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媚兒 正文 二八一章︰交匯

作者 ︰ 愛媚兒

停了車進了電梯,封閉的空間許久不見陽光的照射,比起外面很是陰涼,可是心里隱隱透著一股煩躁,無法紓解。單手扯了扯領帶,胸口煩悶才稍稍緩解了一些。卻在走廊中看到那個身影的時候,又陡升了一股怒氣。

假裝看不到,假裝不在意,假裝無所謂。

這麼直直的走過去,開了門進了房間,回首關門時頓了頓,只輕輕的虛掩上。

坐在沙發上,看著虛掩的門,又開始惱怒自己,難道還在期盼什麼麼?

只是挪不開腳……只是舍不得關……

室內的空調無聲吹著,卻更覺得悶熱,熱得人透不過氣來。接了杯冰水,猛喝了兩口,依然抵不住胸口那股煩悶,煩悶的讓人窒息。

坐在沙發上,取出一根煙放在嘴邊,拿出打火機按了兩次才冒出幽藍的火焰。

煙霧繚繞中,似乎又看到了那一天,當自己在車前看到那相偎著走過來的兩人時,自己是怎樣的心情?在要她回家的時候,看著她緊咬著唇輕輕搖頭時,自己又是怎樣的心情?當看著他們言笑晏晏的時候,自己是怎樣的心情?當田經理打電話過來,告訴他她要辭職的消息時,他又是怎樣的心情?

他記不起來,或許從未想過。

他只知道,他喜歡的就想放在身邊,他想要的就想全盤的掌握。

可是他最想掌握的那個人卻從他身邊逃開,失了分寸的卻是他自己。

他不曾想過她一貫插科打諢的外表下,居然有這麼執拗的心。

可是既然她這麼執拗的選擇了離開,為什麼還要回來?

要來就來,要走就走,她究竟置他于何地?她究竟把他當做是什麼人?

一截煙蒂掉落,煙灰在木質地板上濺開。

已經過了這麼久,毫無聲息,外面那個人……還在不在?

狠狠把煙蒂在煙灰缸里按滅,不願去想,可是有忍不住不去想。這樣一想,心里那股浮躁又郁結起來,濃濃的散不去。

干脆就起了身,手還沒踫到門把,門聲一響,那一張錯愕的臉已經映入了眼簾。

仿佛一陣涼風徐來,胸口的煩躁瞬間消弭了大半,卻仍是不自在的裝作若無其事的轉身,隨手拿起剛剛還未喝完的水,掩飾似的喝了起來。

身後一個人沖了過來,那麼緊緊的抱著,背上一片濕熱,洇透了衣服貼在肌膚上,都覺得燙覺得苦。

這才想起來,那一幕幕閃過時,那心情原來也是苦,而這些天來,翻來覆去的原來都是苦。

于是,冷冷的開口︰「放開。」

「老師,從您來的第一天我就喜歡您了,喜歡您的眉毛,您的眼楮,您的鼻子,您的嘴巴。您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放在心上,听到您的聲音就讓我覺得幸福快樂。我喜歡你喜歡的快瘋了,離了您我一定活不下去,您就是我人生的目標我生活的方向我黑暗中的啟明星,照亮我前進的腳步。」

這是她說過的話,當時她說的時候,臉微仰表情很認真,眼神很痛苦。

而這一次,她說的泣不成聲。

胸口僅余的一絲燥悶消弭與無形,心忽然就軟了,再築不起一塊防備。

苦也好甜也好,無關乎原不原諒,只在于舍不舍得。

而他,剛好是舍不得的那個……

吃飯的時候,她小心翼翼的夾菜。

睡覺的時候,她小心翼翼的稱呼名字。

她一點點的努力著,雖然方向稍有偏差,不過照著她的智商,已經別無所求了。

就像兩個人走路,既然她速度慢,那他就站在原地等。

雖然他走的是直線,她歪歪曲曲的走彎路,可是到底都是朝前,終究可以交匯。

不知道什麼時候,豆豆自己把毛衣毛褲都月兌了,只穿了一個褲衩,在床邊一扭一扭的。小紅說︰‘喲,豆豆太聰明了,看了二毛的戲就學會走貓步了。‘豆豆更得意了,來回調著走貓步,還一邊舌忝著棉花糖。繁花當然知道那是小紅給買的。繁花就朝豆豆吼了一聲︰‘你怎麼拿別人的東西呢?平時是怎麼教你的?說‘豆豆的舌頭還吐在外面,都嚇得忘記收回去了。繁花又喊︰‘說,我是怎麼教你的?給我說一遍。‘豆豆這才‘哇‘一聲哭了出來,邊哭邊說︰‘謝謝,我不要,我家里有。‘小紅沒勸繁花,也沒有去哄豆豆。小紅對殿軍說︰‘那就看你的了。伺候好繁花,你就給村里立了功。繁花要是轉成了肺炎,心肌炎,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可饒不了你。‘繁花越听越別扭。倒不是懷疑小紅咒她要得心肌炎,而是因為那個稱呼。小紅平時從來不直呼其名的,可這會兒開口繁花閉口繁花的,繁花真有點不習慣。小紅剛出房間,繁花就把豆豆抱上了床。豆豆不哭了。但繁花一個巴掌下去,豆豆就哭了起來,殿軍也跟著哭了起來。殿軍的哭聲像殺豬,豆豆的哭聲像殺羊。繁花沒哭,繁花不知道應該先哄哪一個,心里全亂了。

第二天選舉的時候,繁花的燒已經退了。她沒去會場,就坐在自家的院子里。村里的大喇叭好像剛換了個新的,聲音很清脆,正放著慶書最喜歡的那首《北京頌歌》,那歌中唱著朝霞燦爛,巨人向前。家里的人都去投票了,連豆豆也跟著爺爺女乃女乃去了,家里只剩下了繁花和幾只兔子。她听出來是牛鄉長在主持會議。牛鄉長代表王寨鄉感謝上屆村委會為官莊村做出的巨大貢獻,還特意表揚了‘孔繁花同志‘,說她身上有一種精神,為了人民的利益鞠躬盡瘁的精神,這是官莊村干部的‘傳家寶‘啊,不能丟的。然後是演講。

最先演講的是孟小紅。孟小紅平時只要站在大喇叭跟前,都是用普通話說話的,這會兒用的卻是本地方言。孟小紅重點提到了紙廠的改造。她說,紙廠放在官莊村,那是官莊的驕傲,是鄉政府對官莊的信任。她表示要和鄉領導緊密合作,一手抓生產,一手抓治污,兩手都要硬。她的聲音突然放低了,提到了她那死去的哥哥。她大概搞錯了,竟然說哥哥就死于河水污染。她說,她比任何人都痛恨污染,所以請大家放心,她會下決心配合紙廠搞好治理。

接著小紅的嗓門又抬高了。說鄉里已經同意了,紙廠將實行股份制,官莊村以一百萬元入股,村里的各家各戶也可以入股。小紅特意提到,在外面工作的官莊人,已經有人提出入股了。小紅提到了一串名字,其中有張石榴的丈夫李東方,李雪石的兒子李小雙,孔繁花的妹妹孔繁榮。繁榮也入了股?繁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紅說,紙廠將優先解決官莊村剩余勞動力的問題,也就是‘吃完飯沒事干‘的問題。她,官莊村人民的女兒,要像孝順自己家的老人一樣,孝順官莊村人民。然後是有人向她提問。繁花听出來了,提問的是李尚義。尚義說的是普通話,問的是計劃生育問題。想起來了,尚義老師還是計劃生育模範呢。小紅先感謝了尚義老師一番,說尚義老師是‘先天下之憂而憂‘,然後說,只要措施得當,相信村里的老少爺兒們,嬸子嫂子姐妹們,都會理解她的。隨後小紅就舉了一個例子,說雪娥雖然是醫院檢查出了錯,懷孕不能怪雪娥,但雪娥還是非常通情達理,願意配合組織,認真解決這個問題。小紅說,在對待計劃生育問題上,她一定要做到‘你仁我義‘,那種‘不仁不義‘搞軟禁的事,扒房的事,再也不會出現了。

繁花的耳朵‘嘰嘰‘叫了兩聲,腦子里‘嗡‘了一下。接下來,祥民提到了火葬問題,本村人死了必須火葬,外村人死到了官莊該不該火葬,火葬費該誰拿。小紅說,當然該死者家屬拿。有人說,就是嘛,本村的人是人,外村人也是人,都是人嘛。接著傳出來一陣打鬧聲,牛鄉長只好插了一句,要大家冷靜下來。小紅說,前幾天河里沖下來的那個人,現在已經火葬了,火葬費已經有人拿出來了。有人追問是誰拿的。小紅說︰‘過幾天,大家喝喜酒的時候,就什麼都知道了。到時候不光要喝喜酒,還要吃烤全羊。‘這一下,所有人都知道是李皓拿的了。繁花想,看來鐵拐李也要進入村委了。

小紅發表過演說以後,繁花正等著听慶書發表演說呢,樂曲聲卻響了起來。 ,這就開始投票了?看來慶書也放棄競選了。這次換了個曲子,是《解放軍進行曲》,繁花雙手給兔子擇草,雙腳卻跟著那旋律打起了拍子。那旋律一遍挨著一遍放,像狗咬尾巴似的首尾相接。後來,那樂曲聲突然停了。小紅又發表了演說,那自然是就職演說了。現在小紅又改成了普通話。那普通話說得好啊,都有點像倪萍了,嘩啦啦地就把觀眾的感情給煽起來了。但小紅說了些什麼,繁花卻沒有听清楚。因為有人在放炮,  啪啪好一陣亂響,像過除夕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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