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7月24日清晨,楚田的奔馳350在漢十高速奔馳。
曾紫鵑坐在副駕駛室,縴指在GPS定位屏上觸模找歌,一會懷舊傷感,一會邁克爾-杰克遜,翻了幾張碟都沒有自己喜歡的,索性按到FM頻道,听起了江南絲竹——春江花月夜。
楚田專心致致地開著車,又一首《漁歌唱晚》快放完時,他余光看見曾紫鵑睡著了,連忙將空調溫度升至℃,這一細微的舉動沒逃過假寐中的紫鵑,她心弦一動。
「楚總,你對婚姻和愛情的關系是怎麼看的?婚姻真的是愛情的墳墓嗎?」紫鵑身子還保持假寐狀態,紋絲不動,卻冷不丁冒出一句話來。
楚田注意到了她把平時的「您」換成了「你」,心中有股說不出來的味道。
深圳幾年的滄海桑田,他丟掉了婚姻,丟掉了愛情,丟掉了事業,一無所有地回到武漢,曾暗暗發誓要臥薪嘗膽,所以在感情上基本都是冷處理,一個身價過千萬的老板,身邊獻媚幾許,他自己最清楚。
何況楊芳的教訓讓他更明白「兔子不吃窩邊草」的哲理。
昨夜「傷逝」酒吧過後,幾次紫鵑看他時溫柔的眼神可以把涼水瞬間變沸騰,楚田一直極力在回避,甚至變成了他需要解決的一個問題。
現在又是一團火焰柔柔的燒過來,讓他無路可逃。
曾紫鵑見楚田沒有回答,自言自語道︰「人生其實就是一個過程,把愛情當爐火,轟轟烈烈燃燒一輩子,也值啊!」
楚田沒想到八零後居然能談這麼哲學的問題,他沒有深層次地思考過,即使思考過和下屬談論也多少有些尷尬,何況曾紫鵑故意朝他這邊傾斜的身子意味著什麼,他很懂。
「看來你對人生看得很透啊?情感的事情不是每人都能把握的。」楚田表情平靜地說道,其實有更刻骨銘心的感觸回答她,只是覺得不妥也沒必要。
「您原來在班上應該是最有才的吧?看您詩詞寫得那麼好。」曾紫鵑又開始恭維了,這次沒有用「你」。
「你什麼時候看過我寫的詩?」
「酒吧的那首洄游,不就是一首詩詞嗎?」紫鵑把靠背向前調了調角度,說道。
「嗨!詩歌都是有感而發,沒有經歷你是寫不出來的,那是靈魂與事物的對話。」楚田說得有點興奮起來,笑道。
「請教您一個問題行嗎?」
「說吧!」
「您說‘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是什麼意思啊?」紫鵑明知故問,臉朝著楚田,一臉的不懷好意。
楚田知道她想得到什麼答案,也幽默了一番︰「就是在西瓜田里干活不準穿鞋子,李子樹下干活不準戴帽子。」
「呵呵,我可長見識了。」
「你還年青,夠學。」
「能叫您一聲楚老師嗎?」曾紫鵑又開始調侃。
「給你講個故事吧。」楚田看了看儀表盤,發現超過了120邁,松了點油門,回到了限速以下。
「從前有個財主和僕人出門,僕人在路邊看見一枚銅錢,撿起來後揣到口袋里了,財主看見很生氣,又不好發作,見僕人不緊不慢在後面跟著,便喝道︰‘你把我當犯人嗎?在後面押著。’僕人誠惶誠恐,連忙加快腳步和財主並排走在一起,財主又道︰‘你和我主僕關系,怎麼並駕齊驅?’僕人只得走到財主前面去,沒走幾步,財主又道︰‘我是主你是僕,怎能讓我看著你的走路?’僕人一時不知所措,站著一拍腦袋,明白了,慌忙從口袋掏出撿到的銅錢交給財主,問道︰‘老爺,我該怎麼走路呢?’財主笑逐顏開回答道︰‘其實怎麼走都無所謂,走前走後你都是我僕人。’所以你叫什麼其實也無所謂的。」
說音未落,紫鵑已笑得前仰後合了,楚田跟著笑起來,自己也覺得好久沒開懷大笑了。他裝了很久。
紫鵑不知從哪兒模了枚壹元硬幣,在楚田眼前晃了晃,說到︰「老爺,這是您的。」說完便放進了楚田口袋。
兩人又是一陣狂笑,奔馳的邁速表從120脈直線上升。
「哈、哈、哈、哈!」
十一
神農好長生,風俗久已成。復聞紫陽客,早署丹台名。
喘息餐妙氣,步虛吟真聲。道與古仙合,心將元化並。
樓疑出蓬海,鶴似飛玉京。松雪窗外曉,池水階下明。
忽耽笙歌樂,頗失軒冕情。終願惠金液,提攜凌太清
這是唐朝詩人李白在S市某好友牆上涂鴉而作。
S市地處湖北省北部,位于長江流域和淮河流域的交匯地帶,西通宛洛,南達吳越,地當荊豫要沖,扼阻襄漢咽喉。
聞名中外的曾侯乙墓和編鐘古樂便出于此。
有「炎帝神農故里,編鐘古樂之鄉」之稱。
張鵬是楚田大學同學,出生于G市應山鎮,廣水和S市合並時,他調到了S市市委,兩個領導班子的磨合期,致使他的一項提案閑置了很多年。
張鵬的提案是︰將S市的歷史資源和自然資源有效整合,打造一個以編鐘為主題的歷史文化旅游景點,具備觀光、科普、學習、互動的特色,和湖北的其它景點游線貫穿,提升S市的知名度,提高S市的旅游收入,為招商引資發展地方經濟做鋪墊。
今年張鵬升任市委秘書長,提案也提上了議程,他想到了禾田集團的老同學楚田。
臨近中午時分,楚田和曾紫鵑到達「楚留香」大酒樓,張鵬一行人也早在大廳等候。
步入大廳,張鵬開始介紹︰「這位是宣傳部劉部長,這位是市委辦公室陳主任,這位是文化局鄭局長,這是我的老同學禾田集團總裁楚總。」因為是招商引資,所以他毫不避諱同學關系。
楚田上前一一握手,也順便介紹了紫鵑。
張鵬已安排人事先定了包間,賓主分席而坐。
「十多年沒見,楚田現在發展很快呀。」張鵬說道。
楚田記得還是05年同學會時見過,沒幾年功夫,張鵬現在舉止更加老道了︰「哪里,咱自己人就不必見面就罵吧?」楚田笑了笑。
劉部長道︰「傳說中的楚田果然氣宇軒昂,今天一定要多敬您幾杯。」
曾紫鵑搶道︰「您真會說話,今天能和S市幾位執政父母官同室舉杯,也是禾田的榮幸。」俗話說︰官員說套話,專家說鬼話,商家說假話,富人說狂話,窮人說氣話。
楚田沒想到曾紫鵑套話也來得如此之快,不禁微微頷首。
張鵬贊許道︰「可謂強將手下無弱兵,曾小姐也算才貌雙佳啊。」
楚田道︰「咱們能不能通俗一點?弄得文縐縐的顯得生疏。」
「楚總喝點什麼?」辦公室主任陳主任插了句。
「下午還要開車呢,就不喝了吧?」紫鵑看了楚田一眼,喧賓奪主道。
「我這兒有司機,今天下午咱們不談公事,你們先到市內轉轉,熟悉環境,晚上我有個應酬,明天上午到市委會議室咱們原班人馬開會如何?」張鵬邊說邊示意服務員拿來酒水單。
「下午你有事?」楚田看著張鵬問道,他本來晚上要趕回武漢的。
「臨時有個踫頭會需要我組織,不好意思。你呀!難得過來,沒必要搞那麼緊的。」
「是!是!既來之則安之,楚總!」劉部長順水推舟。
「喝炎帝神曲還是編鐘樂?」服務員問道。
「我作主,來兩瓶編鐘樂。」張鵬對服務員說。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楚田言語中有些失望,扭頭看了看身邊的紫鵑。
紫鵑正心中竊喜,端著茶水有些發呆,沒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