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清 第二卷 宮閨驚心 第一百七十二章 謀害

作者 ︰ 舞慈荏

一晃十幾日過去,正如亞當?司考德所說,入目所見的全都是那千篇一律的景色,載濤等人再也沒有了當初起航時的興奮,反而由于船上水土的不服,變得有些精神不濟,雖不至于病,卻也再也高興不起來。

還好,如今航海技術發達,船舶的制作水平也大有進步,坐在郵輪上,倒也不覺得如何顛簸,沒怎麼出現暈船等的癥狀,輕松了許多。只是船上活動空間有限,娛樂活動不多,未免令人憋悶。婉貞有鑒于此,早早準備了書籍等物,沒事便在船艙里看書,或是到甲板上吹風,日子卻是比一般人好過了很多。

一連十數日的海上航行都是順風順水,沒有出現大的風浪,然而她卻絲毫不敢放松。後世里听得多了海上氣候莫測,就連那麼先進的氣象預報系統都無法準確預計海上情形,更何況是這落後的二十世紀初?不過……

看著那一望無際平靜的大海,蔚藍如洗的遼闊天空,她心里不由有了幾分僥幸——或許自己一行人運氣好,真的能一路平安到達目的地呢?

念頭還未轉完,就听見身後有人笑道︰「尊敬的夫人,您又到甲板上來看風景了嗎?。」

不用回頭,听著特有的腔調和用詞就知道來人是誰。婉貞嘆了口氣,回過頭來的時候便已經調整好了心態,帶著微微的笑意,輕輕頜首道︰「是的,司考德船長,您也上來透風嗎?。」

或許是因為有著後世的影響,對于洋人,婉貞的態度明顯比載濤等人好上很多,也更加能夠理解他們的行為和思維習慣,因此船上的洋人們,對婉貞明顯要比載濤等人待見很多,也更客氣。

亞當?司考德走過來,呵呵笑道︰「是啊,尊敬的夫人。剛剛我們才把晚上的宴會安排好,所以上來吹一下風。」

「宴會?」婉貞有些疑惑地問。

「哦,對了,可能您的丈夫還沒有通知您。」亞當?司考德滿面笑容,說道,「我們出發也已經很久了,用你們中國人的話說,旅途寂寞,所以決定辦個宴會熱鬧一下。時間就定在今天晚上,請您一定要賞臉參加啊」

听到洋人這般亂七八糟的用詞,婉貞不由得忍俊不禁。然而一想到晚上的宴會,卻又笑不出來了。話說她依稀記得,泰坦尼克號就是在晚上,宴會中,撞上了冰山的吧?雖然如今航行這片海域應該不會有冰山存在,可一沒有衛星導航、二沒有先進雷達的情況下,晚上還是不要搞什麼無謂的活動了,專心行駛比較好吧?泰坦尼克號的教訓太過深刻,對于這個年代的海上航行,她有些心理陰影了。

「多謝您的邀請,司考德船長。不過晚上行船不易,應該加倍小心才是,就不要去辦什麼宴會了吧?。」她忍不住把自己的考量說出了口。

亞當?司考德卻渾不在意地擺了擺手,笑道︰「這個跟那個沒有關系的。宴會是宴會,航行是航行,並不干涉,而且我在這條路上跑了很多年了,很熟悉,不會有事的。」頓了一下,驀然想起中國人的習慣,他又補充道,「舉辦宴會的提議,我也跟兩位王爺閣下商量過,他們也都同意的。」

婉貞頓時無語,知道載洵和載濤也是在船上無聊極了,才會想要換個心情,放松一下,如此一想,也就沒有反對的余地了。再說仔細考慮一下,確實自己也有些杞人憂天。正如司考德所說,他已經跑這條航線跑熟了的,應該胸有成竹才對,听他的不會有太大問題才是。

想了想,她笑著說道︰「既是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司考德看了她一眼,雖然中文程度不高,卻也听得出來是她答應了的意思,高興中也帶有一絲惋惜。在歐洲,女性雖然普遍地位也比男性低,但卻多少有一些發言權的,甚至女性也可以成為女王。在他看來,像婉貞這樣智慧的女性怎麼也不該淪為男性的附屬才對,但在中國,卻明顯只能听從丈夫的安排,听到丈夫答應了才會跟著答應,這樣的情形簡直不可思議

不過洋人注重隱私,既然是別人夫妻間的事情,他也不便多說,簡單寒暄了兩句,就有船員來將他找了去。而婉貞既然知道晚上有宴會,便也回到了船艙里梳妝打扮。如今她也算是大清朝廷的代表之一,可不能失了禮數,落了朝廷的面子。

很快時間便來到了晚上,載洵和載濤等人紛紛盛裝出席船上的晚宴。不過由于這是清政府包租的郵輪,因此船上的人員並不多,可以容納幾百人的宴會廳顯得空空蕩蕩的。而船上的船員多是些底層的工人,這種上流社會的宴會他們是沒資格參加的,這種身份等級的差別並不是中國獨有,無論社會如何發展都無法真正杜絕。

有資格參加宴會的至少都是貴族階層,絕大多數都是使節團的成員。而洋人們,除了船長之類還算有些地位的高級管理人員外,就只有一些搭乘順風船的各國使館的代表或是中下級官員,雙方身份地位本就不在一個地平線上,又有著東西方文化習俗的天然差距,氣氛自然也就算不上太過熱鬧。不過不管各自是什麼身份,總歸是在官場、上流社會中打滾的人,即使互有嫌隙也不會在言談舉止中表現出來,表面上看去,始終維持了個不冷不熱的局面。

一同出行的女眷並不多,除了洋人的妻兒之外,也只有少數的官員攜帶了家眷,還多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侍妾情人之流,像婉貞這麼身份高貴的人是一個都沒有,她自然也就成了宴會中鶴立雞群的人物,處處被人追捧著。她本是個平淡隨和的性子,並不耐這些虛偽的人際交往,短時間還好,時間一長,就覺得有些忍受不了了。

幸好此刻已經吃飽喝足,她便向周圍聚集的人們告了一聲罪,走向正跟洋人們聊著天的載濤,輕聲叫道︰「爺。」

「貞兒?怎麼了?」載濤略有些驚訝,看向她。

「妾身覺得有些不舒服,想先行告退了。」她微笑著說。

「不舒服?」載濤嚇了一跳,但隨即看到她的眼神,夫妻倆心靈相通,立刻會意過來,「如此,你就先回去休息吧,別太勞累了。」盡管明白這不過是她的借口,他還是關切地說道。

婉貞心中一甜,點了點頭,又向亞當?司考德等一些有身份地位的人一一道別,這才獨自緩緩走出了宴會廳。

方才在宴會上,礙于情面,她不得不喝了些酒。雖然是些香檳之類的低度數酒,但架不住喝得多,頭腦有些昏沉沉的。如今走到甲板上,被冷冽的海風一吹,頓時清醒了不少,看了看燈火通明的宴會廳,她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如今這種小型的宴會就有些受不了了,等到了歐洲,多的是各種各樣的宴會等待著他們,這可真真是一場嚴峻的挑戰洋人們從古至今就對宴會情有獨鐘,平日閑極無聊的貴族們尤其喜好有事沒事就聚在一起,對他們來說,這是消磨時間的好方法,更是招待客人的不二選擇。這次中國的使節團明擺著是送錢上門去,哪有不好好接待的道理?可想而知,以後的日子絕對會是非常「豐富多彩」的。

無奈地搖了搖頭,把這些憂慮甩出腦海。以後的事情以後再來煩惱好了,現在距離目的地還有一段距離,這會兒就來考慮這些未免有些為時過早。

她醒了醒神,便沿著船舷,向著自己的船艙走去。

身為使節團首腦的夫人,他們的船艙自然不可能被安排在底層。順著舷梯走上去,快要到門口的時候,她卻忽然發現前方似乎有個人影在晃動。

眨了眨眼楮,確認不是自己喝醉了酒出現的幻覺,但在昏黃的燈光下卻也看不清楚前面之人的相貌,只依稀看到那腦後的大辮子,應該是中國人。她不由生出了幾分詫異。

須知今晚宴會,幾乎有點身份的人都去參加了,而那些不夠身份的,也都被勒令在自個兒的船艙里待著。中國人自詡禮儀之邦,自然不會讓那些下人們到處亂跑敗壞了使節團的名聲。既然如此,那這個人在這里做什麼?

心里奇怪,又仗著幾分酒意壯膽,她上前兩步,大聲說道︰「你是誰?在這兒干什麼?」

那人悚然一驚,猛地轉過頭來,這下婉貞看清楚了,果然是使節團的成員,而且似乎還是個六七品的小官兒,不由松了口氣。

「你在這里做什麼?為何不去參加宴會?」她問道,但旋即便發現情形不對。

既是官員,便當在宴請之列。可他卻偷偷跑了出來,還跑到自己和載濤的船艙來,所為何意?自己夫婦和載洵的船艙跟低級官員的並不在同一層,這可不是用什麼「走錯了路」就能蒙混過去的

剛剛心生警兆,卻見那人一臉的窮凶極惡,猛地沖上前來,用力一推。

她頓時一個踉蹌,跌到了船舷邊兒上,晃了幾下,好容易伸手抓住了船舷的欄桿。然而沒等她松一口氣,身後卻又是一股大力傳來,這是存心要害她性命啊

她腦子里剛剛閃過這個念頭,身子卻已經越過了船舷,直直地向著茫茫大海跌落下去。

「救命——」呼聲未落,「噗通」一聲,她已經掉進了洶涌的海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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