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下午,天上忽然飄起雪花,大片大片的落下來,鋪天蓋地的遮住了行人的眼。
江意瀾站在窗前,推開半扇窗,冷風一吹,雪花順著窗縫飄進來,她攤開手,看著雪花落在手心里,慢慢融化。那留在手心的一小攤水帶著絲絲涼意。
朱顏拿了一件狐皮棉襖披在她肩上,「二女乃女乃,外頭冷,小心著涼。」
江意瀾拉拉肩上的衣角,「不礙事,瞧這雪下的真大,地上堆了很厚一層了。」
朱顏點頭,也順著窗縫望出去,「這雪比往年下的都大,這一冬天才只下了這一場雪,自然是要下大點了。」
江意瀾微微一笑,「下雪好,下雪好啊,越大越好。」
朱顏便在旁邊感嘆,「潔白潔白的雪花,多美啊!」
「二女乃女乃,二爺請您過去一趟。」月籠從外頭進來稟道,頭上沾著幾片雪花。
江意瀾微皺眉頭,「誰過來傳的話?」
「柯兒,沒進來就走了,說是照顧二爺去了。」
江意瀾抬頭看看外面,雪正下得緊,狠聲道,「來叫我做什麼?他在咱們侯府做的還不夠麼?難道還要我巴巴的上去熱臉貼著冷麼?我不去,誰愛去誰去。」
月籠見她發火,不敢多說,遂轉身出去。
朱顏心里也有幾分怒意,附和道,「二爺也恁過分了,原瞧著幫了女乃女乃幾次,便想著對女乃女乃還不錯的,誰知竟鬧到咱們府里去了,這叫女乃女乃以後怎麼回娘家?虧得老夫人為您出氣。」
江意瀾抬手關了窗子,站在窗邊低頭生悶氣,朱顏見她這模樣,也不敢多說,只安靜站在一旁。
過了片刻,月籠又進來,「二女乃女乃,二爺非要您過去一趟。」抬眼瞧了瞧江意瀾神色,低聲道,「二女乃女乃,我瞧著二爺不大好,您還是過去瞧瞧吧,好歹的二爺也是姑爺。」
江意瀾臉陰的更很,咬牙道,「這會子成姑爺了,怪不得跑到侯府里發瘋去了。我不去。」
月籠給朱顏遞個眼色,朱顏略一沉吟,低聲勸道,「女乃女乃,先別管二爺對您做了什麼,可咱們現在還在侯府里,您若只與二爺僵著也不是辦法,說不定二爺是想跟您道歉的呢?不如過去看看,也免得給人挑理。」
江意瀾氣極了一般,甩甩手,「我才不要他的道歉,他愛找誰找誰去。」
朱顏月籠兩人無奈的對視一眼,亦是無奈,月籠轉身出去,不一會兒,沈媽媽挑簾進來。
江意瀾看她一眼,率先道,「媽媽,也莫勸我了,他死了也同我無關,我不去看他。」
沈媽媽淡聲道,「我不是過來勸你的,不過想請姑娘做好準備,方才我听說二爺不肯上藥,這大冬天的,那傷口免不了凍壞的,老夫人下手很重,二爺又是個倔脾氣,勢必落下禍根,若是丟了性命,這筆賬自是算在咱們侯府頭上了,姑娘還是做好準備想想以後的路吧。」
江意瀾面色一白,抬眸看她一眼,狠狠的咬了咬牙,「罷了,哼,我便去看一看。」
她倒是忘了一事,若駱玉湛真不肯上藥的話,她瞧一瞧便好了麼?
她轉身吩咐道,「帶上些咱們的治傷藥,過去瞧瞧。」
月籠應聲去尋藥,朱顏進里屋拿了披風出來,「姑娘披上吧。」
江意瀾擺擺手,「這幾步遠的路,外頭下的雪又不是雨,不用這個了。」
朱顏卻不肯,「外頭冷得很,雪落在身上濕了衣服。」
「不用了。」江意瀾不等朱顏再說話,徑自撩了簾子出門,迎頭一股雪花飄過來,打在臉上,冰涼一片,她禁不住打個寒顫,「好冷哈。」
朱顏從後頭追出來,急道,「二女乃女乃,您還是听奴婢的披上吧……」
江意瀾伸手捧著幾片雪花,揚聲道,「這還不算冷,俗說話下雪不冷化雪冷。」
朱顏無奈的搖搖頭,只得急急的跟上去攙住江意瀾,不住的提醒著小心小心,唯恐滑到了主子。
西跨院東跨院不過兩門之隔,中間夾著個並無花草的小花園,此時已被厚厚的雪蓋得嚴嚴實實。
進了東跨院,江意瀾的視線不由得被吸引住了,院子正中央站著一顆幾人粗的大樹,樹枝上樹身上掛滿了雪,真應了那句千樹萬樹梨花開的句子。
朱顏見她停下步子看那棵樹,遂輕聲道,「听人說這棵樹上百年了,都快成精了。」
江意瀾在心底微嘆,真成精的話此時也是梨樹精。
「二女乃女乃,您還有心情賞雪啊?您快進去瞧瞧二爺吧,正發脾氣呢。」窕兒從屋里出來,正巧看見江意瀾站在雪中對著那棵樹發呆。
江意瀾抬頭看她一眼,伸手扶著朱顏的手,「進去吧。」
朱顏不悅的看了一眼窕兒,不過是個奴婢,跟主子能這般說話麼?
前腳才剛進門,一股子中藥味便撲面而來,江意瀾皺了皺眉角,鼻尖動了動。
江意瀾進了屋,一眼看便看見薛姨娘雷姨娘兩人正站在床邊,柯兒窕兒齊齊站在稍後一側,倒把駱玉湛整個兒給擋在了後頭,心里已有了些計較。
薛姨娘听見動靜回頭看看江意瀾,轉過身屈膝行禮,「二女乃女乃,您快勸勸二爺吧,都打成這樣了,還硬扛著不讓上藥,這哪成呀?」
雷姨娘也轉過身行禮。
從兩人轉身行禮的空隙里看過去,江意瀾看到駱玉湛頭朝里趴在床上,朝前走了幾步,連諷帶刺的冷聲道,「二爺這身子骨硬朗的很,受的這點傷不過是小毛病,不礙事的,等二爺身子好了,還要再去文江侯府鬧一鬧呢。」
薛姨娘眉目顧盼,眸光流轉,細細看了一眼江意瀾,細聲細氣的道,「二女乃女乃,您也莫生氣了,二爺這會子正難受呢,您還是想個法子給二爺上藥吧。」
駱玉湛忽然回過頭來,冷冰冰的喊了聲,「你們都出去,二女乃女乃留下。」
「二爺……」薛姨娘嬌滴滴的聲音似是要將人心融化,揉的仿佛能擠出水來。
「滾出去。」駱玉湛陡然提高音量。
薛雷兩位姨娘都嚇了一跳,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再多說,對著床上的駱玉湛屈膝行禮,走到江意瀾跟前時,擔憂的看了她一眼才緩緩轉身離去。
柯兒窕兒雖面有不甘,但一看到駱玉湛面上的不耐煩,半個字都不敢多說。
朱顏月籠不想出去,頻頻看向江意瀾,江意瀾使個眼色,冷聲道,「你們都出去,二爺即便想掐死我,這會子怕是也有心無力。」
朱顏月籠這才慢慢退出去,伸手將門關上。
江意瀾悄悄走到門口听了听外頭動靜,又返回床邊來,故意大聲喊道,「二爺,您有話盡管說,無妨。」
駱玉湛便順勢喊了聲,「跪下,若我死了,你們文江侯府也月兌不了干系,哼。」
「你……」江意瀾發瘋般的狂喊了一聲,半蹲在床邊,扭著頭朝外看了看,見門邊並無人影,才低聲問道,「怎麼樣?沒事兒吧?」
駱玉湛這才呲牙咧嘴起來,「誰說沒事兒的?疼死我了,祖母真是狠心,打得我皮開肉綻,也不知道平日的心疼都到哪里去了。」
江意瀾笑笑,「誰讓你做的確實過分,祖母這叫治家有方,該嚴就得嚴。既然疼,那你怎麼還不讓上藥?」
「你說的輕巧,打你身上試試。」說著朝門口瞥了瞥,「我當然想上藥了,你沒看見嗎?床邊上就沒旁的人了,我能讓她們上藥?」
江意瀾眨眨眼,「有什麼不行的?都是你屋里的,又沒外人,上就上唄。」
駱玉湛狠狠瞪她一眼,「真真站著說話不腰疼。」
江意瀾嘻嘻一笑,「我可沒站著,我蹲著呢。」
「你……」駱玉湛動動身子,上登時傳來一陣巨疼,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疼死我了。」
江意瀾忙收了面上嬉笑之色,關切的問道,「既然你不想讓她們上藥,就直接說啊,找個小廝過來不就得了。」
駱玉湛翻個白眼,不想再多做解釋,「你把她們給我弄出去,再給我找個小廝來。」
江意瀾覺得奇怪,「祖母打了你,就沒派個人過來瞧瞧?」
「來了,都讓她們都趕走了。」
江意瀾捂著嘴低聲道,「原來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駱玉湛壓低嗓子咬著牙,「你到底幫不幫忙?都給我趕出去,趕出落青堂更好。」
江意瀾挑眉看他,「全都趕出去?一個不留?」
駱玉湛點頭,「一個不留。」
江意瀾緩緩搖了搖頭,「這幾個全都趕出去,還會再送來別的,能趕得完麼?還不如留著這幾個,反倒斷了旁的心思。」
駱玉湛卻挑眉看了看她,「我不管,你是這院子里的主母,不但要全都趕出去,還要一個都不能再收進來,讓我安靜上一段時間。」
江意瀾愕然,皺著眉看他,苦著臉道,「二爺,你搞錯了吧?這整個院子都是你的,你都做不到,我初來乍到的一個新人,我更辦不到,您還是找別人吧。」
駱玉湛卻哼了哼,「那好啊,我找別人去,那你這個正牌二女乃女乃可就要過著生不如死的苦日子了。」
江意瀾恨的牙癢癢,目里噴火的瞪著駱玉湛。
這兩天在修大線,一直在停電,晚上快十點了才來電,等會可能還停電,明天白天沒電,晚上才來電。這幾天的日更六千是達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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