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布正中處描著一個龍飛鳳舞的「壽」字,四周有些各式小花,每朵均不相同,不過細看之下每朵花兒也是一個「壽」字,小花數量並不多,底帛上尚有多處留白,顯然只完成了一小半。不過又過去好些日子之後,緞子上還依然是這副模樣,讓人猜不出王恭妃在琢磨什麼。
「寒霜、可燕,快過來幫我看看,這繡品怎麼辦才好。」這一日,王恭妃又在繡架前坐了良久,終于還是喚過兩個宮人幫著參詳。
可燕伶俐活潑,直如百靈鳥一般,見王恭妃發問,快語道︰「娘娘畫的底稿漂亮著呢,不知娘娘是打算繡幅什麼?」
恭妃一听,啞然失笑︰「這個甜嘴的丫頭,都不知我繡的是什麼就搶著夸漂亮,真不實誠,我是不敢信你的話了。」
可燕听恭妃如此說,急道︰「奴婢說的是大實話呢。比如奴婢看懷素的墨寶,東倒西歪的也不知那寫的什麼,但就是瞧來渾身都覺著舒服。又比如戲曲天仙配里講,董永初見到七公主時,並未看清七公主的樣貌,但也覺著七公主說不出的漂亮,是個大美人。所以啊,奴婢雖不知娘娘繡的是什麼,但這底稿一看就知是圖文相襯,相得益彰的上品,可漂亮了呢。」
恭妃抿著嘴,听得直樂,道︰「你這小丫頭片子,我只說了一句,卻引得你這麼大篇解釋,看來平日里真是小瞧你了。」
可燕臉上一紅,笑得甚是可愛。
恭妃又對寒霜道︰「你也看不出我想繡什麼?」
寒霜笑道︰「奴婢瞧著娘娘是想繡一幅百壽圖吧?正中的壽字是草書,四周的壽字則設計成花兒樣式。」
恭妃道︰「還是你懂我,是百壽圖。你可有什麼建議?」
寒霜搖了搖頭︰「娘娘,實不相瞞,奴婢不會女紅。長這麼大,奴婢連荷包都還不曾做過一個,更不要說刺繡了。」
恭妃一听,嘖嘖稱奇,道︰「寒霜,我見你琴棋書畫無一不通,似你這等人材怎的沒學過女紅?怪了,莫非蜀中女子都不曾學此技麼?」
寒霜笑道︰「教娘娘見笑了,奴婢小時甚是調皮,這捉針弄線的功夫奴婢哪里坐得下來,是以母親雖有教授,卻是半分也沒學會。娘娘要問我此技,我實是答不上來了。」寒霜想了想,又道︰「只是,我見這慶賀的日子快要臨近了,此時開始做工不知尚來得及否,繡上這麼百個壽字要費多少時間啊?冬日寒冷,不宜久坐,娘娘可也要顧及自己的身子。」
恭妃點頭道︰「是啊,我考慮了很久,始終也沒有一個合心意的法兒。準備什麼壽禮好呢,我又只會這針線活兒,不像其他妃嬪,詩畫歌舞樣樣擅長。」恭妃頓了一頓,望著窗外,又道︰「我原也不想這麼費事。雖說為太後祝壽是件大事,但禮物重在傳遞心意,祝願也貴在心下虔誠,我實也不願與其他妃嬪去爭搶這一風頭,只求著不失了禮數便成。往些年我也只是呈上一幅簡簡單單的繡品,可是今年,哎……鄭貴妃懷著身孕,這年一過到得春天就是產期了,也許會是個皇子吧;皇上呢,已很久不來我這里了,我心里也明白我並不招皇上待見;只是好在我以前是慈寧宮里的婢子,在太後身前伺候過,她老人家還處處念著我,肯為我做主。我是真的擔心啊,若我再失了太後的信任,還有什麼可以依靠呢,還能憑借什麼在這宮中立足……」說著,已不知不覺拉住了寒霜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