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有親戚要來家里拜年,陵兒怕到時候沒有時間碼字,所以熬夜先碼了這一章。各位親看在陵兒這樣努力的份上,多提點建議啊。不然陵兒會覺得很孤獨的。雖然是熬夜寫完的,可是陵兒很認真地檢查過了,請親們放心訂閱。
月度西牆,正三更。露低紅草,瓊樹風高,星轉碧梧移鵲影。淡月籠紗,娉娉婷婷,有風緩緩地拂過臉頰,掠起長發。平靜柔和的月光仿佛預示著所有美好的開端都有一個同樣圓滿的結局,一如這春夜一般長長遠遠。
夜闌人靜,天上亮,地上黑,仿佛寒氣把光也阻隔了似的。砧聲搗,蛩聲細,漏聲長。月光不變,人卻會變,這繁華背後的代價又有幾人能明了。
雨霏抬起頭,望著天邊那一輪昏暈朦朧的新月,不由得輕聲吟道︰「中谷有蓷,暵其修矣。有女仳離,條其嘯矣。條其嘯矣,遇人之不淑矣ぇ
念遠上前來,輕輕兒將手里的披風小心翼翼地披在了雨霏的肩上,因笑道︰「杜氏是咎由自取,你又何必如此傷感。」
雨霏眼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淒然與無奈,因嘆道︰「生為女子最大的悲哀便是遇著一個薄情的丈夫。哪怕昔日千好萬好,一旦變心,在他的眼里也就成了千錯萬錯。怎能教人不寒心。」
念遠聞言若有所思,好半晌方低聲道︰「俗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他二人性格不睦,鋒芒太盛,彼此之間又缺乏夫妻應有的包容與體諒。今日這種飛鳥各投林的局面恐怕也是遲早的事兒。」
雨霏冷笑道︰「依我看,一個負心薄幸,到處留情。一個暴躁成性,嫉妒成狂。正是一對絕配。天長日久相對生厭,怕才是對他們最大的折磨呢。」
念遠將雨霏擁入懷中,勸道︰「事已至此,誰是誰非都不是咱們應該在意的。我現在最擔心的只有你和孩子。不如明日一大早兒我就出去找宅子,咱們搬出去分府單過可好。」
雨霏搖了搖頭,正色肅聲道︰「事情還沒有糟糕到那般田地。這會子若是咱們搬出去令居反倒會落人口實。況且老太君畢竟是長輩,與她撕破臉,只怕一頂忤逆不孝的大帽子砸下來會教你好不容易得來的世子之位再起風波。」
念遠輕笑道︰「我可不在乎。若是為了點虛名和地位就要你委曲求全,遭人詬病,我寧可什麼都不要。」
雨霏心里頓時涌上一絲暖意,眸中滿是欣慰,將頭輕輕地靠在念遠肩上,春夜的微寒似乎被這堅實而寬闊的胸膛完完全全給擋在了外邊兒。因笑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數。只是診個脈而已。沒你說的那麼嚴重。」
說話間,已近暗香閣。遠遠兒就瞧見杜若在院門口伸長了脖子張望,眼中滿是焦急與不安。一見那漸行漸近的人行,忙三步並作兩步沖了過來,拉著雨霏的手左看右看,連聲道︰「郡主您可回來了,都急死奴婢了,差一點兒就要回王府求救呢。」
雨霏一臉輕松,笑道︰「多虧你機警及時請了郡馬過來,沒事兒了,別擔心,瞧你那眉頭皺的活像個老太婆。」
杜若听她這樣說,才稍稍放下心來,只是小臉還繃得緊緊的,低聲道︰「府中只有郡馬爺的听雨樓里有一株合歡樹,奴婢雖然愚笨,卻還能听得出其中的弦外之音。」轉頭借著淡淡的月光,這才瞧見念遠頭上那一大片青紫,唬了一跳,驚呼道︰「老天,這是怎麼弄的,好好兒額角都腫起來了。」
雨霏因道︰「咱們還是快進去吧。吩咐人多準備些熱水拿活血散瘀的九華玉露膏來。」
念遠搖頭道︰「不妨事,哪里有那麼嬌弱。還是備些宵夜糕點過來,鬧騰了一宿,想必你也累了,多少吃一點再睡。」
雨霏伸手撫上念遠已經有些紅腫的額頭,眼角泛著淚花,有些哽咽道︰「我不餓,你這傷若不及時上藥只怕明日整個都會腫起來呢。若教別人看見,越發要說不清楚了。」
一時進了屋,雨霏吩咐桔梗、碧紗服侍念遠洗漱敷藥,只命杜若一人隨她進內室伺候更衣。又將在春暉堂和同心居發生的一幕幕原原本本地說與杜若。因問道︰「貞兒呢,怎麼方才進來時沒見著她。」
杜若答道︰「奴婢早就勸她回去了。你放心,我說話有分寸的。」因疑惑道︰「就憑郡主的身份,你大可以拿出點皇家的氣勢和威儀來,又何必巴巴兒請了郡馬過去,反倒處處受制于人,平白在那個不明事理的老縣主面前矮了一截。」
雨霏語帶深意,苦笑道︰「若以尊卑而言,我的地位自然在老太君之上,她的確不能認真拿我怎麼樣。只是這樣一來,子陵的心里難免就有些疙瘩,日子一長,夫妻之間必然會漸漸生了嫌隙。如今這樣,將我們二人之間的沖突交由子陵來應對化解,他反倒能夠站在我的立場上多多為我考慮。其實老太君只是怕我這個郡主孫媳取代她在府里的權威罷了,不過是些意氣之爭,何苦鬧得雞飛狗跳,人人自危。」
杜若抿嘴笑道︰「看來你如今已從心底慢慢地接受他了。不然又怎會處處為他著想,甚至不惜委屈自個兒。」
雨霏臉頰緋紅,輕聲嘆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子陵確實是個可以托付終生的良人。況且今日我瞧著杜芷善那副淒慘落魄的模樣,心里竟然有種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感覺。說起來,她本也是個可憐人,也有過淨若白紙一般的單純,只可惜太過固執,又偏偏遇人不淑。」
杜若正色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沒有人教她假孕嫁禍于人,也沒有人讓她偷抱嬰孩來瞞天過海,更沒有人叫她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地害人性命。如今這一切都只是她自作自受罷了。」
又緊蹙秀眉,憂慮道︰「老太太讓你明兒重新診脈。肯定是那肖氏在她面前嚼的舌根。這回不知道又要使出什麼卑鄙的招數,若是她買通了郎中,那豈不是教人百口莫辯了。」
雨霏聳了聳肩膀,笑道︰「既然人家嫌日子無聊,咱們就陪她玩玩好了。我倒是想添一把火,教那肖氏一敗涂地再也沒有精神倒騰。」
一時隱隱約約听得打更的梆子敲過,眾人見時候不早,忙伏侍夫妻二人睡下。念遠從後面輕輕抱住雨霏,厚實溫暖的手掌萬分小心地護著她的月復部。雨霏只覺著少有的安穩,不知不覺口齒纏綿,眉眼酸澀,困倦上來,听著外間的銅壺滴漏發出輕盈的叮咚聲,漸漸地睡去……
卻說肖夫人回到房中,不顧夜深人靜大發雷霆,幾個丫鬟都挨了打罵,忙不迭地偷偷退了出去。只有那魏昌家的深知其中緣故,畢恭畢敬地送上了一盅清茶,賠著小心道︰「太太快別生氣了,免得鬧騰大發了教侯爺听見。奴婢預備了蓮子茶,清心潤肺,是最下火兒的。您快嘗嘗。」
肖夫人臉色鐵青,雙眼冒火,一揮手便將那粉彩金地蓮花紋蓋碗掀翻在地,因怒吼道︰「我怕什麼,這麼大的丑事,老爺遲早也會知道。就算咱們不說,你以為老爺身邊就少了傳話的了。這回可好,二房才剛回來,咱們就給人家送了這麼大個見面禮,真是有夠丟人的。我恨不得挖個地縫鑽進去才好。」
魏昌家的皺了皺眉,仿佛想起了什麼似的,咬著嘴唇道︰「太太這樣說,奴婢倒是想起一件事兒來。昨個木槿還說起下半晌曾在湖邊瞧見蘭姨娘跟大爺唧唧咕咕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當時大爺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
話音未落,肖夫人拍案而起,使得力氣太大,手都被震麻了,因怒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事兒必是有人在背後搞鬼,沒想到竟然是這個死蹄子。看來她仗著老爺的寵愛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敢和我作對,真是活得不耐煩呢。」
魏昌家的勸道︰「事情已經這樣,太太您就是再生氣也沒法子挽回了。如今最要緊的是怎麼對付明個的大事兒。方才見郡主娘娘居然爽快地應下了,奴婢這心里真是直犯嘀咕呢。」
肖夫人低頭暗自思付了半日,方緩緩問道︰「我不是叫你派人盯著暗香閣嗎?那邊的情形怎麼樣了?」
魏昌家的回道︰「方才已經打探過了,那邊熄燈後就有一個人影鬼鬼祟祟地出了府往仁濟堂方向去了。」
肖夫人拊掌笑道︰「這就是了,看來她也不傻,知道使人用銀錢買通明個診脈的郎中。」
魏昌家的忙急道︰「那可怎麼好,奴婢干脆趕緊帶人去一趟,先綁了人攔住再說。」
肖夫人漫不經心地打了個哈欠道︰「不必費這個事兒。饒是多少兩銀子也比不得自個兒和家人的性命重要。趕緊打水來,我可要歇著了。要不然怎麼有精神應付明個的大場面呢。」
夜色闌珊,這樣沉寂的耿耿長夜,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睡不著了……
ぇ出自《詩經?國風?中谷有蓷》,是一首哀憫棄婦的詩。這一句的意思是︰山谷一棵益母草,根兒葉兒都干燥。有個女子被拋棄,長長嘆息聲聲叫。長長嘆息聲聲叫,嫁個薄幸人真懊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