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父子終于冷靜下來。大家坐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
溫敏看了一眼薄紹輝,他深色的褲子上還有幾個鞋印子。他的父親是真的在打他。溫敏想不通。就這麼一個兒子,而且都這麼大了,怎麼還可以當著外人的面這麼打?
「喬小姐,家里還有什麼人?」
問話的是女乃女乃。
女乃女乃穿著旗袍,雖然滿頭白發,卻依稀可見當年的風華。她坐的時候,腰板挺的很直。溫敏還注意到,她的指甲很漂亮,除了無名指上的一枚戒指,並沒有其他多余的裝飾。指甲修的圓圓的,露出一圈的白,是一個精致的女人。
「只有一個父親了。」
「真是可憐。」薄紹輝的媽媽同情道。
溫敏笑了笑,低垂著眉眼,一副十分順從和听話的模樣兒。別人問她才回答,並不多話。
「你和輝輝認識多長時間了?」
「輝輝?」溫敏看著女乃女乃,很快明白過來輝輝是指誰。
「半年多了。」薄紹輝替喬溫敏回答道。
「喬小姐……」
「你們別問了。她懷孕了,孩子是我的,我們要結婚。你們給我們準備準備。」
「輝輝……」
「如果你們不同意,我們就私奔!」
「薄紹輝!」父親見兒子說出了如此不負責任的話,月兌下鞋子又要揍他。薄紹輝本能的拿胳膊擋,不過嘴巴卻不討饒,「老爹,我也是要做爹的人來,我拜托你,能不能不要動不動就打我?」
「你做了爹,還是我兒子!我還是你老子。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
溫敏听說薄父從小就參軍,如今的赫赫戰功,都是一槍一拳頭打下來的,和那些官幾代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那我生了兒子,我也揍他!」
「你敢!」
「我們要結婚,你們同意就去快點準備。省的到時候肚子大了,讓人家看笑話!」薄紹輝似乎並不怕父親,說話也不顧忌。
「爹,你說這事情怎麼辦?」薄父對待兒子,那叫一個凶神惡煞,不過對待自己的老父親,又是另一份孝子的模樣兒。說話畢恭畢敬,小心翼翼的。
「肚子都大了,還能怎麼辦?」
「那就結婚?」
「挑個黃道吉日,把婚事辦了吧。輝輝說的對,月兌下去,肚子大了,讓人看笑話!」
「行,我听你的。」
「爺,還是你老人家英明神武。我一定努力給你生個重孫子讓你抱啊。」薄紹輝嘴巴跑風,拍著爺爺的馬屁。
爺爺看了看喬溫敏,說道,「這丫頭,老實,娶了她是你的福氣!」
「那是,那是。」
……
喬溫敏站在薄紹輝的房間里,半天愣是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她一直坐在那里,從頭到尾沒有超過十句話,然後他們就這麼接受了自己,還有自己的孩子。
她有些無法相信。
「他們就這麼同意了?」
「你還想怎樣?」薄紹輝正在更衣室換衣服,溫敏在外間。兩個人隔著一個玻璃門說話。
「我以為他們會反對呢。」
「他們高興還來不及呢,會反對才怪。」
「為什麼?」
「我從小就喜歡可欣,除了可欣,你是唯一一個我帶回家的女人。而且還要結婚,他們能不高興嗎?」
溫敏大略能夠明白了。
並不是自己多麼的優秀,而是因為兒子迷戀胡可欣,對其他女人一概沒有興趣,薄家人見薄紹輝終于開竅了,也不管帶回來的女人如何了。
溫敏看到薄紹輝的房間擺放了很多可欣的照片。小時候的,少女時期的……各個年齡段都有。
胡可欣變化不大,從照片中看,都是柔柔弱弱的模樣兒。可惜,現在卻不在了。
「不要隨便動我的東西!」薄紹輝一把奪過了她手中的相框,溫敏沒有防備,手指被劃了一下子,有些流了出來。她攥緊了手,不讓他看到。
憐惜,她不需要!
「我在這里有個朋友,今天想去她那里過夜,不知道方便不方便。」居然決定嫁給他了,溫敏總要顧忌她在薄家人心目中的形象問題。
「我今天晚上也不回來住。」
走下樓,薄紹輝摟溫敏的肩膀,一副十分恩愛的模樣兒。薄家人見薄紹輝終于開竅了,甭提有多高興。
「剛剛做好飯,過來吃吧。」薄母熱情的招呼道。
薄紹輝耍賴的說道,「我們要去過二人世界,今天出去吃!」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喬小姐第一次來家里,你怎麼能夠……」薄母還沒有說完,薄紹輝就對大家擺了擺手,帶著喬溫敏離開。
……
薄紹輝的車子在路上平穩的行駛著,他看著前方,問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喬溫敏,「你去哪里?我送你。」
「不用了,你把我放在路邊就行了。」
薄紹輝也沒有多問,將她放在了路邊,然後交代了幾句,開車離開。溫敏看了看繁華的都市,不知道要如何尋找記憶里的店鋪。
她想去吃螃蟹,當年五塊錢一大盤的螃蟹!
溫敏用手機搜索了店名,居然真的找到了。
溫敏輾轉換成了幾班車,才來到這個海鮮店。
店鋪沒有了當年樸素的模樣兒,客人很多,外面停了好多的車子。溫敏走進去,立刻被里面富麗堂皇的裝修給震懾住了。
「小姐,請問幾位?」服務員過來招呼。
「一位。」
服務員將溫敏帶到了大廳。然後將餐單交給了喬溫敏。溫敏打開了菜單,略過一道道的名品菜肴,找到了一個螃蟹欄。
「我要一個清蒸螃蟹!」
「還要其他的嗎?」
「不需要了,謝謝!」
「請稍等。」
溫敏又要了一杯茉莉茶,很耐心的等著。店里的客人很多,菜上的非常慢。一道菜,溫敏等了一個小時,才上來。
清蒸螃蟹,為了保持螃蟹的原汁原味,只放了很少的作料。
溫敏捏起一個煮熟的螃蟹,先從蟹爪吃起……周圍的客人三三兩兩,大家歡聲笑語,只有喬溫敏顯得落寞了很多。
溫敏只吃了三個就吃不下去了。
她擦干淨了手,去結賬。付了三張大鈔,物價飛漲的,溫敏沒想到這麼貴。
她走出了店鋪,回眸看了一眼,很落寞的發現,有些記憶,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在現實生活中再也尋不到了。
……
蔣擎勛回到白金公寓是在深夜。
他沒有帶女兒,單獨前來。只想好好的解決和喬溫敏之間的問題。喬溫敏卻不在家。
蔣擎勛耐心的等到第二天,上班。他驚訝的發現,喬溫敏辭職了。一個星期之前。
他不知道這個女人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顧忌什麼面子不面子的問題,立刻給她撥打電話,電話卻關機了。
蔣擎勛將負責喬溫敏的王主管找來,細細的問了喬溫敏的情況。
「喬溫敏為什麼辭職?」
「她沒細說,只說不想做了。」
「她臨走之前,有什麼反常表現沒有?」
王主管不明白老板怎麼對喬溫敏這麼感興趣,又不敢明問。
「沒有。只是那段時間請假特別多。」
「她有沒有說要去什麼地方?」
「沒有!」
「我知道了,你下去忙吧。」
「是!」
王主管離開,秦征正好走進來。看到王主管又看到了蔣擎勛擔心的神色,她大概也明白了是為了誰?
「找私家偵探不就結了。」
「……」
「你要是舍不得花錢,我可以替你出。」秦征調侃道。蔣擎勛卻依舊一言不發,一臉的神色凝重。
「這是你下一個相親對象。名字叫做……」
「替我推掉!」
「為什麼?」
「我不想在這些女人身上浪費時間了。」
「老爺子那邊不好交代!」
「那就不交代!」
蔣擎勛煩躁的揉著太陽穴,眉心揪的緊緊的。秦征見他如此,乖乖的閉嘴,不在煩他。
……
蔣擎勛晚上又給喬溫敏打了電話。這次電話倒是打通了。因為打了太多的電話,一直打不通。電話突然接通,他一時竟忘記了開口。
「喂……」
「……」
「找我有事嗎?」
「……」
「你再不說話,我要掛了。」
「不要掛電話!」蔣擎勛反應過來,忙阻止道。
「……」
「你在做什麼呢?怎麼電話一直打不通?」
「今天很忙,手機沒電了,我沒有注意到。」
「怎麼辭職了?是不是公司的人對你不好?」
「沒有。她們對我很好。」
「那為什麼辭職?」
「因為沒有精力繼續在哪里做事了。」溫敏看著自己的婚紗,正套在衣架上,不知道要如何和蔣擎勛說,她明天就要閃婚的事情。
「生病了?」
「沒有!」
她不能說!她怕明天蔣擎勛會大鬧她的婚禮,讓她再一次嫁不出!
「你在哪里呢?」
「在酒店呢。」
「怎麼住酒店了?」
「和朋友出來玩,就住酒店了。」
「男朋友,還是女朋友?」
「女朋友。」
溫敏很耐心的一一解答著蔣擎勛的問題。只是她的口氣帶著落寞,始終是淡淡的,沒有起伏的。蔣擎勛甚至從她的聲音里,听不出她過多的情緒來。
「我現在在白金公寓,你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
「你旅行回來,我們談談。」蔣擎勛以為她和朋友出去旅游去了。溫敏也沒有解釋,任由他誤會下去。
「我听說你再相親?」
「听誰說的?」
「你那麼出名,上網一查就知道了。」
「……」
「這次要娶哪家的小姐?」
「等你回來再說!」
「……」
「我累了,掛了。」和他聊的不多,她卻覺得疲倦。
「敏敏……」
「什麼?」
「沒什麼!」
「拜拜!」
溫敏掛掉了電話。另一頭的蔣擎勛卻還是將手機貼在耳邊,保持著剛剛通話的姿勢。
夜色很深了,蔣擎勛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腦子里都是喬溫敏的一顰一笑。
他們之間出問題了,很大的問題。蔣擎勛必須盡快解決,否則他不知道兩個人之間會演變成什麼樣子。
他要喬溫敏,而且只要喬溫敏。從他們戀愛起,到現在。不管曾經分開多久,他對她的心從來都不曾變過。
……
喬溫敏坐在酒店的床上,發著呆。
她不知道自己這一步走得對不對?女人不比男人,做錯了一步,以後就是步步錯。
明天就要結婚了,喬溫敏卻害怕了。
薄紹輝是不愛自己的。他的房間里擺放著胡可欣的相片,毫不避諱自己,這種婚姻,會幸福嗎?
「敏敏,你在想什麼呢?」何曉蝶從衛生間走出來,就看到了喬溫敏正在發呆著。
「要結婚了,有些害怕。」
「你怕什麼?大不了離婚。呸呸……瞧我這個臭嘴。」何曉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忙改口。
「剛剛蔣擎勛給我打電話了。」
「你說什麼了?」何曉蝶緊張的問道。
「我沒敢告訴他,我要結婚了!」
「你怕他又來破壞婚禮?」
「嗯。」
「薄家不是盧家,蔣擎勛不敢這麼放肆的。」何曉蝶安慰道。
……
喬溫敏不是第一次結婚,因此婚姻的流程她在熟悉不過了。薄紹輝這個男人老拿這件事情調侃她,
「二婚的女人,果然不一樣。」
溫敏想要笑,卻笑不出來。
中式的婚禮,她穿著白色的曳地的婚紗,婀娜多姿的走來。她的頭上蓋著頭紗,厚重的妝容斂去了她的真實妝容。她的喜怒哀樂,別人都看不到了。
薄紹輝一身神色的西服,西服筆挺,更襯得他的身材修長。他抱起她,在朋友的祝福下走出了酒店。
溫敏雙手環著他的脖子,頭埋的低低的。
薄紹輝將她輕輕地放在車子里,伴娘替她整理了裙擺。溫敏手捧著捧花,听到外面的鞭炮齊鳴。
「蔣擎勛怎麼還不來?」
薄紹輝的一句話,讓喬溫敏神色大駭。
「他為什麼要來?」
「我邀請他了。」
「你為什麼邀請他?」溫敏搞不懂薄紹輝的心思。她避他還來不及,薄紹輝怎麼還要主動把他請來?
「他是我的發小,而且是鄰居。我們兩家淵源甚久,不清他來,豈不是太失禮了?」
「薄紹輝,你根本不想娶我對不對?」喬溫敏冷了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