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開戲,個個戲子便盛裝登場,做出許多動人的情態來。不過芳草卻看不進去,尤其是她們的那些唱詞芳草硬是一句也沒听懂。別別扭扭的坐著,兩眼干瞪著,心思早已飛到別處去了。實在太無聊了,她得月兌空出去逛逛,總好過困在這里強吧。
她看見大姐芳華起身了,芳華走到了沈夫人跟前低聲說了兩句,芳草反正也不知道她說的什麼,只見沈夫人點點頭。芳華便帶了丫鬟離了席。要不自己也走吧,可也得編個理由呀,這戲才開始了,若立馬就走肯定又讓沈夫人覺得沒有面子。
芳草見她那二姐已經坐到了傅家太太的身邊,傅家太太似乎很喜歡她。她二姐會說話又能討長輩們喜歡,所以沈夫人不論到哪都喜歡將她帶在身邊。
芳草雙手托著腦袋心里直喊無聊,耳邊時不時飄來幾句女人們的談話聲,說的都是些家長里短瑣屑之話,看來不管哪個時代的女人都喜歡四處嚼舌頭。芳草耐著性子看了半天最後實在忍受不了,于是到了沈夫人跟前說道︰「太太,我想先過去呢。」
沈夫人沒有搭話,眼楮繼續看著戲台上看得興起時不免鼓掌歡呼。芳草尷尬的呆了一會兒見沈夫人並沒在意她的去留,芳草屈了屈身子便扭身走了。
沈夫人皺了皺眉,心想這個丫頭放誕無禮讓人厭煩。也不過是短暫的不悅,她的目光又被台上的唱詞和扮相吸引去了。
芳草出了澤芳堂依舊覺得無聊,府里這些上上下下都在忙沒有誰肯來理會她這麼一個小丫頭。再者芳草對于小丫鬟們的見識更是不敢恭維,她們除了在背地里議論一下主子,說說月錢之類也談論不出什麼有見解的話來。
芳草走了沒多久見梧桐樹下正好有一掛秋千。芳草坐了上去,因為個子小還差點有些上不去。芳草雙手緊緊的抓著自己蕩了一會兒,沒有人後面送也蕩不了多高。
只是當芳草抬頭看天的時候發現原來天空是藍得那麼的耀眼,她心想此時有多少的人正在仰望天空呢。她的父母也在嗎,如今自己到底是宋華還是杜芳草?這里一點也不好,芳草覺得無聊,她開始瘋狂的思念,想念大學里自在愜意的生活,現在想來其實英語四六級,微積分也沒那麼可怕了,就是考研也還算輕松總好過在這里的生活,好過靈魂寄居在這具軀體里,本尊地位不受待見,長得還不怎樣,人又小。哎,真是百無一用呀。芳草又開始想室友們的那些癖好,想念母親的飯菜,直到熱淚盈眶,她從來不知自己原是這樣的寂寞。
直到有人在叫她︰「過來,我有事吩咐。」
誰呀,這口氣。這樣來指使她,自己又不是小丫頭子。芳草有些不悅,她四處觀望了一回最後看見了梧桐樹下站著的一個少年,穿著一襲葡萄紫的衣衫,個頭和三哥差不多,只是身形略寬厚些。
芳草又見四周沒有別人便知道是在和自己說話了,于是從秋千架上下來,還差點磕著。等走到少年的跟前芳草使勁的打量了他兩眼,不過也只十幾歲的年紀,臉上還有些稚氣,黑黑的眉毛,一雙略顯現細長的丹鳳眼微微眯著也正打量著芳草。
芳草直接的問道︰「你找我?」
少年點點頭,他看見了芳草的眼里有一層薄薄的水霧,這個小丫頭相貌平平甚至略顯土氣,猜想定是受了氣的小丫頭偷偷的躲在這里哭泣來了。他皺了皺眉,跟前又尋不到其他人只好吩咐她了,于是便說︰「幫我帶句話給我們家太太,就說府里來人問太太,老爺讓太太收著的古家的信放哪呢。花匠們的銀子發了沒有,若沒有發老爺還等將這錢挪用別處。」
事不復雜,芳草很快就記住了。只是幫他傳話又得折回澤芳堂芳草心里不大樂意。
少年說完了見芳草沒有動,接著又問了一句︰「你不是這府里的丫鬟?」
芳草咬著嘴唇瞪了跟前這少年一眼,狠狠的說道︰「是,我是個丫鬟。你讓我帶話,我帶給誰,誰知道你府上是哪里。我又不認識你。」
少年又添了一句︰「你找傅家就對了。」
「傅家?」芳草心想就是那個一直夸耀芳菲的婦人,她更有些不大樂意上前面去了。遲疑了一陣子又見這少年似乎等得有些焦急,只好暫且應承下來。轉身便向澤芳堂走去。少年就一直在那里等芳草的回話,心想這臨安侯府里的丫鬟訓練得也不怎樣。
芳草的耳畔又傳來了幾聲她听不懂的戲文,便有些後悔剛才答應那個不知從哪里冒出的少年幫忙傳話呢。一定是把自己當成丫鬟了,再怎麼說她也是府里的三姑娘啊,怎麼處處都不受待見呢。都是自己好心招來的事,以後再也不要管這些煩事,自己明明可以掉頭走開的。
隨著距離澤芳堂越來越近,芳草就越邁不動步子。不行,她不能親自上前去傳話,她可不願意看見沈夫人的那張臉。
正是為難的時候突然看見流霞過來了,芳草一喜忙向她招招手。流霞便過來了︰「三姑娘有什麼事嗎?。」
芳草道︰「哎,都是好心惹的禍。流霞姐姐幫我個忙吧。」
流霞忙道︰「三姑娘有什麼盡管吩咐。」
芳草便將那番話說給了流霞,流霞听後心想也不是什麼大事笑道︰「三姑娘請略等等,小的這去問問。」說完流霞便替芳草問話去了。芳草心想好在流霞是個熱心的丫頭,又處處在幫著自己。
芳草便就勢坐在一塊山石邊休息,心里便猜想剛才那個少年到底是傅家的什麼人。管家?年紀太小了些?主子也不大像?沒多久流霞便回來了,芳草忙迎了上去笑問著︰「辛苦姐姐了。」
流霞笑道︰「也不敢當。」接著又將傅家太太的話都一一告訴了芳草。又笑說︰「姑娘怎麼也管起傅家的事來?」
芳草道︰「他們家的人把我當成丫頭了,所以才來指使我。太太沒有發覺出什麼吧?。」
流霞笑說︰「三姑娘放心。」
芳草道了謝便出了澤芳堂。等走到這邊的時候那個少年還在等著她,不過什麼時候她三哥也來了,芳草滿心歡喜的招呼了一句︰「三哥。」
杜柯笑道︰「你不老老實實的呆在那里看戲又偷跑出來了。」
「我哪里偷跑了。」芳草見少年猶不相信的正打量著她。嘴巴張得大大的,一臉的不可思議,連忙作揖道歉︰「不知是府里的三姑娘,實在對不住。」
芳草道︰「你們家的夫人說信在子的放《般若密心經》的盒子里,花匠的銀子已經發下去了。」
這下疑惑的倒換成了杜柯,將兩人來回看了一遍。
傅天極連忙道歉,剛才他是把這個年紀不大的姑娘當成一般服侍的丫鬟了。不過跟前這個姑娘是沒有半點閨秀的氣質。
芳草又問了句︰「你是傅家的什麼人?」
傅天極忙道︰「天極給三姑娘賠禮了。」
芳草笑了笑沒怎麼放在心上。杜柯笑說︰「三妹妹沒出過門自然也不知道這些,他是慶國公家的少爺,傅天極是也。」
哦,自己也將他估量低了沒想到來頭這麼大。芳草對于這個時代的公子哥自然也沒有什麼好印象,或許是以前的電視劇里塑造的形象大都是紈褲膏粱,要不就是賈寶玉似的月復內草莽。芳草傳了話便要回去了︰「三哥,我回去了。」
杜柯點頭笑道︰「去吧。」
芳草走之前又看了那個叫做傅天極的一眼。
傅天極仍有些抱歉︰「沒想到我竟然將府里的三姑娘當成丫鬟指使了一回,這下罪過大了。柯弟一定替我道歉賠禮。」
杜柯笑道︰「我那三妹妹還小,不會在意的。」
傅天極暗想自己唐突了人家千金小姐自是不恭,心里極過意不去的,因此臉上有些訕訕的。杜柯又和他說道︰「傅兄不是要去瞧我那張畫嗎,正好今天有空。」
傅天極忙答應著︰「好。」先找來了身邊的小廝喚做飛煙的吩咐了兩件事,然後便與杜柯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