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騎劍仙 第275章︰天劍無情

作者 ︰ 白無心

闃寂無聲,只能听到天馬偶爾的哧鼻。誰也未曾想到原本為君公子設下的異人之宴會變成眼下這番情形,浮島在中,絕大多數異人神色茫然而呆滯,有些不知所措地上下打量。在浮島之下,是一副怡然自得、看好戲模樣的周繼君。而浮島之上,大煜皇室和皇天教兩方勢力神秘出現,彼此間又劍拔弩張。

良久,風中老人輕咳一聲,望向霍布衣道,「你,這是要做什麼?」

手中的誅月弓早已燃城粉末,霍布衣面對天上天下數以千計的目光和氣機依舊是那副從容不迫的神情,就算天塌了下來也無法讓他眉頭稍皺。

「何帥,雲小姐,二位久等了。」

霍布衣沒去看風中老人,卻是朝著身為雲台主帥的何夕以及執掌皇天教斥候衛的雲若兮拱了拱手,神情淡然,不卑不亢。

「無事,霍公毋須多禮。」

「霍殿主多慮了,雲兒還想多看會好戲。」

何夕與雲若兮幾乎是同時開口回應道,語氣謙虛恭敬,然而下一刻,他們臉上都浮起驚訝之色,隔著浮島上空互視一眼。不僅他們倆,浮島上的異人們都是面色古怪。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既是大煜什麼公,又是皇天教的殿主,身兼兩職,卻又各在一方。」周繼君拊掌而笑,他深深看了眼霍布衣,詭道心思急轉,對眼前局勢已然明悟了大半,「你還真是個妙人,也不知洛繼傷的腦子是不是被打壞了。」

「他的腦子沒壞,只不過他既沒想過我會是大煜的平異公,也沒對我說做了殿主就不能做平異公。大煜那邊亦如此。」霍布衣慢條斯理地說道,堪堪將何夕與雲若兮方要講的話堵住。霍布衣的話听似荒誕無比,可仔細推敲,卻又找不出病弊,讓人啞口無言。

「要麼君公子也賞我個北疆軍的一官半職。」

「哦?這可不行,北疆軍的封賞大權都在世子手中,我可做不了主。」

龍騎劍仙哂笑道,他眯起眼又看了看毫無半點異樣的霍布衣,心中對他的估量又高了幾分。在亂世之中蛇鼠兩端,投了一方勢力又去投另一方,若被現卻不及時逃月兌,下場絕對是慘絕人寰。而這霍布衣明明被識破了,卻還是淡然自若地侃侃而談,似乎一點都不擔心,還向龍騎劍仙討起了官位,臉皮之厚,令周繼君咋舌。

「哼,跳梁小丑,丟人丟到家了」

許久沒出聲響的九流童子忿忿地拍了把桌子,火紅的頭向後飛揚。

「異人的臉都被你丟光了霍布衣,你到底想做什麼」

風起,吹拂著男子的臉龐。

一言出,仿佛巨石砸入河谷,激起滔天駭浪。浮島上傳出陣陣喧嘩聲,異人們面色古怪,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起來。

風中老人面色一緊,難以置信地張了張嘴,隨後幽幽一嘆。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真是無知呵。異人不入世乃千萬年來約定俗成的鐵律,自有其中道理,怎能違背?」

「我只知道,不合理的東西都應該被打破。」霍布衣負手而立,淡淡說道,「異人生來就高人一等,理所應當成為這世間主宰,受萬人仰視。如今卻只能在這光禿禿的山河中虛度一生,你且問問,他們有多少人願意日復一日呆在這異人秘境中,看著從不會變化的山河苟延殘喘。」

「一派胡言」

風中老人滿臉通紅,胸脯急促起伏著,他顫抖著手指向傲然俯視山河的霍布衣,良久才憋出一句話來。

「狼子野心,狼子野心啊如今世間大亂,軍閥仙神橫行,你卻鼓動大家出世,你到底打的什麼主意?你到底是誰?」

「我是異人啊。」霍布衣緩緩說道,「只不過,不是你這般自詡清高將自己的意志強加他人之上的異人。不用多言了,異人們,你誰想和我一起踏入世間,不再庸庸碌碌地度過殘生,去人世間做那主宰風雲變幻的強者」

話音落下,風中老人急忙回頭看去,見到滿席異人毫無動靜,這才長舒口氣。然而,就在他剛放下那顆懸著的心時,一陣巨響傳來,卻見二百余名異人齊齊飛上天空,稍後又有不少異人飛出。

「啪」

哭先生手中的碗碟摔落,他直起身望向盤旋在霍布衣上空的二百多異人,低聲喃喃道。

「好深的布局,竟然瞞過了我」

「你們」風中老人扭頭望向不斷飛離宴席的異人們,以及剩下的那些猶豫不決者,只感覺胸口有如刀剜般痛楚,「勿被他蠱惑了,他只是想利用你們」

蒼老無力的話語很快就被一陣大笑覆蓋,何夕「望」著盤踞在半空黑壓壓一片的異人們,大笑道,「好,好,都來大煜,吾皇仁厚,定不會薄待爾等。」

「投效我皇天教者,賜重寶。」一邊的雲若兮不甘示弱道。

漫天異人左看看,右看看,卻是難以抉擇。

「霍公,陛下對你甚為看重,你可別負了皇恩投效那毫無前途的邪教呵。」

「霍殿主,教主對你一向不薄,視你為左膀右臂,你還是將這些異人帶我回幽州。」

看了眼雲若兮,又望了望何夕,霍布衣垂手道,「何帥與雲小姐勿急,我此行只是為了將他們帶出異人秘境,他們的去向我一概不管。」

「也就是說各看本領了。」何夕接口道,黯淡的「目光」越過霍布衣落至浮島下方那個始終一言不似在看戲的男人身上,嘴角泛起一道突兀的猙獰,「這個膽敢在異人秘境大開殺戒,絲毫不將你們放在眼里的狂徒委實可惡,今日我就將他擒殺,為你們出氣解恨。」

無數道目光齊射向銀青年,霍布衣一舉偷襲獵人王並引來皇室和皇天教兩方勢力早將眾人的注意力轉移,卻將周繼君冷落了半天,直到此時眾人才想起他們聚集于此原本只是為了除去這個膽敢冒犯異人尊威的君公子。

盤旋于半空的異人們冷漠地盯著周繼君,殺意奔涌。他們叛離了傳承千萬年的信條,即將出世,心底可謂是復雜無比,人在糾結時候,各種情緒都會涌上心頭,煩躁、掙扎、狂暴仿佛磐石壓在他們心頭,憋的他們喘不過氣來,只想找一處泄。而眼前的君公子,恰好是宣泄這些負面情緒的最佳人選。

「何夕,你還沒被我打怕嗎?上次斷了手臂和雙腿,這次你還想斷哪?莫非要連根一起斷了才會學乖?」周繼君冷笑著望向他爹爹曾經最得意的學生,殺機陡生。他原本想借著霍布衣引導的亂局渾水模魚,進退皆可,不料卻因何夕卻突然作,將異人們的注意重新引到自己身上。

在這異人秘境中,周繼君又成了眾矢之的,危在旦夕

一縷心神飄來,周繼君心頭忽動,不由得皺起眉頭望向那個站在浮島邊緣、垂不語的布衣男子,良久,周繼君低笑了起來。

「是啊,這場異人大宴本是為我而設,卻被霍兄搶了風頭。」

「既然如此」

君子劍出,龍騎劍仙身形若風影,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閃至霍布衣跟前,舉劍就劈。

「鏘」

冷風由上而下躥入燈罩,搖曳的火苗映上趙統王微微迷離的雙眼,猛然間,他眼角抽搐起來,這位年輕的君王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有些興奮地轉向霍布衣道,「連強大的異人都只不過是你故事里移山國民弱者中的後裔,那四大部洲莫非是仙神存在的地方?傳說中的神仙們不都是本領高強而與世無爭嗎,他們為何不阻止那里的戰亂?」

聞言,龍騎劍仙哂笑著望向霍布衣,卻見他也是一臉淡淡的揶揄。

「有仙神沒錯,只不過,那些所謂的仙神也身處戰事一方,就像殿下你一樣,為了爭奪地盤、人口和資源廝殺作戰。」抿了一口美酒,霍布衣看向有些失神的趙統王,幽幽道,「神仙的清高和不爭早就不見很久了。」

看著氣定神閑侃侃而談的霍布衣,龍騎劍仙心中的疑惑愈來愈大,這個霍布衣在他詭道棋盤中的形象比之方才還要模糊不定,琢磨不透。

「霍兄,你知道的可真不少。」龍騎劍仙若有所指道,他揮手招來一縷青煙,游走在指間,看似百無聊賴地把玩著,變幻出雲龍火虎,頃刻間迸散,化作一張大網,「其他移山國民後裔早已遺忘,你霍布衣卻還記得,對四大部洲如此了解,這又是為什麼呢?」

龍騎劍仙抬頭望向霍布衣,似笑飛笑間,那張煙網不住旋轉著飛向霍布衣,卻見那布衣男子眉頭微皺朝向周繼君,隨後亦是拈來一縷青煙,在指尖旋轉變幻,瞬息後變成十只小劍飛向煙網。

天空星斗明耀,而在趙王宮殿中,兩大斗數亦如天穹繁星般綻放出奇異的光彩。

趙統王按下心頭的驚訝看著那張漸漸變得銀白的煙網和十只已成血紅色的小劍你來我往,一方想要將對方包裹,另一方卻想要穿破過去。煙霧本是虛散之物,此時卻被兩人變幻成形如實質的利器,以趙統王看不懂的變招相互攻擊著。兩股殺氣自大殿中央騰起,混著青煙,在席案間慘烈地廝殺起來。

「兩位,你們這是」

原本就一頭霧水的趙統王此時更加凌亂了,他怎麼也想不通,兩人談的好好為何會莫名其妙地動起手來,還是這樣的生死相搏。此時他心中不由得隱隱後悔,不該為了獲得異人的助力而來招惹君公子,這半夜下來他始終提著心,生怕這不知想著什麼心思的君公子翻臉殺了他,若真這樣,那可謂是壯志未酬身先死了。心懷天下之志的年輕君王看著一言不在斗法的兩人,猶豫片刻,對著他們舉起酒盅,一飲而盡,隨後起身向大殿外走去。

「鏘」

就在趙統王剛剛走出宮殿,青煙凝聚成的網和劍出金鳴聲,尖銳刺耳,然而轉眼間它們迸散在空氣中,而龍騎劍仙舉盅而飲,霍布衣輕拂衣袂,之前的劍拔弩張仿佛從沒生過一般。

「你在試什麼?」霍布衣開口問道。

「沒什麼,只不過想看看你的薔薇斗數與我君子斗數是否同源。」周繼君輕笑著丟下酒盅,抬眼望向霍布衣道,「故事講完了,你也該回答我之前那幾個問題了。講了這麼多,卻都還未講到真正的重點。」

「那幾個問題為什麼要助你出鼎嘛,因為你擁有移山君聖的傳書,並且看過其中的內容,而我正好需要去那嘯天山一趟,又差幾個幫手,你既有傳那山的方位,又擁有高強的實力,足夠資格成為我此行的同伴。如此,我自然要助你出來,隨後一同去那。」霍布衣道,「嘯天山是異人之間的秘密,他們雖然忘了自己的本源,卻有古訓傳下,不得讓世人知道嘯天山的存在,甚至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那山在哪,只知道它在豫州之東。而畢圖,正是因為這個所以才會來找你晦氣,畢竟移山君聖的傳書在你手中。」

看了眼眉頭微皺不知在想什麼的周繼君,霍布衣嘴角微微翹起,說出一句龍騎劍仙怎麼也想不到的話來。

「而這本書,正是我將它傳入世間的。」

「為何?」

龍騎劍仙詭道心思急轉,霍布衣透露的消息雖多,可卻分散凌亂,似乎有意無意地不讓周繼君看清他的打算和其中的真相。

「因為」霍布衣眼中寒光忽現,「我想要異人出世。」

深吸口氣,龍騎劍仙閉上雙眼。詭道心思流轉,詭道蛇人坐在棋盤之上,不住撥弄手中的算籌,助龍騎劍仙分析推敲霍布衣所說的話,欲要尋思出其中的隱秘。

良久,龍騎劍仙緩緩睜開雙眼,他背過身,望向流灑在殿頂的皎皎月光,沉默著。

「君兄勿要多想,等尋到那嘯天山,我定會將一切全盤托出。」

回身,龍騎劍仙看向霍布衣,揶揄地一笑。

「我知道,你想反他。」

「這麼多年過去,唯獨你這個移山民的後裔對往事知之甚清,如此,只有兩種可能,要麼你是從流傳下來的隱秘卷帙中得知。要麼就是,你的先祖並非普通的移山國民,他神通高強,血統傳承至今亦未曾淡釋,移山民的傳說包括四大部洲的事跡在你們這脈一代一代地流傳下來,直到今日。」

龍騎劍仙負手漫步在如水月影中,嘴角微翹,低聲道。

「以我所見,這第二種才是最有可能的。你們一脈的修為實力當遠遠高出其余異人,本應作為天下異人之,帶領他們守衛移山君聖遺志。可你卻隱姓埋名,掩藏實力混跡異人末流之類,又故意將移山君聖的傳書流入世間,挑撥異人入世,可謂是布局深遠。」

「你擁有駕馭天下異人的身份和能力,卻不去用,反而站在這些移山後裔的對立面,毫不心慈手軟,又絲毫不避諱地將這些秘聞告訴我和趙統王,此舉已是包藏禍心,不將移山君聖放在眼里了。」

周繼君抬頭看向面沉似水一言不的霍布衣,淡淡一笑。

「所以說,你想反他。」

沉默。

華玉香燃至尾末,香灰散盡,泛著熒光,一層層地堆積滿插進香爐的玉錐,這統王最愛的華玉香或許是簡樸的趙王宮里最奢華的物品了。

霍布衣輕嘆口氣,他的嘴角浮起莫名的淺笑,上下打量著龍騎劍仙,良久開口道。

「不愧是君公子,僅憑我幾句話就能猜出這麼多,而且還猜對了四成。」

「只有四成嗎。」

龍騎劍仙眉頭微皺,從懷中將那本泛黃的移山君聖傳書取出,剛欲打開,猛然間想到了什麼,眉頭不由得再一緊。

「這書原先被你擁有,想必早已翻閱過,里面定有關于嘯天山方位的記載,你為何不直接去,非要與我同行」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擔心我圖謀不軌將你引至嘯天山布局謀害,你我雖然道不同,可卻並沒觸及我的利益,我沒理由這麼做。再者,任何事,若沒有萬分把握,我絕不會輕易出手。」布衣男子看著周繼君道,「勿要多疑,你仔細想下移山君聖的名號。」

「嗯?移山君」龍騎劍仙臉上露出幾絲驚詫,「難道說,那山」

「沒錯,嘯天山它是在不斷移動的。」霍布衣沒有理會一臉古怪的龍騎劍仙,他透過鏤空的殿頂望向漸漸青檬的天色,目光深邃,仿佛在追尋那遙遠不可捉模的故遠,「移山君聖初生時是妖身,且口餃一奇寶,名曰移山珠,後將這法寶煉化與血肉相連。等他修為大成後,除了擁有一身高深莫測的實力後,還練就了世間僅有的移山法術,無論多麼高大沉重的山,只要是山,都可以被他翻手掌控。傳說,他兵敗後,一怒之下手托十萬大山飛上天宮,用那些重量堪比星辰的山峰砸爛了宮闕瑯門,天上地下無不震驚。」

「當年他離開七州時曾施秘法,讓嘯天山日復一日的移動在豫東群山中,遇人則躲,難以覺其蹤跡,唯有你手中的書中擁有讓它停下的氣息。」霍布衣沉聲道,「我若和你強要它,你定不會交出,索性將這些告訴你,正好,我此行還需一實力高強者助我一臂之力。」

「如斯強者」龍騎劍仙亦抬頭望向青灰的天色,口中喃喃道。腳踏天宮曾是他心底最深處的野心,如今看來,似乎也不是多麼了不起的事,那麼,這些曾經將天宮的威嚴粉碎在自己腳下的人物,他們又在做什麼呢。深吸口氣,周繼君問向霍布衣,「你要我相助的是何事?還有,我之前沒猜中的六成又是什麼?」

「去了你便知,滯留嘯天山少則兩月,多則半年,不過我知道你會隨我去的。你隨我去將會獲得想象不到的好處,而且此行還關乎七州局勢。」霍布衣越過周繼君,徑直向殿門走去,他並沒現身後的白衣青年雙拳緊捏,指甲已陷入肉里。

「還會有好處嘛,真是奇怪的人。此行或許會現君聖們布局的蹤跡他們應當沒這閑功夫親自現身插手七州局勢。」龍騎劍仙緩步向前,眼中閃過厲芒,雙臂顫抖著,竟是一種前所未有過的興奮,「強大如斯的君聖,你們應當是我目前所知天地間的至強存在,若能與你們遙遙對局,那該是一件多麼美妙的事呵。七州雖不是我欲霸之地,可卻是我即將執掌的棋盤,整個七州都會是。棋局亦為踏腳石,即便你們君聖,也休想插手」

霍布衣身形猛地一滯,卻是突然感覺到身後卷起一陣狂暴霸道的氣息,他微微戒備轉身回望,只見白衣銀的男子負手望向高不見盡頭的天野,適才駭人的氣息已然消逝。

「也不知兗州戰事進展如何了,真是奇怪呵,盡然在這時候想到你殺伐之子,我的好徒兒為師又要讓你多等幾日了。」

周繼君淡淡一笑,在霍布衣看不清意味的目光中大步向殿外走去。

拂曉將至,暗淡的月影融進黑暗壓向草原,幽冶逼仄。

這里是兗州中部的風雪原,名為風雪,可終年只見風不見雪,其名卻是由于原上盛產白龍膽,七瓣相連,茫茫無盡。遙遠看去,就好像覆蓋在荒原上的白雪,殊為壯觀。此時大片大片的白龍膽皆已零碎崩離,散落在篝火馬革間,周遭躺滿亂兵殘尸,血水順著暗淡的月光流淌,偶爾還能听見稀疏的喊殺聲。

兩個多月來,北疆大軍以天下人為之側目驚嘆之勢席卷兗州大草原,三日一縣,五日一城,可謂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北疆軍人備三馬,軍糧家什自帶,效仿北方蠻族,每攻陷一城府只是將府中官僚斬殺或是押送回北疆,盡取糧草,卻並不分兵佔領,因此兵力充沛,加之麾下擁有五十多強大仙神以及北疆異族,楚夏、大梁和生元三國幾乎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連連敗退,眼見國土將失卻又束手無策。

北疆軍上下雖被大煜皇室通傳天下,定為反賊,可亂世中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除了京畿之地揚州那一帶外,再無多少人理會大煜的皇令。不知從何時起,其余各大州的戰事漸漸偃旗息鼓,那些懷著野心的軍閥諸侯仿佛一只只涎著口水的豺狼,匍匐在兗州草原之外,緊緊盯著風頭正勁的百里雄,只等他露出破綻,便一擁而上,趁著他和兗州三王兩敗俱傷時將他吞進肚中。

「風雪原旗開得勝,短短兩月這茫茫草原之州便有近一半落日我軍手中,在座諸位都功不可沒,尤其是寶塔元帥。來,本王先敬元帥一杯爾後再敬諸將。」

七日前,北疆王百里鷹病逝,百里雄正式即位成為新一任的一字並肩王。雲州和半個兗州已然被北疆軍征服,大軍上下無不上表勸百里雄立國稱帝,包括一向高深莫測的東來客和沉穩的李平,畢竟擁立之功不是每個人都能獲得的,數千年一個朝代,數千年才有那麼幾個人能名留青史之巔讓後人敬仰,又有誰能免俗?

「元帥妙計定兗州,故意將身後留給那些虎視眈眈的賊子,布下仙神大軍只等他們到來隨後一舉殲滅。此局若成,不僅再無人敢覬覦我北疆軍,元帥也會聲威大漲,成為七州第一名將當不在話下。」

龍騎劍仙哈哈一笑,將杯中酒飲盡。此時的他已今非昔比,親統數十萬大軍,掌控生殺大權,殺伐果決,身上的王者氣息愈的濃重,再非從前那個遇事猶豫多慮的世子了。又或許是因為身旁沒了那個壓過他鋒芒的人,總之,不知不覺間,百里雄隱隱有了幾分霸主風範。

李平連道不敢,通紅著臉,端起酒杯正欲一飲而盡。

「靈兒」

龍騎劍仙看向地上的五只神位,眼中飄過震驚和喜色,旋即起身叫住齊靈兒。

「干嘛?」

齊靈兒沒好氣地回過頭,她的嘴角沾著一抹殷紅的鮮血,就像胭脂般染透粉唇,冰冷中透著妖冶的嬌媚,全身上下散出絲絲冷意,仿佛還未從殺戮中走出,看得帳內諸將人不寒而栗。

「本王設宴為諸將慶功,齊將軍也一起來。」

「不用。」

說完,齊靈兒不再理會百里雄,轉身走出營帳。至始至終,除了百里雄外,她都沒正眼看過其余人。

門簾合上,燭火 里啪啦地燃燒著,營帳內一片寂靜。

兩月征伐,北疆軍上下最敬畏的不是運籌帷幄的李平,也不是計謀連連的古老先生,而是剛才這個看起來方才五六歲的女童。陣前殺神,萬軍之中奪旗斬將,在齊靈兒面前就仿佛玩兒般簡單,每每當她用小手提起碩大的頭顱,沿著血海尸野走回北疆軍中時,諸將仙神都會有種自內心的慌亂,仿佛面對的不是未滿十歲的女童,而是從荒野深處走出的妖魔。

北疆軍中,殺人最多當屬齊靈兒,其次則是寶塔元帥之子,靨目先鋒李車兒。

「真是野性難馴,這女女圭女圭一點都不把諸位放眼里。」宴席之,一頭華的古樸老人幽幽道,他看了眼面色漠然的百里雄,有意無意道,「古人所言非虛呵,有其師必有其徒。」

百里雄淡淡一笑,沒有多言,只是舉杯朝向下方。

「此酒敬大家,還望諸位齊心協力,助本王一統七州,登臨天下」

「敢不從命」

一杯飲盡,就在這時,卻見宴席之尾,一個壯碩的身影躡手躡腳地向門簾處走去。百里雄眉頭挑起,隨後嘴角浮起古怪的笑意。

「孽子,你做什麼?」

李平眼見自己的兒子正怪模怪樣的想要潛出營帳,不由得低喝一聲,滿臉慍怒。

「大帥勿要責怪令郎,他定是見到小情人在外面受凍不忍心了。」

「哈哈哈,靨目先鋒不僅本事了得,這口味也殊為奇特呀。」

已然起了幾分醉意的諸將仙神紛紛哄笑起來,耐人尋味地看著李車兒,直看得他滿臉通紅,分外羞躁。

「好了好了,別鬧了,我這兒的酒留不住人啊。」百里雄笑著揮了揮手,「李將軍,你便去替本王安撫下靈兒。來,諸位,我們繼續喝。」

走出營帳,李車兒深吸口氣,夜色下的沙場總是飄著奇怪的味道,有硝煙,有血腥,還有幾分淡淡的哀傷。撓了撓頭,李車兒運起靨目神通,目光掠過雜亂的野草殘尸,終于在戰場邊緣的一塊巨石上現了那個嬌小的身影。

天頭已經翻起魚肚白,朝陽未出,天色黯淡一如女童的面龐。她站在巨石上,遙望東南,血紅色的裙角隨風揚起。裙袂掠影中,壯碩的少年正一步一步走來。

「你又跟來了?」齊靈兒沒有回頭。

李車兒站在巨石下方,仰頭看著嬌小動人的齊靈兒,有些不知所措地撓著頭。憋了良久,他才有些沙啞地說道。

「師妹,回去。」

「師妹?」齊靈兒冷冷扭頭看來,眸中寒意凜然,「師父答應收你為徒了?哼,你有什麼資格叫我?」

「師妹。」李車兒似乎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一味地撓著頭,滿臉窘迫。

「不準叫我師妹」提到龍騎劍仙,齊靈兒眼中方才恢復些許生氣,她瞪向李車兒,「就算日後師父收你為徒,你也得喊我師姐你打也打不過我,殺人也殺不過我,只能排在我下面」

「可是,師妹」

「你,哼」

沒好氣地剜了眼冥頑不靈的李車兒,齊靈兒嘟起小嘴,抓著李車兒的頭熟稔地跳上他肩膀,目光卻依舊朝向東南。

「你說,他什麼時候能回來呢?四年前他已經丟下過我一次了,莫非還要再來一次。」

「師父他肯定會回來的。」

「不準叫師父算了,算了,懶得再和你說。」

忽地,一陣冷風掀起長草滾滾如濤,齊靈兒面色一緊,猛地轉臉望向側前方,眸中殺機暴起。

「誰?」

冷風幽幽,李車兒運轉神目望去,卻見數十步外的陰影處站著個人,一旁的長草已被他踩平,顯然已在那許久了,然而,北疆軍中排名前兩的殺神直到此時才現他。

「你們是君公子的徒弟?「

來人輕聲問道,他的聲音幽冷,低沉,話音中卻夾雜著幾絲古怪,以及,興奮。

「你是來找我師父?」

齊靈兒躍下李車兒肩頭,兩只小手隨意地放在身前,冷冷盯著來人。

「是啊,我來找他。」

那人嗤嗤地笑著,仿佛刻意壓抑著什麼很好玩的事,落在齊靈兒耳中卻顯得有些可惡。

「那麼,你又是誰,我師父的仇家?」

「嗯,是又怎樣。」

「若是的話」齊靈兒眯著眼,從腰間抽出火艷艷的短鞭,輕舞著,鞭尾攪動空氣, 里啪啦作響,「凡擋在我師父路上的人呢,都是我要殺的人。」

「師妹,我來。」

李車兒沉著臉,走到齊靈兒身旁,嘴角微微翹起,那絲從血海尸山中醞釀出的殘暴從唇邊溢出。

「哈哈哈哈」

來人看到齊靈兒和李車兒的模樣微微一怔,隨後忍不住捂著肚子大笑起來,「不愧是君公子的好徒弟,連這表情也學的活靈活現,一個眯眼,一個翹嘴,還真是有趣。」

李車兒聞言臉頰一紅,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旁邊的齊靈兒卻早已是怒火中燒了。她猛地一咬牙,甩起短鞭子就朝那人抽去。

「有趣個鬼給我去死」

「呼」

狂風卷起,隱于長草間的陌生人面對同時撲來的齊靈兒和李車兒,陡然張開雙臂,火紅的罡氣從四面八方涌來,瞬間化作兩柄長槍砸向兩人。

「轟」

只一招,甚至還沒模著那人的衣角,北疆軍中的兩大高手就被掀飛了出去。

努力撐起身體,齊靈兒很恨地看向一步步走來的敵人。月光下,火紅的長飛揚,十三四歲的少年走到兩人身前,抱著雙臂興致勃勃地打量半晌,這才玩味地說道。

「你們,還不快叫師叔。」

「師叔你個鬼」

殺氣狂涌,如山海傾倒鋪天蓋地的壓來,饒是身為殺神的齊靈兒和李車兒也被這股狂暴的殺氣死死壓制,再生不了半點殺意。

殺一人為賊,殺十人為寇,殺百人為雄,殺萬人則為雄中雄。

「沒有。」齊靈兒眨巴著大眼楮,苦思半晌,最終還是嘟起小嘴搖了搖頭。

而旁邊的李車兒看了眼齊靈兒又看向小獵風,困惑地撓著頭,仿佛還沒轉過彎來。

「哼,阿君真是太不夠意思了,居然都不和你們提師叔我」

小獵風氣鼓鼓地跳下巨石,咬牙切齒道。

「咯咯咯」

齊靈兒盯著仿佛油鍋上螞蟻般亂轉的小獵風嬌笑連連,滿面冰霜瞬間破去轉而綻放出如花般嬌女敕的光彩,直看得一旁的李車兒目瞪口呆,仿佛全然不認識了般。齊靈兒乃帝藥八齋所降,身蘊天地精氣,因此對氣息極為敏銳,之前怒火攻心並未察覺,直到被小獵風的殺氣平復了心中的怒意後,這才覺對方身上有周繼君的氣息,且極為濃重,顯然是親近之人。齊靈兒心思純粹,愛屋及烏下很快就忘記了之前的仇怨,立馬與小獵風親熱了起來,一臉嬌憨如同四年前一般討人喜愛。

「你看上去還沒大塊頭大呢,居然就成了我們的師叔,咯咯咯咯」

齊靈兒抓著小獵風的衣角,輕輕搖晃著道,「師叔啊,靈兒還不知道你尊姓大名哩。」

聞言,小獵風微微一怔,隨後咬著下唇猶豫著。

「咦,莫非師叔你沒有名字?」

「誰說沒有。」小獵風一瞪眼,裝作老成之態道,「我既然是你們的師叔,自然也姓周,嗯,我叫周咕不對,是周古。嘿嘿,從今以後我就叫周古了。」

紅少年將這兩個字念叨了幾遍,滿意地點了點頭,當他再看向齊靈兒時,只見她正躡手躡腳地模向那只袋,卻是早將之前的問話拋到腦後了。感覺到身後有些幽怨的目光,齊靈兒猛地上前一把抱住袋,站直身體笑嘻嘻地望向紅少年,嬌聲嬌氣地開口問道。

「師叔啊,這是什麼呀。」

「這里面呀都是我從那個地方帶出來的好寶貝。」周古接過麻袋,請嘆口氣遙遙回望向北方,三瞳之目中流波蕩漾。

「好寶貝呀,嘻嘻。」齊靈兒眼珠忽忽一轉,頰邊浮起兩個小酒窩,朝著周古俏生生地伸出小手,「拿來。」

「什麼?」周古一愣。

「見面禮啊,人家月叔叔和沙叔叔都給過靈兒了,你身為師叔都不給人家,哼。」

此時的李車兒已經接近崩潰,在他印象中齊靈兒都是冷若冰霜動輒提著個人頭亂跑的形象,可今夜卻搖身變成一個會撒嬌會耍脾氣的小女孩模樣,完全乎李車兒的想象範疇。

「好。」周古無奈地撇了撇嘴,將手中的麻袋扔在地上,「想要什麼就從里面找,師叔我的寶貝都在里面了。」

齊靈兒雙眼放光,咯咯一笑,上前打開麻袋。

映入眼簾的竟是一顆結著血塊的碩大頭顱,頭顱四周戳滿密密麻麻的小洞,宛如蜂窩,慘不忍睹。饒是殺戮成性的齊靈兒和李車兒都不由得倒吸口冷氣,只覺頭皮麻。

「它是落雲山之北的翼人王,嘖嘖,可是人尊境界的強者呵。本師叔和他大戰了七天七夜,直到油盡燈枯,方才憑借我的本命絕技將他一舉誅殺。嘖嘖」周古坐上巨石,閉上眼楮搖頭晃腦地說道,滿臉得色,可等了半晌都不見有回應。他微微詫異地低頭看去,只見齊靈兒已經拉上手足無措的李車兒袋里搗鼓起來,全然未把他的話听進去半分。

「李車兒,你看我帶這個鏈子好看嗎?」

「好看?那這個鐲子呢?」

周古看著仿佛在挑揀地攤掛飾般左試試又試試的齊靈兒,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猛地跳下巨石,之前裝出的師叔姿態蕩然無存。

「這些可都是法寶不是那些幾個銅板的鏈子」

周古忿忿地盯著一心一意挑選掛飾的齊靈兒,目光游離間,落在一柄短刃上。他神情微動,走上千拾起短刃。

「師佷女,你就別亂翻了,就拿它。」

齊靈兒斜眼看去,目光落在那柄半尺長的短忍上,陡然停滯。

「這是什麼?」

「它可是翼人的重寶,絕天刃。」周古緩緩說道,指尖劃過絕天刃,就見刃尖微微顫抖,竟欲要逃離周古的手心,「我殺盡翼人一族,除了對陣翼人王者外,唯一一次受傷就是在它之下。它原先的主人被我誅殺,沒了心神束縛,已是無主之物,你拿去耍。」

齊靈兒接過絕天刃,前後打量著,隨後猛地在手指上劃開一道口子。血珠滾落,短刃出嗡嗡的輕鳴,陡然掙月兌齊靈兒的小手,在她身旁繞圈而舞。

「原來它是可以在天上飛。」

齊靈兒咯咯一笑,張開雙臂興致勃勃地看著飛舞在天空上的短刃,而周古眼疾手快,趁機搶回了麻袋。他們都沒現,在短刃高飛時,從身後不遠處的殘尸堆中流轉出濃郁的血光。

「我該走了。」

良久,周古長嘆口氣,裝作老成之態說,「見到兩位師佷,本師叔甚為寬慰,過個三五月我再回轉。」

「師叔你要去哪?去找師父嗎?」齊靈兒問道。

「你師父行蹤飄渺,誰知道他跑哪去了。我是要去做一件大事。」小獵風眯著眼,故作神秘道。

「什麼?」齊靈兒收回絕天刃插在腰間,滿臉好奇,一旁的李車兒也湊了上來。

「我要前去京城」周古掃視著身前兩人,眼見他們都屏氣凝神,滿臉嚴肅,這才滿意地開口道,「本師叔決定了,我要去刺殺煜皇」

話音落下,齊靈兒微微一怔,隨後臉上露出驚喜之色。

「師叔真是聰明,這麼好玩的事靈兒居然沒想到。師叔,靈兒也要去」

「師妹」

李車兒心頭一急,剛欲開口就被齊靈兒打斷。

「怎麼,你不願意去為師父報仇嗎?哼,膽小鬼」

「可是,擅離軍營可是重罪,況且師父和爹爹」

「李師弟你到底願不願意和我去」

齊靈兒瞪向李車兒,師弟兩字刻意拖長。

「師佷女,你還沒問師叔我答不答應呢。」周古無奈地看了眼齊靈兒,心中忽然有些後悔沒忍住說出他的計劃。

「師叔一定會答應靈兒的。」齊靈兒纏上周古的胳膊,睜著大眼楮楚楚可憐地說道。

「不成不成,我听人說京城之地險而又險,高手如雲,帶上你們去說不定還會拖我後腿。」周古用力擺動胳膊,卻現壓根無法掙月兌。

「靈兒的實力很弱麼,哼,要拖後腿也是這個大塊頭。」齊靈兒忿忿地說道,眼中一亮忽然想到了什麼,趕忙抬頭對周古道,「師叔都能殺死人尊高手,厲害無比,定有辦法讓那個大塊頭很快提升實力的,對。」

周古心頭微窘,適才自吹自擂說他殺了人尊境界的翼人王,也只是靠的詭計,他的修為不過地境巔峰,雖可變化獵風真身,可若真對上人尊上品的翼人王,也只有逃的份。然而面對齊靈兒殷切篤定的目光,剛剛當上的師叔的小獵風可是極度愛惜面子。

「有了。」尋思半晌,周古臉上浮起喜色,他拎起麻袋,從里面掏出一雙巨大的羽翼,隨後上下打量著李車兒,目光古怪,直看得李車兒心中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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