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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門外傳來一陣歡快的笑聲,「干娘干娘,你又做了什麼好吃的?隔著老遠都聞到香味了。」
話音甫落,一張嬌俏的笑臉探進門來,如春花般嬌艷,卻在看見我的瞬間石化。
老婦人沒有察覺她的神色,依舊注視著我炮制的香酥魚鱗,頭也不回道,「就你這丫頭鼻子尖,可惜你聞到了也沒有用,這味道不是我做得出來的,是這位姑娘的手藝。」
我對門口僵住的人兒笑一笑,「阿綰姑娘」
她平日都沉默是金,原來也有這小女兒般歡快的時候。
老婦人微微詫異道,「你們認識?」
阿綰動了動唇,看了我半晌,干干從喉嚨里擠出兩個字,「夫人……」
「夫人?」老婦人一時回不過神來,目光徘徊在我和阿綰之間。似乎不太能將我這番模樣與夫人兩個字掛上鉤。
「干娘,這位就是侯爺新入府的夫人。」阿綰說最後兩個字的時候,幾乎是咬著牙齦說出來的。
我淡淡笑一笑,對老婦人又拱了拱手,「昨日候爺說想吃烤肉,我今日正好有空,就過來一趟,希望沒有叨擾婆婆。」
老婦人那張皺巴巴的臉皮動了動,有些手足無措道,「夫……夫人怎麼不早說,老婆子不知禮數,冒犯夫人。」
說著就要下跪,我趕忙托住她,「婆婆多禮,我初來乍到,以後還要請婆婆關照。」
「關照可不敢,夫人好廚藝,老婆子自嘆不如,慚愧慚愧」老婦人不住搖頭,神情很是誠懇。
阿綰的面色不大好看,拉著老婦人的手臂道,「干娘的手藝也很不錯。」
「傻子,你懂什麼?」老婦人顫顫巍巍地指著那香酥魚鱗,「那就是你說香的東西,你可知道那是什麼?」
阿綰迅速掃了一眼,道,「那是什麼?看不出來。」
老婦人嘆道,「這是魚鱗,廢棄無用的東西,可夫人卻能將它做成這樣的美味。我曾听人說,廚藝到了最高境界,便不再受食材的限制,無論什麼都能做成美味佳肴,今日得見夫人的手藝,老婆子真是大開了眼界。你這丫頭不知天高地厚,你干娘我那三兩下,豈是能與夫人比擬的?」
她長呼短吁,對我深深地行了一禮,「難怪侯爺盛贊夫人廚藝,老身確實慚愧」
我本意是要壓服她,也確實達到了目的,但她如此驚嘆而敬仰地望著我,叫我反倒有些局促了,「婆婆謙虛了,我這也是雕蟲小技,不足掛齒,讓婆婆見笑。」
正常人也不會去炸魚鱗吃,所以我這其實是有點歪門邪道的意思,專為了震懾她一下。她想必也看出我的目的,卻依然誠懇地稱贊我的手藝,此類人要麼就是十分天真,要麼就是痴迷于某道,對世俗之事不上心。
老婦人嘆道,「夫人如此謙遜有禮,品德之美,足以蓋過外表之美,實乃候爺之福。」
一般只有在女人的外表實在不堪多提的時候,別人才會贊揚她的內在。我模模臉皮,微微一笑,側目看見阿綰的臉色並不十分好看,一直低著頭,盯著那盤金黃色的魚鱗,看樣子並不服氣。
門外又傳來一陣腳步聲,阿嫦急匆匆地走進門來,「阿綰,你不是來催菜的麼?怎麼有去就無回了?」她走得急,幾乎是一頭撞進來,說完話,抬眼看見我,露出和阿綰一般的表情,「夫……夫人」
我點點頭,「候爺回來了?」
「回來了。」阿嫦的心思,比阿綰要沉穩許多,只是怔了一怔,很快便恢復常態,對老婦人道,「婆婆,候爺等著用膳,烤肉還沒有好麼?」
老婦人回過神來,忽然一拍手,「哎呀,我的烤肉……」她趕緊擱了魚鱗,跑到廚房深處,眾人尾隨過去,只見炭火上架著一團漆黑的物件,已然看不出原來的模樣,空氣中有淡淡的焦臭,因此處不通風,外面又被魚鱗的香味蓋住,大伙說了半天話,都沒有察覺里面的烤肉已經焦糊。
老婦人愁眉苦臉,懊惱道,「完了,我居然忘記了。」
阿嫦皺起眉道,「婆婆今日怎麼這樣迷糊?」
老婦人越發羞慚,有些手足無措道,「我……我這就去再烤一份。」
「再烤一份?就讓候爺餓著等麼?」阿嫦頓了頓,豎起眉道,「婆婆如此輕忽,莫非不知道候爺的性子麼?」
她是侍候霍去病最久的丫鬟,頗有德高望重之勢,霍府的掌事不管內院,內院之內,基本上就她說了算,連阿綰都不敢十分辯駁
我攔住老婦人,道,「讓我來吧。婆婆也不必自責,是我突然闖進來,分了婆婆的心神,罪責在我,與婆婆無干。候爺面前,我會去說明。」
我對這老婦人淳樸的性格很是喜歡,不願見她一把年紀還被人指著鼻子訓斥,太過難堪。
阿嫦卻掛下臉來,大約覺得我拂了她的面子。她朝我轉過來,抬著頭對我道,「夫人不該貿然來廚房,這種粗活,小心傷了夫人細女敕的肉皮,奴婢們可擔當不起。適才候爺還問起夫人,夫人還是盡快回去的好。」
這番話,明著恭敬,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我停了腳步,緩緩抬起頭來,挑了挑眉,「你在教訓我麼?」
阿嫦半垂下頭,口氣卻依舊強橫,「阿嫦不敢,阿嫦只是怕夫人初來侯爺府,不懂規矩。」
這種說話的方式,我已經許久沒有听到過了。
我笑一笑,「怎麼,你覺得以下犯上,很懂規矩麼?」
阿嫦變了臉色,「阿嫦不敢」
我伸手指門,淡淡道,「出去」
莫非是我平日太好說話,她便以為我是可以任由她隨意拿捏的人麼?上回霍去病那三個女人來找茬的時候,她們不在現場,我與她們又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平日對她們都很客氣,如果她以為我是嬌弱無依的路邊野花,我著實不介意讓她嘗嘗拳腳的滋味。
「夫人……」阿嫦隱隱有些惱怒的神色,大約沒有想到我敢這麼對她。「阿嫦是為了夫人著想,還請夫人自重。」
我微微眯眼,她果然膽氣壯得很,公然和我叫板。
老婦人左看右看,著急道,「阿嫦姑娘,是老婆子的過錯,與夫人無干,老婆子這就去烤,這就去烤。」
阿綰有些不忿,卻不敢反抗阿嫦,只拖著老婦人的袖子,頗有些怨恨地看我。
阿嫦听得老婦人這般說,面色稍緩,復又抬起頭來,「夫人還是先去見候爺……」
我打斷她的話,「我說,滾出去」
她睜大眼,惱怒地看我。
我抱起手來,慢慢道,「不要叫我說第三遍。」
三番兩次挑釁,沒有暴揍她一頓,是因為她是女人,還有她為霍去病打點身周的事務,若是把她打傷了,這些事情落到我的頭上,老子虧得慌。
我冷冷看著她,阿嫦對上我的眼,終于有了一絲懼色,恨恨地咬一咬牙,道,「既然夫人執意如此,阿嫦只好去稟明侯爺。」
這種威脅,我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她果然不愧是霍去病跟前的老人,平時承受的暴風驟雨太過,面對我的怒氣,還能坦然相對。
阿嫦見我無動于衷,壓著怒氣道,「阿綰,我們走」
阿綰略略猶豫,也跟在她身後走了。
老婦人站在原地,有些驚疑不定,我對她和悅地笑一笑,「婆婆,這里還有別的肉嗎?」。
她如夢初醒般點了點頭,「有,有,我帶夫人去拿。」
她帶我來到一個大缸前面,打開蓋子,里面吊著幾塊新鮮的牛肉,老婦人翻了一翻,歉疚道,「這些肉,都不是很好了……太瘦了,候爺嫌柴。」
我笑起來,「不妨不妨,交給我就好」
見我說的輕松,老婦人也跟著稍微松快一些,但是始終惦記著把肉烤糊的事,提不起精神來。
我略略琢磨,撿了兩塊肉出來,用水洗淨,剔去筋膜,上火烤制,老婦人在旁邊為我生火,不時去看門口,似乎唯恐霍去病什麼時候闖進來。
她的背影略有些佝僂,看樣子平日在霍府中過的也不是很舒心,人的性子假如太過和善純良,便免不了要被人欺負。
中國一貫的傳統美德,是打了左臉還要把右臉伸上去,以示大度謙卑。實在可笑這一定是惡人編出來欺騙世人的謊話,把所有人都變成綿羊,方能為所欲為。
我收回目光,依次往炭火上的牛肉添加作料。
由于生產力的低下以及耕牛的重要性,在漢代,牛肉是十分昂貴的菜品,也只有霍去病這樣的人,才會嫌棄烤肉是肥了還是瘦了。
我在心中輕嘆,若非他有赫赫功勛,單從生活作風上面來看,也是紈褲一名。
不過他既然嫌肉柴,我就不能單單烤熟給他吃,還得想別的方法。
火上的肉色漸漸變成暗紅,肉香飄散出來,老婦人才結束恍惚的狀態,吸了口氣道,「夫人烤的味道確實香。」——
多謝桃ゴ夭夭童鞋和傻蛋0101童鞋的粉紅。(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