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過父親只有一次失控，一次，是前生之時，父親看到滿山的鳳凰淚失控了，他回到魔界，大醉三天，最終是被紅蓮給打醒了。
而如今，是父親的第二次失態。
在父親閉門謝客的第二日，我們按著老法子，把紅蓮叫來了。
紅蓮一臉不耐煩︰「這不才鬧別扭一日嘛，急什麼呀，等過個十天八天的，若是他還是這樣子，你們再來叫我。」
我微笑而不失禮地攔住想要離開的紅蓮︰「紅蓮阿姨，您既然都來了，那想必還是擔心父親的，您就進去和他說幾句話吧。」
紅蓮媚眼一斜，道︰「那是你們說他出事了，我才過來瞧瞧熱鬧的，沒想到這熱鬧還只不過鬧了一天而已，殞也不是三歲小孩子了，這些感情的事，他自己能弄好。」
我依然笑道︰「可是如今天魔兩界正值多事之秋，父親身為魔主，他的一舉一動都關乎著魔界的安危。為了魔界著想，他不能消沉太久，這個您是知道的。」
紅蓮听了我的話，有些怔了，她看了我一會兒，似乎心里有了什麼新的思量。過了一小會兒，她才合眼輕笑出聲，像是欣慰了一半模了模我謙卑低著的頭，道︰「多年不見，小妖兒長大不少了呀。」
在我還不明白她話之時，她已經輕笑著走進了正殿，在她進去之後，正殿大門又合起來了。
看到她進去，我算是松了一口氣。
轉頭，看見哥哥沉默地站在一旁。自從他不能上戰場之後，他就去虛境和紅蓮一起修行了，而我也很少見到他了。我幾年不見的何止是紅蓮，還有哥哥，僅是短短的幾年時間，哥哥都蒼老了不少，當年冷漠的威嚴不再了，頭發也灰白了不少，他的臉色憔悴黯淡不少，已經沒有了往日銳利的神采。他一直都挺得很直的被有些彎了，我突然有些恍然了，當年那個高大的身影如今似乎弱小不少。
——這些年，他過得不好。
可是我問不出口，驕傲的哥哥一定不會承認自己過得不好的。
哥哥雖然法力不在了，可是他還保留著武將的驕傲，他不會讓自己露出太多的懦弱的。
我嘆息著，走進哥哥︰「紅姨說得對，爹爹他已經不是三歲小孩子了，他自己的感情事，他能自己處理的，你不要太擔心了。」
哥哥笑笑，道︰「我沒擔心，父親是何等強大的人，他才不會因為這點兒小事而被打倒呢。」
呵，嘴硬。
「哥哥……」小心翼翼地斟酌詞句之後，我才道︰「哥哥，你在虛境的這些年，紅蓮阿姨沒有太任性地使喚你吧？。」
哥哥搖搖頭︰「沒有，紅姨對我很好。」
「真的麼？紅姨人就像小孩子一樣任性，她可不會管你在想些什麼、願不願意去做就使喚人做這做那的，你一定被她作弄得慘了吧？也就只有你這個好性子，才能忍受她而不抱怨她了。」
哥哥笑了︰「那我是不是要和你告一下狀，讓你去和她吵一架，或者去打一架呀？這可是你以前最喜歡做的事了。」
我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
忽然听到哥哥一聲嘆息︰「我好久都沒有回到皇宮里來了，以前經常出去打仗，回來也是暫停歇腳，爾後又匆匆忙忙離去，從來都沒有好好地看過這宮里的景致呢。現在人無事一身輕，倒是有大把的時間來看，卻怎麼也提不起心情了。」
我听了，心一下子沉了。哥哥沒心情無非就是兩個原因，一是自己成了一個廢人，曾經引以為傲的法力全部消失，榮耀不再，自然是心生郁結；二是父親如今在殿內消沉，而他自己在父親面前說不上什麼話，縱使是擔心也只是枉然。
我嘆了一口氣，輕聲道︰「哥，你要是擔心，待會兒紅姨出來，你就去見見父親吧，你們兩父子也有好多年沒見面了。」那沒見面的時間，恐怕比我還要長。
哥哥搖頭，道︰「不必了，見了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好，還是不要見了。」
所以，兩人就是這樣一直隔著一道牆，從不相見。
「哥哥，現在父親這麼傷心，你進去見一見他，也許他就沒那麼傷心了。」
哥哥依舊搖頭，笑得苦澀︰「一個廢人，進去了能做什麼呢？既不能給他打天界，又不能為他守魔界，見了只會讓他更厭惡我罷了。」
「哥哥，你是父親的兒子，在他眼里，你絕不是一件工具。」
哥哥依舊黯然搖頭，我還想說什麼，卻被冰逸阻止了。我回頭看冰逸，冰逸微笑著搖搖頭，讓我不要再說了，因為再說下去，只會讓哥哥更傷心而已，但我還是想說些什麼的︰「哥哥，天底下失去法力又找回法力的法子有很多，我們總會找到適合你的方法的。」
哥哥苦笑︰「要是能找到，幾年前早就找到了。」
「一定會找到的，絕對會！」我斬釘截鐵地告訴他，告訴他我不會放棄找到恢復他法力的法子的。哥哥怔怔地看著我，似乎有點兒不相信。
我們沉默了，沉默許久之後，哥哥突然問道︰「妖兒，听說你剛從天界逃出來，沒受什麼重傷吧？。」
我道︰「傷早就好了。」在禁地里的時候，就好了。
「那……」哥哥突然變得猶豫起來︰「那你……可有見到他了？」
「他？」我一下子明白過來哥哥指的是誰了，我笑一笑，堅定地告訴哥哥︰「我遲早有一天，會把他的頭顱取來，祭奠魔界的亡靈們。」也為你報仇。
哥哥突然嘆息︰「妖兒，別太勉強自己。」
「我沒有。」我倔強地回道，還想再說什麼的時候，正殿大門開了。我們轉頭看過去，只看見紅蓮臉色如常地走出來，胸膛里的那顆心立即懸起來了，就怕紅蓮會說一句︰我也沒辦法。
紅蓮當然不會這麼說的，她那麼有手腕、又狡猾的狐狸精怎麼可能會遇上難題而無解呢？
紅蓮指指殿內，對我道︰「他待會兒就會乖乖地去干活了，小妖兒，你還是多陪陪你爹爹說話的好，不要每次一出事就找我，怎麼說，你都是和他最親近的女兒呀。」
「妖兒知道了。」我乖巧地頷首。
紅蓮很滿意，對哥哥說一聲︰「回去了。」
「好。」哥哥看了我一眼，低頭跟在紅蓮身後，回去了。
在他們走後，我看了冰逸一眼，他似乎知道了我的打算，很是狡詐地一聳肩，走到一旁去了，那樣子就是擺明了不管我。
我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決定還是听從紅蓮臨走前的吩咐，進去看看父親，陪他說說話。
我走進殿里，父親托著腦袋，翹著二郎腿坐在玉座上，姿勢和以前一樣，但是臉色卻是完全不一樣了。平常是玩世不恭，那會像如今一樣傻呆呆地望著娘親的鳳凰精魄發呆呢？
「爹爹。」我討好地叫著，偎依到他腳邊，等著他像以前一樣笑著撫模我的頭。可是他沒有理我，只是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嗯」之後，就繼續發呆。
我無奈了。
「爹爹。」再叫。
「嗯。」心不在焉地應著。
看來再叫多少聲也是這樣的結果了，我無聲地嘆息，問道︰「爹爹，剛才紅蓮阿姨進來和你說什麼了？」你最好想起來紅蓮罵你什麼，你再這樣消沉下去，我們魔界就要滅亡了！
父親心不在焉地應道︰「她說了很多。」
罵了很多？
父親︰「但是我沒理她。」
我無語，父親這一回居然不買紅蓮的面子了，可是真沒想到紅蓮吃了閉門羹之後居然還能臉色如常地走出來，和我們說父親已經沒事了……
「我和她說，我待會兒會干活的，她就不吵我了。」父親如是說。
我=。=
我沉默了，父親依舊在看著娘親發呆，真不知道他對紅蓮說的那番話是不是真的。
過了不久，父親突然開口了︰「妖兒，我心里不痛快。」
「然後呢？」
「我想打人。」
「……」也許，我要犧牲自己了？
「所以，我要御駕親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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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懶︰（還是湊字數，雖然已經超過12000+很多了）鞠躬，道歉，藍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最近在寫啥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