贅婿 第九章 親戚上門惹人厭

作者 ︰ 寄秋

「把人帶上來。」

遇到比他更不講理的人,窩著火的胡霸天一肚子怒氣,他面色陰郁的瞪向臉上帶笑的小夫妻,心里真的想大罵幾聲,口中的血腥味是氣出來的,他不知往回噎下幾口老血了。

一個有兵、一個有錢,不愧是夫妻,沆灌一氣,笑著往人身上插刀,一把不夠再插一把,插得前身後背全是刀,還拿斧頭砍上兩下,讓人血流一地,難以動彈。

他以為他的人已經夠多了,沒想到二姑娘身邊的兩個丫頭一出手,一半人當場趴下,另一半人被她們的凶狠嚇傻了,居然動也不動的當人柱,任人踢打,一腳踹得老遠。

看得出是練過功夫的,身手不差,尋常百姓怎會是習武者對手,于是他又叫出專門應付有人在碼頭鬧事時的打手,想著這下萬無一失,穩操勝券,黃毛丫頭哪打得過孔武有力的壯漢。

誰知他的人還沒動,五百名手持長槍的士兵便圍了上來,氣勢洶洶的大喝一聲,所有人都震住了,面色發白。

氣得腦門快冒火的胡霸天能怎麼做,二話不說放人,先把這對煞星送走再說,省得被活活氣死。

商場的事瞬息萬變,初出茅蘆的小丫頭能懂多少生意經,打理船行和碼頭不是簡單的事,只要他稍微動點手腳,碼頭工人全歇息,船沒貨可運、無人可載,只能停擺。

「……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扣押我們,知不知道我們是誰?成武侯府的官船,在京城都暢行無阻,無人敢上船盤,你們吃了熊心豹子膽也敢污酸是走私的鹽販子,我讓我娘把你們全捉起來,送西市斬首示眾……」

你娘?

叫爹還差不多,成武侯握有軍權,是朝廷重臣,他以剿匪為由倒是能殺幾個在地方上為非作歹的人,送上首級還能報上功勞,或多或少獲得一些賞賜。

可是昭雲郡主只是後宅女眷而已,空有頭餃卻無實權,要不是有個長公主娘為她撐腰,她算什麼皇族,除了會以勢凌人、狂妄自大外,她什麼也不是,一無長處。

「夠了,少說點,你還想被扣留嗎。」強龍不壓地頭蛇,若非她一直護罵不休,把人當泥踩,又怎會被人惱羞成怒朝船上丟一袋鹽,強行以走私私鹽扣留,塞銀子放人都不行。

「他敢!也不想想我們是誰,等我跟娘說了,肯定滅他們九族,一個也跑不掉……」太可恨了,她從來沒受過這樣的屈辱,不給這些骯髒的下等人一個深刻的教訓,她宋心瑤三個字倒著寫。

宋銀輝冷笑。「痴人說夢,想滅人家九族,人家先滅了你!你好歹長點腦子,我們從府里帶來的侍衛不足五十名,人家隨便一吆喝便是一、兩百人,更別說還在碼頭上干活的人,一窩蜂的圍上來你還有活路嗎?」

「哥,你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們是官眷,帶的是會武的侍衛,還打不過幾百個沒半點武功的死老百姓嗎。」把他們都殺了,看誰還敢動手動腳,對她不敬。

幾百個?走在後面的趙侍衛長很後悔走這一趟,他原本認為和將軍有幾分同袍交情,能說服他回京接下驍騎營統領一職,繼而娶貴女,重振謝家聲威,再立下汗馬功勞加官晉爵。

可是這一路走來他發現自己錯得離譜,跟著只會闖禍、給別人添麻煩的侯府千金,明明走水路最快卻拖拖拉拉的不如走陸路,延滯了好幾日還沿路得罪人,壞了侯府名聲。

人可以不聰明,但不能無腦到令人唾棄,盡做些荒謬到無可救藥的事,拖累侯府侍衛背負罵名。

他們是兵,也是官,官兵的職責是保衛老百姓,而非殘害他們,若是因此有一個百姓死于官兵之手,侯爺得擔起責任,所有參與的侍衛也會下獄,革去兵職,流放三千里。

這麼愚蠢的話由皇家貴女口中說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讓人匪夷所思,也讓侍衛們感到無奈。

有個不懂事的主子,身為她的下屬太難了,這不是個美差,說是災難還差不多,還是無可避免的。

被她的傻話氣笑的宋銀輝臉色一沉。「要是侍衛們能動手,我們會連人帶船被扣在碼頭嗎?」

「哥……」娘是昭雲郡主,她身後還有長公主,何懼之有,哥做事就是太謹慎了,老擔心會丟了侯府顏面。

宋心瑤又想找人麻煩,她正要開口,有人從後推了她一下,她差點前腳絆後腳摔個五體投地。

「走快一點,當我們有閑功夫陪你散步嗎?」

「你……你敢推我……」腳下一踉蹌,宋心瑤沒向扶住她的侍衛道謝,反而回過頭罵人。

她永遠將自己置于他人之上,眼中看不見其他人的存在,除了她,所有人都是螻蟻,是低賤的奴才,只配跪在她面前給她磕頭,卑躬屈膝,做她腳下踩的碎石路。

「推你又怎樣,這里是塘河,不是京城,我老大才是這兒的頭兒,你們最好眼楮睜大點,不要得罪了誰都不曉得,就算是官也得給我們老大三分薄面,何況是不知哪來的公子小姐。」小嘍嘍只知胡老大,哪管什麼名門貴女,謝天運沒來前,塘河地界最大的官也就七品縣令,他還怕胡霸天大鬧衙門,有礙官途。

「你……」

「好了,別再鬧騰了,先離開再說。」不耐煩她的一再胡鬧,終于失去耐性的宋銀輝沉下臉將人拉走。

一行人並未被虧待,就關在碼頭邊上的倉庫,里面是堆放貨物的,來來去去有固定清理的人,因此並不髒亂,也無難聞的氣味,就是怕貨物被雨淋濕而沒有窗戶,感覺有點悶,呼吸較困難。

他們被帶到船行也就一盞茶功夫,入目是坐得四平八穩的胡霸天,被眾人簇擁著,十分顯眼。

他就和初見時一樣張狂,不起身也不見禮,嘴角著似笑非笑的嘲色,斜眼睨了眾人兩眼,手里轉著文玩核桃,神態如佔地為王的大老爺。

「本來呢,走私私鹽是殺頭大罪,不過也是你們運氣好,我們二姑娘願意給你們擔保,總之你們可以走了。」下次再犯在他手上,可就要剝下一層皮了。

「二姑娘?」宋銀輝目有疑惑。

胡霸天也不為難的一挑下顎。「原府二姑娘,本地的首富之女,她爹死後便由她當家了。」

他說「當家」時語氣略微不屑,多了輕蔑,牝雞司晨是敗家之兆,女人就該回家生孩子,而不是與男人一爭長短。

「原府……」似乎在哪听過。

貴人通常記性不好,也不會刻意去記什麼市井小民、商賈走卒,自然不會知曉當年收留謝天運那戶人家姓什麼,只覺得耳熟的宋銀輝想了一下便不在意了,人沒事就好。

「原府是什麼玩意兒,地方上的小門小戶也配稱首富,畢竟是小縣城出身的鄉下人沒見過世面,有點小錢就端上了……」不準有人蓋過她鋒頭的宋心瑤又開口諷刺,把自己抬到高處。

「胡叔,這些人我不認識,既然他們不長眼得罪你,那就再關上十天半個月,伙食費我出。」她是鄉下人不知禮,那就不用以禮相待,大家來點粗暴的,先學學規矩。

「二姑娘說笑了,咱們是小老百姓可不是官,怎能胡亂羈押人,人還是你帶回去,我不養光吐水泡卻肉質差的雜魚。」他意指這里不收留廢話一堆、自以為是的女人,廟小,容不下大神。

「我只吃過魚,沒養過魚,胡叔看在佷女年紀小的分上搭把手,反正塘河很大,多條魚、少條魚誰又數得清。」原府雖是積善人家,但也不是誰都能上門打秋風的。

胡霸天眼一眯,笑得令人不喜。「魚呀魚,怎麼就這麼不識相呢!在水里游也能撞到石頭……二姑娘嫌魚腥臭我能體會,不過你那口子也不好冷眼旁觀,听說是他親戚啊。」

你那口子?宋銀輝心里有不好的預感,這一回是白來了,他一眼就瞧見站在他們面前卻一副與他無關似的謝天運,他冷眼做壁上觀,沒有半點為他們說情的意思。

最可笑的是他妹妹,居然以衣識人,認不出眼前之人便是她要找的謝龍濤,還一副高高在上、鼻孔朝天的樣子,看誰都是賤民。

先敬羅衣後敬人,平時慣穿軍服的謝天運今日的穿著打扮隨興了些,加上他刻意壓下渾身懾人氣勢,讓人一瞧便認為不過是尋常百姓,不會費心多瞧一眼,容易被忽略。

若是觀察力敏銳的人一瞧,定能看出端倪,有些光華是掩蓋不了,由內而外散發,他僅僅隨意一站就給人喘不過氣的壓迫感,誰敢忽視他迫人的冷厲,狂妄而不馴。

「親戚不親戚的還兩說,有好親和壞戚之說,若是不知進退的,我也不便招待。」死活自便,恕不奉陪。

听出話意的宋銀輝連忙舉手一揖,不敢托大。「原二姑娘是吧,我們無意打擾,意在尋人。」

他意有所指的看向謝天運,但謝天運像不認識他般將頭一偏,只朝趙侍衛長等人點頭致意,讓他很沒面子。

「哥,你干麼跟她低聲下氣,見到我們竟然不行禮還坐著,在咱們府里早打上五十大板了。」一個裝模作樣的鄉下女子罷了,她想打就打、想殺就殺,誰敢出頭阻止。

一向以美貌自居的宋心瑤一見容貌不輸她、甚至略勝一籌的原清縈,心里油然而生的妒意像瘋長的野草,一下子漫開一大片,想要毀掉清麗妍美的花容月貌,不許與她爭輝。

「閉嘴,你要再不管好你那張嘴,別怪我送你原船返京。」沒點用處,盡拖後腿,她就是壞了一鍋粥的老鼠屎。

「哥……」

宋銀輝冷冷一瞪,沒有半點笑意,不服氣的宋心瑤氣悶在心,一嘟嘴,把嘴邊的話含住。

她可不想被送回去,好不容易才來到花不香、鳥不鳴的塘河,一路上又是暈船又是吃不好、睡不好的,她從小到大哪受過這種苦,沒達到目的怎麼甘心,她非留下不可。

「信不信你再多說一句,一會兒人就在船上,往回京的方向啟航。」一根攪屎棒,走到哪里都不安分。

「……」她睜著眼,一臉氣憤。

見妹妹總算安靜了,暗吁了一口氣的宋銀輝輕抹虛汗,終于擺平了,早知道她怕人凶就硬氣點,他太好說話了。「原二姑娘,我們可以走了嗎?」

他想快點離開碼頭,找個歇腳的地方,打打牙祭休息幾天,老在船上晃得他也有些頭暈腦脹。

「腳長你身上,想走就走,有人攔你嗎?」兩手一擺的原清縈就像是甩手掌櫃,不插手于己無關的事。

面對如此不客氣的冷待,宋銀輝面上一訥。「我是問你身後的這位,我們是來尋他的。」

「找我相公?」她露出「你們相識」的眼神。

他一怔。「相公?」

「原府贅婿,全塘河人都曉得。」原府本來就是地方望族,族眾過千,她守灶女之名早已眾所皆知,而她的丈夫又是鼎鼎大名的龍濤將軍,不知道的人大概還沒出生吧!

「贅婿?」他大驚。

原清縈嫌他吵的一顰眉心。「不是京城來的嗎?應該見過不少大場面,有些見識,怎麼跟市集賣菜的大娘一樣喳喳呼呼的,長公主府里的駙馬不也是贅婿,他敢背著公主妻子藏嬌納小嗎?」

「什麼贅婿,那是尚公主!」關不住嘴巴的宋心瑤又大聲喳呼,為長公主外祖母辯白。

「駙馬不住長公主府嗎?」

「這……」夫妻當然住在一起。

「公主召喚才能侍寢,無召不得私下見妻子?」招之則來、揮之則去,比奴才還不如。

「……」她沒法回答,這是事實。

「你們說不是贅婿誰相信,自欺欺人罷了,不過明面上好看一些,其實私底下大家都是一樣的,尚公主的駙馬不能當官,不事生產,游手好聞的掛個閑差,只能讓長公主養他。」

至少她家「贅婿」不用她養,還會從外頭搬金銀珠寶回府,給她當家用。

「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敢評論皇家公主。

「心瑤,不許爭辯。」她爭不過人家的伶牙俐齒,看得出有人護著,根本沒把成武侯府的人放在眼里。

「哥,你就這麼算了嗎?不拿人治罪——」毀謗皇室子弟是要進大牢的重罪啊。宋銀輝手一抬要妹妹少說兩句,他揚起笑臉走向站在原清縈身後的卓爾男子。「許久不見了,表弟可好?」

本做不識的謝天運笑不達眼的睇睨。「還不錯,沒死在敵人的刀口下,尚能苟活幾年。」

「不是說活到九十九,你在騙我?」清冷的嗓音一起,帶著苛責和不快,以及些許的惱意。

一听見娘子不高興了,冷著臉的男人變臉極快,眨眼間笑得露牙的軟語安撫。「不誑人,就活九十九,我還要背你走南闖北,看看這大好山川,游遍三山五獄、五湖四海,把美好風景盡留眼底。」

「你最好說話算話,不然我把你泡在鹽水里,腌成人干。」爹不在了,她只剩下他了。

世上的男人何其多,唯有愛她的人才疼她入骨,她有幸遇到兩個,爹與夫婿,她的天和心。

「一定、一定,絕不食言,我向來听娘子的,你說一,我不敢說二,你說往東,我肯定不走偏,一路向東。」瞧!好清兒,我多配合你,記得晚上喝湯多放點肉;他也愛啃骨頭的,閨房之樂,樂趣無窮。

「話多。」她橫了一眼,眼帶笑意。

看著兩人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眉目傳情毫不遮掩,打了個哆嗦的宋銀輝非常傻眼,他張口結舌的瞠目,過了好一會兒才用手背揉眼,想著是自己眼花還是看到幻相了。

平時連笑一笑都不肯的表弟居然會咧嘴大笑,以前他看到的全是板著一張臉、像是苦大仇深的峻顏,能用一句話說完便不會多言,惜字如金地讓人以為他天生面癱,寡言冷情。

如今看來是他們錯了,表弟不是對人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是人不對,在表弟眼中成武侯府的表親不是親人,眼前這名對他不假辭色的女子才是他心頭肉。

雖然不想做比較,可是看看盛氣凌人又無自知之明的妹妹,再瞧瞧眉目如畫、談笑風生的原二姑娘,真的是高下立現,宋銀輝心知換成是他也會看上進退有方的水靈佳人,誰會瞎了眼靠近動不動就張牙舞爪的潑婦。

「表弟,你……」你真是謝龍濤嗎?會不會是長相相似而已,讓人一時看錯眼?這話他問不出口。

即使人有相似、物有相同,他再怎麼眼疾也不會錯認自家表弟,他爹就一個外甥,如假包換。

一聲尖叫打斷宋銀輝認親的遲疑,他捂起雙耳,莫可奈何的罵了一句︰蠢婦。

「啊——你喊他什麼,表弟?他……他是寄住成武侯府、老是不理人的謝完人……」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是他,明明是大將軍,為何穿著簡樸衣袍?

「謝完人?」不是好話吧!原清縈不解的以眼神詢問丈夫。

謝天運好笑的在妻子耳邊輕言,但眼底一閃冷意。「謝完人,完蛋的人,舉家全滅喪親敗德,一無所有、一蹶不振,一輩子是看人臉色過活的小可憐,不會有多大的出息。」

「她這麼說你?」她面上笑意漸斂,寒意驟生。

「她說過的話不計其數,如江河沙數,我都給記著。」該報的仇他絕對不會落下,十年河東、十年河西。

「那就好。」人不能凡事隱忍,什麼親、什麼戚、什麼仁義道德,那些都是虛的,自己過得好才是正道。

不偷不搶、不誑不騙、不任意傷人,坦蕩蕩的活著便是為人之道,如生意人講究的一個字︰誠。

「妹妹,注意你的語氣,你是侯府千金,不是蓬門華戶出身的粗俗婦人,教養嬤嬤教過的知書達禮全拋在腦後了嗎?」

宋銀輝還想替妹妹挽回幾分顏面,故而口氣嚴厲了些,誰知她不領情,反而沖到謝天運面前,指著他鼻頭怒聲喝斥。

「你就是謝龍濤,我們成武侯府養出的一條狗!你沒看見我和哥哥嗎?還是故意視而不見,我們讓你當上大將軍,你用這種方式回報我們是不是,我們能讓你爬到高位,也能將你拉下來,你不要以為憑你自己……」

「心瑤……」

宋銀輝出聲制止,可惜怒氣沖天的宋心瑤根本听不到兄長的聲音,她只想找個人發泄這幾日的委屈。

「……沒有成武侯府就沒有你,你是背靠這棵大樹才得以一戰成名,可是你不知恩圖報反而一走了之,讓我娘背上不慈的罵名,好在外祖母進宮讓皇上壓下封你為長興侯的旨意,不然還不知你會猖狂到什麼地步……」

長興侯?

原來如此,是昭雲郡主和長公主母女聯手陰了他一把,難怪他明明听說有封爵的傳聞,卻遲遲沒有下文,以為皇上覺得他太年輕,不夠沉穩,想再考驗他幾年,多做評估。

結果竟是婦人之言作祟,從中阻礙了他的前程,讓他爵位落空,還裝出努力為他爭取的樣子,要他感激涕零。

灑了黃豆說是兵,真是令人惡心,當初說「還有機會」的嘴臉,如今回想起來讓人真犯惡心。

听著宋心瑤月兌口而出的事實,黑眸微眯的謝天運已經不難過了,反而有種釋然的感覺,他不欠成武侯府了,也不欠舅舅的栽培之恩,一個長興侯爵位足以還清一切,所以他海闊天空,無債一身輕了,不用老是覺得欠了什麼未還,綁手綁腳無法舒展。

解月兌了,真好……

「表弟,你別誤會,心瑤她不是那個意思,她的話信不得,你……」果然帶她出門沒好事,全搞砸了。

「娘子,回府了,你不是要查帳嗎?我陪你。」你誰呀!擋路了知不知道,沒事滾遠點。

就這麼算了?原清縈不豫的瞪著他們。「帳的事不急,你家的『親戚』不招待嗎?遠來是客。」

此招待非彼招待,肯定讓人終身難忘。

不算了能怎樣,暴打她一頓嗎?他無奈的求饒。「我跟他們真的不熟,就來瞧瞧有沒有斷手斷腳。」

明面上還是親戚,難道能將人打成半殘嗎?再在臉上用刀劃出井字,玩起九宮格?

不看僧面看佛面,終究是舅舅的親生女兒,雖然舅舅不顧他的意願從原府帶走他,可到底對他有恩,教他行軍打仗,布陣排兵,讓他走想走的路,甥舅之情無法抹滅。

要不是忍無可忍他也不會搬出成武侯府,入住御賜的將軍府,逢年過節找名目出京,讓老管家代為送禮。

其實走到這一步也跟斷絕往來差不多了,為此舅舅生了一場大病,躺了半年才有所好轉,他借故離京拉遠距離,一是避開沖突,省得正式決裂,二是不想被人掌控,連終身大事也被當成籌碼,隨意送人。

謝天運的難處在于他不能對舅家的人下手,即使彼此間的情分薄如紙,但只要沒有徹底撕破臉,還是得勉強維系。

「表弟……」宋銀輝伸手要將人攔下,可是他家表弟當沒看到人的繞過去,讓他哭笑不得。

「胡叔,看好『我的』船行和碼頭,過兩天我再過來清帳,你把去年下半年和今年二、三月的帳冊準備好,我希望你不要有旁的心思才好,畢竟換掉一個合用的管事對我來說也很為難。」新的管事不見得震得住全局。

「二姑娘是在威脅我胡霸天?」他眼一眯,冷笑。

原清縈笑若春花的迎上胡霸天的挑釁。「見仁見智,我會說商議,如果你合作的話,當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面,反正除了船行和碼頭,我不缺銀子,還有二十幾間鋪子、莊子和田地,而你若斷了生計,用什麼養你那些兄弟?」

「你不怕我和原氏族長聯手先收了你的鋪子,讓你一無所有,求助無門?」小姑娘歷練太淺,不知人心險惡。

「狗急跳牆,我懂,不過,我的底牌在你面前,你不會沒瞧見吧?」她底氣足得很。

其實她還有一張王牌沒掀,相信連他也抵擋不住,就是名劍山莊。

「底牌。」謝天運指向自己。

胡霸天彷佛听見「夫妻同心,其利斷金」的聲音,他惱怒不已的抽動兩下面皮。「咱們就各顯神通吧,看是你刺兒扎人,還是我爪子強悍,小心點了,二姑娘,敵人往往就在你身後。」

「保重了,胡叔。」原清縈看了他一眼,隨即轉身。

驀地!一道銀光射出。

沒人看見原清縈如何出手,只听喀啦聲清晰可聞,胡霸天手中把玩的文玩核桃碎成八片,從他指縫間散落,驚得他臉色大變。

「娘子了得!」看來他還是小瞧她了。

「一般般。」不驕矜。

小倆口「目中無人」的走出船行,船行外的碼頭站著身著戎裝、手持長槍的士兵,聲勢浩大的面向船行,宏亮有力的聲音高喊著——

「將軍、夫人好——」

「嗯!看著精神,加菜,一百只羊、一百頭豬、雞鴨各千、魚五百斤,白米三萬石。」給她撐場面,她領情。

區區萬兩銀而已,她借花獻佛,謝大將軍的黃金萬兩還沒用呢!正好派上用場。

「謝謝夫人。」

神色冷冽的將士忽地咧嘴一笑,大聲歡呼,個個笑得嘴都闔不攏,直呼夫人是好人,人美心善。

「娘子真慷概。」上了馬車,謝天運抱住妻子便是一記深吻,吻得天翻地覆,熱火焚身。

「你的。」

「什麼?」他沒听清楚,只顧著調戲妻子。

「銀子。」

他一怔,繼而失笑。「沒有你的、我的,全給你。」

「這麼慷慨?」她用他的話回他。

謝天運雙肩抖動,樂不可支。「放在你這里叫銀子,擱在我那邊是人情,留不住。」

「什麼意思?」她听不懂。

「自從我得到的賞賜越多,得到紅眼癥的人也越多,成武侯府的侯爺夫人便以我的親舅母自居,要代我管理財物,買鋪置地蓋莊子之類,不止一次伸手跟我要銀子。」不給?人家說他忘恩負義,不敬長輩;給了,有去無回。

「不要臉!」堂堂皇室宗親居然無恥至極。

「舅舅的俸祿並不多,而他也不是世族出身,本身並不富有,可侯爺夫人揮霍慣了,花錢如流水,府中的開銷早已入不敷出,若非長公主府不時的救濟些銀兩,只怕捉襟見肘。」

奢侈鋪張、華衣美食,出入要排場、吃要京城第一樓,一夜花萬兩、逛園子要整園包下,財大氣粗不準其他人進出……

日灑斗金一點也不為過,兩母女的性格一樣,不把銀子當銀子看,揮金如土,她們一個月的花費足以抵二品大官家中的一年開支,縱有金山、銀山也難以供給。

「所以把主意打到你頭上?」以前瞧不起人,百般欺凌,如今是看到金山了,想抱大腿不放。

謝天運笑著將她抱入懷中親曬!「我來塘河之後就讓人將我在京城的資產全轉移過來,那邊就剩兩間租出去的鋪子租金供將軍府僕婢日常用度,基本可說是一座空宅子,無利可圖,再過一段日子又有進帳,敬請娘子笑納。」

帶不走的將軍府產業大多是皇上御賜,御賜之物只是賞賜不能易主轉賣,因此昭雲郡主也無法從中獲利。

「打仗很賺錢嗎?」看他似乎私房不少。

他蔦壞的笑笑。「別人我不知情,不過我是雁過拔毛,兩軍交戰打掃戰場時,除了我方戰士財物不動外,敵人的戰馬、盔甲、刀弓箭弩、短矛橫戈鉞等兵器,包括足下的軍靴、衣物,能換銀子的全都收,以及攻城略地的戰利品……」

所獲不菲。

「你……手真黑,死人錢也敢拿。」

原清縈正在詫異將軍夫婿的心大,打仗還能順便發財,剛一動的馬車忽然馬嘶急切,沒坐穩的她直接撞上丈夫胸口,結實的胸硬如鐵板,她痛得輕呼。

「發生什麼事?」

「撞疼了沒……」

兩人同時一問,也同時看向驟然一停、被人從外拉開的車廂車門,一名錦衣男子逕自闖入車內。

男子一回身又拉了名女子上車,兩個人一前一後進入車廂,如入無人之境的自行落坐,拿起放在車里的糕點、茶水享用,問都不問一聲。

「餓死我、渴死我了,我整整一天沒吃喝,四肢無力、兩眼發黑,全身軟得快成一灘泥了……」好餓。

「哥!留給我一點,別吃光了……看什麼看,沒看過人肚子餓嗎?要是你們早點來,我們怎麼會被關到此時,一點待客之道都不懂……」蓮蓉包子、蟹黃包子、紅豆蒸糕、四色蔥香花卷……嗯!不錯,不比御廚手藝差。

看著狼吞虎咽的宋銀輝兄妹,目光有如冷刀冷箭直射的原清縈眼帶火氣的朝丈夫一踹,叫他管好他的親戚,在別人的地頭上知點禮數,不問自取算什麼,還有沒有廉恥心!

被踹了一腳的謝天運也很不悅,眉頭緊皺、雙目倒豎像兩把刀,睨視一上車就坐在他們夫妻對面、不知死活的兩人,擅自攔車的行為不可取,要是馬兒直接踩過去呢?他要如何向舅舅交代兩個蠢貨的死于非命。

「我有請你們上車嗎?」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怎麼看都討厭,還破壞他跟妻子的談情說愛。

「自己人,不用客套,我知道你有那份心就好。」吃到舌忝手指的宋銀輝喝了口茶,打了個嗝才有飽足感。

「那你曉得我想踹你下車嗎?你跟你。」他比了比多出的蟲子,沒給好臉色。

「你憑什麼趕我們下車,我和哥哥是專程來找你,你不但要將我們奉為上賓,還要想辦法討好我……」哼!她是為了誰才千里迢迢而來,忍受著種種她不該受的不適。

你妹有病嗎?快帶她去看大夫,瘡癥不治好會成瘋子,雖然她已經瘋得差不多。謝天運冷銳的一睇。

「心瑤,哥拜托你,少開尊口。」不然真會被她害死。

被寵壞的宋心瑤哪會听人話,她向來我行我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我帶來皇上聖旨,命你即刻成親,我就是和你成親的人,皇上口諭︰成家立業,不得有誤。」

「聖旨。」他手一伸。

宋心瑤趾高氣昂的拿出聖旨,一副他若不娶她便是抗旨的高傲樣,等人求她。

誰知謝天運看完聖旨後,隨手往車窗外一扔,不只宋心瑤嚇傻,連宋銀輝也冷汗直流。

「你……你干什麼?」天呀!那是聖旨,他居然……扔了?

「廢旨。」謝天運不羅嗦的說著。

「什麼廢旨,是皇上朱筆御批的。」長公主外祖母親自求來的。

「我已經成親了。」奉旨成婚已是多余。

「什麼?」成……成親了?

宋銀輝忽然想起在船行所听見的事,他一臉錯愕的看向眼露嘲弄的原二姑娘,頓感雷光電閃,渾身顫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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