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四季衣服每年四十兩,女子四季衣服每年二十兩,未成親者減半。男女月錢,不滿十五歲,月例銀子二兩;滿十五歲,三兩;成親或者當差後,可升至五兩。
娶婦,每名給穿戴銀三百兩,姑娘出門,每名給銀二百兩。小兒定親換盅,給裝煙錢十兩;送會親豬酒,給裝煙錢十兩;至于問話、送衣裳、裝煙錢小兒父母自出,公中不管。小兒會親,若是要豬酒,仍送豬酒;若折銀錢,共給銀五十兩……」曹念到這里,不禁笑了。
後後面還有什麼續娶啊,出嫁女回娘家,出嫁女添子,還有什麼嫡妻病故,續娶如何如何。
「這是什麼?新擬的家規?」曹看了看這小冊子,對初瑜問道。
初瑜搖搖頭︰「不是新擬的,多是府里舊有的成例。只是原來祖父與父親的品級不高,府里人口不多,許多銀錢數目擱在現下有些不合時宜,初瑜便同紫晶姐姐商議著,添了些。比方說這每年的四季衣服,府里舊例原是男子每年十五兩,女子每年八兩。這些年公公婆婆都在南邊,這邊的成例還是幾十年前定的。那時的物價同現下不一樣,每年十五兩,擱著眼下別說是四季衣裳,就是冬天的大毛衣裳也不夠使。」
曹點點頭,看著娶婦那條才用三百兩,道︰「這一條是不是定得少了?娶房媳婦,三百兩銀錢怎麼夠?」
初瑜道︰「額駙,這穿戴銀只是聘嫁之資,其他的會親、婚酒都另外成例,攏共算起來,也得千把兩銀子。不算每房父母給的。就是公中給的這些個,也能將親事辦得體面了!」
曹想想也是,如今這大米一石才五六錢銀子,尋常百姓一個月有二兩銀子,日子已經夠滋潤了。他們花千兩銀子操辦親事。怎麼說也拿得出手了。
「怎麼好好的,想起弄這些?」曹見初瑜在揉手腕,好奇地問道。
初瑜笑著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這些都是我粗心,要不早就應該同額駙商議後,定好的。往後弟弟妹妹們成親地成親,出嫁的出嫁,就是天佑他們也會漸漸長大,凡事都要有個章程才好!」
曹看著那冊子後面,還有什麼婦人生小孩給的雞子錢,新媳婦進門的新席子錢。新女婿頭一年上門的拜年錢,林林總總,都是花錢地地方。
曹看著那些數字一陣眼暈,對初瑜道︰「這章程定下來了。大致一年需要多少銀錢,你可心中有數?」
初瑜向來之前已是算好的,听曹問起,稍加思索道︰「不算人情往來。每年也要五、六千兩。」在京城住著,人情往來才是大頭。不過,幸好曹與初瑜兩個還算是有點身份之人,這人情往來有進有出的,不過是倒手罷了。唯有這往宮里孝敬的,算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縱然逢年過節。賜下點鮮果貢品。也換不成銀錢。
曹一拍腦門,真是入不敷出啊。看來再不置辦公中產業是不行了。
莊子還得置辦,只是田產太惹眼,去年剛買了,如今兆佳氏又折騰買,曹這邊反而不好動了。否則地話,叫不曉得人知道了,還當曹家突然爆發。
使人打听著,等明後年地價低得月份……想起「地價」二字,曹想起昌平小湯山那片的地來。去年就有好幾撥人托人情想要買地,說實不願意賣,用上等良田的莊子換地也成。
想到這里,他對初瑜道︰「對了,昌平那邊的山坡地,還有幾十頃,中間都分布了泉眼的。要是十頃、八頃的分成幾塊,留下位置好的咱們自家用,其他的要是賣銀子太扎眼,可以挑兩塊出來換倆進項好地莊子。」
初瑜有些意外,問道︰「額駙不是說要再等兩年出手麼?說內務府那邊定了修建行宮,地價還能再漲!」
曹道︰「我原是這麼打算的,不過沒想到這兩年那邊低價翻得這麼厲害。咱們若是將這麼好的地都留在手中,怕是有眼紅的,忍不住來算計咱們。還不若出手兩塊,剩下地幾處也就不那麼惹眼了。等到以後需要銀錢時,再出手就是。」
初瑜笑道︰「既是額駙拿定了主意,那自然是好的!」
曹猶豫了一下,問道︰「換回的莊子,我想要歸到公中去,你說好不好?就算不看在曹頌他們兄弟幾個的情面上,也是看在父親地面上。父親待二叔最是親厚,對于這幾個佷子與佷女也都惦念著,每次的家書中,有一半寫的是吩咐,生怕我這做哥哥的有粗心的地方,照看不到他們。早年因還虧空,變賣了祖產,雖說二叔當初也是允的,但是父親這些年來卻多有愧疚。」
這些事,就是曹自己做主,初瑜也不會說什麼。自幼生在王府之中,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嫁到這邊後,曹又不是在銀錢上吝嗇地,小兩口就沒缺過銀錢。因此,她並不像其他婦人那樣,將丈夫地銀子都把在手心中。
不過,曹肯同她說,肯問詢她的意見,這使得初瑜也很高
她笑著點點頭,道︰「額駙地意思,初瑜省得,居家過日子,自然要安了眾人的心才好。咱們有是咱們有,就算是拿出銀錢來,也只有一時,沒有一世的道理。補些公中產業,也是安公公的心,安了二太太的心。就是初瑜忙乎家規那個,也是想要讓二太太安心罷了,省得她整日里多思多想,反倒不好。只是,初瑜的意思,這個章程先定著,等二叔出了孝,二弟他們議親時再說。」
說到這里。她露出一抹頑皮之色,道︰「二太太近日管家正上癮,總要過上些時日,待到她曉得難處,再同她商量這事兒。要不然的話。怕是又落不得好去!」住在的是程夢星的外甥女韓江氏。因听了曹的話。韓江氏上心,特意使人尋了幾個買賣人家地婦人,過來問些生意場上的閑話兒。
越听,她的臉色越發難看,想起早年在江寧城遇到的那兩個小公爺來。
曹的話里說得清楚啊,就算是曹家,就算是伯爵府,在京城也不當什麼。這京城地水深。王府貝勒府幾十家。要是沒有倚仗,想要經營錢莊生意,無意痴人說夢。
使人送走那些婦人後,韓江氏便坐下發呆。難道真要去經營點心鋪子,這實不是她所願。
銀樓,成衣鋪子,綢緞莊?韓江氏把曉得的買賣想了一遭。卻始終沒有何意的。她正在這邊百思不得其解,丫鬟小喜捧了點心上來,道︰「姑娘,這榆錢糕制得了,趕著熱兒,您快嘗嘗!」說著,將點心盤子擱在炕桌上。去投帕子。侍候韓江氏擦手。
韓江氏是望門寡,又是招的上門女婿。隨意身邊用地還都是江家這邊的下人,因此丫鬟們還是以「姑娘」稱之。
韓江氏任由小喜侍候著擦了手,看著那糕,並沒有立時伸手,而是問道︰「小喜,你說是京城的點心好吃,還是咱們南邊的點心好吃?」
小喜笑道︰「自然是咱們南邊的點心好吃,外酥里女敕,入口即融,哪里像京里的點心,多是硬邦邦的。大人吃著還好,要是上了年歲的與小孩子吃京里地點心,可要挑著來,不然克化起來好費勁呢。」說到這里,帶著幾分惆悵道︰「不說點心,就是咱們江寧的鹽水鴨也是好的,到了京里,卻是再也沒有吃過。」
韓江氏生長在江南,也是不慣京中飲食,年後北上,特意帶了家中的老廚子一道進京。
听小喜提到鹽水鴨,韓江氏心下一動,問道︰「你還想吃什麼?」
小喜扳著手指道︰「燻魚、燻蝦、糟雞,還有芝麻辣醬,蝦子醬油……哎呀,說得奴婢肚子地饞蟲都要叫了!」
韓江氏看著炕桌上那盤點臉上露出幾分笑意,吩咐小喜道︰「取筆墨來,我要寫個帖子!」
小喜應聲下去,韓江氏拿了一塊點心,輕輕咬了一口,滿嘴榆錢的清香。
她這輩子圖什麼呢?既是決定離開江寧,不再同韓家、江家的人扯皮,那就在京城好好生活。銀子她不缺了,總不好委屈了自己的肚子。
雖說背井離鄉不容易,不能將京城地水土風情都換成南面的來適應,但是盡她的努力,使得日子過得有意思些也是好的。
是自己想左了,將這點心生意看得小的。如今,能在京城立足的江南人氏,非富即貴,要是有了合他們胃口的吃食,那銀錢自是不再話下。
這買賣雖然不顯山、不露水地,但若是經營好了,銀錢卻是真多呢。
想到這些,韓江氏不禁有些後悔,那天在曹家不該露出不屑地神態來。說起來,這門生意,曹家自己也能使人經營的,根本不用同她合伙。這般下來,不過是看在她舅舅地情面上照拂她罷了。
韓江氏心里有數,但卻不是能拉下臉面去賠情之人。思來想後,她想出個兩下都穩妥主意,那就是決定在兩家合作上退後一步,既是曹提過要「五五」,那她就「四六」好了。
只是這本錢她能出,這鋪面地產卻是要曹府那邊來籌劃。
既是要打著曹家的招牌,那總要名副其實才妥當,省得有不開眼的尋麻煩,還要巴巴去央求曹府。唯有讓出的利潤大了,曹家才會看重這個營生。
不是所有人都惦記生計啊、買賣的,曹頌這邊兒,卻是正高興著。輔國公賴士既是被革退、監禁,那同董鄂家的親事自然是不了了之。
如今,已經是三月,再過五個月,曹頌的孝期就滿了。
兆佳氏雖說忙著管理家事,但仍是將長子的親事當成大頭來辦的。不過,真是應了那句俗話,「求而不得」,越是盼著越是盼不來。
雖說兆佳氏往侍郎府上走了兩遭,也使人請哥哥穆爾泰到這邊府里說過話,但是她嫂子卻仍是不松口。
不曉得這話怎麼傳的,兆佳氏杖責下人的事,也傳到她嫂子耳中。她嫂子本來就領教過小姑子的脾氣,怕閨女做了她的媳婦兒受委屈,听了這話後,越發是不樂意了。
雖說這「姑做婆」、「姨做婆」有處得好的,但是也要分人分性子。就兆佳氏這樣的,她嫂子還真真是沒法兒放心。
她嫂子的枕頭風吹多了,連帶著穆爾泰也不似年前那般上心。按照他的意思,是要看看佷子的前程呢。
兆佳氏氣得不行,卻也沒法子,只能在心里將她嫂子罵了幾遭。
雖說曹頌想要考武舉,兆佳氏卻是不樂意。她尋思著要請曹幫弟弟好好跑跑關系,看能不能補個侍衛的缺。
就是補不上三等侍衛,補個藍翎侍衛也行,還是正六品的官身,不比去考武舉,放到外地做小官體面的多?
只是因年前年後的事鬧的,曹他們小兩口如今都遠著她。她心里也有點心虛,拉不下臉來說去,便想著等曹荃的孝期過了再提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