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嫖姚武藝無雙,果然名不虛傳。」蘇建點頭,由衷贊嘆。
嫖姚校尉的名頭,遠比他的官職大。漢武帝的光芒萬丈,澤被四方。
地下兩人磕頭不住,「嫖姚校尉饒命,饒命。」
他看也不看他們一眼,只對蘇建淡淡點了個頭,直接從兩人身上跨了過去,我只來得及踏出半只腳,下頷又被他捏住。
「吳次仁,你就不會反抗嗎?」。晴天一聲霹靂,震落碎石無數,顯然比蘇建那一掌更有威力。
他兩眼噴火,目眥欲裂。
這次憤怒的級別比平時又高了一層。
大部分的時候,他都是面無表情,即便在生氣。可不知為什麼,一到了我這里,平靜的假象統統破滅,永遠是電閃雷鳴加瓢潑大雨。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下面兩個人縮成一團,一動也不敢動。
老子是見過大場面的人,早已習以為常,只是耳朵被震得嗡嗡作響,下巴生疼。
女乃女乃個腿,他生什麼氣?老子才是一肚子氣沒處撒,要不是他闖進來,這會兒我已得手,優哉游哉地在逃跑的路上。
那張妖孽的臉近在眼前,我的心髒猛地一陣收縮,最近比較奇怪,心率波動太大,難道我最近休息不好,心髒出了問題?
我比劃比劃手上的繩索,還有腿上的繩索,心平氣和的跟他講道理,「你看,我動不了。」
「假如我不來,你就這麼讓人上下其手?」他的模樣,恨不能把我撕碎了吃肉。
笑話,什麼叫上下其手?老子一樣會剁了那只豬蹄,不過是在我逃跑之後。話說老子今日落到這個境地,還不是拜他所賜?
我眼楮轉了轉,順水推舟,「多謝校尉施以援手,校尉大駕光臨,不知所為何事?」
他不回答我的問題,盯著我的臉,咬牙道,「你這張臉,放在哪里都不安全。」
只要沒有你,老子就很安全。
地上兩人猶在不住磕頭,哭嚎著哀求。他不耐,抬起腿來,一人一腳,兩人身子一歪,沒了聲息。
我一直覺得他下手太狠,如今見了這兩個人,才知道原來他對我還算客氣。對他這樣的貴族子弟而言,人命如同草芥。
他深不見底的瞳眸中有一團火焰在跳動,說是怒火,又不太像。按理來講,他今日是宴上貴賓,突然出現在這里,還不帶一個隨從,很是詭異。
我心跳了兩下,莫非他是覺得留著我是個禍根,于他英名有損,特意挑了月黑風高夜,來殺人滅口?
再看看地上人事不知的兩個人,我的心跳得更快。
他忽然湊近了些,微微眯眼,聲音和熱氣,就輕飄飄的鑽進我耳朵里,「吳次仁,你這個騙子,我真應該殺了你。」
這個動作一定十分曖昧,否則蘇建不會咳了兩聲,專注的研究對面的牆壁。所以他沒有看見,飄搖校尉的手已經從我的臉上撤下,改為扣住我的咽喉。
人養成習慣就是不好,專掐我的脖子,好似我是一只小雞,隨便可以拿起來抖上兩抖。
我的心反而放下來,他這麼說,就表示不會再殺我。
「老實給我待著,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一旦別人察覺,就只有死路一條。」他咬牙切齒,聲音卻極輕,像是不願意讓蘇建听見。
「這個自然。」正常人都會這麼干,誰也不想給自己找麻煩。我頗有些錯愕,他似乎很關心我的死活?
「陸兼被你打得半死不活,怎麼一到了這些人面前,你就跟只小雞一樣,半點不會反抗。」他越說越怒,「下次給我揍回去,知道麼?」
最後一句話是用吼的。
「好」我怪異的看他。不懂這個跟他有什麼關系。
他恨鐵不成鋼地看我半晌,從身後掏出個布包,扔在我面前。
「這是什麼?」手被捆著實在不方便,我艱難打開,一股香氣撲鼻而來。
「烤肉?給我的。」
他的表情略有些僵硬,我心頭一動。
這個,算什麼?他避開眾人,就為了給我送吃的?
「昨天克扣你晚膳的士卒,已被我懲辦。」他動了動唇,居然罕見地給了我一個解釋。「雖然比不上你的手藝,也還將就能吃。」
我張大嘴,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認識他這麼久以來,第一次覺得他也是個人,也有人情味。
雖然我不明白原委,也能猜出個大概,軍隊里見風使舵的大有人在,譬如梁大滿就是其中之一,錦上添花,落井下石正是他的專長。他若是覺得驃姚校尉厭憎了我,不給我送飯也有可能。當然,不排除是別人所為。
我抓抓頭皮,不知道是不是該說個謝字。這份突如其來的恩惠,叫老子一時半會適應不了。
我亦開始茫然,他似乎並不是像想象中那樣恨我,撇去剛才的狂躁不提,此刻的神情似乎比平時還和悅三分。
那張俊美如神袛的面龐,那雙深邃的眼,因為這份和悅,更顯出一種攝人心魄的美,我的心跳,無端又亂了幾拍。讓我幾乎要誤會他其實不是個斷袖,他其實對我有那麼一點意思。
但是這個世界上的是非對錯,永遠不會那麼分明,比如說他拿了烤肉來給我,卻又把牢門重新關上,仔細鎖好。叫我想不明白,他究竟是善意,還是惡意?
獄卒也被換了人,試圖非禮我的兩個家伙被拖了出去,不知是死是活,換來兩個新兵,認真地提著長戟,在狹窄的通道里來回巡邏。時不時撞到一起,砰砰作響。
我好心地分了一半烤肉給蘇建,他卻不領情,坐的離我遠遠的,好像我是個病毒攜帶者。
我只好蹲在牆角,自己享用。
兩個新兵看得直流口水,有血淋淋的教訓在前,也不敢對我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
烤肉很多,我勉強吃了三分之一,剩下的打包揣進懷里,留待明後天打牙祭。
兩個新兵舉著長戟,再一次路過我的門前。一人的臉色有些蒼白,另一人邊走邊勸慰他,「你一定是看花了眼,哪里有什麼白影?不要自己嚇自己。」
那人打斷他的話,「陳哥,我們不用巡邏了吧,都快半夜了。這監獄里……死過人的」
他聲音里有幾分祈求,幾分戰栗。最後幾個字說的很小聲。
另一人遲疑了一下,道,「也好最後走完這一次,咱倆就守在門口。」——
咳咳,可憐的小霍,被千夫所指啊
童鞋們,淡定,淡定,就算不相信小霍的情商,也要相信凌霄童鞋的智商麼,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