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騎劍仙 第279章︰暗沉飛上

作者 ︰ 白無心

「好走,寧臣。」

酒水順著龍騎劍仙的喉嚨口沒入,老酒辣喉,如火辣辣的刀子,一寸寸地割著五髒六腑。

不多時,一袋子酒已被兩人瓜分完。抹了抹下巴,月羅剎砸著嘴,暗沉的頰邊飛上幾分紅光。他轉眸看向坐在一旁的龍騎劍仙,沉吟片刻,開口道,「從此以後再沒有小千千這個人了。酒也喝完了,我們這便動身前往京城。」

「不是我們。」

「怎麼,小君君你又想一個人出風頭還是你又有什麼鬼主意?」

「我去京城找尋證據。」將酒袋拋至一旁,龍騎劍仙深深看了眼月羅剎道,「然後你去山海秘境,找尋失蹤的煜德帝。」

月羅剎微微一怔,詫異地看了眼周繼君,隨即垂下頭漫不經心玩弄著手中的竹葉。

「為何?」

「山海秘境是你門派所在之地,你自然熟悉無比。」

猛地抬起頭,月羅剎面色復雜地望向龍騎劍仙,陡然哈哈一笑,「這你都知道,小君君,莫非你去過那里了。」

「非但去過,還見到了你師父。」

身體猛地一晃,龍騎劍仙從沒見過月羅剎如此失態過,他的下巴微微顫抖,緊咬著下唇,臉色陰晴不定,仿佛壓抑著莫大的痛楚般。良久,月羅剎深吸口氣,站起身來。

「你要去哪?」龍騎劍仙望著月羅剎的後背張口問道。

「山海秘境那個我原本一輩子再也不想回去的地方。」

輕嘆口氣,龍騎劍仙攔住月羅剎,借著醉意哈哈一笑道,「一輩子不想回去的地方定有你一輩子不願說出的故事,若非我無意中到了山海秘境,恐怕我這輩子還不知道你月羅剎是山海秘境中人。當年你怨我不把身世告你,可你卻也對我隱瞞了這麼久。」

苦笑一聲,龍騎劍仙坐回原地,變戲法般地從懷里又掏出一袋酒,看向目瞪口呆的周繼君,搖了搖頭。

「你說錯了,我和我的宗門本非山海秘境的存在。小君君,到今天都沒告訴你不是為了其他,而是」

說著,月羅剎仰頭灌下一口濁酒。

「我是怕你笑話我。」

「笑話?」龍騎劍仙伸手奪過酒袋,微微一怔道,「怎麼講?」

「因為我的宗門實在是一個非常古怪非常可笑的宗門,數十年來在七州是,數百年前在四大部州是,千萬年前在天宮也是。」

倒吸口冷氣,龍騎劍仙然忘了去喝袋中的酒,他微微驚訝地望向月羅剎,喃喃道,「七州,四大部洲,天宮你們的宗門為何會呆過這麼多地方。」

「不是呆,而是逃亡。」月羅剎一把搶回酒袋,仰頭又是一口,揉了揉有些迷離的雙眼,冷冷說道,「當一個只有兩個人的宗門犯了眾怒,想要傳承下去,自然要不斷地流亡。以前是天宮四大部洲,現在是七州,也不知將來還會逃到什麼地方。」

「小君君,你很好奇我的身世嗎,那就要從我的宗門說起,說到我的宗門,又不能不提起它的創始人。那個將我們月影門帶上天地巔峰,卻又埋下無窮禍患的人。」

「數萬年前,我們月影門是天上一個極為普通的宗門,而且還是以女弟子居多。宗內有人在天宮任職,卻也不過是閑散無權的小官。就這樣本來毫不起眼的宗門,卻因為那個人,被天上地下的強者知曉,被唾棄」

誰也不知道他來自何方,有人說他是來自四大部洲的萬年老妖,有人說他是幽冥之海深處的魔祖,也有人說他只是偶得上古逆天功法的幸運兒。他來到月影門後,開始只被當作普通弟子,可誰想在某一天月影中弟子們現一件驚天丑聞,他竟然和掌門在大殿內苟合。事情敗露後,他殺光了所有男弟子,將宗內百余女弟子盡皆收入房中。再後來,他竟不知足地開始強娶其他宗門美艷的女弟子,甚至那些清高冷傲的女長老,此事轟動天宮。到後來,便連一些神將也坐不住了,紛紛出手想要將他擒獲。他們何曾想過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宗門弟子竟會有越他們無數倍的強橫實力,沒人是他一招之敵

那時候正值戰亂,天帝見他本領高強,派人前去安撫,欲收為己用。以為他貪花,還下嫁了一名公主給他做正房,誰料他非但不領情,反而變本加厲起來,通過他的公主老婆勾搭起宮中女官。不久事情敗露,天帝震怒,親派大軍前去圍剿月影門。

然後,最為不可思議的事情生了

「什麼事?」

龍騎劍仙放下酒袋微微一怔,半開玩笑地說道,「莫非他把仙神大軍中的女子都勾引了?」

「哈哈哈哈」月羅剎指著周繼君大笑,抬手想要喝酒才現酒袋不知何時又落到周繼君手中,這才悻悻然道,「不是,卻比這個還要可笑。」

誰都以為那些被他強擄的女修士會趁機暴起反抗,到時後院著火,兩面夾擊又有何懸念。孰料數千女修士甚至那些仙宮女官甚至連天帝之女都站在他一邊,一齊抗拒仙神大軍,打了大軍個措手不及,竟然連連敗退。小君君,你可以想象下當時的情景,一幫嬌弱弱的女子殺氣騰騰地揮舞著粉拳將那些仙神打得屁滾尿流,當真是光無限呵。然而好景不長,很快她們就被趕回月影宗,只余他一人陷入重重包圍,半月後終于力竭而亡。再然後,一件慘絕人寰的事生了,小君君你猜的到嗎。

「什麼。」周繼君雙頰飛紅,一臉茫然地看著月羅剎。

「那數千女子盡齊齊自盡于月影宗,就連天帝也為之變顏。」

「情之一物,就這麼容易動心?」周繼君哂笑一聲。

「對常人來說,或許一輩子方能動一次真情,可對我們月影宗弟子,動情再容易不過。動情再絕情,爾後再動情,再絕情如此一遍一遍地重復方能悟出月影宗絕世功法的真諦。只可憐那些女子被一遍遍拋棄,一次次尋回,卻不知已成爐鼎,終生愛他一人,溺水三千,卻只能分得一瓢。」月羅剎一口氣,咕嚕咕嚕地將酒喝光,已是燻然大醉。

「原來如此那人不是已經被殺死了嗎,為何還會流傳出你們月影宗一脈。」心思微動,龍騎劍仙疑惑地問道。

「因為他在之前,秘密挑選了一人當他唯一的親傳弟子,從此以後,月影宗便成了天上天下獨一無二的單傳門派了。那人也是一絕世天才,或者說,此後月影宗門挑選弟子都嚴格異常,各個都是人中俊絕,天才無比嗯,便像我一樣。」

月羅剎毫不臉紅地嘿嘿一笑道,他抬頭望向漸沉的夕陽,頓了頓,接著說道。

「那人是誰?」龍騎劍仙一下又來了興致。

「平天君聖。」月羅剎一字一頓說道。

「是他?」龍騎劍仙眉頭微皺,放下酒袋道,「你說的那名女子可是玉妃?」

「你也知道那你應當也知道平天君聖的強悍以及他對玉妃的疼愛。」

點了點頭,龍騎劍仙低吟道,「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萬載風流,盡在這一紙書信中。你那位祖師招惹了玉妃,想必一定死得很慘。」

淡淡一笑,月羅剎接過周繼君遞來的酒袋,抿了一口接著道,「死倒不至于,卻也被平天打得重傷,含恨離開四大部洲。而平天也立下誓言,日後再有月影宗人踏足四大部洲

「又是什麼好玩的事,一起痛快地說出來,你看,寧臣他也在听呢。」周繼君吐著酒氣,滿臉醉意地望向月羅剎。

「哼,小君君你就這麼想知道我的糗事」冷哼一聲,月羅剎目光深長朝著南方望去,長嘆口氣,哂笑一聲道。

「之前我說我資質好,並不是自夸,我那個老鬼師父曾說過,就算在月影宗歷代十余名傳人中,我的資質也足以排進前三。十歲前我的修為便已經是地境中品,放眼天上天下,又有幾人能達到?」月羅剎輕笑著道,他的嘴角輕輕揚起,通紅的頰邊浮起一縷獨屬月羅剎的傲然。

「十歲的地境中品」龍騎劍仙目光微凝,喃喃著,轉眼間似乎想到了什麼,有些猶豫地問道,「地境中品按照以往的算法是那武侯境界,四年前我們相識時候你也不過武侯中上品的樣子這麼說來,你七歲之後修為幾無進展?」

「是啊,再那之後我便再沒專心修煉月影宗功法。不過,武侯也夠用了,便是武王境界者又有幾人能勝我。」月羅剎低聲道,「若我那時候繼續修煉月影門的功法,恐怕如今早已是」

繼君揉了揉眉頭道,嘴角升起揶揄之色,「那件讓你放棄月影門功法修行的到底是何事還有,話說,你到底禍害了多少山海秘境的女子?」

臉上浮出一縷古怪,月羅剎紅著老臉道,「不多,一百來個。」

「一百來個」周繼君仿佛在看怪物般看向月羅剎,隨後轉向他身體某處,模著下巴道,「不足十歲,便能御百女,羅剎你真是神奇。」

「神奇個鬼還不是被我死鬼師父逼出來的。」月羅剎苦笑一聲道,「普通人家的孩子十歲前還在露著光玩耍,我卻得整日混跡女子之中,想方設法俘獲她們的芳心,對于一個屁點大的孩子,這容易嗎?更何況,好不容易付出真情後,卻要立馬收回。覆水難收,不斷地愛上同一個人,然後忘卻,一遍一遍地重復著,你可知道,每到夜晚,這心里就仿佛被萬蟲噬咬般疼痛,徹夜難眠更何況,還是他娘的一百多個」

「噗哧」龍騎劍仙通紅著臉,強忍半天的笑意因月羅剎最後一句話再沒能憋住。

冷著臉,沒理會一旁偷著樂的周繼君,月羅剎目光漸漸變得渾濁起來。

「不過,再累的事,只要你習慣了總會變得像喝水吃飯那樣容易。我也是,沒過多久我便漸漸習慣了,修為突飛猛進,那死鬼師父整日贊不絕口,恨不得立馬把一身本事全部傳給我。就在我已經有些喜歡上這種肆無忌憚的修行時,我遇到了她,那一次我放出去的情卻再沒能收回來。」

她叫雪然兒,是山海秘境空舞門的弟子,和我一樣也是地境中品的修為。我依稀還記得,她是在我九歲那年被師父強娶回來的,沒錯,她是我的師娘,近千師娘中的一個,也是為數不多沒有和師父同房的女人,或許就連師父也不舍得褻瀆她。兩年內,我專心修行,幾乎沒和她打過任何交道,見面也只是點頭而已。可每次我對上她那雙淡漠的眸子,總會隱隱覺得她眸子深處藏著什麼,到後來我才知道,那是不屑和鄙夷。

十一歲那年,師父又迎娶了一名女子,她似乎叫殷冷杏,在我近千師娘中,她是最為嫵媚絕色的那一個,自然而然的,師父花在她身上的時間也比其他人要多。那天我去海邊打坐,無意見看到了雪然兒,她站在高高的礁石上望著遠方,海風吹拂著她的髻,衣衫緊束著她動人的身姿,遠遠看去出塵優美。我自然動了小心思,鬼使神差地走到她身後。她回身冷冷地看著我,一言不,可我卻能看出她眼中那抹淡淡的哀痛。或許是因為失寵了,我當時這麼想著。我講著各種有趣的故事,可她只是默默地看著遠方,並沒再多看我一眼。我年輕氣盛,見到平日里慣用的手段失效了,自然不服,她的冷傲又像毒藥般讓我無法自拔。于是從那天起,我忘了她是我師父的女人,整日偷偷模模地找上她,甜言蜜語,用盡各種溫柔的手段。

或許是精誠所至,又或許是她真的太寂寞了,終于有一天,她對我露出了笑容,那一刻,就仿佛朝陽下融化的冰封雪山,露出了原本蘊藏其中的國色天香。我忽然現,我竟然不知不覺地愛上了她,這種感覺卻是前所未有過的,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等到我現的時,卻已經深陷,不能也不想再拔出來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在心愛的女人面前受辱顏面大失,又或者是其他道不明的原因,在打了一百余鞭後,他的喘息聲漸漸輕了,而我卻突然暴起,重重地一掌打在他胸口。他修為高絕,卻沒想到我竟會出手反抗,竟被打得踉蹌著後退了兩步步。

一時間,屋里死一般的寂靜,我們兩同時愣住了,呆呆地看著對方,誰也沒有開口。我還清楚的記得那時他眼中深入骨髓的痛心和失望,而我則追悔莫及,可我卻硬著頭皮沒有下跪認錯。他是養育了我十多年的師父,月影宗沒有其他宗門的嚴苛,從記事起他就對我百般疼愛,我想要什麼,他就去給我取,只除了修煉方面毫不讓步,其余的可以說是百依百順。親生父子也不過如此罷,可我卻為了一個本不屬于我的女人打了他,還為了那點點壓根算不上什麼的面子死不認錯。

漸漸的,我現了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師父那張臉由紅轉白再由白轉紅,隨後,一口鮮血猛地噴出,猩紅無比,卻是他氣急攻心下傷了心神。當我看到了師父眼中漸起的冷漠時,我胸口一痛,如死灰般絕望自心底升起,腦中已空白一片,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很好笑,我月羅剎就是這樣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你還想知道,後來生了什麼嗎。」

周繼君抬眼看去,卻見月羅剎慢慢掀起斗笠,一張慘白毫無血色的臉暴露在月光下,空洞的雙眸中隱約閃爍著什麼。

那是一張黯然無光的臉龐,沒有表情,沒有生機,仿佛硬生生地嵌刻在陰暗潮濕的畫紙上一般。

「還有酒嗎?」沉默半晌,周繼君開口道。

「自然有。我月羅剎唯一剩下只有酒了,還有兄弟。」

兩只囊袋重重地激撞在一起,酒花四濺。

龍騎劍仙仰頭將袋中濁酒全部灌入喉中,赤紅著臉,將囊袋用力拋向遠方。

「那之後,生了什麼?」

「你猜?」

月羅剎抹了抹嘴唇,把空空如也的囊袋扔出,哈哈大笑起來。無盡蒼涼的聲音傳入周繼君耳中,沒來由的,周繼君只覺得月復中的酒化作一泉苦水,心中微微酸。

「再後來,屋外傳來陣陣喊殺聲」

天山,覆海宮山海秘境大大小小百余宗門盡遣高手圍住了我們所住的飄零島,他們布局數年,終見成效,自然滿心歡喜,欲要除去我們師徒而後快。然而,當著山海秘境所有強者的面,師父面無表情地將殷冷杏拖出屋子,絲毫沒有理會她花容失色的哀求以及那些高手們驚訝的斥罵,死死扣上她的脖子,指尖一緊,將他最心愛的女人殺死。然後,他回過頭來看向我,半晌,冷冷地說道,輪到你了。

回過神來的山海秘境高手們自然怒不可遏,師父的囂張和不屑深深地刺痛了他們的自尊,轉眼間,六個通天境界的高手飛向師父,想趁著他心神大損一舉擊殺。然而,他們又怎麼會想到師父真正的實力竟會是那樣的恐怖,法天上品,遠遠高出那幾個通天下品的山海修士。幾個剎那間,五死一傷,師父淡淡地看了眼那群不知所措的山海修士,隨後轉臉看向我,沒有說話。

「小君君,你知道嗎,師父從那天後迅衰老下來,原本英俊的臉上皺紋橫生,須皆白。心神大損無法修復,原本還能活上兩千多年的他,如今只剩下百年的元壽了。他贊我是月影宗萬載難遇的天才,可我卻知道,師父的資質在月影宗史上也名列前茅,短短三百年修煉至法天上品,即將突破下一個境界他,只能再活上一百多年了這一切,全是因為他那個可恥無比的徒弟。」

夜色下的墳塋,鴉雀嗚鳴,周繼君怔怔地看著脊背不住顫抖著的月羅剎,寬大的斗笠下,晶瑩的珠子滑落過臉頰。心中一陣酸楚,可此時的周繼君卻現,無論再說多少月羅剎口中的大道理也無濟于事。誰能想道,在百變羅剎平日里的放浪形骸、嬉皮笑臉下,深埋著的卻是永遠不會被自己原諒的自責。宛如一把尖刀,沒日沒夜地剜著他心底深處那個最脆弱的地方。

「羅剎,往事如煙雲,他待你如父,早就不會再怪你了。」

「怎麼可能。」月羅剎慘笑一聲,「從那天起,他就沒和我說過半句話,就像個陌生人般,再沒多看過我半眼。更何況,就算他原諒了我,我又怎能原諒自己。」

「可是他很想你。」

龍騎劍仙輕聲說道,陰影中,月羅剎的身體猛地一晃,他微微抬起頭,目光復雜地望向龍騎劍仙。

「他若不牽掛著你,為何會在山海秘境出手相救我這個毫不相干的人,又為何會在臨走前傳音給我問你的情況,又為何會讓我勸你」

低低的嗚咽聲傳來,周繼君沒再說下去,他抿著唇看向抱著雙臂哭得像個孩子一樣的月羅剎。埋藏多年的委屈和悔恨在今夜全部泄了出來,若沒那件事,或許月羅剎還在山海秘境風花雪夜,和他的死鬼師父一起飲酒談女人,而他的修為恐怕也已經深不可測。往事如煙塵,雖已消散,可卻總會留下些許難以磨滅的痕跡。心中已無情,又如何能再修煉月影宗的功法,即便還有情,可那害人害己的功法即便再強大莫測,月羅剎也不會回頭再多看一眼。

「又為何會讓我勸你回去回家羅剎,他從來就沒有怪過你呢,他怪的只是那個該死的功法。」喃喃自語著,周繼君望向那不知在何處的遠方,耳邊的嗚咽漸漸低沉。

轉頭看去,卻是月羅剎已經睡著了,那張黯白如紙的臉上淚痕未消。手凝滯在半空,龍騎劍仙遲疑著,良久輕嘆口氣,收回了手。

在那張生硬如白紙的臉下,到底隱藏著怎樣的容顏,想必也是很英俊,否則又怎能讓那麼多女子由著他來畫黛眉。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他只是月羅剎就夠了。

淡淡一笑,周繼君搖了搖頭,枕著雙臂躺下,不久便酣然入睡。這麼多年了,布局天下的君公子似乎好久都沒能睡上個飽覺了。

揚州,京城。

無數青年俊杰騎著高頭大馬,雄姿英地邁入城門,仕女小姐們躲在馬車中好奇地打量著,或是興致盎然地評頭論足。揚州之外,戰火燎原,餓殍遍野,而在京畿之地卻是一片熱鬧非凡的盛世之景,和四年前一般。四年前的今天,正是那場讓世人至今難忘的天下第一武道大會。

「你說今次武道大會誰能奪魁?」

「說不準,說不準啊,強者如雲嗎。你沒現嗎,連那些躲在宮中的神仙們都出來了,足見參加這次武道大會的少年武者們實力非凡。」

「再強又能強的過上屆?上屆武道大會的佼佼者,君公子,洛繼傷,月羅剎各個都是當今左右天下局勢的風雲人物」

那人話方出口,茶館中頓時鴉雀無聲,所有人的噤若寒蟬,不再多語。

「你不要命啦,竟提這些人的名字,萬一傳到那些皇室秘衛耳中,判你個通敵大罪,十個腦袋也夠你砍的」

鄰座一人輕聲提醒到,而說出適才那番話的人也通紅著臉,尷尬地笑了笑。

冷哼聲傳來,茶館內中人緊張地看向四周,半天未找到出聲者,就在這時,下傳來喧嘩聲,茶館里的人紛紛勾著腦袋看去,卻見一個騎著駿馬的青年影子氣宇軒昂地騎行在長街上,身後跟著十余健僕,路旁行人爭相觀望。

「看到沒,這是方家的小少爺,這次武道大會奪魁熱門呵。傳說他年紀輕輕已是地境上品修為,比之當年那幾個人還要高出一籌。嘖嘖,他還放言要為大煜除滅奸佞,把君公子,洛繼傷一一斬除。」

「世家子弟果然不同凡響。」

「嘖嘖」

茶館中又熱鬧了起來,而在角落的一桌上,身穿火紅裙袍的女童滿臉慍怒地轉過頭來,剛想起身,就被身旁的人拉住。

「和這些不曉事的俗人計較什麼,坐下靈兒,繼續和本師叔講你師父的事。」

紅緊束在黑袍中,裝出一派長輩風範的周古沉著臉向齊靈兒說道。

「師弟,你去好好教訓下這些大言不慚的家伙」

裹在沉厚的黑斗篷里的李車兒撓了撓頭,看了眼周古,又掃向那幾個絲毫沒有半點修為的京城百姓,臉上浮起猶豫之色。

「靈兒你怎麼這麼不曉事,我們此行的目的是行刺煜德帝,若在這里鬧起事來,被大煜秘衛查出身份可就前功盡棄了。」

周古端起了師叔的架子,一臉正色道。在他們三人中,李車兒身形高大強壯,為了掩飾背後的雙翼而披上大斗篷,若從後面看與普通成年男子無異。反倒是身為師叔的小獵風和師姐齊靈兒身形較之瘦小,和李車兒在一起就像後輩一樣,孰不知在這三人中最沒有言權的卻是宛如帶著子女出游的李車兒。

轉瞬間,周古換了副臉色,嘿嘿一笑道,「乖靈兒,你就接著講你師父是怎麼一路遍殺天行將。」

「哼不講了。你說的好听,可在這京城已經呆了十來天了,你卻整天帶著我們到處閑逛。師叔你到底是來殺煜德帝還是來游玩的」齊靈兒的小腦袋仿佛撥浪鼓般搖晃著,再不肯多看周古一眼。

一旁的李車兒側耳傾听著茶館中人的談話,面罩後的獨目中閃過疑惑之色,甕聲甕氣地說道,「師妹,天下武道大會是什麼?和師父有關嗎?」

提到龍騎劍仙,齊靈兒的臉色頓時好了很多,她端起小臉,思索半晌道。

「這天下第一武道大會是皇室舉辦,邀請天下年輕武者前來參加的武道比試,而在上屆大會中,師父、月叔叔和沙叔叔都勝到了最後,而師父更是大放異彩,是那次大會中最出風頭的人物。若非那件事,師父早就拿下魁元了。」

說著說著,齊靈兒眼中漸漸散放出奇異的光彩,她甜甜一笑,對著旁邊滿臉幽怨的周古說道,「師叔,你答應我一件事行嗎?」

猶豫地看了齊靈兒一眼,周古清了清嗓子道,「只要你不惹是生非,想做什麼師叔都由著你。」

「這可是你說的,我想參加天下第一武道大會。」

話音落下,周古心頭一震,冷若霜的臉上陰晴變幻著,良久開口道。

「不行。」

「為什麼?武道大會可是正規的比試,又不是去惹是生非。」齊靈兒有些急切地說道。

「若去參加武道大會,那我們豈不是暴露在大煜眼皮下了。」

「師叔你多慮了。」齊靈兒頰邊彎起精致的小酒窩,嬌聲嬌氣地說道,「我們從七州之北到這兒來,又有誰會認識我們?再說了,那個又老又臭的煜德帝怎麼也不可能想到,被他恨之入骨的君公子的徒弟會來參加武道大會,況且我們奪魁了,還有機會被煜德帝召見,那不是更方便行刺了嗎?」

「上次武道大會師父可是讓天下人吃了一驚,師叔你就不想讓他們再吃驚一次嗎?」

周古那雙三瞳之目漸漸亮了起來,他雖是齊靈兒和李車兒的師叔,可實際上也不過才十一二歲,少年心性,自然爭強好勝。沉吟著,周古嘴角劃開一道冷意,他掃過滿臉期盼的齊靈兒,又望向眸中同樣燃起幾分火熱的李車兒,伸手一拍桌子道。

「如此也好,我們三人便一起去參加天下第一武道大會。」

城門口,在那貼著皇榜的報名處,一個白衣少年拼盡全力搬起地上的巨石。

石頭重重拋開,激起塵埃飛揚,周遭人群中傳出陣陣喝彩聲,而那個少年也像獲勝者般高舉雙臂。

「一萬五千斤通過,你的比賽地在城西擂台。」監場官看著石頭上的標牌也不由得微微咋舌,要知道力過萬斤起碼有地境中品的修為,而那個少年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年紀輕輕便有如此實力,也算俊才了。

在周圍人轟然叫好聲中,白衣少年意氣風地走向出口處,就在這時,人群中一陣騷亂,就見兩個黑袍人牽著一個女童硬生生地擠了進來。

「就是這里了。」齊靈兒滿臉興奮地打量著四周,目光落到監場官身上,嬌聲嬌氣地喊道,「我也要報名。」

話音落下,不僅是那名監場官,就連前來看熱鬧的京城百姓們也都愣在當場,半晌後,人群中傳出陣陣笑聲,而那個監場官更是氣得吹胡子瞪眼,低喝一聲道,「誰家的女女圭女圭,真是調皮,竟跑這兒來玩耍,還不快回家去」

那名停住腳步的白衣少年微微一怔,隨後回身走到齊靈兒身旁,善意地一笑道,「,這里可是武道大會的報名處,可不是小孩來玩耍的地方,你還是回家去。」

「我知道,可我就是來報名的,為什麼不讓我報名?」齊靈兒有些委屈地看著滿地重量不一的石頭,隨後歪著頭朝向那名白衣少年,「是不是舉起這些石頭就可以參賽了?」

未等少年回答,那名監場官就冷笑著道,「小女圭女圭,你也想參加武道大會?那就將這里最小的那塊舉起來。」

說著,他伸手指向地上那塊足有兩個齊靈兒大小的石頭,見狀,周遭人群中又傳出哄笑聲,卻並無惡意。他們在這里看了無數年輕武者前來試舉,看久了也覺得有些無趣,此時突然冒出一個嬌俏俏的小女童說要參賽,在沉悶的氣憤中平添了幾分滑稽可笑的生氣,自然都覺得很有趣。

「你舉的是那塊嗎?」齊靈兒沉著臉,伸手指向標著一萬五千斤重量的石頭問向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微微一怔,心中浮起一個古怪的念頭,頃刻散去。他輕笑著搖了搖頭,一個六七歲大的女童若也能舉起修行了十數年的他費盡全力才舉起的石頭,那他這些年還不都活到豬狗身上了就在這時,齊靈兒已經向那塊石頭走去。

人群漸漸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忍著笑看向那個站在有七八個自己大的石頭前的女童,而監場官則陰沉著臉,壓住心頭的怒火。他剛想令人將那個女童抱走,不可思議的事情生了。只見那個女童很恨地看了他一眼,隨即抬腳重重地踢在那塊巨石上,石頭紋絲不動,然而片刻後,它周身浮現出一道道裂紋,轉瞬間轟然碎裂。

闃寂無聲。

所有人都不可思議地看著碎裂在女童腳下的石塊,就仿佛做夢一般,誰會想到一個六七歲的女童能一腳將萬斤巨石踢得粉碎,這可比將它搬起還要難上無數倍。

「天才,天才」

那名監場猛地站起身來,先是目瞪口呆,隨後眼中漸漸升起火熱,仿佛稀世珍寶般看著齊靈兒。

「這樣一個天才竟然被我現了,吾皇有福了老子也有福了。」

白衣少年張大嘴看向齊靈兒,腦中一片空白,之前和女童說的那番話回蕩在耳邊,此時卻顯得無比滑稽可笑,女童那一腳不僅踢碎了萬斤巨石,也將他心底剛剛生出的驕滿和自信踩得粉碎。不單單是他,在場所有人都驚駭無比,流風回轉呼呼作響,半晌沒有其他聲音。

靈兒示威般地瞪了眼那監場官,隨後朝著李車兒喊道,「師弟,該你了。」

車兒甕聲甕氣地答道,抬腳邁進場中。

話音傳出,人群中頓時傳出驚詫聲。李車兒身材高大健壯比之成年男子也毫不遜色,身披斗篷蒙著面罩,眾人看不清他的形貌直以為是女童的長輩,可適才那不可思議的女童竟開口喊他師弟,而听他的聲音分明就是個少年。眼見李車兒一步一步地走向巨石,京城百姓們全都屏吸凝神,有了齊靈兒的前車之鑒,此時他們再不敢有半點輕視。

「一萬斤,兩萬斤,三萬斤,四萬」

激動得攢緊雙拳的監場官死死盯著李車兒,只見他走到那塊嵌著金鐵的巨石前方才停下腳步。

「十萬斤起碼要地境上品的修為才能將這金石舉起,莫非這個少年」

本屆武道大會特設石舉,至少要舉起千斤石才能參加比武,無形之中就已經將那些注定墊底的弱者淘汰。然則此時正值亂世,各州戰火燎原,路途不便,直到今日,來參加石舉報名的年輕武士里也沒出現幾個讓人眼亮的人物,能舉起萬斤巨石已算翹楚,此番情形和四年前的第一武道大會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四年前,那些天才橫溢的年輕武者,動輒挑戰京城老牌武道家,無數武侯武王身敗名裂,而其中出類拔萃者,那幾個被京城百姓忌莫如深的少年,更是成了當今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風雲人物。比如君公子,比如皇天教主。

在所有人翹以盼下,李車兒停在那個兩丈高長的巨石前,猛地伸手,瞬間破開石面,深深地插了進去。腰部微微力,李車兒低喝一聲,將插在手掌中的巨石高舉過頭頂。他的修為雖然只有地境中品,然而天生神力,又得了周繼君傳授的三招武技,其實力絕不在普通的地境上品強者之下。

「壯哉,壯哉」

人群中傳來陣陣驚嘆,而那監場官雙眼光,拊掌而笑。在他的石舉場中出了這兩個天才少年,按照官場慣例,自然有他的一份功勞,那再近一步也就指日可待了。就在他思索著怎麼和那兩個同門師姐弟拉近關系時,卻見石舉場中不知何時走進一人。他身形瘦小,穿著黑色長袍,寬大的斗篷中隱約能見赤紅如火的絲和稚女敕的面龐。

「難道還有」

已經有些暈的監場官喃喃自語道,就听耳邊傳來清脆悅耳的童音。

「咯咯,師叔你要舉多重的石頭啊?」

師叔

監場官怔怔地望向那個一把將斗篷掀開的少年,火紅輕揚的長如瀑垂地,白如寒玉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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