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灃雖然已經有點被兩個弟弟說動,但他生性沉穩,反復思量之下,還是覺得有些不妥。
找太醫們的把柄倒是不難,可找到以後呢?慈禧不是那麼好騙的,甚至可以說想要騙倒她,難如登天。如果以為只憑自己這幾個人,加個太醫就能瞞天過海,未免太過異想天開。更何況後面還要尋找合適的小孩,暗度陳倉,讓皇帝把一個素不相識的孩子當成自己的阿哥……
越想越覺得脊背發涼,他坐不住了,站起來踱了兩圈,咬了咬牙道︰「此事事關重大,切不可冒然從事」
載濤巴巴兒地等了半天,卻只等來他這麼一句話,不由急了,叫道︰「五哥,這事兒可不能耽誤萬一老佛爺以為婉貞生不出孩子,那婉貞今後會變成怎樣?」
載洵也急道︰「是啊,五哥,如今這事兒已經不能再拖了。婉貞變著方兒地給我們遞消息求救,可見現在的形勢已經十分不妙,若是不抓緊時間,怕是真的來不及了啊」
載灃的心頭一緊,他們倆所說的他又豈能不知?
想了想,他說道︰「不能冒然從事,卻並不是說毫無行動。你們這個法子風險太大,況且牽扯的人多,不好控制。單說這欺上瞞下的事情,光咱們知道還不行,皇上他們也必須配合才能行得通,如今就憑咱們幾個在這兒瞎攪和,萬一皇上那里辦不到,不也是空話一句?」
一番話,說得載洵和載濤面面相覷,一時間也有些彷徨起來。
「可……若是不用這個法子,難道還有什麼其他的方法可想麼?」載洵喃喃地道。
載灃再反復思量了下,咬咬牙道︰「這事兒,一定要先問過皇上之後才能決定。咱們必須想辦法再見皇上一面才行。」
載洵和載濤對視了一眼,忽然異口同聲對載灃說道︰「五哥,我去」說完,卻三個人都愣住了。
載濤不善的眼光看向載洵,聲音中隱隱有了點怒氣,說道︰「六哥,不管怎麼說,婉貞是我的福晉,讓我去是天經地義的,你做什麼跟我搶?」
載洵卻道︰「這是去向皇上報告,又關婉貞什麼事了?這件事情萬分危險,我又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你置身凶險之中呢?」
載濤一愣,頓時發現自己太魯莽了,于是趕緊說道︰「既是這樣,那就更沒有讓六哥去的道理。哪有哥哥出生入死,弟弟卻在一旁看熱鬧的?」
兩人爭執不休,載灃在旁看著,只覺得額頭青筋直跳,不禁低喝一聲,道︰「好了,夠了我去」
載洵和載濤听到這話,雙雙一愣,頓時停下了嘴,愕然轉頭看向載灃。
「五哥,此事風險太大,還是我去吧。你身為親王,又得以在軍機處行走,咱們兄弟里就數你的氣運最好,切不能隨意犯險啊」載濤說道,這話倒是說得真心實意。
他們兄弟幾個,雖然身份都不低,可大都是些沒有實權的主兒,掛了個名頭成天無所事事。也就載灃一個人討了慈禧的寵愛,能夠真正有些權力,是個說得上話的人,他們如今才不至于一味挨打,有了些許優勢。偷偷潛進頤和園,成功了自不必說,萬一被人發現,可不是鬧著玩兒的。若是連他也倒了,幾兄弟全都失了權勢,這之後還能有什麼指望?
載灃也听出來了,心中自是一暖,笑了笑道︰「倒也不必擔心。如今園子里面正亂著呢,老佛爺應該還沒有心思去整飭,現在進去怕是最妥當的。若再過些時候,老佛爺的情形好起來,那時再想要渾水模魚,恐怕就沒機會了。」
載洵听了,不由奇道︰「五哥,听你這話,倒像是老佛爺真的不妥了似的。可嫂子不是剛說了嗎?老佛爺現在的情形好著呢。」
載灃看了兩個弟弟一眼。雖然他們都是聰明絕頂的人物,但畢竟經歷的朝堂斗爭還是太少,很多事情看不明白,于是詳細解釋道︰「這倒未必。幼蘭不也說了嗎?老佛爺看上去精神不濟,可你們也是知道老佛爺的性子的,最是個要強的人,若不是真的無法支撐,又怎會放縱自己在別人面前表現虛弱?此其一。其二,老佛爺以前召見幼蘭,都是留她在自己身邊用膳的,但這次卻破例讓她去了婉貞那里。雖然名義上說是為了讓兩人見見面、聊聊天,可這是否也有可能是她的身子不妥,所以無法堅持跟幼蘭一起用膳呢?」
被他這麼一說,兩人頓時茅塞頓開,不由對視了一眼,對載灃真的是佩服到了心坎兒里。
載濤毫不掩飾地說道︰「五哥,被你這麼一說,仔細想想,還果然就是這個理兒你果然厲害」
載灃剛要謙虛兩句,卻听載洵說道︰「既然五哥你都認為如今正是潛進園子里去的最佳時機,那依我看還是不要親身犯險了吧?我跟老七,不拘誰去了都是好的,你卻千萬不能有什麼差池。」
怎麼又來了?
載灃有些頭疼地看著他,嘆了口氣道︰「我只是說現在趁亂混進園子里去會相對容易,可並不是沒有危險。再說,這是要去跟皇上商量,該如何才能騙過老佛爺,那麼重要的事情,我也不放心交給你們去辦。你們畢竟在朝堂上經歷得少,很多事情,聰明還要靠經驗來輔助才行。」
見他都這麼說了,載洵和載濤倒也不好再爭。畢竟他說的都是事實,若論政事經驗,他們倆加起來也沒他一個人多
于是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載灃冒險再次潛入頤和園,與光緒商量這膽大包天的瞞天過海之計,而載洵和載濤也沒閑著,得趕緊開始尋找太醫們的把柄才行。
載灃辦事的效率還是很高的,就在第二天的午夜時分,他一個人又悄悄地溜進了頤和園,熟門熟路來到光緒的面前。
雖說現在慈禧自顧不暇,沒那個工夫和精力來約束頤和園的事情,但能夠這麼順順利利潛進來,載灃所做的準備也至關重要。有些線,是早幾年就已經鋪好了的,只是當時布線的時候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沒想到真能用上。
而自從他們上次偷偷溜進來,直到進了玉瀾堂,小義子前來通報,鐘德全才知道三人的行蹤,當即便留上了心,也很快就把他們的內線給找了出來。但一來,他們畢竟是皇帝的親兄弟,不看僧面看佛面,本身他們也沒有什麼不利于皇帝的心思,自然也不好拿他們的內線開刀;二來,這玉瀾堂上上下下,眼線難道還少了嗎?依著光緒韜光養晦的性子,就算查出來了,也從來都不辦的,不想辦,也不能辦,只是平日里行為做事,處處防著那些人罷了。既然那些人都能容忍了,又怎麼不能容忍載灃的人呢?再說,若是沒有了這些人,豈不是斷絕了他跟外界的唯一聯系?這種自掘墳墓的事情有腦子的人都不會做
于是,光緒也就跟對待之前其他勢力塞進來的人一樣,睜只眼閉只眼地隨他們去了。
也多虧了他這樣的態度,所以載灃才得以再次平安無事地潛入。
「臣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載灃跪伏在地,說道。
光緒抬了抬手,道︰「醇親王不必多禮,平身吧。」
載灃站了起來,束手站在一旁,按規矩,皇帝沒出聲,他是不能主動說話的。
光緒也沒讓他等多久。對于他的突然出現,光緒又豈能不知原因?昨兒個婉貞才設防讓幼蘭把話帶了回去,沒想到這麼快他就來了,可見是已經體察了聖意。只不知這麼短的時間內,是否已經想到了解決的方法?
「你今天來,可是有法子了?」他也不多說廢話,開門見山地問道。
事到臨頭,載灃又猶豫了一下,仍舊有點拿不定主意是否應該把那不大高明的主意說出來。但既然已經來了,就沒理由白白浪費了這個機會,于是只不過略一沉吟,還是說道︰「啟稟皇上,臣等確實想出了一個法子,但卻破綻頗多,也風險太大。臣等不敢擅專,唯有請皇上定奪。」
光緒的心底一沉。對這個弟弟,雖然接觸不多,但他還是多少有些了解的,是個實事求是的人,絕不會虛言搪塞。既然他說不是很靠譜的主意,那就必定真的不是很靠譜了,這讓有些期待的他多少有些失望。
但時間緊迫,他們能這麼快就找到方法,也實在是不容易。更何況載灃既然冒險進園子來跟自己匯報商量,說明這法子也並不是全然的一無是處,至少還是有幾分可行性的,不然載灃也不會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這麼想著,那些微的失望也就消散了,光緒看著他,平靜地說道︰「究竟是什麼法子?你且說來听听。」
載灃听了,不敢怠慢,急忙把昨日他們兄弟三個秘密商議的事情,一五一十向光緒報告了,末了說道︰「這個計策是載洵和載濤想出來的,雖然荒謬,但臣仔細思量下,卻也並非全然的不可行。但若真的要實行這個方法,風險是極大的,更需要皇上和婉貞的全力配合,臣委實拿不定主意,只好前來稟報,請皇上定奪。」
光緒听了,心里也是跟載灃一樣的想法。
不得不說,這個法子雖然冒險,但誘惑力還是相當大的。若是真的能辦成了,那在未來的日子里,他和婉貞就都不必提心吊膽了。但萬一不成功,被慈禧發現了他們的欺騙,那引起軒然大*都算是輕的,就算血流成河都不奇怪。
他不由自主站了起來,在屋里來回踱著步,心中矛盾,難以決斷。
這時,忽听一個清脆的聲音說道︰「皇上,依臣妾看,這個法子可行。」
+++++
終于又過了一個星期
這個星期小舞忙死了,更新不力,連答應親們的加更都至今沒能實現,實在是愧對大家明後兩天周末,周末加更一定不會少了大家的,希望大家能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