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田三姑吸取教訓,先出去買了蒸餅,再做好咸豉豆皮羹,煮了糖稀荷包蛋每人份兩個,才喊大家起床。
二妞讓她先喊別人。
田三姑大笑,「你阿娘阿婆自然是早就起來掃地去了,三多也早就起來了,武元也起得很早,就你沒起來。」
二妞嘿嘿樂著起來,她洗漱完了吃東西時大家都吃完了。三多含著手指頭看著她吃荷包蛋,笑嘻嘻的問好不好吃甜不甜。
二妞探究的看著三多,「你很愛吃這個荷包蛋嗎?阿娘應該很舍得弄吃的啊,你居然會饞這個?」
三多誠實的說,「我愛吃這個,平時吃的沒這麼甜,甜的好吃。」
「哦,這樣啊,我知道了。」二妞點點頭。
三多機靈的去拿他自己專用的木碗和筷子來坐在二妞面前,渴望的看著她的碗。
「我才不會那麼傻分給你吃,肯定是人人都一樣多的,我給你吃了,你又吃多了,我要被說的。」二妞大笑,卻不拔給三多。
三多被揭穿也不臉紅,還是笑嘻嘻的說,「阿娘說要帶我同阿婆三姑去買菜,不讓你同ど叔去了,怕你們浪費。她說讓你和ど叔先呆在家里商量事,等我們回來再出去玩。」
二妞哈哈大笑,「為什麼不讓你同阿婆呆在家里,阿婆連錢都認不全,能去做什麼。」
「阿娘說要多帶我出去,讓大家都認得我,就算拐子拐走我,也有人吱一聲。不過她要教三姑買菜,就讓阿婆一起跟著看著我嘍。」三多得意的說,他看二妞一副笑話的樣子,便又討好的說,「阿姐,你同叔叔等著我,等我回來了,再帶我出去玩,好不好?求求你啦,你回來了才有人帶我出去玩,平時都沒有人帶我玩的。」
二妞听著很是心酸,便同意了。她想起她小時候在田家垸同李家莊跑得歡實得很,隨便別的孩子們玩什麼,不管大小,她都跟著一起玩,常常玩到天黑才回家,家里人都忙,也沒有人管她。三多在城里就沒有那麼多人一起玩,城里人家家境好過田家的,人家未必看得起三多。家境差過田家的,都得為家里做活了。她便又承諾只要三多听話,不誤事,在沒有重要事情的情況下,會帶三多到處去玩。
田三姑洗完碗收拾完廚房,徐氏便帶著她們一起出去了。
田武元同二妞悠閑的閑聊著做糖的事。兩人爭論了下一天能做多少糖的事後,田武元忽然拍拍腦袋說,「哎呀,我昨天一直想問你,為啥包包哥他們兩口子不來找你呢?現在回來都六七天了,也不讓你帶著在這里玩。」
二妞大笑,「春桃姐對我們雲縣很熟的,她帶包包哥去看那些風景,可比我們懂的多。」
田武元不信,「我們這個小地方,能有什麼風景,他們在京城里頭什麼沒見過?二妞,做人呢,要主動些,咱們帶他們去吃咱們下頭的那些土菜去。」
二妞很不以為然,「這點你不知道了吧?吃肯定是要帶他們去吃的,不過他們倆好容易有時間這樣出來玩,讓他們自己玩自己看景致就好了。反正時間很多啊,等他們看完了,再來找我時,我們再帶他們去吃。我們鄉下人,覺得雲縣好一般的,你可知那些文人怎麼說我們雲縣的嗎?說是有雲縣八景。東門外的那個堤,那個柳樹,文人們說是東城煙柳,是雲縣八景之首。」說了這個,二妞停下來不解釋了。
田武元知道她是故意吊著他,忍了忍,還是低聲下氣的追問道,「二妞,我就怎麼都看不出來有什麼好景致,不就是柳樹嗎,有什麼妙處,我去看了好多次。」
二妞笑他以前念書不用功。
確實,雲縣在文人們口中是有八景,其中東城煙柳位列第一。其實東城煙柳的來頭也很有些長久了,在雲縣城東,朝宗門外的縣河對岸有個高氏堤,高氏堤傳說是五代荊州藩王高季昌所築,堤上到處種著垂柳,亭台軒榭遍布,不管是晴天還是陰天還是下雨天,因著垂柳的原因,看上去處處都是煙霧迷蒙的樣子,很是動人。
以前城東還有一座橋,名叫龍鳳橋,有個雲縣人在此住了三年,看了三年的垂柳,心甚愛之,後來搬走時寫過一首詩,「三年移住此橋頭,淺水蘆邊且系舟。霞有竹棲煙有柳,雲深添個酒家樓。」這詩寫得極好,像一幅恣肆潑灑的水墨畫,勾勒出高氏堤垂柳的全貌。
這詩流傳得多了,文人們頗多過來賞風賞景,對此處景色贊頌不已,喚來喚去此處便有了個高雅的名字叫東城煙柳。
講解完了東城煙柳後,二妞又繼續解釋道,「叔叔,你看,所謂的東城煙柳,不就是堤邊種點柳樹嗎?換你來講,你有空了,你覺得那里好看嗎?會特意跑去游玩嗎?我是到了京城,同著大家出去游玩,看他們畫的畫,才慢慢的覺得看得到風景。但是他們不同,他們倆人一直呆在有見識的人身邊,肯定對風景這種東東要比我們了解多些。春桃姐在我們這里住了好多年,她對我們這里的雲縣八景肯定比我要熟些,她肯定從前就去看過好多次。加上他們倆新婚,讓他們自己去玩,比我帶著玩有意思多了。」
田武元被二妞講得大笑,「你這樣講也是有意思,我以前放牛時,也有人說我們家的牛長得俊,要畫我們家的牛來著,還給了十個銅錢給我,說是補償誤了我的工時。我也是覺得我們家的牛長得是順眼些,比別人家的順眼多了,可我也不覺得什麼俊不俊的啊。」
「對啊,就象我一直覺得你同我長得都不好看,不象三姑東平那麼好看,可是我出去見得人多了,我覺得好多人長得不順眼啊,至少我同你長得都是很順眼的。「二妞也點頭,又分析說,「包包哥是很能干的,他是張家張五郎身邊的貼心的小廝,讓給我們夫人用的,以後定是地位崇高的大管事來著。安哥康哥都還小,應酬的事也少,他自然不能給兩位小郎君做小廝了。他想要出人頭地,肯定得仔細做事,開鋪子這事他一定很用心思的。我估計他要先自己看看雲縣的風物與出產,先自己有個了解,才會再同我說。反正春桃姐姐對城里了解比還多些,呆的時間也夠長,不怕做不出來事。」
田武元覺得應該也是這樣了,便點頭道,「嗯,那我們自己做好自己的事先,他們要我們做什麼,我們就做,我們只賺我們份內的錢。不要主動的說什麼,讓他們覺得我們打什麼主意。」
兩人便又仔細的聊了做糖的事,田武元建議用些果脯去做糖試試看,看好不好吃。那些果脯算起來也不便宜,不過若是做成糖的話,應該味道更進一籌了,象三多平時就愛吃荷包蛋,加了糖稀的荷包蛋他更愛吃,二妞覺得田武元這主意很好,可以買些果脯過去試制。
田武元得意的自吹自擂自己英明神武之類的,二妞對此習慣性的嘲笑。
徐氏領著幾人去買菜,不到一個時辰便回來了。回來後三多就跳到二妞旁邊坐下。
田三姑也是一坐下,擦著汗說,「啊呀,以前不知道,以為在城里什麼事都比鄉里舒服,在城里也是有些辛苦的,去買菜要比來比去,看哪家新鮮些,哪家便宜些。我們在鄉里時,吃菜,都是挑好的吃,哪個管貴還是不貴。」
徐氏笑道,「你以後當家了,就會比了。你是當家人了,肯定不能回來就這樣,該清該理的菜也要去理了。理了菜就來幫我收拾鋪子,到了時間就去做飯。我平時忙,有時沒整理,正好你來了幫我一把。」
田三姑看著鋪子,睜大眼問,「這樣還不整齊?」
徐氏笑著點頭,「你仔細看看就知道整齊不整齊了,一樣的東西要擺一起,不能到處擺。」
田三姑趕快去理菜,理了菜就開始收拾鋪子里的東西。
田武元同二妞繼續閑聊著,田三姑喊他們倆幫手,他們倆人只嘿嘿直樂。
三多笑嘻嘻的做鬼臉,「連阿婆要幫你都不行,還指望他們倆幫你,他們幫你了又被我阿娘說。三姑,你要騙他們被罵嗎?他們不會上當的,嘿嘿,你騙我都騙不到啦。」
田三姑生氣得不行,掃地到他們旁邊時,一直在掃,三多跑到田武元懷里,二妞挪天腳,田武元也是。
田三姑數次經過他們。
徐氏一抬頭正好看到,便責備道,「三姑,你怎麼這樣沉不住氣,你現在才做了第二天,你就這樣了。到時你陰天時,你做事是不是指望玉山幫手。你要這樣,他肯定會想,我做事時你在做什麼,這樣便會吵架了。當家作主的女人,自己做自己的事,同別人嘔氣做什麼。」
二妞田武元都笑,三多笑嘻嘻的沖田三姑做鬼臉。
田三姑笑得有些勉強,「大嫂說得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