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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縈沒有料到他會有這樣大的反應，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好。
霍去病胸口微微起伏，過了片刻，他僵硬的表情，方才慢慢和緩下來，「夫人疼愛二寶，霍某感懷于心，不過夫人的擔心大可不必，霍某既然決意娶她，自然會替她打點好一切，不叫她受半分委屈。」
他再次低下頭來，緩緩吐出幾個字，「如違此誓，天誅地滅」
我伸手要去捂他的嘴，卻終是晚了一步。
「你怎麼能……」
你怎麼能發這種誓？我心里抽搐，哭都哭不出來。
完了，這個斷子絕孫的黑鍋，我是背定了。
緹縈有些訝異，大約也沒想到，他會立此重誓，古人對于誓言十分重視，她比我，更清楚誓言對于霍去病的威力。
她動了動唇，道，「候爺能有此心，老身很是欣慰。不過，侯爺身份非比尋常，日後有些事情，恐怕也不是候爺可以左右的。」
霍去病摟著我，並不作答。
林春山像是已經完全被這轉變驚住，此刻方對著我拱一拱手，「恭喜小師妹。」
我勉強笑一笑，算是謝過，心里悲痛得緊。
林春山看著我這一笑，眼神直了一直，霍去病冷冷掃他一眼，微微眯起眼來。林春山被他一看，方才緩過神來，有些尷尬地收回手去。
緹縈無視兩人間的暗流涌動，正色道，「即便如此，侯爺也不能拘著她，二寶是我的徒兒，我的衣缽，還沒有盡數傳承給她，假如你放心得過老太婆，就讓她過來看看我，我替你看著她，絕對不會讓她跑了。」
霍去病沉吟片刻，方道，「有夫人照看，霍某自然放心。」
我心里松了口氣，倘若我能去宋府，要尋什麼藥草便是易如反掌，眼下我最擔心的，便是懷孕。在二十三世紀，自然受孕生育幾乎不復存在，胚胎成型前需要經過無數道加工，作為一個試管嬰兒，即便不考慮回家的問題，我對母體受孕，挺著碩大的肚子招搖過市的場面，也有些不大能接受。
只要有藥材，規避這個問題就輕而易舉。
緹縈看看我，緩緩又道，「老身有些話，想與我這徒兒單獨說一說，可否勞煩侯爺回避片刻？」霍去病應了，引著林春山離開。
屋里只剩下我和緹縈二人，我俯去，低低道，「師娘，弟子不孝，懇請師娘原諒。」
我萬萬沒有想到，她把我的過錯，就這麼輕描淡寫地拂了過去，反而站在我的位置，替我說話，思前想後，愈發難過。
一雙溫暖的手，將我從地上扶起來，她低低嘆了一聲，「你這孩子，原來藏了這麼多的事。」我只能低著頭，再一次道，「對不起……」
「什麼都不要說了，師娘知道你不容易，我不怪你。」她模著我的頭發，溫言道，「這話，當初李若芷還在的時候，你就說了不下十次，我還一直不解，今日看到你，方才了然。」
她嘆一聲，盯著我的臉，神色復雜，「二寶，皇上要的人，其實……是你罷？」
我默默點頭，緹縈本就聰明，她能猜到，我也不想瞞她。
「你當初把李若芷送過來，我就奇怪，她都是皮外傷，委實沒有必要勞師動眾，唯一可以解釋的，就是你希望我和你師傅幫忙送她進宮，救她哥哥。可是你認識冠軍侯，要救一個囚犯，也並非什麼難事。」
她的邏輯頗為縝密，分析得有條有理，她想到了這麼多，當時依然毫不猶豫就答應了我，這種信任，正是我覺得虧欠她的地方，即便是此刻，有些真相，我依然，不得不隱瞞。
我輕輕點頭，撿重要的部分，說了一說，把整容和我的真實身份略過，只說是李若芷的遠房親戚。
「二寶去之前，也是想了又想，唯恐帶累師父師娘。隱瞞真相已是不孝，還要師父師娘替二寶遮掩，更在事成後一走了之，」我啞聲道，「二寶不孝，請師娘責罰。唯一就是希望師娘相信，二寶不是逼不得已，絕不會踏上宋府。」
「傻孩子，不要說這種話，我視你如己出，莫說這事還給宋府帶來了榮耀，就算是要拼命，我也會為你周全。」緹縈輕聲道，「你一直遮著面目，卻如何會與這冠軍侯，又扯上了關系？莫非他也曾見過你未蒙面的樣子麼？」
我咬住唇，點點頭。「我與他曾有數面之緣，也不曾想到，他會這樣糾纏不休。」
緹縈拉過我的手，袖子滑落，露出不少與頸上同樣的淤痕，她輕嘆，「老天，他都是用啃的麼？」
我的臉皮，騰地燃燒起來。
緹縈緩緩又道，「冠軍侯年少英雄，心高氣傲，沒想到也會對人用情如斯。」
我不自在道，「他不過一時沖動。」
緹縈忽然笑起來，「看來他說的沒錯，你這個丫頭，果然是那個不安分的。」
我無語，緹縈拍拍我的頭，溫言道，「傻丫頭，你以為像他那樣的人，會隨便為一個女子發誓麼？便是尋常丈夫，又有幾人敢說，一生只娶一婦？」
她看了看我，又嘆道，「不過，也或許正是他的眼高于頂，才非你不娶。放眼這長安，能配得上你的男子，他算其中一個。他雖羈傲不遜，勝在坦蕩磊落，不失為可托終身之人。比起他來，我其實更擔心你，你這般姿容，見過你的男子，必不肯肯白白放過。女子皆重美貌，卻不知美貌這東西，最是害人。傾國美人，古有妲己褒姒，近有高祖之戚夫人，無一不身世凋零。這次雖然李代桃僵，你暫時躲過一劫，來日方長，一旦宮里那位發現你……即便是他，也未必護你得住。」
我模模鼻子，「日後的事，日後再說罷」
我並不打算，在這里待一輩子。
緹縈說出這番話來，叫我對她，又高看上一層，身為千年前的女子，見識如此不凡，實屬難得，我好容易才按捺住想要問問她是不是穿越者的沖動。
緹縈沉吟半晌，終于想不出什麼方法，又對我道，「你二師兄已經回去了，只剩你大師兄一人，如今淮南王府整個都受牽連，他也無處可去，他是個老實可靠的人，不會將你的事情說出去，你大可放心。你也不用避諱什麼，照常過來家里看我和你師父就好。即使你真的與冠軍侯成親，女人也要有自己的活路，不能悶死在這方寸天地里。他的身份非凡，不知道是多少權貴眼中的乘龍快婿，縱然他疼你，你往後的日子，恐怕也不大輕松。」
我點點頭，表示受教。
我知道，她是怕我真的淪陷于情愛中，荒廢了醫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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