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霍 卷一 第一百四十八章 平陽侯

作者 ︰ 七日浮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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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報完家門,平陽公主卻挪開了眼光。

顯然她對我作為丫鬟的身份比較認可,對于徒弟便不以為然。

我低頭打量自己的穿著,確實也灰頭土臉,絲毫沒有名門高徒的風範,蓬頭垢面,純粹一個沒見過世面的鄉土丫頭,受些歧視也是正常。

不過平陽還是給足了緹縈面子,抬了抬手,便有丫鬟拿了一柄玉如意來當見面禮,「恭喜夫人收得高徒,長安又多一名女名醫。」

這話是客套,緹縈看我的目光卻是真的歡喜,她拉著我笑得慈祥,「多謝公主,女子學醫,一向為人詬病,我也沒想到能在有生之年找到徒兒傳我衣缽,老懷甚慰」

我心中嘀咕,究竟哪個才是師傅?打的宋邑的旗號,真正的師傅卻是師娘。

謝了恩,接過如意,小巧玲瓏,成色普通,我疑心這是批量生產,專門用來做見面禮的。不過面上還是做出很歡喜的模樣,眾人一團和氣,氣氛很和諧。

圍繞我的話題終于結束,給平陽侯看病要緊,瑞櫻攙著平陽公主,在前面領路,我順手把如意也扔進藥囊,扶著緹縈跟在後面,

曹襄的住處離得不遠,繞過一個小花園,幾叢梅花的後面,露出飛揚的屋檐一角。走得近了,听到有男子說話的聲音。

一個略有些低啞,卻帶了一種說不出的魅惑的男聲道,「侯爺好棋力,我甘拜下風。」

這聲音似曾相識,我正琢磨,又听另一個有些底氣不足的男聲道,「撤三子,我們再來。」

平陽公主推門而入,「胡鬧」

我跟在平陽公主身後,只覺一股暖風迎面撲來,夾著不知名的燻香,我們一進來,後面的人便迅速把門關上,唯恐里面的人受了風寒。

屋里的地火燒的足,暖洋洋的叫人昏昏欲睡。

平陽公主突然到來,里面圍觀的小丫鬟們嚇得紛紛立起,誠惶誠恐地站在兩旁,正中的簟席上坐了兩人,都是十七八歲年紀,正對著門口的少年長得斯文清秀,與平陽公主有幾分相似,靠在羽墊上,披著一件煙青色的大毛披風,他看起來是那樣瘦弱,那件厚重的披風罩在他身上,像是隨時會將他壓垮一般。

見平陽公主進來,他勉強直了身子,道,「孩兒見過母親。」

我從平陽公主身後,悄悄打量他的模樣,膚色蒼白中透出青灰,嘴唇微微發紫,說話間有些喘息,這癥狀我再熟悉不過,他家族的遺傳病,一定和心髒有關。

就在這時,背對我的男子也轉過身來,雪白的臉,烏黑的發,眉眼彎彎。

「說見過公主」

韓說?我朝緹縈靠了靠,只覺得頭大,怎麼會在這里遇見他?只希望那夜天色足夠黑,他沒有記住我的長相。

平陽公主並不看他,只對曹襄道,「你昨晚咳了半宿,怎麼不好好歇著,日後的光景還長,下棋也不在這一會兒功夫。」

她的長相很有親和力,又一直微笑,想不到沉下臉來,氣勢也很嚇人,韓說受了冷遇,只垂首站著,彎彎的眉眼似笑非笑,看不出情緒。

曹襄咳了兩聲,道,「母親,孩兒在屋里悶了半個月,沒病都快給憋出病來,是我叫韓說來陪我下棋解悶的,你不要怪他。」

平陽公主神色稍緩,慢慢在榻上坐下,探了探曹襄的額頭,道,「你若是悶,叫人來給你彈個曲兒也行,下棋最是勞神,等你好了再下不遲。」

曹襄不語,只疲憊地靠在羽墊上。平陽公主略一揚首,瑞櫻會意,揚聲道,「緹縈夫人來為侯爺診脈,留兩人伺候,其余的都出去罷。」

她點了兩個丫鬟,沒被點到的紛紛往外走,韓說也在被驅逐之列,他依舊還是那個表情,沒有絲毫惱怒之意。

我正在旁邊乘涼,緹縈喚我道,「二寶,你來看,候爺此癥應如何解?」

我嚇了一跳,緹縈真是膽大包天,拿平陽侯給我練手,當平陽公主是擺設不成?

眾人都看著我,包括那個虛弱的曹襄,平陽公主倒也沒有什麼不悅的表示,緹縈對我投來鼓勵的眼神,似乎是有意要讓我表現一下。

她一心要幫我鋪一條康莊大道,打入上流社會,這確實也是無數人趨之若鶩的目標,唯我避之唯恐不及。

眾目睽睽,我只得踏前一步,「候爺可否讓民女診一診脈?」

那個本來要出門的韓說忽然回過頭來,我似乎還看見他裂開嘴,對我一笑。再定楮一看,他已經不見人影,我只好當自己是眼花。

曹襄伸出手來,他的手腕極細,白皙如少女,幾乎看不見血管,這是發育不良的一種表現。

我定了定神,伸出兩根手指,搭在那只手腕上,他的脈象,與我預料的相差無幾,如果我沒有猜錯,他所患的正是先天性心髒病中最常見的一種——房間隔缺損。這種病的癥狀比凌雲的法樂四聯癥要輕微許多,不易察覺,只有在劇烈運動時才會出現紫紺。而咳嗽和氣喘,幾乎是所有心髒病的伴侶。

緹縈真是給了我一個難題,先天性心髒病如果沒有自行閉合,不借助手術,無法根治,這絕對不是平陽公主想听的結果。

我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或許……能在他身上,試試萆荔的功效。

猶豫再三,我還是如實道,「候爺的病,根在心脈,心之脈絡虛滯,氣絡失養,故心悸怔忡,少氣乏力,氣血不暢,肺經淤堵,便容易反復咳嗽,久治不愈。以我看,候爺此癥,應下黃 黨參,以補氣為主,養心安神為輔,心脈暢通,疾病自去。」

緹縈放下手里的絲絹,贊許道,「你果然沒有叫我失望這些日子我雖然教你的都是針灸,少談藥理,但針灸藥石,其實是一脈相承,道理都是一樣,」她指著絲絹上的筆跡道,「這個藥方,一味驅寒發汗,當做風寒來治,卻不知汗乃人之津液,出汗過多,耗損真元,候爺本就氣虛,飲下虎狼之藥,疾病自然加重,久治不愈。」

平陽公主舒了口氣,「原來如此,可憐襄兒每日受盡折磨,那些醫者,全都是沽名釣譽之輩,還有勞夫人為襄兒開方。」——

多謝茜茜的打賞,多謝媢麗,狼騎兵和蕾蕾童鞋的粉紅。

另外說一下,上一章趕得太急,把曹襄說成世子,實際上這個時候他已經繼承了爵位,內容已經修改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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