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彥打算走遠一些。「即將迎來漠邊水豐雨沛的季節,或許藉著這份盎然氣息,劉東他們去得遠些了罷。」李煜彥想。「和他們在一起的韃靼部眾本就是逐有水草四方而居的啊。」
既是四方,李煜彥也沒有個準方向,只得信步走來。不知不覺卻是朝著西北賀蘭山一帶走了過去。
走得一段路程,卻不想遇見了稀稀落落的幾個韃靼人。
李煜彥上前一看,居然還是舊識。不正是剛剛分別,抬著塔贊去寧夏城求醫的那一行人嗎?
可是二十幾人怎的就只剩了這麼幾個,車馬行頭呢,塔贊一行又去了哪里?他們是落單了嗎,又為何衣襟襤褸、如此狼狽?
李煜彥上前招呼。
那韃靼人像見了久違的親人一般,拉著李煜彥的衣袖便哭將起來︰「塔贊沒了……我們的十幾個族人也沒了……」
李煜彥既痛又駭︰「怎的就沒了?」
原來,這一行人告別李煜彥後向西北而行,途中卻是堪堪遇到了自西邊嘉峪關返回的大明將士。
明初年,朝廷為防漠北韃靼和瓦剌勢力,于嘉峪關外新疆哈密等地設置衛所。中期以後,西北吐魯番部強大,哈密等地被數度攻破。後朝廷無奈,只得放棄西北諸衛,苦守嘉峪關。即便如此,也禁不了西北各異族屢屢犯境。邊關將士為此不堪其擾。
遇見的這一隊將士正是已在嘉峪關駐防多年,到了年齡可得解甲歸田的將士。這些將士久居苦寒之地,物資匱乏,又常年對抗異族,性子暴虐。見了有韃靼人行在路上,隨行又有車馬物資,哪里肯輕易放過。
不過片刻,便殺人越貨,揚長而去。
韃靼人泣道︰「搶了東西也就罷了,可憐我們的族人,還有我們的塔贊……卻是被他們割了首級回去冒領軍賞去了。」
李煜彥心中難受。塔贊是韃靼部落的首領。韃靼人有突厥和蒙古血統,散落分布在寧夏、青海一帶,以游牧為生,逐水草而居。李煜彥遇見的這個部落,雖不顯赫但身為部落首領的塔贊,境遇也不該是如此淒慘。西北苦寒、平沙千里,生活本就十分不易。一位塔贊尚且如此,想來那些普通韃靼人的生活一定更是艱辛。
從皇城大內盜圖回來,李煜彥一直在思考著一個問題。
也是到了此時,李煜彥胸中方始有了主意。
夜里,李煜彥悄悄回了一趟寧夏城。
听聞從嘉峪關返回的那行將士晚間宿在了寧夏城,李煜彥實是壓不住心中的怒火。
李煜彥仗著絕頂輕功,飄然入營。營內校場上篝火熊熊,相宴正歡。顯是寧夏城的守軍正在宴請自遠方歸來的將士。李煜彥找了個暗處隱藏下來,靜候時機。
那一眾將士席地圍坐,正一邊飲酒一邊擊劍而歌。
「漢家煙塵在東北,漢將辭家破殘賊。男兒本自重橫行,天子非常賜顏色。摐金伐鼓下榆關,旌旆逶迤碣石間。校尉羽書飛瀚海,單于獵火照狼山……」李煜彥識得,這是高適的《燕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