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門外不速之客會一一散盡,不帶著懷疑的態度是不行的。于是,我猛然拽開門,如果有偷听的耳朵,我肯定會咬它下來。走廊之上無一人影,田司文的話還是挺管用的,而她本人那麼守信也有點出乎我意料。
不在乎當什麼樣的官,頂上有烏紗放一個屁就是比平民百姓一萬言都管用。
緊張的氣氛全部消解了,耳朵里又听到傍晚樹間的蟬音絡繹。我長出一口氣,我們涉險逃過一劫。冥冥中,是否有神襄助,又是否是神在三尺之上的頭頂,看著我們玩得太過,而與我們開一個小小輕松的玩笑。
關上門,我想這些尖酸一絕的作家也不至會無趣到再殺一個回馬槍的。
抬手,敲打幾下洗手間的門,快點放她出來,不知道在狹小又悶熱的空間里會否把她給憋壞了。我對說,「警報解除了。」
我听到洗手間里傳出嘩嘩的水流,那是洗澡的淋噴頭發出的聲音,與水池上自來水龍頭發出的水聲有別。嫣然必定也知道人都散去,所以才需要洗去一身臭汗。
想想又有點好笑,里面那麼熱,大氣不敢喘的她不會一直將衣服穿著而死守著那扇門?
「藍,哪條是毛巾。」洗手間里冷嫣然問我。看來她還安然無恙。
太老套了,這種笨蛋的方法我只會在小說里幼稚地運用一些。女人這麼對男人這樣說,無疑……
我認為我與冷嫣然之間不再有秘密,捅破了那層窗紙之後,連羞澀也應該收起了。她讓我進去,我並不覺得突兀,也不會忸怩難為情。我擰了一下洗手間的門,門隨即就開了。
這妮子,她早有預謀,連門上的保險都啟開了。
我拉開門,我以為她的一切都已經被我熟記在腦海中,可是,我看她,我就成為泥塑木雕。沁骨入髓的味道,變得如此的清晰。
她站在*灑下,細密的水流自上而下,如雨絲般滋潤著她的肌扶,煙氣騰騰而起,給予了些許仙境的雲意。被水沾濕得冷嫣然,涉水而來,如臨水照,清絕秀逸,如霧中看花,亦真亦夢。女人是水做的,回歸了水,女人便是水中的精靈。
意料之外,卻又順理成章地走入理所當然的情節中。比如我看她光光地站在我面前,這在當時就是一個理所當然存的情節,而我頗覺得對她掘取變得無饜。
見我目不轉楮色迷迷地瞅她,我們對視幾十秒鐘後,她出于本能反應,雙手抱著胸口,接著背對著我。
我的腳步開始向她移動,直到走近水流前,「我好美。」我只說這三個笨拙的詞匯,腦袋里全無其它內容。我很恐慌我是不是會因此失憶,還有,會不會這一幕場景會于腦子里根深蒂固之後,而讓我的大腦不再存有文字,將來我還能做什麼?
可是,我又寧願世間無字,也不可接受世間無她。我就是這樣沒有出息,我吃驚我在蛻變。
「我美嗎?你喜歡嗎?」嫣然連著追出兩個問題。
我不作語言上的回答,只是使勁地點頭,再用會說話的眼神加以肯定。
猝不及防,冷嫣然一個轉身,伸手將我拽到水流之中,「那麼你還裝作這麼矜持干嘛。真是呆頭鵝一個。什麼都要我教呀。」
水流之下,她抱擁著我的腰,而我穿戴整齊。我說,「我的衣服濕了。」
「是啊,你的衣服濕了。」她含情的眼神向上望著我,繁星閃爍的眼眸傳遞著不一樣的情語。我讀得懂。
「衣服濕了,嗯,會很麻煩。」我又說,這一刻除了衣服,我實難找到話題,或者,話題全是多余的廢話。
「是啊,會很麻煩。」她的注意力全在我的臉上,我的眼里,她不過地捧著我的臉,讓她仔細地看我的眼,她要用她眼里的火種點亮我的眼楮。她只是隨著我的話隨意地答。
灼熱的目光變得越來越熱,越來越燙。我閉上眼,我將有些不安的唇欺上她的俏唇上。她別過頭,避開我的唇,「可是衣服濕了真的會很麻煩,現在就很麻煩,你不覺得嗎?」
「那只有月兌了吧?」我這麼說。
「看來只有這樣了。」她幫我解去皮帶。
熱吻,不斷地吻,撫,撫她爽滑的肢體,全部的,象她曾經所說的,每一雨肌膚,包括腳丫子……
「我守著我那死了婚姻,十年,我等來了你,我的藍。」我在忙于吻她身體時,她手撫著我的頭,喘著急促的氣息說,「我曾經是有過背叛的犯罪感,可是那種婚姻已經名存實亡了,那麼背叛何以成立?我也不是報復,說報復,我也不會等到今天。藍,讓我放縱一回,我要你帶著我越過寂寞,既然生命給了我性,那就應該給我這個權利,我快熬不住了,我是人,我又不想出家做尼姑,我要健全的生命,我要你,來……進來……」
這個城市在這時,會因為我們而顛簸不定的。
黃昏特別的寧靜,我們倆站在西窗下不忍挪步,看遠處的夕陽慢慢地沉落。天空仿如一幕虛空的布景,涂抹著如火一樣的雲霞,折射進我們的眼里,將折射進我們的記憶里。
有人說,在黃昏里最容易看到人的一生,如果浮生如夢,我也願意,只要我們彼此能這樣安靜地守在一起。
嫣然背靠在我的胸前,我擁著她的肩,無比愛憐地低頭吻她的如緞的發,我看她時,心里翻動著絲絲的柔軟。
真是一個寧如琥珀、艷如琉璃的女人。
我非常搞不明白,這樣的女子,什麼樣的男人堪配她呢。如果當初她的先生沒有看到這點,那是他的眼楮近視太成問題。如果是在嫣然面前失去自信,出去找一個資質較差一些的女子尋得男人的自信來,這才會是他背叛她的唯一理由。
如果我們有將來,我該會一直一分也不敢減少地愛她。並且將每天的愛都收集起來,直到自己背負不動,變成一個佝僂的小老頭。我背上的袋子里,一定還會背著滿滿的對她的愛。我會告訴她,公交5分鐘一班,地鐵9分鐘一班,我們的愛——一輩子只有這一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