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錄 第一卷 大唐有女初長成 第十七章 絳雪

作者 ︰ 嘉瀅

張瑩仔細地清洗了方睿的傷口,把止血、去腐生肌的傷藥敷在上面,又開始為他小心翼翼地包扎著傷口。

她低垂著頭,半蹲在地上,一張臉被室內的光線掩映得忽明忽暗,從方睿的角度不能完全看清她臉上的神情,只能看到她那蝶翼般輕輕顫動的睫毛上面閃爍著細微的淚珠。

「忘憂還是很在意我的。」看到張瑩睫毛上的沾著的眼水,方睿心中大感安慰,安慰之余又很感動。感動之余又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陣酸澀,他不想看到他流淚。

這一刻,他忘記蹲在面前的這個人是男子身份,也忘記他是自己一直以來要刻意躲避、忽略的人。

方睿刻意強硬起來的心開始變得柔軟,他不由得柔聲說道︰「忘憂,我的傷不是很嚴重,你不必為此而難過。」

「你的傷只是沒傷到筋骨,可是,流了很多血,三天之內走起路來都會很疼。這些都是拜我所賜。」張瑩的聲音里充滿悔恨的意味。

說完這句話,她把方睿的傷口完全包扎好,然後,把他的腿輕輕放到地上。

等她抬起頭來的時候,瞪著烏黑的眸子,盯著方睿說道︰「你沒事送什麼姜湯?你不知道我設置的機關有多危險?你如果真的因此而喪命,我豈不成了恩將仇報的殺人凶手。」

雖然張瑩說話的語氣盡顯責備之意,可是,她的眉梢眼角卻盡是緊張、心痛之意,讓方睿看著心中很是溫暖。

「好了,是我不好。別在耍小孩子脾氣了,去把門口的姜湯拿進來趁熱喝下去,否則,我就白受傷了。」

看到方睿眼中的關切與憐惜,張瑩心中一甜,她很听話地走到門口,把食盒里的裝著姜湯的蓋碗拿出來。

原來為了保溫,方睿在蓋碗外面還裹著一層厚厚的棉布,看得出他對她還是很上心的。

「我在姜湯里面放了很多的糖,不會很辣,你最好把它全部喝光。」張瑩的背後又傳來方睿的聲音。

「傻蛋,你對別人如此細心,為什麼就不懂得照顧自己?」喝著熱熱的姜湯,張瑩眼楮又聚集起淚水。

此刻,她那遠離方睿的決心消失得無影無蹤。如果不是自制力很強,現在,大概她已經會對方睿把自己的身份和感情一一吐露出來。

只是,她的頭腦里還有一絲清明,她知道那些話現在不可以說,或者說是永遠都不能說。兩行清淚無聲無息地流了出來。

好在張瑩是背對著方睿,他看不到她流淚。待喝完姜湯,她也沒敢轉過身。

直到臉上的淚水被風吹干,她才轉過身來,看著方睿展顏一笑。

看著她那明艷端麗的笑容,方睿的心髒不知不覺中又快速跳動起來。

「食盒里還有幾味治療風寒之疾的藥物,你喝過姜湯之後,記得服用。」說著他站起身來︰「忘憂,你好好休息吧,我也該告辭了。」

「等等,我送你出去。否則,你再觸到那些機關會比現在傷得更重。」張瑩走過來扶住方睿的手臂,一臉歉意地說道。

「你這鬼靈精滿腦子鬼點子,同你打交道稍微不注意都會著你的道。」方睿看著她笑了,眼楮里滿是寵溺的神情。

張瑩迎上他的目光後,覺得有些害羞,急忙別過臉扶著他向外面走去。

剛走到院子里中央的海棠樹旁,就听到外面傳來女子叫聲︰「方大哥,你在里面嗎?方大哥……」

這叫聲如糖似蜜,甜得讓人膩得慌。

听到這個聲音,方睿怔了一下,因為與張瑩相處得很融洽,他的心還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竟然一下想不起外面叫他的女子是誰。

腦子轉了幾轉後他才听出來這是梅絳雪的聲音。

看到方睿因為自己而受傷,張瑩心中又是悔恨,又是感動,又是高興,又是難過。因此,她忘記從忘憂河畔回來時看到的那一幕——方睿和一個穿著深紅玫瑰色長裙的女並肩行走。

現在听到外面傳來的女子聲音,那一幕在張瑩腦海里又閃現出來。

「方兄在此等候片刻,待我出去把外面的門鎖打開,你就會與那佳人相會。」張瑩臉上的神情不復剛才那般溫柔,說話的語氣雖然客氣,可終究透著股疏離的意味。

說完,她向前走了快走幾步,腳尖一點地,就凌空躍起,嗖地一下,飛出門外。

梅絳雪正站著門口大喊大叫,猛然看到里面飛出一個人來,嚇得不就得尖叫一聲。

當她看清張瑩的容貌時,她不由得瞪大眼楮,一張櫻桃小口也微張著,臉上露出驚訝之色。

沒想到世界上還有如此美貌的男子。霎時間,她明白了傾國傾城、閉月羞花、風華絕代這些詞的真正含義。

「這位公子,絳雪這廂有禮了。」梅絳雪走過來向張瑩行了一禮,臉上露出甜美的笑容。

張瑩定楮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梅絳雪,只見她十六七的年紀,長得面若桃花,眉如春山,一雙眼楮雖然不大卻水汪汪的,懸膽鼻下是一張櫻桃小口。

這副容貌雖然不及張瑩,卻也是個十分標準的美人。如果不是她臉上的媚笑風塵氣重了些,給她的氣質打了折扣,大概她的容貌積分還會更高些。

「方睿在哪里找到這麼個風塵氣十足美女的?很好,他有了心儀之人對我的心思也就斷了,這樣我離開時也會安心些。我應該高興才對,可為什麼一顆心卻隱隱作痛?」張瑩暗自思量。

見對面的美少年看過來,梅絳雪羞羞答答地問道︰「請問公子,方睿方大哥,在里面嗎?」不跳字。

「他很快就會出來?請問姑娘是……」雖然猜出梅絳雪與方睿的關系,可張瑩覺得這個時候還是裝糊涂的好。

「我叫梅絳雪,前些時日在忘憂谷外被強人襲擊,蒙方大哥相救,我才得以生還……」梅絳雪簡單地介紹了自己後,話題一轉道︰「忘憂谷里子有這仙人般模樣的人物,莫非是因為這里靈氣充足所致。」

「原來是落難女子被少年俠士相救,覺得無以為報時就以身相許。看不出方睿還是個博愛的人,專門會打動被他救下的女子。也包括我在內,不知道我之前可曾還有別樣的女子?」

听到梅絳雪的話,張瑩的心情變得很壞,方睿印象在她心里一落千丈。這樣想著,她拿鑰匙開鎖時,手有些發抖,可是她的自制力終究異于常人,很快她就平復了自己的心情。

她覺得自己不應該恨方睿,畢竟如果沒有他,她現在也不在人世了。即使方睿喜歡上別的女子,他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這一點並沒有改變,只要條件允許,她還會竭盡所能去報答他。

嘩啦一聲,門鎖開了,緊接著大門也被打開。方睿從里面走出來。

「方大哥」梅絳雪笑著迎上前來。

「忘憂,我……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知為什麼,听到梅絳雪和張瑩的談話後方睿很後怕,他潛意識里總覺得張瑩知道後會傷心。所以從里面一出來,就急著向張瑩解釋。而他對身旁的梅絳雪置若罔聞。

「方兄,恭喜你找到心儀的女子。你腿上有傷,走動時要小心些。」張瑩不想听什麼解釋,她急忙出言攔住方睿的話茬。

接下來,她一臉雲淡風輕地對梅絳雪說道︰「梅姑娘,我的住所今天有些凌亂,不方便招待你,請不要見怪。」

「那絳雪改天再來打擾公子。」梅絳雪羞答答地說道。

「二位走好」張瑩禮貌地說完之後,就走進去關上大門。

「忘憂……就此別過。」方睿本來還想解釋,听到張瑩的話,也只得把後面的話省略掉。

他剛一轉身,就听到張瑩關門的聲音,心中不由得一陣失落。

「方大哥,你剛才為什麼把我一個人丟在半路上,究竟出了什麼事情?」梅絳雪走過來抱住方睿的胳膊問道。

她的聲音把方睿帶回到現實,他又開始懊惱起來︰「我不是有絳雪了嗎?怎麼還是對忘憂念念不忘?他是個男孩子,我不可以對他存在什麼非分之想。」

「沒什麼,我們走吧。」方睿面無表情地把胳膊從拉著梅絳雪手里抽出來。

這個時候,他很清楚,他心中裝著的那個人還是那個「如玉美少年」。

「我究竟要怎樣做才能忘記忘憂?」方睿心頭一陣煩躁。很明顯,想通過與女孩子交往來忘記張瑩的辦法失靈了。

無獨有偶,此時,張瑩一個人面對著空蕩蕩屋子也是黯然神傷。她知道到現在為止,自己在乎的人還是方睿。這使她的心緒混亂不堪。

「不行,如果再這樣下去我就瘋掉了。現在我必須想一個辦法,調整自己的心情。」于是,張瑩開始想別的事情,把紛亂的心緒從方睿身上轉移掉。

她閉著眼楮,腦子想了很多沒有方睿出現的場景。

比如,她和馮蓮她們出去采摘月季花,比如她們坐在一起開心的聊天,比如她躍入水中救小虎時,在水底曾看到一個類似長劍般閃光的物體。

「那會是一把劍嗎?」不跳字。張瑩心中暗道。

一想起這個問題,張瑩不由得來了興致,她喜歡冒險,不喜歡一成不變的生活模式。于是,她決定再潛入忘憂河底去查看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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