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昌宗又說道︰「我覺得還差了些東西，倘若有馬腸吃，那便更好了。」張易之眉毛一挑，淡然一笑，帶了一絲的邪魅︰「這有何難？立即讓人牽匹馬進來便是了。只是上次那匹馬被破開了肚子，嘶叫了好幾天才死，鬧得人不得安生，只盼這次早點死才好。」
我听得毛骨悚然，心里頭只有一個念頭︰惡鬼！惡鬼！我要逃！這里是個惡鬼窟！但像得了瘧疾一般全身抖個不停，雙腿也都不听使喚了。張昌宗拍拍我的肩膀，哈哈大笑，笑得如春日桃花般嫵媚︰「小丫頭，怕什麼？待會你吃了那馬腸，只怕從此之後便念念不忘，時時想著要吃了。」
張易之果真讓人牽來一匹棗紅色大馬，油光水滑，甚是神駿，它並不知道自己將要劫數難逃，悠哉游哉地站著。張易之令人拿來一把短劍，隨手舞了兩下，劍刃灼灼，劍芒發青，而後望著劍刃，稱贊道︰「果真是把好劍！」說著，飄飄然地走到大馬面前，轉頭對我們一笑︰「康寧縣主，你可看好了。」
我覺得他的眼神中帶著驕縱、得意、邪惡的光芒，怕得連魂都丟了一半，不由自主地將手指伸到嘴里，死死咬著。那大馬似是察覺到了不對勁兒，眼中露出恐懼的神色，嘶鳴一聲，揚起馬蹄就要踢過去，張易之輕哼一聲，一拉馬韁，身子靈巧一閃躲開了，「唰」地一聲，一揚手中的短劍。
他的動作極快，姿態極是優雅，那大馬連蹄子都來不及放下，肚子便被那鋒利的短劍割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鮮血便向潑水一般四濺而出。他的動作太快，快得我連眼楮都來不及閉上，從揚手起刀，到開腸破肚，到鮮血飛濺，我都看得一清二楚，滿眼都是血紅色。
張易之手上滿是鮮血，從手掌到指點滴落下來，那噴灑而出的鮮血太多，噴得四處都是，連我頭上、身上都噴灑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兒直沖鼻端。張昌宗那月牙白的名貴衣裳滿是殷紅，斑斑點點，他不以為然，反而亢奮起來，笑道︰「好極，好極，五哥，你的手法又有長進了。快趁此時，將它的腸子拿出來，最是新鮮！」
那大馬這才察覺肚子被劃破，痛得厲聲嘶叫，未待它叫完，便「轟然」一聲重重倒地，在地上四處滾動著，滿地是血。我再也忍不住了，伸手捂著眼楮厲聲尖叫起來，一直不停地叫著，耳邊是張氏兄弟得意洋洋的大笑聲，還有那大馬痛楚難耐的嘶叫聲，呼哧呼哧的哀鳴聲。
那悲楚淒厲的嘶鳴一聲一聲地回旋在我耳邊，連我失控而高亢的尖叫聲都掩蓋不住。我捂著眼楮，但眼前滿是刺目的血紅色，我想起與爹娘入宮遇伏擊的那天，也是這般慘叫聲聲、喘息連連，我記得爹爹的脖子、肚子被劃開了一道口子，娘親被長劍刺中，也是這般淒厲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