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可這樣對我……」廊檐下,縴縴弱女張著被踩過的指頭,戚戚呼喚︰「陳郎!」淚滑下她的面龐,帶起點點嬌柔不盛風。
陳亦知微微側身讓過,背負雙手︰「不要再去尋清溪,她不是你能動得,若是再有前面向前面那個女子發生的事情……」他清澈的眸子,猛地射出幾分銳利,整個人的氣勢也同時變化,是從未展現在人前的冰寒︰「這院子你也不必住下去。」
茹月一下呆住,手指舉在天空中,怔然不知該如何動作,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陳亦知,他總是噙著微笑,在她屋中听曲小酌,當她寫上幾首小詩,他自然捧場許之以贊賞的目光和言語。
他是愛她的,若不是那個可惡的素月,她早已跟他雙宿雙棲,進了陳家的府邸,當起少女乃女乃。若不是,此生已賣給摘月樓,她的陳郎定然會將她贖出去,再不受這世人的白眼。
她沒有錯,是她們,是那些可惡的女人,不知死活,不知廉恥,要來勾引她的陳郎,那兩個女人受了那般的下場,都是自己咎由自取,要貌無貌,要才無才,就是活著也是浪費糧食。
望向那片青衣消失的背影,茹月冷冷一笑︰「沒有人能夠將你搶走,沒有人。」她一揮寬大袍袖,神情間在沒有裝出來的一分縴弱。
縱躍之間,消失在庭院當中,這女子居然是會武的,顯然丫鬟碧荷早已知曉,眉間沒有多少驚訝,有的只是滿滿的懼怕和焦急。
當第二天的陽光擺上梅園的窗台時。
某人還窩在床上,抱著香噴噴的被子,睡的好不安穩,好不香甜。
有人搖她。
她揮揮手,翻個身繼續睡。
「小姐,小姐……」馨馨很焦急︰「起來啦,大事不好了……」
某人無語問蒼天,現在多大的事情也比不了睡覺大,她可是足足兩天都沒有挨床了,一嘟嘴︰「不起。」
鼻子癢癢,一手拍開︰「別鬧。」
繼續睡,繼續睡。某人將頭藏在被子里,擋住這個鍥而不舍的小丫頭所有的進攻。
「小姐……」馨馨無語凝咽。
就在這時,門「砰」的一聲,被人敲開。
「王公子……你不……」一條憤怒的眼神射來,她心頭一跳,閉上嘴,雙手張開,護在榻前。
王雷亭哪里將這麼個小丫頭片子放在眼里,大掌一揮,將她推在一旁,終究是顧了幾分床上的人,力道並不大。
見榻上這丫頭,居然還睡得香甜,不由火氣「蹭蹭蹭」的往上竄︰「你這丫頭,在不起來,小心我用涼水了。」
「公子,你不能……」王雷亭才不管,搶過馨馨身後的水盆,盯著躲在被子中的某人大呵︰「還不起來嗎?。」
藍琳無語,今天這兩個人都是發了瘋不成,這一大早的,藍琳無奈的舉手投降,待穿好衣服,洗漱干淨,已經過去半個時辰。
王雷亭不停的在旁邊嘮叨︰「什麼狗屁王爺,不過是仗著有點權力,哼……」
「讓我發現他敢動麗絲一根毫毛,非將他送去給皇帝當太監……」
「這個嘴上無毛的家伙,居然敢……」
「我說妹子,你到底弄好沒有?」
「喂,喂,喂,不是要你去勸勸麗絲嗎?怎麼往這邊走……哼,枉費麗絲這麼疼你,這一大早的,就給那個老妖婆問禮……」
藍琳斜睨他一眼︰「姐夫,要是你想姐姐好過,就不要說出這般話來,她或許對付不了你,可要折磨姐姐,她有的是辦法。」
王雷亭一瞪眼︰「那個老……素夫人,她敢……」
這個一根筋「她敢不敢,你試試就知道,不過,這結果怕你承受不起,我也不許你這般冒險。」在說明白點︰「你或許可以解了姐姐的毒,可你如何保證姐姐的安全?夫人派出的殺手可不是一般的角色。只要一個失手,絕對讓你後悔一生。上次那般愚蠢的做法在不要使用,夫人能饒過姐姐一次,不代表她能容她第二次。」
不說的嚴重點怎麼能打消這個男人,不經大腦的強硬手段。滿意的拍拍愣在一邊的王雷亭,她深深吸一口氣,心髒處傳來「撲通……撲通」的聲音。
這是第一次主動拜訪素月,心情不免緊張了點,可若是想保住碧波,就必須來見她。說不準,對方就是想讓她來相求呢。
「小姨子……」這個笨蛋,藍琳轉頭,用眉頭示意他離去,這家伙做了個挖心掏肺的動作,又是雙手抱拳連連作揖,還真是笨的可愛呢,怪不得能得碧姐姐的心。
咧嘴一笑,向他擺擺手,再次確定懷中的一沓銀票,這是敲詐她可愛的姐夫得來,一部分是陳亦知留給她的,又看看馨馨捧著的玉盤里,調和的清酒成色是不是足夠的好。
仔仔細細的檢查一遍,一切準備就緒,最終停在素夫人的閣樓前,「扣扣扣……」輕敲數聲,待里面的人有個反應,她開口問安,乖順的口氣︰「素夫人,清溪來看您了。」
里面無人應答,但似乎是有人踫到了器物,發出「叮鈴」一聲脆響。
有客人?藍琳眉頭微蹙,慢慢退到一邊,低眉斂目,收起一切張牙舞爪的姿態,與馨馨一同站在門口,這一站,竟沒有想到足足站了一個上午還沒到頭,直站的頭暈眼花,腳底酸軟,昏昏欲睡。
馨馨這個可心的小丫頭,要用她的肩膀給藍琳支撐,她笑著將馨馨手中的盤子接過,讓她站在自己的身後,正好可以靠著牆邊,也能少花些力氣。
直到面前推開的窗戶里,太陽西斜,如血的殘陽照進閣樓來。
才听門「吱呀」一聲,劃破悶悶的空氣。
藍琳渾身一個機靈,眼見一抹翠綠色的身影飄出門里,正是茹月,她眉間帶著隱隱的譏誚,唇邊帶著勝利者的姿態,仿若剛才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月姐姐……」藍琳笑的甜蜜,絲毫沒有昨日里踩人腳的覺悟。
茹月很不可思議的沒有做出柔軟的姿態,她附到她的耳邊︰「不要白費力氣,你從我這搶走的,我都會一點一滴的討回。」
「是嗎?。」藍琳眨眨眼︰「清溪怎麼不知何時拿了月姐姐的東西。倒是月姐姐還應修身養性,有些事情,不做為好,畢竟這老天爺是有眼楮的,瞞得了一時也瞞不過人心。」
看到茹月眼中閃過一瞬的慌亂,藍琳一笑,退後一步讓開空間,茹月狠狠瞪她一眼,甩過袖子,自行離去。
「小姐……」馨馨聲音里充滿不安,想來是過去被嚇怕了。能不嚇怕嗎?那些折磨人的手段還是人做出來的嗎?
餓肚子是家常便飯,扇巴掌是配飯作料,馨馨的左手腕每到陰天就會疼痛難忍,都是因為此女打罵,將馨馨的手骨折斷好幾次之顧,幸好這紅院里有位大夫,這大夫極為好心,幾次出手,為馨馨接骨,不過,終究因為茹月打罵的緣故,馨馨這頑疾是落下了根。
這一輩子都好不了了,這也是為何藍琳一見此女就不想給一點好顏色的緣故,既然惡毒至此,何必假惺惺的做出弱者的姿態。
藍琳拍拍馨馨的肩膀,示意她留在門外就好,免得里面那個同樣暴躁,喜怒無常的女人發氣什麼瘋來。
「進來。」素月慵懶的聲音,看來心情不錯。
向馨馨點點頭,她邁開有些酸疼的腿,端著盤子,走進屋子。
屋子並不是特別大,到處布滿紅色的飾物,紅色的紗帳,紅色的簾布,紅色的桌布,紅色的地毯,一色的紅,就如外面殘陽的倒影。
「夫人,金安。」她乖巧的福禮,將白衣盤子舉過頭頂︰「清溪調出佳釀,味道極美,清溪不敢一人享受,特請夫人品嘗一二。」
手上一輕,盤子被接去。藍琳滿臉堆笑,不斷的說沒有營養的恭維話,直將眼前的素夫人說的眉頭都軟下來,又親自斟酒,伺候素夫人品評。
待素夫人說腿疼,立馬乖巧的蹲子,她雖不是專業的按摩師,卻因為也要奉承人的緣故,手法不比專業的差幾分。
雙掌空心對齊,用小拇指的側面輕輕敲擊素夫人據說疼痛的腿部,待按了一陣,又使出渾身解數,「捏」「錘」「敲」「打」。
忙活了半天,待看到素月半合著雙目,全身都放松下來。她抿抿唇,試探的開頭︰「夫人,覺得清溪的手藝如何?」
「很舒服,倒是比宮里那些老家伙的手藝還要好。」素夫人點頭贊嘆。
「那是,就是碧姐姐也夸清溪的手巧呢。這不,碧姐姐听說夫人這幾日身體不爽利,連忙推清溪來夫人這,直想著夫人得好呢。」藍琳適時提出碧波,眼前的女人脾氣不是一般二般的壞,每一步都需小心謹慎。
素月半合著眸子,嘴角扯開笑容,帶起橫跨鼻梁的傷疤移動︰「小丫頭,是為碧波求情來的吧?。」
明明就是她下了套,讓自己往里面鑽,偏偏自己無可奈何,只能往里面鑽。藍琳咬著唇,乖巧的點點頭,這一次不僅是為了碧波,也為了她自己。若是能夠取得素月的信任,將來條件成熟,她可以閉著眼楮放自己一馬,事情就簡單多了。
藍琳手下未停,依舊盡心盡力的給素月按摩,嘴上乖巧討好地道︰「夫人,想要清溪做什麼,清溪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夫人盡管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