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二妞成長記 第二卷 第一九一章 擔心

作者 ︰ 菜販阿九

包包和春桃都很感激林正華帶春桃同行的好意,同林正華一起出行實在是好處太多,不講舒適度,光說不管在哪里都不用擔心被人欺負,比如說被人推一下而摔跤這種事簡直不可能發生。

于是,在再三囑托種種注意事項後,包包帶上要捎回京城的東西,初七一早便放心的同著李記車馬行進京了。

春桃二妞則同林正華一行初八啟程。

二妞覺得一路比回來時要舒適多了,在哪里覺得比較好玩就會下去逛一逛,買些土產,不似回來的途中那樣跟著車隊,停留時間完全沒有商量。

春桃不象回來的途中那樣什麼都吃了,因著擔心水土不服,生冷的瓜果都吃得很少量。二妞同林正華兩人自然是看到什麼都會吃,趕路時林正華有時也不騎馬,坐在馬車前面啃著瓜果同二妞閑聊,把春桃饞得口水直流。

再有就是林正華是世家子弟,途中的土豪望族的家事說起來信手拈來如數家珍,有些傳聞是讓二妞驚嘆不已。林正華還會時時講一講他的看法,以及他一針見血的分析,直哄得春桃二妞捧月復大笑。

總之,一路二妞很是長了些見識,萬事要看前因後果,要從後果來分析過程,不可人雲亦雲,她覺得仿佛一個新的世界在她面前緩緩的打開了窗戶。

林正華一路還說笑話,二妞笑得臉都發酸,她覺得林正華人不錯,脾氣夠溫和夠體貼,也很有情趣。一路她看到許多東西覺得喜歡,林正華總是能指出那些東西的好處來,令二妞覺得滿心歡喜。這一點令她尤其開心,她感覺被人重視。象她哥哥東平總是看不慣她喜歡的東西,總是橫加指責,令二妞不願意同他多說話。各人喜歡各人喜歡的不好麼,為什麼要強求眾人喜歡相同的東西呢。

有時林正華提到呆在京城的李康同王敏儀,二妞就會在內心里把他們幾人進行比較,她覺得林正華李康王敏儀幾個人都差不多,都溫潤如玉的,相處如沐春風,二妞覺得可能是因為都是一批夫子們教出來的。不過再一比較張五郎,她覺得也差不多,她便覺得可能世家子弟都這樣了。

二妞覺得林正華不錯,自然便把她心里的想法說出來了。

林正華听到這種贊揚也很開心,二妞是什麼性格他也知道,既然肯當面這樣講,那自然是真心這樣認為的了。

同著林正華同行,一路住的客棧都是最好的,吃的酒樓也是最好的,但二妞終于注意到了一個社會現象,就是乞丐。

二妞是那種看到椅子倒了不會扶的人,因為她根本看不到,除開是她要用這把椅子了她才看得到,其他的時候,她全看不到。她回家鄉時,正是青黃不接時,應該乞丐攔路乞討更多些,不過她根本沒注意過。這次回京城的路上,是因為林正華總讓小廝們給乞丐一些銅錢,二妞才注意到。

二妞對于有手有腳的壯年乞丐很不理解,定義為好吃懶做。她出身農家,在雲縣的農人,只要有地,怎麼樣都不會餓死,播下種子就可以等收,只是想過得更好,就必須勤勞些勞作了。就算沒有地,替人幫佣或是去城里幫工,過好過壞不好說,但日子總能過得下去。就是二妞阿婆,也是很有用的,徐氏在有的媳婦對婆婆很凶惡時對二妞算過賬的,結論是再不能干的老人,做事再少,也能賺回吃的吃食來。

她只同情那些乞丐老病,殘廢,或是無父母的孤兒乞丐,天災人禍,這是人力所不能控制的。

不過林正華是見到了都會給,二妞對此沒有任何異議,因為他花自己的銀錢,他高興就好。另外他帶的孔武有力的護衛也多,一見就是軍營中的,根本不怕被人盯上,安全不會出問題。

越往北走,衣衫襤褸的乞丐越多。到了西河,更是隨處可見。

二妞覺得大為震驚。

這個季節正是收割與播種季節,雇零工的人也很多,象在雲縣,都會雇小孩子去撿遺落地里的稻穗,二妞覺得這事很不正常,她心里放不下事,想得久了,便開口問林正華,「為什麼這里這麼多乞丐呀,難道這邊的人格外懶些麼?」

林正華嘆息,沒有直接回答,只反問她怎麼想。

二妞苦惱的說,「好吃懶做的人哪里都有的,雲縣也有,但一般好吃懶做的人娶妻生子了,就得養家糊口,會被媳婦罵著去干活了。好多以前好吃懶做的人有了女圭女圭後都變得很是勤勞了,只有沒有父母親族管束的浪蕩兒才會一直那樣游手好閑下去。我阿娘說,越是天天發牢騷的人,或者是沒用的,或者是有想法的,象我,就是願意做事的那個。」

林正華只笑。

春桃听著撲噗一笑,她心中頗多感慨,有父母親族的人確實不同,或者父母能教導許多東西,但是骨子里的單純驕傲一眼便能見到。

她自幼被人販子拐賣,所見所聞同二妞自然不同,她能在眾人丫頭們中幾年中掙到近前侍候張娘子,並非因著機敏,而是因著一直做事听話仔細。當年毫不猶豫的跟著張娘子到雲縣的人卻少,從不抱怨,對張娘子忠心耿耿,方得到張娘子格外看顧她。

當年同她一起進到白府做事出挑的丫頭們的結局明朗的並不多,大多比不得白家的家生丫頭。長得好的有的給白家的老少爺們做了通房,有的被配給其他體面下人了,長得不好的就配了不體面的下人,各種情形都有,總之,大多還是人身不自由。那些家生的丫頭日子過得卻好得多,基本上配的都是體面的管事。

一開始或者是盡奴婢的職責,後來她侍候張娘子多年,張娘子細心教導她們幾個侍婢做人做事,讓她同冬芹秋蓉都嫁得趁心如意,比許多親生父母都考慮得周全。她敢肯定,現在唯一還沒嫁的夏藕也定能有好歸宿。

多年的感情及感激,春桃早就當張娘子做親人和長輩一樣死心踏地的尊敬愛戴,張娘子疼愛二妞,她便也真心疼愛二妞,事事都會照顧二妞。二妞從小就有些小脾氣,她只覺得是應該的,正經人家的女孩子哪個不是這樣的,只有那種不受關心照顧的女孩子才會畏畏縮縮萬事看人臉色。至于二妞總是與哥哥有些針鋒相對,春桃也不覺得有什麼,小孩子總是有脾氣的,哥哥有脾氣,妹妹也有,憑什麼得年紀小的妹妹忍讓呢。在春桃眼里,二妞是個極好的女孩子,性格爽朗容易相處,又肯動腦子,有什麼說什麼,說話措詞還很很討人喜歡。

當然,現在二妞一天比一天大了,春桃就總是替她擔心了,比如說二妞凡事覺得努力便有結果這種想法,春桃就很害怕,須知,有些事情,是再怎麼努力也沒法改的,比如說品性,比如說出身。春桃害怕二妞踫到一個人渣,然後一生在泥塘里。或是二妞喜歡一個身份地位懸殊的男孩子,然後一生黯然。

林正華家世不同,他看乞丐的角度肯定同二妞不同,二妞把自己代入了某個具體的乞丐,想著乞丐應該如何活下去。但是林正華眼中看到的是千百個乞丐,想的只怕是政務之事。這種事沒有定論,林正華沒發表意見,二妞也沒有追問。

但春桃決定用自己的經歷來改變一下二妞的看法,「二妞這話有些道理,不過到底還小,沒經過事,只覺得做事就能有收成。還有好多人做事怎麼做都沒有盼頭,便心灰意冷了,再不肯出一分力也是有的。」

二妞睜大眼疑惑的看著她。

林正華也若有所思的听著,在他看來,這話也有道理,馭下時可不得時時注意這個。

春桃見二妞仔細思考的樣子,又說,「二妞只看到張家和夫人身邊的人了,你肯定覺得丫頭們大了,主子自然會配一門好的婚事。其實也有好多人家不是這樣的,象白家不知有多少個丫頭嫁得不如意。跟著夫人的人,當年也有的覺得跟著夫人沒有前途,破罐子破摔,或是另外投靠他人。我那時好在年紀小,夫人待我好,我便一心一意侍候夫人,現在終于大家都熬過來了。現在想起來不是不後怕的,二妞你想想,我命好,踫到夫人是好人。說句犯忌的話,若是夫人不是好人呢?」

二妞听到這些,也覺得無比後怕,若是當初張娘子在雲縣沒有懷孕呢?沒有懷孕生子回到了京城,難道還住在白家不成?她想到白家那些人便有些抓狂,張娘子現在能在生活中佔主動,是因為她有兩個兒子了。若是無子,她的生活完全不敢想象。

一時,二妞怔然。

「二妞這樣就挺好。」林正華簡短的說。

他有些不滿,他覺得二妞這樣簡單愛憎分明的性格沒有什麼不好的,二妞的命運掌在她自己手中,只要她沒有攀高枝的想法,以後嫁人後,不管男方如何,有他這樣的朋友,男方都得給夠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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