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父親握住她的手,一筆一筆教她寫自己的名字。讀初中的時候,大雨滂沱,而他全身淋濕給她去送傘。可是自從到了外面讀書,她甚少回家,甚少跟他說話。仿佛自從初中以後,每次跟父親只有吵架。她從來不知道體貼,從來不知道關心他,除了伸手問他要學費,除了依自己的性子做事,從來沒有想過他的感受。
她一直以為父親是鐵打的,原來他也會難受,也會流淚,也會哭得像個孩子。她難受地躺回床上,輾轉反側,最後還是敲開了父親的房門。房間燈光柔和,父親臉上的淚痕已經消失,臉色平靜的像什麼也沒有發生。
她說,「我這次回來是想告訴你,我沒有拍那種東西,甚至沒有交過男朋友。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我都會找出證據還自己清白。」
他頓了頓,淡然地看著她,忽然岔開話,「小時候你最煩的就是做飯,每次做飯總是跑出去玩,可是今天那桌子菜都是你炒的,自從你做了明星,我們父女就沒有再見過面,我見你都是隔著屏幕,可是現在你回來了,你說我的女兒回來了……」他說的話不著邊際,她輕咬下唇沒敢接話。他苦澀笑了笑,「你八歲的時候,我想著自己又要上班又要照顧你,所以想再娶個老婆。好不容易鎮上的李阿姨同意了,你卻不肯,甚至還跑到河邊鬧著要跳河,口里囔著有她沒有你,那時候你性子特別烈,像個假小子。」
小時候很害怕失去父親……很害怕別人跟她搶,因為沒有媽媽,所以不想唯一關心她的爸爸也失去。
她更記得他最害怕的事是找不到工作,所以每天做牛做馬,做足十二個小時,累得全身都是病,卻沒有看過一次醫生,病了隨便抓了藥就吃。所以她才想掙錢養他,想他好好過日子。
卻不曾想,一切背道而馳,離她的初衷越來越遠。
最後無法控制。
他嘆了口氣,「從你初中畢業,我們父女基本上每天吵架,從來沒有認真談談,也許這就是年輕人跟父母之間的隔閡,你們總說有代溝,可是不溝通,做父母的又怎麼知道那麼多?這天底下的父母無非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自己的兒女平安幸福快樂。」
她輕點頭,眼淚開始打轉,卻只能強忍。
安爸爸起身,打開那紅色老衣櫃子,拿出小小鐵盒子攤在床上,盒子最上面是薄薄的戶口本,下面壓著疊疊照片。安瑤幾步過去拿起戶口本,輕輕翻開。里面第一頁是父親,戶主安意凡,第二頁是她的信息資料。
這戶口本上再也沒有第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