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無盡的黑暗,仿佛任何光都無法穿透這團黑暗一樣,而四下一點聲響都沒有。張弛張開眼後面對的就是這樣一個空間。
剛剛明明在地下室……似乎是想起剛剛所經歷的一切,張弛抱著膝團成一團。太可怕了,為什麼我會看到這些東西?這里又是哪里?
雖然她的腦子仍在飛快的轉動著,但是她的身體卻不能自己的顫抖著。那是一種從心里散發出來的恐懼和無助,這是一種絕望到全身顫抖的感覺,甚至很難形容。而最令張弛無法理解的是,似乎這種感覺有那麼一點點熟悉的味道。
為什麼?為什麼?
之前明明在底下拳場,怎麼會忽然間就到了那個地下室?又為什麼會突然來到這里?
一些細微的聲響傳入她的耳膜中,那是她牙齒摩擦發出的咯咯聲。
隱約間她似乎覺得眼前有光線閃過,忽明忽暗。她艱難的抬起頭來,才發現自己又來到了夢境里的那個地方。
自己的兩側是飛速倒退著的畫面,如同電影剪輯時候的那些畫面一樣。除了這些飛速倒退著的影像,四周還是無盡的黑暗,她甚至不能確定自己的腳下是否還有路。也許自己就是浮動在這個空間也不一定。
她慢慢站了起來,向著前後望了望,被兩側倒退影像所夾成的小路根本沒有盡頭。張弛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現在的一切讓她沒有時間去害怕和疑惑了。
她已經不止一次經歷了這個地方,按照常理只要她往前走走就會再次到那個小村莊,然後就會從夢中醒來。
然而她剛剛踏出的右腳還沒落下的時候,就覺得原本倒退的畫面頓了一下,繼而飛速的向前運行著。
張弛敏銳的捉住了那一瞬,瞥向自己右側的畫面。
那是怎樣一個畫面
在陰暗的地下室里,一個瘦小的身體躺在一塊木板上。那個瘦小的身體上幾乎已經沒有了衣服,只有一些破碎的布條。破碎的布條原本的顏色並不能辨認,但是大部分已經被血染紅,在幽暗的燈光下呈現著淡淡的黑色。
她身下的那張木板,在黑暗的燈光中也泛著深深淺淺的黑色,縴弱的身體每隔著一段都有一小點突起。張弛仿佛再次嗅到了那種腐敗的腥臭味,以及木板上的倒刺刮著骨肉的細微卻又尖銳的刺痛。
整個畫面分明靜止在那里,可是張弛卻覺得從腳底竄上來了一股涼氣。那昏暗的燈光和牆角燃著的炭盆都讓她感到一種莫名的後怕,這不正是之前關著她的那間地下室
而那些小小的突起,正是把身體釘在木板上的釘子。每動一下,那種和釘子摩擦的觸感,那種黏膩的鈍痛仿佛一遍又一遍的拿著釘子刺穿人的身體一般。
想到那種感覺張弛再次听見自己的牙齒相撞的聲音,看著畫面中的人不知道已經被這樣關在這里多久了。
然而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因為長時間不能動彈,血液循環不暢,和木板挨著的骨節處的皮膚都已經壞死,那種鑽心蝕骨的疼痛,絕對不比被釘子穿過身體時的痛楚小。
張弛下意識望向那小身體的腦袋,想要看清楚這究竟是誰?和自己到底什麼關系?為什麼她的往事會纏繞著自己?她為什麼要被這樣折磨著?
可是那小臉被頭上亂蓬蓬的長發給擋住了,根本什麼都看不見。
「要是能轉過來一點就好了。」張弛不禁自言自語道。
幾乎是同時的,畫面中的那個人,動了,微微偏向了張弛這邊。
張弛驚了一下右手不自覺的捂住了嘴,似乎沒有想到會有這種變故。難道她能听到自己的聲音?
可是畫面中的小人雖然頭發散開了些,但卻並不能看清那人的臉,她的鼻眼還是被大量的頭發蓋著。
「還是看不見,再過來一點。」張弛再次出聲,聲音不是很大,仿佛連自己大聲說話也會令的那人痛苦一樣。
不禁的心中一陣痛,張弛的眼中暈起了一層水汽,緊接著臉頰一涼。「再轉過來一點……」她聲音哽咽的說道,語音輕顫,仿佛不僅僅是為了畫面中的人感到心痛,似乎還有這一絲淡淡的恐懼。
可是畫面中那個人並沒有動,又靜止了下來。
就在張弛以為畫面不會再動的時候,卻听到了一些細微的吹輕聲,那聲音很小,似乎力氣並不是很大。
張弛再次細細的觀察起圖像來,到底是什麼聲音?還是那盞昏黃的燈,森森冷凝的室內一切都是靜止著的。
吹氣聲?吹氣……
忽的張弛再次看向那被頭發遮住的臉上,只看到那厚厚的頭發似乎被氣息吹得一鼓一鼓的。
漸漸地一縷頭發滑落了下去,兩縷……一掌巴掌大的小臉漸漸清晰的呈現在了張弛的眼前。
那小人的臉上除了油垢便是血痕,臉頰塌陷下去,然而張弛的眼神卻定格在了小人的眼楮上。
這雙眼楮非常的大,如果這是因為臉頰的塌陷那麼張弛還能接受。可是稍微仔細觀看就會發現,這並不僅僅是因為長期饑餓引起的,這個小女孩根本就沒有上眼皮
又或者說她的上眼皮已經被人割掉了那條深色的圓弧狀的疤痕正彎在她的眉毛下,如同一條黑色的毛毛蟲一般。
看著看著張弛幾乎差點跌坐在地上,畫面中那個小女孩的黑白分明的眼楮,此刻如同鬼魅一般的凝視著張弛,一瞬不瞬。
不知道過了多久,畫面中的小孩子笑了,上翹的嘴角和黑白分明的眼球,令得這笑容有了一種森然的味道。
看的張弛不禁打了一個哆嗦。
只听她悠悠的說,「我就知道爺爺不會騙我的。」頓了頓她繼續說道,「我要讓他們都死,都死哈哈哈……」後半句話中那種惡毒的口吻,以及她狂笑中因為無法閉眼而上翻的眼球,讓張弛的身形晃了晃,一跌坐在了地上。
忽然間光線一閃,畫面飛速的前進著,快的畫面中的光影成線,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是張弛的幻覺一般。
然而張弛卻依舊愣愣的盯著那個方位發呆,半響她的嘴唇開始哆嗦起來。
張弛不自覺的撫上了自己的眼楮,那雙眼楮竟然和自己的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