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霍 卷一 第一百一十九章 開業酬賓

作者 ︰ 七日浮塵

張二麻子勸道,「長水,都是街坊,事情不要做得太過,二寶一個小女孩,與你無冤無仇,開自己的醫館,你何苦要砸人招牌?你與她各自做生意,照你這個樣子,東市的酒肆難道都要相互傾軋,最後只能剩下一家麼?」

有人點頭,表示同意。

其實周長水倒未必是擔心我搶他的生意,多半還是因為我半路殺出,救回李延年,折了他的顏面。那天李延年被抬到他家門前,街坊鄰居有目共睹,他說了無藥可救,偏偏被我很不給面子地救活過來,硬生生地打了他一記嘴巴。他便咽不下這口氣去,要來找我麻煩。

我不是沒有從別人的閑言碎語中,听到他對我惡毒的咒罵,不過老子一直本著息事寧人的態度,只要瘋狗不沖著我的鼻子咆哮,我就假裝視而不見,听而不聞。

倘若一直住在李若芷家,他大約罵一罵也就罷了,可我如今開了醫館,兩相對比,眾人自然會對我期待多些,顯得他的醫術,有那麼一點不堪。是以他一大早尋上門來,給我一個下馬威。

只不過他想的太過簡單,以為我一個孤女開醫館,砸個招牌,嚇唬嚇唬,我就會掩著面向隅而泣。開醫館的事情,就不了了之。可惜我長了這麼大,傷過痛過,就是沒有哭過。不僅不哭,老子還要借他的風,助一助火勢。

我笑一笑,往前踏了半步,正好站在趙叔與徐當家中間,沖大伙兒做了個揖,「各位鄉親好,濟安堂今天第一天開張,難得周掌櫃好興致,專門趕來表演助興。我得對他道聲謝」

我真的沖他略一頷首,見正主說話,周圍的聲音都安靜下來。周長水一下搞不清楚狀況,嘴里嘟囔,「胡說八道什麼?」

「鄙人自幼學醫,行醫年頭不長,能救回李二哥也是天幸。鄙人竊以為,醫者之道,在于醫心,只要有一份希望,便要做十分努力。鄉親們若是看得起,就來屋里坐坐,開業前三天,一律免費就診。」

話音落地,已有人道,「小姑娘,你說的是真話?」

「真話,絕對真話濟安堂主要做針灸治療,不售賣藥草,三天之後,單次針灸五文錢,相當于買個燒餅。」我伸出五個手指,「鄙人沒有什麼追求,有口燒餅吃就好。」

有人哄笑,有人交頭接耳。宣傳的目的算是達到。

原本我還擔心怎麼打響名氣,周長水就送上門來,這個世界上最不怕的就是炒作,他肯配合,我求之不得。

老子就不信,他能砸了我的招牌。

周長水被淹沒在人群里,咬牙切齒,指著我道,「你這個小叫花,你根本就不懂醫術,你是個騙子」

可惜沒有幾人听他說話,那些沒有親臨李延年受傷現場的,紛紛拉著李若芷,詢問李延年的病情。

我返身進屋,把方才砸碎的陶罐拿出來,「周掌櫃,你肯前來捧場,我自是感激不盡,但是這個瓦罐,是我向若芷姐姐借來的,你把它砸壞了,還請照價賠償。」

「你好你個小叫花」揚手便是一巴掌,我冷笑,不躲,亦不避。

周長水的手被一只青筋暴起的大手抓住,在鐵塔般的桑五面前,周長水顯得分外嬌小。

「二寶,你沒事吧?」桑五干完活回來,正好路過。

「周掌櫃,你母親沒有教過你,不能隨便打人嗎?」。我沖桑五道了謝,嘆口氣,好脾氣地勸解,「萬一遇上個你打不過的,豈不是自己倒霉?」

周長水被桑五抓著一只手,氣焰低了三分。「小叫花,你找了這麼些幫手來對付我,你走著瞧」

「這話就更不對了,明明是你來鬧事,關二寶什麼事?」趙叔看不過去。

周淇生白淨的面皮微微漲紅,「各位叔伯,我爹爹行事莽撞,還請叔叔伯伯不要計較。」

「你這個兒子還算懂事,這麼著,我也不跟你計較我的精神損失費,只要你賠了這個瓦罐的錢,咱們就一筆勾銷。」我問趙叔,「一個瓦罐。大約多少錢?」

「五十錢到一百錢不等。」趙叔報了個數。

我沖著周淇生一伸手,「給多少你看著辦」

周長水怒不可遏,「淇生,不許給她。」

周淇生在懷里模了一番,掏出一吊錢來,「爹,你打壞了東西,賠償也是應該的。張姑娘,這是八十錢,我身上統共這有這些。」

他說的還有幾分底氣不足,周長水那樣一個人,居然生出個這麼老實的孩子,真是基因突變。

我把錢揣進懷里,「八十錢就八十錢,今兒本姑娘開醫館,心情好,給你打個八折。五哥,把他放了吧。」

桑五撒手,周長水一得自由,立刻揚手,打了周淇生一個耳光,「你這個沒有的畜牲,氣死老子。」

他狠狠瞪我一眼,「小叫花,你手段夠陰的,咱們走著瞧。」

我朝他擺擺手,「您慢走,不送。」

周淇生看了看我,捂著臉追上去,「爹,爹……」

罪魁禍首終于離開,桑五拍拍我的肩,「二寶,看不出來,你還真有兩下子。連周長水都吃了悶虧。」

我掂掂手里的錢,「哪里哪里,要不是五哥你剛好趕到,吃悶虧的就是我。」

這話是客氣,如果桑五沒有出現,周長水只會更慘。不過桑五听在耳朵里,倒是很受用。

李若芷贊許地點頭,「二寶,我還擔心你被人欺負,倒是我小瞧你了。」

張二麻子捋著胡子,嘖嘖兩聲,「丫頭不可小覷,轉眼扭轉局勢,莫說周長水反應不過來,老頭子都看得一愣一愣的。單就這份氣度,我那兩個兒子都及不上你。」

我咧嘴一笑,招呼大伙,「既然來了,都進屋坐坐吧,免費看病,不看白不看啊,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有人觀望,有好事膽大的便一擁而入。

回過頭來,方才敲門的那位徐當家還在,若有所思地看著我,趙叔忙替我介紹,「這是徐氏綢緞行的大當家,平素身子骨硬朗,就有個心痛的毛病,常常半夜痛得醒過來,治了很多年也不見好。」

我還記得他剛見我的不屑,抬了抬手,「徐當家,您要是信得過,就請里面坐。」

他上下打量我一番,點頭道,「女女圭女圭小小年紀,倒有幾分手段,是個人物,我就信老趙一回,試試你的醫術。」

我跟著進屋,鬧哄哄一大群人,雙兒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過來,抱著牛牛坐在角落。李嬸沖我歉疚的笑笑,我倒不怪她,和周長水住在對面,她有她的顧慮,不好為我出頭。

開張第一天就賓客盈門,看來有周長水唱對台戲,比我自導自演效果好得多。只要運用恰當,壞人也未必能做壞事。

趙叔和李嬸幫忙張羅,按先來後到排了個序,徐當家是頭一個,我模了脈,又看了舌苔,趙叔不放心,湊在旁邊問,「二寶,你看他這病……」

我皺了皺眉,「你這個病,不是心病。」

徐當家收回手去,臉色一沉,「荒謬,我夜夜心痛,豈能不是心病?我先後看過三個醫生,都是當世大家,都說我心血不足,你小小年紀,看不出病癥,也不能亂說。」

他言辭間有種傲慢,尤其在說道三個名醫的時候,明明是看病,卻做出一種施舍的姿態。讓老子很是不爽。

凌雲在床上躺了那麼多年,別的病我或許會看錯,心髒病卻是萬萬不能。

「徐當家日理萬機,心血有虧在所難免,只是你這心痛,卻不是心血的問題,所以你吃再多的藥,也無濟于事,頂多讓你流幾次鼻血。」我說的也不客氣。

徐當家臉上有一絲驚異,看來是真流了鼻血。趙叔道,「那……不是心血的問題,卻是哪里的毛病?」

我指著他的臉,「你的皮肉虛浮,眼下浮腫,可見脾胃虛弱,你每到深夜便覺得心痛,實為脾胃不和,胃氣上沖所致。如果我沒說錯,你這心痛並不是日日都犯,只有在你吃了堅硬不易消化的食物後,半夜才會心痛。」

徐當家的看著我,不說話。

「這樣罷,你不相信我說的也無妨,你晚上回去,只喝米粥,你的心痛便不會犯,不過你如果吃牛肉之類,最好炖的爛一些,用餐時間盡量提早,便可無礙。」

「二寶」趙叔有些為難,「徐當家家大業大,常常出入貴人府中,晚膳的時間,不便提前。」

徐當家的卻湊上前來,「那依你說,若要根治,有何方法?」

「若要根治,需從脾胃下手,飲食最好以谷米為主,少食魚肉,再有就是針灸脾經要穴,不過……」我頓一頓,「脾胃之疾,重在調養,非一日之功,徐當家不忌口,再好的醫生,也束手無策。」

我以為他會不悅,不料他卻鼓起掌來,「說得好,說得好趙老弟,你今天給我找了個好醫生,她說的那些病癥,與我分毫不差,難怪我吃了那麼多藥,卻總不見好女女圭女圭,你開藥罷,診金我付雙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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