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朝陽的陡峭山坡,遠看是滿目青松翠柏,近看是一層又一層梯型的平台,一座座烈士陵墓整齊地排列著。傅天雷在前,石大成在後,沿著高高的石階拾級而上。傅天雷特別關照石大成悠著點,說自己先上去找找。石大成應了一聲,腿腳有些不便地緩慢向上攀登。不一會兒,就見身手矯健的傅天雷登上頂層的平台。他大聲對石大成喊道︰「就在這里,找到了!」
「哎!我立馬就到!」石大成也大聲回應著。
一個刻有「姚金順烈士墓」並描了紅字的水泥墓碑矗立在二人眼前。
傅天雷動情地緊緊抱著墓碑,緩緩地跪去,淚水止不住地嘩嘩墜落︰「順子呀,我跟石頭來看你啦……」
石大成站在傅天雷的一側,彎著腰哭訴著:「順子,你一個人躺在這都五年啦,寂寞不?想我們不?兄弟到現在才來看你,不會怪我們吧?」
「石頭,開…開酒!」過了許久,傅天雷聲音顫抖地說。
石大成轉身啟瓶倒酒,傅天雷舉起滿滿一杯酒,恭恭敬敬地面對墓碑。
「順子,這第一杯是代表全連參戰同志敬你的,你在鐵與血的考驗中,證明了自己不可估量的人生價值,贏得了一個軍人的最高榮譽,為連史團史增添了光彩,為壯國威軍威做出了貢獻。」
說完,將這杯烈酒灑在順子墓碑前面。
「這第二杯是代表我們陽川的戰友敬你的,你是我們當中的一員,我們同喝一條河水長大,又在一個連隊朝夕相處,沒想到你卻走先了,請接受我們對你的深深懷念!」
傅天雷含著熱淚將另一杯酒灑落在順子墓前。
「順子,這一杯是為你娘敬的。你是個孝子,當兵吃糧就是為了讓娘過上好日子,這個心願,真誠而樸實,娘都知道了。我想告訴你,你娘來過連隊了,她是這個世上最堅強的娘,最通達事理的娘。我們都是你娘的兒子,一定會替你照顧好老媽媽的,放心吧!」
當傅天雷敬了三杯酒後,石大成站到了墓碑的正面,喃喃地——
「順子,以前我總以為你是一個能吃苦受累的兵,卻沒看出你是個心眼靈活關鍵時刻又敢打敢沖的好兵!原諒我傷過你的自尊,向你賠禮道歉。來來來,抽煙,我知道你平時不抽煙,打仗的時候才學會的,而且抽得很凶。那時連長說他最喜歡抽大重九,你說你也喜歡,我給你帶來了,我給你點上。哎,這里還有兩包,一起擱這了……」
石大成說罷,將兩包大重九牌香煙放在墓碑前,並點燃了一支又一支……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傅天雷又默立了許久,想起還要去看看犧牲其他的戰友,就拉起石大成說,「走吧。總算看到順子了。」
石大成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頭︰「順子,你好好歇著,連長和我還會來看你的……」
次日早晨,傅天雷和石大成來到邊陲一個風味小吃店,饒有興趣地在門口的小桌前坐了下來。沒一會兒,伙計端上兩大碗熱氣騰騰的過橋米線,笑吟吟地放在二人面前。傅天雷十熟道地從瓦罐里子挖了一勺辣子,石大成也示意來一勺,兩人稀溜稀溜地吃了起來,邊吃還一個勁地夸︰「好吃,正宗,好過癮,辣得夠勁!」
吃完米線,傅天雷說,「石頭,今天上哪想好了嗎?」
「去當年住過的椰樹寨看看怎麼樣?」石大成不假思索地說。
「好啊。」傅天雷當即表示同意。「也不知道寨子變成什麼樣了?那些老人還在不在?我也想去看看呢!」
「我反正孤身一人,也不用急著回去,連長我听你的,你上哪我上哪!」
「那好,有時間我們多走走看看。」
兩人一拍即合。
傅天雷告訴石大成,昨天看了順子和犧牲的弟兄後,心里踏實多了,晚上睡了一個安穩覺。
「做夢了沒?」
「做了呀,夢見十來個弟兄直朝著我喊連長,一個個掛著軍功章,還活蹦亂跳著呢!」
「連長,你這人就是人緣特好,走到哪都有人跟著,連做夢都……」
「石頭,別笑話連長啦,現在我可是在走麥城呢!」
「這是暫時的,那不定哪天東山再起了呢?」
傅天雷不再沮喪,細細品味著石大成話中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