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裴詠希睡醒了,她半眯著惺愴的睡眼,單單從床帳的顏色看來,她知道她又跟傅雲謙交換身體了。
裴詠希從最早會受到驚嚇到現在已是處變不驚,她翻了翻身,想繼續睡,可是臉好癢……
她忍不住地抓了抓臉,沒想到愈抓愈癢,她受不了的從床上爬起來,「我該不會被蚊子叮了好幾個大包吧!」
裴詠希下床去照鏡子,這一照頓時嚇壞了,她大叫了一聲。
阿朗在門外正要端水進來,一听到主子的叫聲連忙進屋,一看到大少爺慌張的神色,他馬上明白眼前的人是裴詠希,她又和大少爺互換了身體。
裴詠希看到阿朗進來了,忙朝阿朗問道︰「你看,我一睡醒來臉上都是紅點,我這是生了什麼怪病嗎?這張臉該不會是毀了吧?」
阿朗見怪不怪,非常鎮定的道︰「裴姑娘,別慌張,這是蟹過敏引起的疹子。」
「過敏引起的疹子……」原來是這麼回事,接著她抱頭吶喊道︰「不會吧,為什麼我偏偏在這時候跟傅雲謙交換!」
「裴姑娘,你別太擔心,只要擦藥就不癢了……」阿朗拉開幾個櫃子沒看到藥,朝她囑咐的道︰「我先去找藥,你忍著別抓臉。」
要她怎麼忍著不抓癢?
裴詠希在等待的期間癢得受不了,覺得她太倒楣了,居然在傅雲謙飽受過敏之苦時變成他,得代替他受苦。
這會兒她不只臉癢,連頸子和身體都好癢,她受不了了,抓了把頸子後,她拉開衣領,想伸手去抓胸。
說巧不巧,房門剛好被傅雲謙推了開來。
傅雲謙早上起床也發現自己跟裴詠希交換了,听到阿朗說,他的身體長了疹子,讓裴詠希癢到受不了,原想讓阿朗拿藥膏給她止癢,最後卻還是親自來了,想看看她的情況,沒想到竟會見到她拉開衣領要把手伸進去的這一幕。
「萬萬不行!」他沖了進來,極力阻止她,「你一個姑娘家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
裴詠希被他扣住手,瞧他一副著急的護胸,她連忙澄清道︰「我沒有要對你的身體做什麼,只是太癢了……」
傅雲謙知道自己誤會了,有點尷尬,清了清喉嚨道︰「愈抓會愈癢的,你這樣會抓破皮,我這里有藥膏,擦了就不癢了。」
「真的擦了就好?」
傅雲謙說得委婉,「大概要三天才能退疹……」
「什麼!三天!我怎麼忍得了!」裴詠希哀嚎道,覺得臉癢又想抓臉了。
「忍著點,別亂抓!」傅雲謙忙制止她,怕她抓花了他完美的臉,「至少擦了藥,會不那麼癢。」
他拿出了藥膏,遞給她,裴詠希忙不迭涂起藥來。
傅雲謙瞧她無比粗魯的亂涂,連眉毛都涂了,嘆了口氣道︰「別胡亂擦,我來幫你擦吧。」
裴詠希在心里吐槽著,他到底有多怕她毀了他的盛世美顏?但還是乖乖的坐下來讓他幫忙在臉上擦藥,那藥膏果然減輕了搔癢感,涼涼的很舒服。
「現在還很癢嗎?」傅雲謙抬起眸子問道。
裴詠希突然變得很難開口,他那雙對著她看的眸子,太過溫柔似水了,讓她感到不自在起來。,
真是奇怪,明明在她面前的是張女人柔美的臉,但她所感受到的眼神和氣息,都在在是傅雲謙所散發出來的,而且他幫她涂藥的手勁還很溫柔,讓她心跳變得有點快……
「好很多了,沒那麼癢了……」她略帶羞怯的道。
「要是抓破臉,你會更痛,所以要忍耐點,知道嗎?」傅雲謙柔聲叮辱,看到她痛苦的模樣,他心里不禁愧疚,這明明是他該受的罪,一覺醒來卻變成她要代替他。
「好……」裴詠希因為他所說的話,心口像泛起什麼,覺得有點甜。
不對,她干麼害羞啊?是她會錯意了吧,這是他的臉,他當然怕破相,所以才會溫柔交代她別抓傷了。
傅雲謙幫她涂好臉後道︰「把衣服月兌了,我幫你上藥。」
裴詠希真意外平常要蒙著她的眼幫她洗澡的他,會要她把衣服月兌了,既然他不介意的話……她當然更不介意了。
裴詠希月兌下上衫,一看到那精實漂亮的男性身體上布滿密密麻麻的紅點,都覺得有點駭人,難怪會那麼癢。
裴詠希又癢了起來,伸手想抓。
「都說了別抓!」傅雲謙捉住她的手,因為太過用力,失去平衡的往她的方向傾倒,直直撞入她懷里。
這……也靠太近了吧!
裴詠希感受到懷里柔軟的觸感,耳廓忍不住紅了起來。
呃,不對,她在臉紅什麼,她又不是男人,這種反應不該出現在她身上……
傅雲謙在撞進她懷里那一刻,一時懵住了,听著那疾快的心跳聲……不對,這是他自己的胸膛,他又不是有病,怎麼會喜歡貼著自己的胸!
傅雲謙從她胸前跳開,站好身,正色的道︰「我要幫你擦藥,別再動來動去的!」
裴詠希自然也是尷尬的,再癢也不敢動了。
傅雲謙涂好藥後,囑咐的道︰「這藥膏早晚要擦兩遍,擦個三天,再配合喝藥,自然就會退疹,你可要忍耐,別再抓了。」
「是!」裴詠希背過身忙把衣服穿好。
兩人心里頭都有種無法言明的曖昧,話一說完就一片靜謐無聲。
傅雲謙在這時像想到什麼,凝視著她,試探的問道︰「對了,昨晚你喝醉了,說了一些醉話,你可記得你說了什麼?」
「昨晚我喝醉了?」裴詠希想了想,點了頭道︰「對喔,我喝了幾杯後就沒印象了,原來是喝醉了……」說要替他過生辰,自己卻醉倒了,真是不應該。
「我說了什麼?」她想不起來。
傅雲謙見她一臉呆樣的反問他,蹙了下眉頭,「仔細再想想。」
昨晚她喝到不省人事,還勞動他親自抱她回房里睡,她居然敢給他忘了。
她是說了什麼醉話嗎?
裴詠希試著努力回想,昨晚的記憶很模糊,她好像拍了桌子,然後……啊!她想起來了,她罵了人!
「我好像罵了你爹和繼母……」真是不應該,她怎麼可以隨便罵人。
「還有呢?」傅雲謙想听的並不是這一句,又問。
「還有什麼?」裴詠希慌張起來,罵人家的爹已經很不應該了,她還說了什麼更過分的話?
傅雲謙看她一臉不安,當下沉下臉。
裴詠希更是心驚膽顫,囁嚅道︰「難不成,我罵了你?還是打了你?」若是真的,她就是找死……
傅雲謙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瞪她,咬牙說道︰「你……再給我仔細回想,想不起來的話,你就完蛋了。」說完,他轉身踏出了房間。
這男人在發什麼脾氣?
裴詠希睜大雙眼,百思不解著,她到底是對他說了什麼冒犯他的醉話啊?
裴詠希想了幾天都想不出來,疹子倒是退了,剛好她也換回女兒身了。
但她這次一點都不想換回來,身為一個女人每個月總會踫上不方便的幾天,而從剛剛起、她就覺得肚子痛痛脹脹的,這種感覺八九不離十就是……
裴詠希覺得自己很倒楣,才剛結束過敏之癢,現在又遇上好朋友來襲,真的好慘,偏偏古代又沒有衛生棉,她該怎麼辦才好?
裴詠希知道她該找丫鬟幫忙的,但在傅雲謙的雲山院里除了她,沒一個丫鬟在,只有定期來打掃的粗使婆子,但她們晚一點才會到,若是要出院子找人幫忙,她怕她才走一段路,就血流成河了……
正在裴詠希想著該拿什麼當衛生棉的替代品時,阿朗來敲門了。
裴詠希抱頭煩惱著,完全沒听到敲門聲,連叫喊聲也沒听見,不久,房門直接被推開了,傅雲謙走了進來。
他不耐的催促道︰「該走了,你還在拖拖拉拉的做什麼?」
裴詠希看到他,才想起今天她得隨他一起去巡視鋪子,她哪有辦法去啊,她有點難以啟齒地道︰「今天不成,我那個來了……」
「什麼來了?」傅雲謙听不懂。
裴詠希有點窘的再說一次,「就……我那個來了……」
「那個?哪個?」傅雲謙還是听不懂。
要說月經來了嗎?裴詠希想著能讓他听得懂的名詞,暴躁的道︰「我癸水來了啦!」
只見平常做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的裴傅雲謙臉色一變,往後一退,「你……你跟我說這個做什麼?」
都說出口了,裴詠希也只能向他求助道︰「因為來得太突然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傅雲謙俊臉窘極了,可說是如臨大敵,完全失了方寸,「那我就該知道怎麼辦嗎?」
裴詠希還是第一次見到傅雲謙如此慌張的一面,覺得好笑,但現在可不是能開玩笑的時候,她忽然感到下月復一痛,臉色一白。
傅雲謙看她這副難受的模樣,馬上扶她坐在床上,接著差阿朗去找個大嬸來幫忙,當然,今天他就讓她待在府里好好休息,不必跟著他外出。
傅雲謙午後回來,從阿朗口中得知裴詠希食欲不振,只吃了幾口飯又去睡回籠覺的事,「還在繼續睡嗎?」
阿朗比他有經驗的道︰「大少爺,您有所不知,听說女人月事來都很難受,有的能睡上一整天,我娘就是如此……」
傅雲謙想起裴詠希那發白的臉色,真難跟平日開朗有活力的她聯想成同個人,他沒想過她也會有這麼疲憊無力的樣子。
真有……那麼疼嗎?
傅雲謙在心里慶幸他變回了男兒身,要不癸水來痛的人就是他了……不對,他不是怕疼,他可是個男人,本來就不該來癸水。
「那要怎麼做才能讓她不那麼難受?」他問道。
阿朗想了想道︰「我娘都會在那幾天喝山楂桂枝紅糖湯,吃不下飯的話就煮個紅豆紫米粥吃,胃口就會大好,至于肚疼的話,可縫個布包,在里頭放進紅豆,再把布包燒熱,用來熱敷肚子可減輕疼痛!」
這些都簡單,傅雲謙馬上朝他下令道︰「那就吩咐下去!」
阿朗差人跑了一趟,像想到什麼般又提點道︰「對了,大少爺您要小心一點,听說女人這幾天容易發火,我娘也是如此。」
「她敢對我發火?」傅雲謙哼了哼,下一句卻問道︰「那要怎麼做,才能讓她心情變好?」
阿朗真想大笑,旋即又納悶,怪了,少爺何時變得那麼關心裴姑娘了?是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嗎?
阿朗很好奇,但卻不敢問,只能建議道︰「少爺,您可以想想裴姑娘平日喜歡什麼東西……」
房內,裴詠希睡了又睡,睡到不知今夕是何夕,還是被傅雲謙叫醒的,他要她起來吃點東西。
裴詠希原本沒有食欲,可一看到桌上放的是熱騰騰的紅豆紫米粥和紅糖湯,還有幾樣可口的糕點,眼楮頓時一亮。
「快吃吧,听阿朗說可以減輕月復痛,你趕緊全部吃完。」傅雲謙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催促的道。
裴詠希怪異的望向他,「為什麼你會為我準備這些?」
傅雲謙怪不自在的,為了掩飾,他大爺般的道︰「還有為什麼?你這樣病懨懨的,看了就惹人厭,會讓我欺負不下去的。」
還真敢說!
裴詠希沒力氣跟他斗嘴,先吃了紅豆紫米粥,許是中午沒吃多少,她感覺胃口大開,邊吃邊贊美,「這粥煮得真綿密好好吃!」
傅雲謙見她說好吃,微微一笑,接著命外面的下人將一個小火盆搬進來,上面堆放著幾個布包,透過小小的火苗烘烤著。
「這是什麼?」裴詠希睜大著雙眼看,不明白為什麼要烤布包。
傅雲謙用夾子夾起一個布包,再從下人手里接過一塊乾淨的布包裹起來,「這里面裝的是紅豆,烤過後用布包著,可以拿來熱敷肚子,听說可以減輕癸水來時的疼痛。」
裴詠希听了為之驚喜,馬上伸手模起布包,「溫溫熱熱的又不燙!而且還有紅豆的香氣!」這真是最好的熱敷墊了,可以一用再用!
裴詠希還沒從這份驚喜里回過神,又見阿朗抱著一個箱子進屋了,把箱子擱在桌上。
傅雲謙笑睇了她一眼,指了箱子道︰「打開來看看。」
瞧他一臉神秘,裴詠希真模不著頭腦,順著他的話把箱子打了開來,驚喜的道︰「好多簪子!」箱子里是各式各樣的發釵簪子,各種顏色造型的都有,看得她眼花撩亂。
傅雲謙好不得意地說︰「你喜歡這個吧!」
當阿朗說到她平日喜歡什麼東西時,他想起那放在他外衣內袋里的簪子,他猜是她先前瞞著他溜出府時買的,既然她喜歡,他就送她吧。
「喜歡是喜歡,可是也不用買上一箱,太浪費錢了。」裴詠希咕噥道。傅雲謙听到這句不甚高興,「喜歡就好了,不必說太多廢話。」
就算裴詠希再怎麼遲鈍,也察覺得出來傅雲謙是看她身體不舒服才吩咐廚房煮甜粥甜湯來,還為她送來熱敷的紅豆布包,至于這箱簪子……大概是他以為她收到禮物會開心點,這是他體貼人的方式吧。
「我很喜歡,傅雲謙,謝謝你。」她真心的道。一股甜意涌上心頭,比她吃下的紅豆紫米粥和紅糖湯還要甜,也比這紅豆布包還要香,她朝他綻開笑容。
傅雲謙看她甜美真摯的笑容看得出神,他不知道她笑起來是這麼好看。
半晌回神,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不太自在的別過臉,咳了咳道︰「你要趕快好起來,這樣腦袋變清晰,才能快一點想起來你忘記的事。」
聞言,裴詠希頓住,她實在不明白那天她到底是對他說了什麼醉話,竟然讓他如此在意,非要她想起來不可。
她忍不住問道︰「那個,我想了好幾天還是想不起來我說了什麼醉話,不如你直接告訴我吧!」
傅雲謙立即變了臉,朝她眯起銳眸,陰森森的道︰「你,給我動動腦子,更仔細的想!」
裴詠希靠著傅雲謙給她的紅豆布包熱敷,加上吃著他每日吩咐廚房送來的甜湯,平順的渡過了經期。
結束後,她又變成男人,她心想,老天爺還真是愛整她,只讓她受罪。
不過,倒也讓她看到了傅雲謙溫柔的一面,還真是難能可貴,她想他大概是哪根筋不對了,才會在看到她人不舒服時對她好。
幾天後,裴詠希又換回女兒身,剛好傅雲謙有一筆重要的生意要談,原本他們說好她裝喉嚨痛發不出聲音,由他這個丫鬟代替她發言,這會兒他自己上場就好了。
傅雲謙的這位客人規矩很多,不喜在談生意時有其他不相干的人在,她便被趕出酒樓的廂房了,無所事事的她,在後院里閑逛,打發時間,卻看到了和友人前來的傅雲凱。
裴詠希並不喜歡傅雲凱看她的眼光,活似戀慕原主卻追求不成,帶有陰沉,讓她覺得很不舒服,她不想和他踫上,打算趁著他沒看到她時快步離開。
然而傅雲凱看到她了,和友人打完招呼後便往她的方向走來。
「冰兒姑娘,真巧,竟在這兒踫上你。」
真倒楣……裴詠希只能擠出笑面對他,畢恭畢敬的道︰「二少爺。」
傅雲凱上上下下打量著她,意有所指地道︰「你真的變了很多,以前冷冰冰的不愛理人,現在性子是變開朗了,但也一樣不想理我,你剛剛分明有看到我對吧?」
「二少爺真的想太多了,奴婢完全沒看到您……呃,那個,奴婢有點事,就先告退了……」裴詠希乾笑著想往左走,卻見他擋在前頭,往右,他又擋,她真想開口要他滾開。
「怎麼看到我,連多說一句話都不願意就想走了?」傅雲凱用著復雜的神色看她,嘲諷的道。
這人真煩!
雖然想發火,但裴詠希還記得自己現在的身分,終究忍了忍怒氣,朝他好聲好氣的道︰「奴婢是陪著大少爺來談生意的,不能離開太久。」
說完,她乾脆往後轉,背對他走開,卻听他又開口了。
「你會當我大哥的妾嗎?」
啥?听他冒出了這句,裴詠希真是莫名其妙,不得不回頭,「二少爺,您在說什麼?」她有沒有听錯?
傅雲凱臉色陰鷲道︰「我听到有下人在流傳,說你和我大哥形影不離,到哪都在一塊,大哥還為了討你歡心送了你一箱的簪子,你被納進門是遲早的事。」
是哪個八卦的下人傳的,她真想大笑三聲。
裴詠希搖搖頭澄清道︰「二少爺,您誤會了,奴婢跟大少爺只是主僕關系,奴婢不會作妾,沒有這種事……」
傅雲凱擺明不信,朝她邁步,眼神變得熱烈,語氣急切地道︰「不如你當我的妾吧,他能給你的,我照樣可給你,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裴詠希感到困擾,又再一次澄清,「二少爺,奴婢跟大少爺清清白白的,絕不會去做他的妾,也不可能做您的妾!」任何人的妾都不可能!她怎麼可能去做小!
傅雲凱一心認為她是在打發他才這麼說的,她其實是不想做他的妾,頓時暴怒的朝她咆哮道︰「李冰兒,你這是瞧不起我嗎?我堂堂傅家二少爺難道要不起你嗎?若不是傅雲謙身為長子,幸運的比我早出生,還天生有著聰明絕頂的頭腦,他也不會是永豐堂少當家!老天爺實在太不公平了,憑什麼他什麼努力都不必付出就能得到永豐堂,一出生就把所有好運都佔光……」
裴詠希真是听不下去,這人嫉妒的嘴臉有夠難看的,她直視著他,鏗鏘有力地駁斥道︰「你說錯了!他不是天生聰明絕頂,不是什麼努力都不必付出就能成為永豐堂的少當家,
你不知道他每天晚上都熬夜看帳本看得有多晚,你不知道為了一樁生意,他得準備多久,他能得到少當家的地位絕對不是憑他身為長子的優勢,也不是有著聰明絕頂的腦袋和上好的運氣,他所付出的努力遠比你這個只會怨天尤人的人多很多!」
傅雲凱沒有想過自己會被一個婢女斥責,听得懵了,一時失去反應。
裴詠希在說完後氣喘吁吁的,雙手竟不自覺的揄著拳頭,只差沒一拳擊向他的下巴。
「冰兒,該走了。」
裴詠希听到這聲呼喚轉了身,對上了站在彼端,含著優雅自若笑容的傅雲謙。
他都听見她說的話了嗎?
裴詠希心跳加快著,一時感到不知所措,跨不出步伐。
傅雲謙看她不過來,只好朝她的方向邁去,將她拉到他後頭,好讓她離傅雲凱遠一點,
接著,他面容帶笑的朝傅雲凱招呼道︰「雲凱,你怎麼也在這里,太巧了。」
傅雲凱看到他,這才回過神,回想起裴詠希責備他的話,他眼底一閃難堪,硬是擠出笑來,「我和友人相約。」
傅雲謙微微一笑,「是嗎?我是來談生意的,剛談成了一筆十萬兩的生意。」
傅雲凱唇角一僵,勉強擠出話來,「大哥,恭喜你……友人在等著,我先走了……」
待他走後,裴詠希瞟向傅雲謙,雖然不知道他是否听見她說的話,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說他談好一筆十萬兩的生意是在向傅雲凱炫耀無誤。
「還杵著干什麼,走了。」傅雲謙對上她盯著自己看的雙眼,催促的道。
「是。」裴詠希跟上他的步伐。
她正心存僥幸的想……他應該沒听見吧?傅雲謙卻忽然轉頭過來,冒出了一句話——
「當我的妾不好嗎?」
裴詠希張大著嘴巴,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他分明都听到了,從頭到尾都看到傅雲凱在找她麻煩,卻不來幫她,只在一旁看好戲!她氣呼呼的回道︰「當你的妾哪里好了!我又不是腦袋壞了不正常……」
「我也看不上你。」傅雲謙挑著眉高傲的道。
裴詠希倒抽了口氣,「我更看不上你呢!」
說完,她快步往前走。
傅雲謙停留在原地,含著微笑的望著她的背影。
在談完生意,踏進後院尋她時,他剛好看到傅雲凱纏上她,對她說著失禮的話,原本他要出聲喝止的,卻萬萬沒料到,用不著他幫忙,她就像只小刺娟的反擊了,還為他打抱不平的將傅雲凱臭罵了一頓……
「你說錯了!他不是天生聰明絕頂,不是什麼努力都不必付出就能成為永豐堂的少當家,你不知道他每天晚上都熬夜看帳本看得有多晚,你不知道為了一樁生意,他得準備多久,他能得到少當家的地位絕對不是憑他身為長子的優勢,也不是有著聰明絕頂的腦袋和上好的運氣,他所付出的努力遠比你這個只會怨天尤人的人多很多!」
傅雲謙耳里回蕩著這些話,他伸手撫向左胸,那一處熱烘烘的好溫暖,都是她帶給他的。
人人都夸他天資聰穎,是難得的經商奇才,又有誰知道他很努力,比起夸他聰明,他更喜歡努力這句話……
傅雲謙邁開長腿追上了她,揉了揉她的頭,才又繼續往前走。
「我又不是毛球……」
裴詠希抱怨的道,沒看到在他促狹的笑里可是充滿著對她的寵溺。
傅府。
王氏今天裁了新衣,又到銀樓買了珍珠鏈子,心情可說是很好,直到從下人口中听到兒子在房里喝酒,臉色才一變,怒氣沖沖的來到兒子房里。
「雲凱,你瘋了嗎?大白天喝酒,被你爹知道你會挨罵的!」王氏看到桌上擺了幾瓶空酒瓶,房間四周散發著難聞的酒味,忍不住揮了揮手,訓斥他。
傅雲凱喝多了,微醺的道︰「娘,今天我在客棧里遇到傅雲謙,他在我面前說他拿到十萬兩的生意,簡直是在向我炫耀,難道我得永遠屈居于他之下嗎?」
王氏終于明白兒子為何喝了那麼多酒,她看不慣他的垂頭喪氣,鼓舞著他道︰「不想屈居于他之下,那你就贏過他吧!」
傅雲凱打起酒嗝,呵的一笑,「談何容易,不管我表現得有多好,我還是差了他一大截,只能當個小管事,就連他前陣子休養身體,由我來代理他的位置,我能動的部分也很有限,任何事都得經過他同意,更別提他現在康復了,我被他壓到底……娘,你不是對我說過,會讓我成為當家的,現在好幾年過去,我成了什麼了?」
傅雲凱對于裴詠希說傅雲謙私下很努力,絕不只是天生聰穎的話感到嗤之以鼻,如果他身為長子,底下有那麼多人幫襯著他,他也有自信跟他做的一樣好。
王氏在心里罵兒子真窩囊沒用,卻也是心疼他的,從小她便極力栽培兒子,她想扭轉次子不得繼承家業的命運。
可傅雲謙實在太優秀了,她明白兒子是遠遠不及他的,加上傅雲謙有娘家人和傅家的宗族長輩、以及商行里的資深元老幫襯,勢力強大,而丈夫雖然偏寵小兒子,但對傅雲謙還是相當倚重的,從兩年前他完全不管事,將永豐堂全權交給傅雲謙,就看的出來他很信任傅雲謙,所以要扳倒傅雲謙,從他手上搶走這當家的位置絕非易事。
當然她不是沒想過要買凶除掉傅雲謙,但再怎麼說,她都是個精明的生意人,她用盡心機才從個妾升為傅家掌中饋的傅夫人,享受著如今的榮華富貴,她得先衡量使陰招除去傅雲謙的後果是否劃算。
傅家家業龐大,她明白以兒子目前的能力是撐不起的,萬一傅雲謙出了事,丈夫身子有恙扛不起來,兒子又扶不起,屆時永豐堂毀了,她也等同失去了一切。
因為有這層顧慮,她才不敢妄動傅雲謙,而傅雲謙也不是她想除就能除掉的,他擁有一支武功高強,又忠心耿耿只為他辦事的護衛隊,出門都有那干護衛隨行保護,吃食更別說有銀針試毒了,她難以動他一根寒毛。
因為諸多考量,她只能和傅雲謙保持表面上的和諧,當他的好繼母,能做的充其量是在他的吃食里放蟹肉,做這種惡整他的小事,藉以報復他辭退表舅,又達到名正言順將兒子介紹給賓客的目的。
不過總有一天,等時機一到,她會著手除去他的。
傅雲謙的生母是因為她間接死去的,當時他八歲,親眼目睹他娘倒下的一幕,所以她總是畏懼他,不知道他是不是恨著她。
他老是掛著笑,讓她模不著心思,她真怕,丈夫幾年後不在了,他會不再有顧忌的拿她開刀。
眼下她必須慢慢布局,拉攏人心,好培養足以和傅雲謙抗衡的實力,再弄個坑讓傅雲謙一腳踩入,萬劫不復,所以她還需要幾年的時間……
王氏像個慈母般安撫兒子道︰「雲凱,娘說的到就做的到,一定會讓你執掌永豐堂的,但這事急不得,需要從長計議,畢竟要拉攏永豐堂里那些固執的元老,並讓族親長輩擁護你可不容易。總之,就交給娘來策劃吧,娘自有安排,現在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跟在你大哥身邊好好學習。」
這是最重要的一環,兒子得先成器成材啊,要不,怎麼能獲得眾人認同,取得當家這個位置呢?
「要我跟他學習?娘,你也認為他比我優秀嗎?」原本微醺的傅雲凱頓時醒了,渾身都
是怒意,無法容忍娘親竟要他向傅雲謙學習,連她都把傅雲謙看得那麼重。王氏語重心長的道︰「雲凱,你不能否認,你大哥在做生意方面有他的厲害之處,多學著點,對你日後有幫助,娘也會幫襯著你,讓你多認識永豐堂的客戶,多取得一些人脈,讓他們對你有好印象……」
「那要多久?」傅雲凱只想知道答案。
王氏也沒個準,事實上她從兒子還小時就展開籌劃了,但至今並無多少進展,她一個沒背景的商家之女,怎麼有辦法跟傅雲謙娘家那邊的人抗衡?這些年來她為了在永豐堂里安插自己的人不知有多辛苦,偏偏表舅又被傅雲謙趕出去了,讓她頓時少了個得力助手……
王氏擠出笑,說了個大概,「得花上三年吧……」
「三年?還要那麼久!」
王氏見兒子如此浮躁,冷下臉,「你也太沉不住氣了,這樣怎麼做大事,總之,你要听娘的話,跟著你大哥學著做生意,就算是偷師也好,都給我學起來!」說完,她把那剩一半的酒瓶取走,「你不能再喝酒了,大白天喝酒真不像話,給我打起精神來!」
在王氏離開後,傅雲凱陰著一張臉,一拳用力擊在桌面,咆哮著,「可惡!」
竟要他再等三年,他等不下去了!
人人都夸贊著傅雲謙,說他優秀非凡,是個百年一見的經商奇才,他這個二少爺總被說成是個跟班的,樣樣都比不過傅雲謙,他容忍不了,一天都不能忍耐!
而且再等下去,他會失去李冰兒,打從第一眼見到她起,他就想得到這個清麗又高傲的女人……他無法再等待,他得盡快找個法子扳倒傅雲謙才行,一定會有法子的……傅雲凱像是入了魔般,眼底涌出駭人的惡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