閆光僑找我,正是為了馮客萍的事。
他希望我能把小紙條交給他。
我問他怎麼知道簽收條的事,他說馮客萍跟他說了。
于是我便打開抽屜,將一直睡在那里的紙條交給了閆光僑。
閆光僑才松了一口氣似的,叫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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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柳岩正在下面條,桌上已經擺了兩個煎荷包蛋。
我第一時間是打開電腦,看看「此情可待」給我留言沒。
果然,她說希望我能守住身邊的幸福,好好對待該珍惜的人。
我回復到,沒錯,我們都要珍惜每一天。
想了想,原本想把在省府大院遇到的事和她說一說,但還是忍住了。
畢竟如果沒有確認對方就是白硯,說這些是不合適的。
這時,柳岩忽然探出個腦袋︰「明天開始咱們去看房,爸來電話了,說結婚還是買個房子好,心情好。」
煙霧大,抽油煙機聲音更大,我還是听清楚了這句話,可心思卻沒在這上面。
「我跟你說話,你沒听見啊。」柳岩把面條撈起來,端著兩大碗走過來,看見我失神的樣子,以為我生病了。
「沒。」
我還是把閆光僑拿走我簽收條的事,告訴柳岩了。
她卻大驚失色。
「你怎麼那麼大意?」柳岩手里的面條差點倒在了桌子上。
她很少這麼激動失態的。
「你燙著沒。」我趕緊給她找燙傷藥膏。
柳岩嘆了口氣,告訴我,原來2號大院的人多少都知道,馮客萍這麼不中辛德峰的意,但還能留在綜合1處當副處長,就是因為她和閆光僑有一腿。
原先,2號大院門口的小武警有一次,凌晨三點鐘交班,竟然看到辦公廳的二樓有燈亮著,一看登記簿,並沒有加班記錄,于是擔心入賊,便去巡視,沒想到卻看到馮客萍從閆光僑的辦公室里走了出來,頭發上還滴著水,一看就是剛洗過澡的樣子。
閆光僑的房間有個門,估計就是洗手間。
柳岩接著說,當天那個武警戰士就被閆光僑請回了部隊,從此不能再來2號大院上班,再後來听說直接就讓人家復原回家了。
但這事還是在2號大院里傳開了。
柳岩的話讓我後背陣陣發涼。
我原來只是簡單的以為有人要搞馮客萍,卻沒有想到閆光僑在幫她打掩護。
我該怎麼辦呢?
柳岩也著急的不行。
一個晚上我們就像熱鍋的螞蟻,誰都沒有再說什麼,但是誰都知道明天等待我的將會是什麼。
等柳岩入睡後,我實在睡不著,爬起來,打開電腦。
想問問她好不好,可等了一晚,她都沒有上線。
我點開她的頭像,又關上,有點開,又關上。
最後,還是敲下了一句話︰「你怎麼不上線……我有話想和你說……」
點擊了發送,才掙扎著回到床上,強迫自己閉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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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馮客萍果然被放了回來。
在她回來後沒多久,我便接到一個內線電話,是裘正南打來的,他說德峰同志要看今晚會議的材料。
這份材料是龍小麥主筆,我修改的。已經交給馮客萍審閱了。
按理說,裘正南不應該找我直接要稿子的,但他既然說了是省長點名要我上去的,我只好又打印了一份,便上去了。
我上去前,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告訴馮客萍這件事,但還是按捺住了。
我有一種感覺,裘正南並不想讓馮客萍知道我要和他見面的事。
果然我剛到五層,就踫到他在五層武警值班處等我。
他的解釋是因為五層是省政府領導辦公地,有專門的武警把守,他怕他們不認得我。
于是我便被領進了他的房間。
他的房間就在辛德峰辦公室的隔壁,兩個房子之間通著一道門。
他說平時市長和廳長們來拜訪德峰省長都是先到他這個房間等候。
言下之意,這里是往來無白丁了。
我連忙說,我也來沾沾福氣了。
他瞪了我一眼,你想沾福氣,我都還沒沾上呢。
他話中有話,我也不好問什麼,就是笑著說,您是省長身邊的紅人,誰不想多跟著你沾沾福氣啊。
他搖了搖頭,說教我來,是有事說的。
我就知道要稿子是個幌子。
他找我的話題,竟然也是XXX號絕密文件。
和閆光僑的遮掩不同,他直接告訴我,上面是懷疑馮客萍把資料寄到美國去了。馮客萍家里有海外背景,本來組織上就反對她在辦公廳這麼核心機要地方工作,但因為閆光僑的堅持,所以才一直呆在這里。
他說到這,我腦海里馬上聯想起柳岩告訴我的閆光僑和馮客萍的風流韻事。
裘正南的意思很明確,叫我要站出來實話實說,把簽收條交出來。
他看我半天沒回答,就著急了起來,大聲嚷了下,以為我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當我吞吞吐吐的告訴他,條子沒了,他竟然大驚跌坐在老板椅上。
他問我把條子交給誰了。
我猶豫了很久都沒有開口,這時,辛德峰居然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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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德峰看見我在這,也沒說什麼。就叫裘正南到他的辦公室。
我隱隱約約的听到,似乎尚小婁來我們辦公室是有意圖的,是省委那邊听說XXX號絕密文件丟失的事了。
這下事鬧得很大了,如果不及時向中央檢討,後果很嚴重。
裘正南這時說了一句,說他懷疑絕密文件並沒有丟失,建議綜合1處徹底翻一下。
辛德峰很認真嚴肅的問他,他憑什麼這麼說。
裘正南的解釋也很讓我意外,說是綜合1處人少,接觸過這個文件的人更少,無非就是馮客萍和藍調兩人,這兩位同志雖然他並不是了解的很深,但都是老機關,不可能犯這種原則性錯誤。
所以排除故意丟失的說法。
更何況,文件如果丟了,他們兩個都難逃干系,如果只是想把文件傳遞出去,復印、拍照都比偷文件來的靠譜。
辛德峰沉默了不到1秒鐘,才說,行,那就你負責,去徹底翻查一下。
我感覺到,辛德峰對裘正南的說法是有存疑的。
但他覺得裘正南的話又有幾分道理,所以不想反駁,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存的疑不好說出口。
畢竟他是一省之長,能做到這個位置,自然有他高屋建瓴的見解。
劉國強劉老曾經跟我說過,任何時候都不要小看你的上司,他能在你之上,自然有他過人之處。站得高了,自然就看得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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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正南還沒退出房間,我听到閆光僑直接進了省長辦公室。
我想起剛才裘正南的話,市長和廳長們都要從他這道門過,才能見到省長,但這似乎並不包括閆光僑,而閆光僑似乎也在通過這樣一種形式無形的在傳遞一個信息︰他閆某人才是省長最親信的人,他和省長之間是無需要任何橋梁便可以溝通。
確實,秘書長才是省長的大秘,也是省長貼身秘書的直接領導。
我從門縫看到閆光僑看著裘正南在場,似乎特別不自在。
他說他要來匯報一下關于XXX號絕密文件的事。
辛德峰說好,這件事你有眉目了?
閆光僑說文件沒有著落,但基本可以確定一件事。
辛德峰什麼也沒說,似乎在等著他繼續。
閆光僑說基本可以確定責任不在馮客萍。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知道接下來他要說的是什麼了。
他要說的話,對于我來說,將會是致命的打擊。
機關里有不成文的規矩,凡是出了事,基本上都是最底層的辦事員負全部責任,而領導基本上只是負領導責任。
XXX號絕密文件丟失,這件事,原本我就預感到馮客萍很想往我身上推月兌。
如今,閆光僑無疑在往這個方向上踢出了臨門一腳。
時針在波動,我感覺到一顆一顆豆大的汗在往外冒。
這時,我想起了白硯。
如果不是她,我不會站在這里的。
一定是她在出美國前,向辛德峰力薦了我。
不然我怎麼會莫名其妙的被調到了省政府辦公廳,然後辛德峰又那麼明白我的底細。
可,就算有白硯的推薦,如果閆光僑說出口,咬定是我弄丟了文件,辛德峰不會為了一個小小的我,而讓他的大秘丟失了面子的。至少他要保持和大秘表面上的一致性。
雖然閆光僑這個秘書長,是他的下屬。
但領導和下屬之間,需要互相搭台子,戲才能一直唱下去。
我豎起耳朵,听著里面的動靜,但時間和空間好像停滯了一般。
我內心里只有一個聲音︰我決不能被打倒!白硯的夢想和事業,還有我要為她洗刷冤屈——這條路我才剛剛邁出,我絕對不會退縮的。
我在等,等閆光僑開口,如果他說簽收條丟了,馮客萍記得只是交接了講話稿,我一定要為自己說話。
可我沒想到的是,辛德峰先開口了,叫閆光僑不必多說,說他相信同志們,所以正要讓裘正南下去帶領大家徹底翻找一下文件在哪。
這下,閆光僑就像癟了的氣球,什麼話也不說了。
他的目的是要保住馮客萍,至于是不是要犧牲我,原本就不是他的動機,自然不會太過糾纏。
裘正南于是退回他的房間,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才帶著我下樓去。
我經過辛德峰辦公室的時候,看見門是關的,很顯然閆光僑還在里面。
可是,我卻不再擔心他會說什麼了。
因為我知道,辛德峰比誰都更清楚所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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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疲憊不堪的回到了宿舍,忘記了答應柳岩,要去一個阿姨家取包裹的。
那是她爸爸托人從北京帶回來一些名貴的皮包和手表,是柳岩主動想起來找她爸爸要的。
她的阿姨,也就是她的後媽,似乎在經營著一個大型的超市,每年那些駐店的大品牌都會送一些當年的新品給她。
柳岩說每次後媽要給她,都被她拒絕了。
所以這次她主動找她爸爸要,她爸爸還挺高興的,認為這是她和後媽緩解關系的好機會。
我以為柳岩要這些東西,是為了結婚做準備,告訴她不必委屈自己,我的女人用的東西我會辦。
沒想到她的回答卻讓我很意外,這些東西,是她打算拿來幫我打點官場運作人脈用的!
她說在機關里要往上走,沒有伯樂幫忙是不行的,敲開伯樂的門不容易,但找到伯樂的太太或許沒那麼難。
她自己是個副處長,她說的,當然比我想到得,更有說服力。
我很感動,她總是處處為我著想。
同時,也更加內疚,我的心里想著的全是白硯,幾乎都快容不下她了。
甚至,一度和她一起躺在床上的時候,腦子里出現的幻覺,都是白硯。
我累得癱倒在床上。
她卻溫柔的給我打來洗腳水,幫我月兌掉襪子,細心的按摩著。
她不敢問我在單位里的事,她知道,這事如果真的要我負責,那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看著她小心的捏著我的腳,腳底一股酥軟的電流傳到頭頂,立刻觸發了我身體里的,一把把她勾了上來,熾熱的目光把她雪白的小臉映的好紅。
「藍調,干什麼,腳還沒洗完……」
她話還沒有說完,我抬起頭對著她鮮艷的紅唇狠狠的咬住,內心里一股肆意的快感、戰栗的快樂在蔓延,膨脹……
在我最緊張的時候,太需要一場床上運動去釋放內心深處的各種焦慮、緊張……
這次應該可以行了吧……可心底里卻又害怕自己突然行了……內心里似乎還在糾結著什麼……
30分鐘後,我們氣喘吁吁的松開了彼此,她雪白粉女敕的胸前全是汗漬,臉蛋嬌羞的轉了過去。
她的後背真的很美,就像那一夜,我從後面看著白硯那樣。
我發現和柳岩在一起,只要腦子一走神,就很容易把她錯看成白硯。
這真危險,她是個細心的女人,不能被她看出來。
尤其是在她面前這是第三次舉不起來了。
剛才親熱的時候,她都嚷嚷著要帶我去看中醫了。
但我知道我是心理問題。我怔怔的望著她秀美的後背,眼中一股酸澀的思念情緒在涌動。
她回過頭,看見我空洞的瞳孔。原本要說些什麼卻又停了下來。
我立刻回過神來伸出手,模著她因為汗漬而貼在腮幫上的秀發︰「你知道今天最後的結果是什麼嗎?」
「嗯?」她抓起衣服擋住自己。然後又挨著我躺了下來。
下午,裘正南帶著我下來的時候,馮客萍和龍小麥等人顯然一怔。
我以為,裘正南會發動大家一起找,卻沒有想到,讓我帶著大家去機關食堂,理由是︰食堂要綜合1處的同志對伙食進行點評。
食堂也負責辛德峰的伙食,但省長應酬多,很難得在食堂露面。
這次美其名曰是省長讓我們去點評,以幫助食堂改善伙食,多少有點牽強。
但打著省長的旗號,誰也不敢怠慢。
等我們在食堂把一道菜一道菜的嘗過,一會兒有人說,安徽菜是以咸為主,一會兒又說淮揚菜是甜的,又有人說粵菜是清淡。這下,把辛德峰呆過的三個省的口味都提出來了,廚房的師傅就犯難了。
結果不知道誰提議,說要去某某菜館,那里的安徽菜不錯,然後又有人某某菜館,淮揚菜可以,還有人跳出來說,他知道那里有最正宗的粵菜。
于是廚師要求我們帶他們去看看學習學習,整個處的人推月兌說不會開車,最後就剩下我能開。
所以我屁顛屁顛的開著考斯特,一會兒往城西,一會兒往城東,一會兒往郊區,最終折騰完回到2號大院已經是傍晚!
回去後,裘正南和閆光僑居然都在辦公室等著我們,然後宣布大家下班,我和馮客萍留下。
龍小麥等人面面相覷看著這怪異的氣氛,一溜煙全跑了。
我看裘正南勝券在握的姿態就知道,一切在按他的說法走。
果然,那份差點要了好幾個人命的XXX號絕密文件竟然找到了!
但閆光僑似乎並不是很高興,只是叮囑了下說綜合1處的同志都要注意自己工作的特殊性,不能犯原則性錯誤,然後又表揚了裘正南,關鍵時刻靠得住,立了一大功。
他的話說的言真意切,以至于我以為他和裘正南關系真的就像表面那麼的和諧與親密。
柳岩听到這個消息,很高興,歡快的趴在我的身上,伸手要來捏我的鼻子。
我一個翻身把她壓下,說一會兒開她的車去阿姨家取包裹去,她快樂的笑著,身子一顫一顫的。
我們又快速的來了一次。
這次,我們都徹底累壞了,睡了過去,誰也沒再提要出門取包裹的事了。
半夜醒來的時候,我發現「此情可待」給我回信息了,說這兩天,他們忙著有個小考,所以沒有上線,叫我不要焦慮,安心工作,真相不會永遠被遮蓋,而成功總是屬于有實力的人。
這下,我基本百分百可以斷定,「此情可待」就是她了。
我的心情卻輕快不起來,抽起一支一支的軟中華,好像要用這濃濃的煙霧把自己重重包裹,才可以讓內心的不安漸漸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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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以為可以風平冷靜的過段安穩日子了。辦公廳傳出了改革的傳聞。
這一次,據說,是要拿綜合1處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