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騎劍仙 第278章︰天帝地王

作者 ︰ 白無心

骨骼出 嚓 嚓的聲音,龐大的漩渦也漸漸停止轉動,龍騎劍仙猛的張開雙眼,眸中射出如電精光,重重地轟擊在華宮廣殿上。

「快飽和了?」

感受著堆積在體內穹宇中未被紫君煉化融合的仙靈之氣,龍騎劍仙只覺得身體中充滿著前所未有的力量,八股先天精氣和三道之力流轉在體內,七日中不知運行了多少周天,愈飽滿凝實,將周繼君的精氣神醞釀至巔峰,原本那不知道再修行多少時日方可到達的人尊中品近在咫尺,僅僅隔著一層薄紙。

「大善等我將剩余的仙靈之氣吸入體內,再運轉上千周天,凝聚道力精氣定能突破現在的境界。」周繼君眼中燃起興奮之色,可余光掃過呆立校場中的十象神兵卻陡然凝滯。此時周繼君精氣神皆在巔峰,而剩余的仙靈之氣正好還有一成,如果全力施展道力未嘗不可能借助突破之威煉化一象神兵,可若這樣做了,精氣神勢必回落,突破之日又要延期了。

沉吟著,感應到體內那正處巔峰的道力精氣漸漸有了回落的趨勢,龍騎劍仙眸中飄過決然之色。

「突破境界日後還有有無數次機會,而煉化十象神兵卻僅有眼前這次。屠龍已去,若有通天境界的強者踏足七州,還有誰能阻止?這十象神兵恰好能成為我的後手殺招。」

不再猶豫,周龍騎劍仙運轉起萬類臣,雙目一黑一白深邃如洞,身前的漩渦猛烈旋轉起來,天宮中剩余的仙靈之氣盡皆被吸入。雙臂一振,醞釀至巔峰的三道之力攜著那團仙靈之氣撲向象神兵,熊熊燃燒的紫火從周繼君口中飛出。突破境界時的威力遠平日的修為實力數倍,道力、仙氣並著紫火將象神兵淹沒,頃刻破開堅實的皮夾,沒入它體內。

隨著仙靈之氣不斷涌入,象神兵那紋絲不動的面龐微微抽搐了起來,心火在它透過皮夾在胸口出出劇烈的紫光,火光陡然大作,化作一條直線往上躥去。象神兵緊閉的雙眼終于睜開,隨內中暴綻出紫中透白的光暈,隨後它張口,將殘留的仙靈之氣全部吞入月復中。

「吼」

被煉化的象神兵仰天長嘯,嘯聲如波,竟震得天宮顫抖,山搖地動,勢若通天。

良久,象神兵平復了下來,它搖晃著腦袋,迷茫地打量著身旁如雕像般毫無生機的同類,片刻後目光飄至周繼君,漸漸變得清明。

「主公」

五十余丈的象神兵單膝跪下,朝著龍騎劍仙拱手而拜。

身體懸浮在天空中,周繼君望向校場中巨大的象神兵,眉頭蹙起,卻是突然現這麼大的怪物若是帶在身邊甚是不便,更別談瞞天過海當作後手殺招了。

仿佛知道龍騎劍仙心意般,那象神兵手捏法訣,一陣白煙後,竟變化成巴掌大的白象,煞是討喜。

「原來如此,我用心火煉化你,就等于心意相同了。妙哉。」

龍騎劍仙哈哈一笑,飛落至校場,伸手拾起宛若玉琢的白象,上下打量著,心中歡喜無比。

「霍布衣,你許我的好處我還真拿到了,也不知日後再見你會作感想呵。」龍騎劍仙低低一笑,張口道,「紫君何在,今日能化險為夷爾當立功,吾將這象神兵賜予爾,平日便以它為坐騎罷。」

「多謝本尊。」

紫君也不推辭,俯身拜謝。等到它抬起頭來時,雪白的小象已一步一晃地邁入藏象之府。紫君翻身坐上象背,嘴角彎開,輕聲一笑,君子三道意並那股魔氣若隱若現。

穹宇之中,三道之種上,已然復蘇的蛇人們騎著狻猊異獸,朝向紫君遙遙一拜。

「恭喜道兄。」

「不敢,皆本尊所賜。」

騎劍仙頷道,他看了眼剩余的九象神兵,輕嘆一聲,「命里無時莫強求,能得一象已是大機緣。如此,這便出山。」

「道主且慢。」卻是上丹田中的詭道蛇人突然出聲相阻。

「如何?」周繼君眉頭挑起。

「道主可曾記得當年大煜寶庫中所行之事?」

唇角漸漸翹起,周繼君揉著眉毛,眼中飄過一縷古怪之色。

「詭道啊詭道,當年偷得不盡興,今日還想做一回蟊賊不成。也罷,這里既然是天宮,定會有許多奇珍異寶,就讓爾等再放肆一回。」龍騎劍仙遙遙北望,喃喃自語道,「你欲殺我,我便取盡你天宮重寶,也算兩不相欠了。」

「或許只是石流塌方罷了,雨天多如此。」身後一名武士開口道,他看了眼那第三方勢力,一個孑然一身卻在不住咳嗽的書生,微微猶豫後湊近領的耳朵悄聲說道,「要不就趁現在將他」

「不急。」大煜武士領冷著臉,目光落到那個踉蹌而逃在山麓處的血人身上,唇邊劃開殘忍的弧線,「當務之急是將他誅殺奪取那個秘密。曾經高高在上的京城第一公子,讓我們這些人無比仰望的存在,如今卻和喪家之犬沒什麼兩樣,真是可憐呵。」

余光中,皇天教衛已駕起天馬向那人飛去,武士領眉頭挑起,猛喝道,「御殿武者誅」

「你在哪呢君兄。」

努力抬起被鮮血染透了的眸子,千寧臣拖著冰冷毫無知覺的身體,一步一晃地艱難前行著。從遙遠的炎州趕到豫州之東,一路與身後的追兵斗智斗勇,幾陷絕地都憑著曾經消失很久的意念化險為夷,然而他被來福客棧拋棄,孤身無援,幾遭重創。等他到達豫東群山時,已是體無完膚,骨骼經絡盡皆崩碎,全憑胸中一口氣強撐到現在。

千寧臣抬頭望向蒼莽大山,長被雨水打濕,散亂地貼在頰邊,鮮血混著水滴流淌在那張已逝的絕代俊顏上,蒼白黯然。

「把酒言歡幾回醉,豈料今朝相拔劍君兄,你原諒我了。」

千寧臣喃喃自語道,胸中那口氣陡然沉下,身體猛地一顫,轉眼後跪倒在泥濘之中。大雨滂沱,連成串傾灑在他四周,雨聲中,由遠至近的喊殺聲模糊不清。千寧臣怔怔滴看著身前的水窪,隨後一臉茫然地從懷中掏出卷軸,緩緩展開,想要將它毀在人生最後一場大雨中。

就在這時,從遠處青山雨霧中走來一個頎長瀟灑的身影,千寧臣神情一僵,控制不住地全身顫抖起來。

「君兄」

「千,寧,臣。」

龍騎劍仙怔怔地看向跪倒于自己身前,血肉模糊已然辨不出形貌的男子,良久不語。

「我來了」千寧臣勉強一笑,笑容映在布滿傷痂的面頰上卻顯得猙獰可怖。

「你來做什麼。」周繼君目光從他身上移開,望向不遠處猶豫不決的幾伙人,一字一頓道。

抖著手把卷軸收攏,千寧臣慘笑著將它遞給周繼君,可等了半晌卻未見周繼君伸手來接。千寧臣深吸口氣,胸口劇烈的痛楚傳來,眉頭不由得微微抽搐,「我做揚州大掌櫃,只是為了它,君兄切莫意氣用事,內中記載著七州最大的秘密,君兄」

話音戛然而止,卻是千寧臣看到周繼君臉上一閃而過的冷笑。

「原來揚州大掌櫃卻是為了它,卻又與我何干?在你當初的布局中,我本該死了。」

「不是我」千寧臣張了張嘴,黯然無光的瞳孔晃蕩著,臉上浮起如若朝陽的紅光,卻是修煉者大限到來時候的回光返照,「再說什麼也無濟于事了,我負兄一時,後悔一世。」

感覺到千寧臣身上漸漸消散的生機,周繼君冷著臉望向一旁,可不知為何,心中卻流淌出幾許莫名的哀意。有個女人曾這樣對他說過,英雄全身上下都堅硬如鐵,唯獨那顆心卻是琉璃做的,琉璃易碎,因此要深藏其中,不能沾染太多事……

「江山拱手,為君一笑」

清朗的話語回蕩在耳邊,朦朧間,周繼君依稀看到當年的小酒肆中,那個雄姿英邀他一同推翻大煜王祚的京城俊絕之,那個武道大會上笑歌擂台的第一公子。

猛地回頭,龍騎劍仙怔怔地望向垂倒在泥濘中的男子,只見他伸直消瘦的手臂,那本卷軸依舊緊緊拽在手中,朝周繼君遞來。

「江山拱手,為君一笑嘛可是,這江山與我又何干。」

大雨滂沱,傾盆而下。

上身的銀青年口中喃喃低語著什麼,隨後咳了起來,咳聲透過雨霧,回蕩在豫東山麓下,急促而又漫長。

「死鬼病漢,真是難兄難弟,也不知道這位千大掌櫃拼死趕來找一個病漢做什麼。哈哈哈」

大煜武士領死死盯著千寧臣手中的卷軸,忍不住大笑起來,他卻沒現一旁的皇天衛們已然面露懼色,仿佛突然看到什麼很可怕的事般。而另一邊病怏怏的書生也皺起眉頭望向周繼君,臉色漸漸變得沉重。

「你走的好,不用像我們這樣在九年之限下玩命的修行。名利一生你都擁有過了,若是再讓大煜的江山傾倒就再無遺憾了呵,可惜」

龍騎劍仙緩緩抬起頭,看向那個滿臉貪婪之色的領,眯起雙眼。

「新的御殿武者團嗎,看來已經沒有人認得我了。」

聲音陡然拉長,混著咳嗽聲傳出。

「你們都自裁,今天我不想動手。」

聞言,御殿武者領微微一愣,隨後臉上浮起古怪的笑容,站在他身後的武者上下打量著周繼君,瞳孔陡然一縮,卻是突然想起了什麼。

「莫非是他」

「他是誰?」領抹了抹下巴,殺氣自唇角溢出。

未等那名武者開口作答,就見不遠處的皇天衛正在悄悄後撤。那身刺眼的白衫雖不在,可皇天教眾人誰有能忘記這個銀赤足的男子,雨夜獨戰教主洛繼傷,幽州之北強取天吾山,手托巨山御風而飛的雄壯天下無雙。

馬隊末尾的一名皇天教衛回眸瞥去,眼見遠處的銀男子並沒半點動作,不由得長舒口氣,心道僥幸。就在他踩上飛馬蹼翼想要趕快逃出這個恐怖的地方時,一柄兩丈來長的巨劍沒有半點預兆地從頭頂空氣中鑽出。銀光映上那張煞白扭曲的臉,隨即重重地劈下。

骨肉四散鮮血淋灕,君子劍將那名皇天衛絞成碎末,直挺挺地插在地上,攔住了皇天衛們的退路。

「咳,咳,咳」

那名武者扯著嗓子叫喚了出來,話音回蕩在御殿武者團上下,所有人的心都猛地一抽。

君公子,那可是近年來大煜御殿武者團中最忌諱的名字,誰也不願提及。

大煜皇朝所建的御殿武者團都是由歷屆天下第一武道大會的優勝者組成,其實力足以躋身大煜前三的秘衛,然而卻在三年前遭受了有史以來最為慘烈的重創,武者團上下三十余人在七日間被逐一滅殺,死狀淒慘。此事震驚了大煜皇室,卻被硬生生地掩蓋了下來,未曾流傳于朝野內外。原因只有一個,出手殺人的正是皇室海捕令上高居位的君公子。四年前君公子大鬧京城,傷了煜德一目,已讓皇室顏面大失,若再傳出君公子殺光御殿武者的駭聞,皇室的顏面將蕩然無存。到那時,朝野內外定會人心渙散,士氣大跌。

然而,新的御殿武者從第一天起便將君公子的名號深深印在心頭,不僅因為難報的大仇,更因為他的恐怖。

「見鬼,怎麼遇到他了」

御殿武者領臉上一陣呆滯,脊背上已滾下顆顆汗珠,適才的狂傲早已不見了蹤影。余光掃向斜後方,流光燦燦的巨劍筆直地矗立在泥濘里,冷鋒間還粘著血跡,似在警告所有膽敢冒犯君公子的人。

「咳,咳,咳」

大雨中,刺耳的低咳聲鑽進每一個人耳中,無論是大煜武者還是皇天衛都面色大變,無法壓抑的恐懼蔓延游走在心底。

「我們這麼多人還怕他一個病漢?」

良久,武者領咬著牙抬頭看了眼不遠處的皇天衛領,目光相觸,面對共同的大敵,兩人的心意已是不宣而喻。此時唯有暫時聯手,方才有可能誅殺那個可惡的君公子,逃出生天。

「御殿武者殺」

仿佛平地起驚雷,武者領暴喝道,高舉右臂。而在另一邊,皇天衛們鼓起勇氣調轉馬頭,齊喝一聲,駕馭著飛馬沖向周繼君。只有病書生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他抬頭眸子望向空空如也的山野,似在想著什麼。

雨花飛濺,凝成淡淡的水霧。

陰沉著臉,龍騎劍仙望向轉瞬後即將殺到面前的兩撥人馬,眼中旋轉起一黑一白的漩渦。

「萬」

然而,萬字剛出口,龍騎劍仙眉頭陡然一皺,就見一只手從他身前的空氣中鑽出,猛地抓住卷軸,隨後那騎著驢子灰衣人出現在眼前。他深深地看了眼周繼君,揮袍一擋,爾後輕拍驢,兩個呼吸間便飛至十數丈外。異變突生,無論是大煜武者還是皇天衛們都停住了動作,目光牢牢扣在被那人奪取的卷軸上。

「書生,你在這里做什麼?」灰袍人懸浮于半空,目光射向病書生。

「私事而已。」病,他也在咳,然而卻壓得很低很低。

不再理會神色變幻的病書生,灰袍人遙遙望向周繼君,問出一句旁人都听不懂的話來。

「你進去過了?」

眼中迸射出殺機,周繼君冷冷看著灰袍人,頷點頭。

「那嘯天公呢?」

「殺了。」看到騎在驢背上的男子臉色劇變,周繼君心思轉過,開口道,「你是異人?」

「我是楚嘯天。」灰袍人死死盯著周繼君道。

「原來是異人王來了,可惜,那嘯天山你卻再也回不去了。」

龍騎劍仙嘴角微微翹起,三道之力已然醞釀至巔峰,蓄勢待。霍布衣口中知曉嘯天山秘密的移山後裔應當正是眼前的楚嘯天了,他年紀沒有風中老人大,也沒有畢圖那般顯赫的戰績,能獲得天下異人認可成就異人王,靠的或許就是血脈中傳承至今的神通。面對天下異人中的第一人,周繼君也不托大。

「將移山傳書交出來,否則」異人王楚嘯天深深看了眼周繼君,猛地舉起卷軸,冷笑道,「如若不然,我就將它毀了。」

「毀了也好,我正巴不得呢。」

「助手」

「且慢」

卻是大煜武者和皇天衛們同時喊了出來,面露急色。

「哦?」楚嘯天疑惑地打量著周繼君,隨後自言自語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你是生怕其中的秘密泄漏出去?好啊,既然你不肯交出移山傳書,我便把這卷軸公布天下。」

說著,楚嘯天作勢要打開卷軸,周繼君眉頭皺起,就欲飛身奪書。

卷軸剛剛打開,卻被一只手按住。

楚嘯天臉色又是一變,難以置信的看著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的男子。他五識敏銳,神通奇異,可居然就這樣被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接近,直到出現在身旁方才覺,饒是身為異人王,他的心中也升起了些許忌憚。

「這是留給小君君的,你們誰也休想動它。」

青斗笠,綠簑衣,叼著竹葉的男子對著楚嘯天詭異地一笑,伸手一抹就將卷軸收入囊中。隨後悠哉悠哉地飛到周繼君旁,將卷軸往他懷里一丟,伸了個懶腰,低聲說道。

「他為了保下這卷軸可謂是歷盡艱險,看他現在死都不成人樣了,你便收下。」

千里迢迢,暗中護送千寧臣到此的月羅剎終于現身,他的出現頃刻改變了場中的局面。

互視一眼,兩人眸中同時流露出些許黯然,轉瞬即逝,如同那些記憶深處的少年舊事,漸漸地,消散在豫東山下的雨霧里。

「這里風水尚佳,就在此為他下葬。」

「也好。」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絲毫沒把周圍眾人放在眼里,楚嘯天孤傲地騎驢于半空,病書生則一直低著頭,誰也看不出他在想什麼,而大煜武士和皇天衛們則噤若寒蟬地呆立一旁。殺神般的君公子就已經夠可怕了,又來了個詭異莫測的月羅剎。百變修羅月羅剎雖沒有周繼君風頭之盛,可他卻是當年帶著手無縛雞之力的洛青游母女轉戰千里,力拒大煜千軍萬馬的存在,世人皆知他與君公子是生死之交,堪為同一級別的人物……

「葬地雖好,卻無葬品。」月羅剎輕嘆口氣,抬了抬斗笠,深長的陰影中,眸光變幻不清。

低聲一笑,龍騎劍仙輕揮袍袖,一只如若幽冥的漩渦出現在他手掌中。

「眼前這些,不都是嗎。」

好奇地打量著被龍騎劍仙聚于胸前,越變越大的漩渦,強大的吸力傳來,饒是月羅剎也微微驚訝。

狂風起,雨珠如線涌向那只黑白交雜的漩渦,武者領心頭森森涼,他咬著牙看了眼月羅剎手中的卷軸,不再猶豫,大吼道,「大伙快撤」

只一個君公子,他們數十人還有一拼的希望,誰曾想神秘的月羅剎突然出現。面對兩大嘯傲七州的強者,此時再無任何轉機,能逃出多少算多少。然而,還未等他調轉馬頭,一股恐怖的吸力涌來,不容抗拒地將他憑空卷起,飛向周繼君。

天地變色,生靈顫栗。

豫東山麓前,數十條人影和駿馬騰飛半空,慘叫著,卻無法掙月兌幽冥漩渦的吸力。空氣中仿佛咧開一張大嘴,獰笑著,把御殿武者和皇天衛們連人帶馬吞噬殆盡,他們至少都有地境上品的修為,然則面那只黑白輪轉的漩渦,卻如同孩童般無力。

血光漫天,仿佛煙花般混著雨珠四散,將那個曾經風華絕代的男子圍與其中,宛如地獄磷火河中的祭祀,妖冶亦莊重。

「哈哈哈哈,小君君呵,你每次都能讓我大吃一驚。如此功法,絲毫不遜千十七那個怪物。」月羅剎模了模鼻子,掃過一臉淡漠的病書生和進退不決的騎驢男子,陰陰一笑。

異人王楚嘯天低喝一聲,他飛離驢背懸浮于半空,面對須臾間閃至身前的月羅剎,不避不讓,左手涌出滾滾紫雷,右手掀起狂龍之風,張口吐出一蓬白火。

風、火、雷漫過雨簾轟地擊中月羅剎,簑衣斗笠瞬間就被淹沒,化于灰燼彌散在風雨中。

楚嘯天一愣,隨即捧月復大笑起來。

「我當是什麼不得了的人物,原來只會說大話而已,這所謂的七州絕頂人物不過如此。」

「又來這招,不過,似乎很久沒見到了」

周繼君嘴角微翹,眼中閃過一縷緬懷,望向楚嘯天身後的空氣,綠簑衣青斗笠,那個散漫的男子正叼著一片竹葉冷冷地打量著楚嘯天的背影,直到他笑完方才懶洋洋地開口道。

「很好笑嗎?」

听到身後傳來的陰惻惻的聲音,楚嘯天神色陡變,猛地回頭,脊背浮起一絲冷意。

「所謂異人王也不過如此啊,用的招數還是模仿我的。」

龍騎劍仙也微微一愣。半空中,月羅剎嘴角劃開一道陰霾,他伸出右手,狂大作,左手,紫雷閃爍,隨後張口,瑩白的火苗一顆顆地升起。

風火雷,一模一樣的招數就這樣堂而皇之地出現在楚嘯天眼前,他不可思議地看向撲面而來的狂風白火和紫雷,折身而退,身形在空中劃過道道虛痕。

「不可能,我這天生的神通你,你竟然模仿了出來」

楚嘯天有些狼狽地躲閃著,他卻沒現,身旁的虛空中出現了一個淡淡的人影。

「這便是羅剎自創的功法嗎,模仿他人的功法招式,連威力也毫不遜色。」

山麓前,龍騎劍仙望向將異人王打得連連疾退的月羅剎,眼中閃過欣然。誠如月羅剎所言,龍騎劍仙的風頭一直壓過他,可月羅剎天才橫溢,游戲世間,即便是周繼君又何曾看透過他。以彼之招還之彼身,這般奇妙莫測的功法,惟有百變羅剎才能創出。

「嘖嘖,居然被你現了。」月羅剎陰陰一笑,手中印法捏動不停,風火雷源源不絕地涌向楚嘯天,可憐異人王方回七州,想要大展拳腳,就遇上了月羅剎這個怪胎,猝不及防下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顏面丟光,「異人王,好大的來頭,嘖嘖,正好用來成全我的月影法印。」

月光射影,變幻天下萬象,絕倫相似。

「月羅剎,我記住你了。」

楚嘯天抬手劈出一道紫雷,方偷得喘息之機,他看了眼不知何時出現在身旁的病。

「我們走。」

「好。」

病,就在楚嘯天轉身的瞬間,他低垂的眸子里暴綻出精光,五瘟六病瞬間施放出,仿佛蛇蟲般鑽入楚嘯天身體里。仰頭吐出一口深紅的鮮血,楚嘯天難以置信地看著病。

「你做什麼?」

異變突生,月羅剎停下了追擊,微微思索,回眸望向周繼君,目光深邃。

「拜見主人。」

在楚嘯天驚詫的目光中,病書生一步一咳地走到周繼君身前,俯身而拜。

「病書生你,你你身為異人竟然臣服于一個世間凡人」楚嘯天怒不可遏地望向病書生,又是一口鮮血吐出,似乎想到了什麼,他深吸口氣,目光死死印在病書生俯下的後背,嘶啞的聲音從喉嚨里擠出,「你到底是誰。」

起身,病書生恭恭敬敬地退到周繼君身後,努力壓抑著咳嗽,低垂著眸子淡淡說道。

「我是病書生,也是公子門下三僕之一,無病。」

「無病,病書生沒想到我離開七州這些日子,異人中竟出了你這樣的叛徒。病書生,你月兌離此人隨我回異人秘境,我尚可饒你一命。」

大雨漫天,楚嘯天略帶瘋狂的聲音透過雨聲,回蕩在豫東山麓前,他卻沒看到周繼君眼中一閃而過的譏諷。

「忘了和你說了,我剛從異人秘境出來。龍騎劍仙嘴角劃過冷意,輕笑著道,「你就一個人回去罷,正好為他們收尸。」

「轟」

紫雷響絕天穹,雨如珠滾墨盤,傾倒天涯。

楚嘯天猛地抬起頭,臉上陰晴變換,有不信,有心痛,有瘋狂亦有深入骨髓的仇恨。

「君公子月羅剎病書生你們等著,我異人王定不會輕饒你們。」

紫電如蛇纏繞上楚嘯天的脖頸,雨霧中,他須張揚,眸底墨黑宛如一尊妖魔。深深地看了眼周繼君,楚嘯天揮手將怪驢吸來,騎上驢背,轉身飛逝在漫天暴雨里。

「小君君呵,你真有一套,還搞了個門下三僕。」月羅剎砸著嘴上下打量起沉默不語的病,「你這個僕人也不賴呵,居然還在最後關頭救下了那異人王。」

話音傳出,病書生身體微晃,又開始咳了起來,嘴角隱約溢出血絲。月羅剎雖游戲世間,但他生性高傲,病書生偷襲重創了異人王,月羅剎自然不屑再動手。

「無病,你可知罪。」周繼君轉目看向病書生,面色如冰鐵。

「公子恕罪。」病書生俯,趴在泥濘中朝周繼君深深一拜,「我命是公子的,可身為異人實不忍看著異人一脈從此斷絕。我救下楚嘯天,自此兩不相欠,從今往後定會死心塌地效忠公子,再不會有半點忤逆。」

沉吟半晌,周繼君虛抬雙手扶起病。

「我門下三僕,無名為我假身,數年間未嘗踏出天吾山半步。無生為我旗子,如今埋于百里雄身旁,千軍萬馬,稍有不測便會死于非命。你雖為異人,可我卻讓你作我耳目,行于天下,和常人無異。」

「三人中,我最放心也最不放心的便是你了。」

聞言,病書生臉上閃過感激之色,強跪于地連連叩。

「當年公子不顧重傷力斬百人取血為無病續命,從那時起,公子已成無病終生侍奉效忠之人。公子不忌諱無病出身,信任有加,無病百死難報萬一。」

「起來,我所傳的藏道論你定要用心修習,他日有所成,你這一身怪病也可不治而愈。」

深吸口氣,無病站起身來,從懷中掏出一張地圖恭恭敬敬地遞于周繼君。

「這是雍州諸侯軍閥勢力分布圖,不過在我離開之前,有兩人來到雍州,以我所見,將來左右雍州局勢者便是這兩人。」

「什麼人?」周繼君看了眼地圖,疑惑地問道。

「那個讓我還恩擊殺千寧臣的灰袍人,還有他的徒弟,白起,一個看不透心思的年輕人。「

「灰袍人白起」周繼君輕聲念著,穹宇上丹田,詭道蛇人眼中閃過莫名驚詫之情,卻是心中忽地升起玄而又玄的感覺,一閃即逝,難以道明。

「雲州兗州已入彀中,豫州無非以趙國為大,卻也只能做一州霸主,幽州屬于洛繼傷,揚州乃京畿之地自不必多說,炎州則在山海秘境那些門派的勢力範圍內只差雍州至今仍難以模透虛實。如此,無病你即刻前往雍州,為我查探其勢。

「是,公子。」

看著病書生漸漸沒入雨幕的背影,月羅剎將口中的竹葉吐出,冷笑著道。

「還真是明主忠僕,剛才那番話听得我渾身直起雞皮疙瘩。小君君呵,你就真的這麼放心他嗎,這亂世中的幾分恩情又算的了什麼。」

「的確,亂世中的恩情往往都是恩斷義絕,不過,只要我一天不死,他病書生就不敢叛離。」

「恩情」

血染的祭文一行行刻在豫東山麓的石碑上,而在祭文之下,則是八幅晦澀難解的功法修行圖。

「他也在努力呢,創出了自己的功法想要在九年大限中盜取生機。」周繼君看著千寧臣夾在卷軸中那張功法圖,淡淡一笑,「雖未完善,但也是世間一等一的功法,若能創出第九式來,或許能讓他突破現在的境界。可惜」

「要不你我將它的後續功法補全。」

「這是屬于他的功法,就留在這兒,他日被有緣人習得,也算為他留下一脈了。」

「也好。」月羅剎眯起眼楮看向石碑,良久,轉向周繼君輕聲道,「他不顧一切千里迢迢將那卷軸送來,皇室、洛繼傷還有雍州那個神秘人都對它勢在必得,你就不好奇那里面記載這什麼嗎?」

語調一轉,月羅剎模著下巴自言自語道,「小千寧臣說得到它爭奪天下的把握也會高上幾分,里面莫非是什麼逆天的功法?不對,不對,莫非是七州藏寶圖也不像,小君君,且打開看一看。」

目光落到手中的卷軸上,周繼君沉吟著,將它打開,一旁的月羅剎也好奇地湊了上來。

「我秘密搜羅來福客棧五十余年來的秘聞軼事,用了一年時間整理,終于現一個駭人听聞的秘密,這秘密若是流傳出去,定會引起天下震驚,江山動亂」

「煜德帝即為之初,兢兢業業,上下躬行,上到文臣武將下到兵卒百姓皆贊其得,大煜國泰民安百姓安居了,稱得上是大治。然則到了臨光五年,也就是他即位第十三年,有道士進宮獻寶。其後半年煜德帝整日流連後宮,接連傳出宮女身孕之事,待到半年後煜得重新開朝,眾臣皆覺有異,卻無人能道出其中緣由」

「之後煜德帝性情大變,倒行逆施,常常宣臣下女眷入宮,名為叩見後妃,實則施暴。一時間,朝野上下怨聲載道。臨光十年,煜德突然宣布退位,自封太上皇,隱于深宮不出」

「我密訪當年記載煜德起居的一名史官,許于重金方才從他口中得知,當年那名獻寶道士走後,身邊曾跟著一人,長袍蒙面,身形與德帝無二。那名史官察覺有異,三日後以重病為由告病回鄉,後他從同僚口中得知,當年另外幾名侍奉德帝起居的史官要麼失蹤要麼暴斃,只余他一人。那史官害怕異常,偷偷離開家鄉,當了個山中隱士。後回家鄉不見子女親眷,問人才知,他們都死于數年前一場離奇的大火中。

「我又暗中賄賂了當年余留的幾名老侍衛,他們告訴我,煜德帝從後宮出來後與原先判若兩人,日御十女方能入睡,從前的煜德帝卻是極為清寡之人。在他退位的十余年中,常有奇怪的人出現在宮中,那些人神通廣大,能請下天上的仙女為煜德帝侍枕,且人人身懷奇異飛劍,能于千里之外奪人級,當真天上神仙。」

「根據他們所言還有我多年搜羅的秘書來看,那些出入深宮的奇人分明就是山海秘境的修士,而這個煜德帝大反常態,極有可能是被人冒充的。真正的煜德帝,早被當年的道士帶至山海秘境。」

在卷軸末尾,又記載著山海秘境各大宗門分布,海島山脈地形。

「山海秘境」月羅剎低聲念叨著,他抬起頭望向遠方,透過翠綠的斗笠和凌亂的髻,周繼君第一次看清了月羅剎的眸子。那是雙無比空洞的眼楮,乍一看去,白茫茫一片就仿佛什麼也沒有,卻又讓人心頭沒來由的一陣酸痛。

「果然是驚天秘聞呵,真正的煜德帝原來在山海秘境中。」月羅剎壓下斗笠,背過身,擋住周繼君凝滯的目光,淡淡地說道,「小君君呵,便是你也沒有猜到。」

「確實未曾想到,不過這樣一來,許多從前不解的事都一清二楚了。」周繼君看著不知為何突然變得有些落寞的月羅剎,微微一嘆,揉了揉眉頭道,「這個假德帝狼子野心,想要將降臨七州的準仙神收入囊中,可卻需等上十數年,他生怕身份暴露,因此退位藏于深宮,遙控大局。他退位後那一場場叛亂也非無緣無故,寧臣的祖父身為皇弟定是覺了他的秘密,因此被扣上謀反的身份誅殺,而那些親近真德帝的文臣武將也被他一同清理當真是心狠手辣。我道步空堂那般的英豪為何當初會忠于德帝,原來卻是這番緣故。」

陰陰一笑,月羅剎回身望向龍騎劍仙,又恢復了原本的自然灑月兌,「你叫他寧臣了,看來你早就原諒了他,可惜他自己卻不知道。」

「原諒?或許是。少年時的人和事,那些恩情和背叛,又有多少值得恨上一輩子。他身負血海深仇,為了傾倒大煜江山出賣了我而換取揚州大掌櫃之位。若是你我身處其位,恐怕也會難以抉擇。」說著,周繼君忽而展顏一笑,望向雨水漸稀的天穹。

江山拱手,為君一笑。若千寧臣此時能睜開眼,或許也會露出許久未有能傾倒江山的笑容。

「創出君子道意後,小君君你比從前更會講這些歪理了。」月羅剎無奈地掏了掏耳朵,目光又落回那本卷軸上,「小千千未完成的願望就靠我們了,這些年還真是難為他了現在又該做什麼?」

「前往京城尋得煜德帝被冒充的證據,再去山海秘境找出那位糊里糊涂被人假冒了的真德帝。」周繼君開口道。

「然後呢,然後就不謀反了?讓小世子解散兵馬,和皇室道個歉,重新回到他那個苦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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