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的就踏上獨屬于他的修煉之路,以君子道意為總綱,君子斗數統領諸多功法,閱遍天下間功法道意,即便再強大,也只能去蕪存菁,用來完善他的君子斗數。(瘋狂打)
「我之道以君子為無上,君子三道,真君子拾玄道,偽君子拾詭道,惡君子拾武道道意道力是為一體。」
陡然間,周繼君眸底精光綻迸射,卻是借著突破時的氣機,又有所明悟。
周繼君一身功法道意太過繁雜,即便創出君子總綱,可之下的分枝雜亂無章,精氣于道力並存,卻都被君子道意所統帥。就是周繼君有時也會犯迷糊,修煉時候小心翼翼,免得將它們混淆。
「先天精氣乃萬物根本,道乃萬物之性,兩者相通,可又相別如天壤。我創三道意,卻為道力之表,何不將它們融為一體,意中含力,力即是意修煉之道無不是化繁為簡,化華為樸,如此方為大道。」
嘴角微微揚起,周繼君心念沉入體內穹宇,三道蛇人飛身而出,相助周繼君將君子道意和三道之力融于一處。時間一點一滴逝去,在體內穹宇中央,漸漸浮現出一個巨大的漩渦,卻是道意和道力所化,它們時而相親時候排斥,良久未能融合。
周繼君微微思索,下意識地運轉起念海之上的主星念頭,九方主星變幻衍算,牽動身後的星陣不斷移動著。君子斗數中有一般妙法名曰「算」,以星辰之變衍算出世間萬物規律,若功力高深者,世間大道都能從中算出。心念緊緊盯著那番廣闊無際的星陣,光影變化間,周繼君眉頭一挑,卻是隱約看到了能讓道意和道力相融的秘法。
「道意乃是有靈之物,而道力則是死物,兩者雖屬一類,卻難以相容,只因中間缺少讓它們連接的橋梁。」
周繼君喃喃自語道,心念游走體于體內穹宇上下,緊蹙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
「卻可以拿它試一下。」
心念想到,周繼君不再猶豫,眼底射出九尺精光,將帳內的木案射穿一個大洞,卻把月羅剎嚇了一跳。
平靜的念海之上陡然掛起大風,海水如潮奔涌,須臾後,三千未被煉化的念頭宛若流星,從上丹田飛落,齊齊射向穹宇中的大漩渦。這些未被煉化的念頭本是靈物,可聚于周繼君念海之上數載,長年未曾使用,已隱約生出幾分死氣,如此,卻是可以用作連通道力和道意的橋梁。
頃刻間,三千念頭在那大漩渦中一字排開,道力和道意涌入念頭,三千念頭漸漸膨脹起來,轉眼間如一只只大氣泡飄舞在穹宇中。
眼見道力和道意盡被念頭收入其中,周繼君長舒口氣,拾起一絲心火飛向那處漩渦。紫色心火撞上晶瑩剔透的念頭,卻如漫入油鍋般,劇烈燃燒起來。下一刻,三千念頭同時破裂,道力和道意流淌在火海中,沒過多久,逐漸融合起來,變成粘稠的液體聚于漩渦中。
「三道,此時不收更待何時」
周繼君冷喝一聲,三道蛇人同時回過神來,它們飛出道丹,來到漩渦前,各施其能將融合一體的三道之力收入體內,爾後放入體內大周天中。不多時,新的道力已流轉了百個周天,此時道力和道意已不分彼此,這些道力充滿了靈性和生機,體內穹宇也微微生著變化,可周繼君卻沒能察覺到。
若干年後,當周繼君突破法天境界,回今日情景,苦笑連連,卻是可惜這場錯過的大機緣。
「三道,助我突破。」
眼見道力愈濃稠,周繼君不再多等,推動三道之力向那玄關沖去。
「轟隆」
巨大的響聲回蕩在體內穹宇中,周繼君猛地睜開雙眼,眸中射出如柱的精光,面色火紅宛若朝陽初升。而連通天地的先天精氣亦壯大了幾分,周繼君抬手投足間,天地竟隱隱晃動起來。
營帳內,沙摩尼和月羅剎面色一緊,他們站起身來,走到周繼君身側,心神飛出警惕地監守四方。
良久,周繼君的氣息漸漸平復,眸中精光收斂,面頰依舊通紅,可卻少了之前的灼熱爆裂。長舒口氣,月羅剎和沙摩尼相熟一眼,同時淡淡一笑,卻是周繼君終于成功突破到通天中品,在漫漫修行道路上比他們又進了一步,可月羅剎和沙摩尼都無絲毫嫉妒之情,只有濃濃的欣喜。
「嘖嘖,小君君又突破了,不枉費我和小摩尼為你護法了三日,快憋死小爺我了。」
月羅剎陰陰一笑,看向精氣神皆在巔峰的周繼君,嘴角劃過一道弧線,開口問道。
「除了道力更強大外,這通天中品比之從前還有什麼不同之處?」
「自然有。」
周繼君勉力壓制著起伏不定的三道之意,剛想開口,就听天頭傳來一陣巨響,卻不是雷鳴,而像是從九天之上傳出的響聲,回響不絕,良久未散去。帳內三人臉色同時一緊,透過大帳朝天頭望去,就見從遠處飄來一團三色祥雲,一個白胡子的老頭捧著金黃色的卷軸左右張望著,目光落到北軍陣營處,拂須而笑,卻是松了口氣。
祥雲掠過天際,飛向周繼君所在的營帳,守護在帳外的齊靈兒和李車兒眼中閃過驚詫,就要上前阻攔,卻被溫厚如雲的道力推開,轉眼間,長著白胡子的老人鑽入軍帳。
「通天?」
李車兒倒退兩步穩住身形,臉上浮起絲絲紅潮,體內血氣亂竄半晌沒能平復。
顯示異響,爾後落霞漫天,祥雲道道,無論是北軍將士,還是不遠處府城中的人都看到了這番奇景,滿臉震驚,待到回過神來後,眼中都是驚羨之色。
那個老人是傳說中天上的神仙嗎?
所有人都忐忑地望向君公子所在的營帳,神色復雜,有激動,有疑惑,亦有擔憂。便連帥帳中的李平也被驚動,他沉著臉,率領麾下將佐謀士走到大帳前,看了眼不住喘息的李車兒,眼中浮起質詢的神色。李車兒穩住翻滾的血氣,也不去看他爹爹,深吸口氣,就將沖進大帳。
就听一陣醇厚的聲音從帳內傳出。
「無事,都散去吧。」
聞言,李平眼中的疑色愈濃重了,他猶豫片刻,還是開口問道。
「公子,他是」
眾人等了許久,營帳內傳出數聲冷笑,一听便知是月羅剎,爾後醇厚的話音再次傳來,亦攜著幾分笑意。
「是天宮的仙官大人駕到了李帥勿要多想,散了吧。」
聞言,不單李平,營帳外的北朝眾將同時露出復雜的神色,亦有幾分慌亂。
天宮中的仙官,傳說中的存在竟被自己遇上了他是來度國御大人升天的嗎。
白胡子老者喝著茶水,眉頭微微皺起,隨後目光移到月羅剎和沙摩尼身上,眼中浮起疑色。他微微猶豫,從懷中掏出一顆瑩白色的琉璃珠,透過珠子望向月羅剎和沙摩尼,眼中浮起驚詫之色。
「原來兩位先生也已到達天境界了。唉,最近天宮事務太多,老夫所在的升仙部亦忙得焦頭爛額,若非剛才那位先生的氣機驚動上官,恐怕沒人會想到這個無名小洲也出了通天境界的修煉者。這洲的監守神君也太玩忽職守了,竟然隱瞞不報,待老夫看看他是誰,回頭好好向天帝參他一本。」
老頭嗦嗦地說了半天,他打開手中的卷軸,只顧著尋找起七州卷,卻沒察覺到周繼君三人冷淡的眼神。
「是他。」
白胡子老者瞳孔猛縮,假裝什麼都沒生般將卷軸合上,爾後訕訕一笑,朝著周繼君拱了拱手道。
「不知這位先生貴庚了。」
「修煉不知歲月,約莫兩三百歲了。」
周繼君淡淡一笑,旁邊的月羅剎則露出古怪的神色。
「兩三百年修煉至通天,天資也算中上,再花個兩三百年或許還能沖一沖法天呵。」
天宮老者,眸中閃過羨慕之色,隨後掏出另外一份卷軸,緩緩展開,嘆了口氣道。
「小官乃是天宮接引使,專門度各洲通天境界的修煉者升天,不知三位尊姓大名,修煉的是何門何派功法。」
等了半晌不見有聲響,老者疑惑地抬頭看向周繼君三人,拂須一笑道。
「三位勿疑,下官要將三位的身世刻入玉牒,爾後傳于天宮各部,如此方能依才錄用。」
周繼君望向那張貼著玉牒的卷軸,淡淡一笑,朝著老人拱手問道。
「莫非天地間各洲修煉者突破通天後都會被大人接引上天宮?」
「非是小官一人,升仙部總共有萬余和小官一樣的接引使。天地各洲都有神君,凡有人突破通天,都會上報我升仙部,然後遣派使節來接引三位莫非暫時不想入天宮為官?唉,許多剛剛突破通天境界的修煉者都會這樣,自以為達到通天境界便有多了不起,就可以去天地間闖蕩了,卻不知在這穹宇亂世中,通天境界也難以自保呵。小官勸三位還是隨我上天,天宮乃是正統,萬一被那些亂臣賊子擄去,從此將萬劫不復呵。
老人悶頭說話,卻沒主意到那個頭戴斗笠的男子眼中濃濃的殺機,月羅剎嘴角劃過冷意,剛想有所動作,就被周繼君用眼神止住。
「我們兄弟三人雖向往天宮,羨慕那神通廣大的仙神,可之前早就約好了等突破通天便出這七州去游歷一番。」周繼君打量著老人的神色,頓了頓借著道,「不知大人可否通融一番,等過些年,我們自會上天宮。」
老人緊蹙眉頭,仿佛有嘆不完的氣般唏噓連連。
「又讓老夫我白走了一趟。這麼說,你們真有想去天宮的念頭嗎。」
「自然。」
周繼君眸中閃過異樣的光彩,意味深長地說道,一旁的月羅剎則玩味地看著周繼君,又望望年邁的接引使,一臉古怪的笑容。
「也罷,我升仙部向來不強人所難。」
老者長嘆一聲,從懷中又掏出三只玉牒,遞給周繼君道。
「這是天宮引牒,不過尚未在升仙池中煉化,只能用作入天宮的憑證。等幾位先生玩夠了,就帶著它去升仙部吧,切記,沒有此引牒無法進入天宮。」
說完,老者朝周繼君三人微微拱手,下一刻消失在大帳內。
揚州上空,年邁的接引使腳踩三色祥雲立于天頭,從懷中掏出琉璃珠,射入一股道力,隨後松手。法珠飄浮在半空,透過琉璃珠望去,老人臉上的驚疑愈濃重。
「嘖嘖,沒想到這名不見經傳的小洲有將近十名通天,咦,居然還有法天高手留下的痕跡,不一般呵,怪不得屠龍那個怪物會來這做神君。」
思索片刻,老頭臉上漸漸浮起笑意,心道若將這事報于上官,或許還能讓自己晉升個一兩品。這等小洲既然能有通天境界的修煉者,而且不是偶然,那它定有培養出大批通天以上高手的潛力。最重要的是,這七州不屬于任何一方勢力,天宮無需折損一兵一卒就能讓它成為上百直轄洲中的一個。
想到即將立下的大功,老人滿意地模著胡須,他又看了眼身下那些弱得可憐的兵將,兀自搖頭嘆息,隨後駕起雲端就要回轉天宮。還未等他飛出半里,天頭陡然飄來一朵烏雲,雲色暗沉紫。
「又一個通天?」
老人臉上浮起濃濃的笑意,他瞅了眼那團紫雲,正要從懷中掏出引牒。下一刻,他臉色微變,猛地抬起頭,就見從雲中躥出一顆巨大的龍,猙獰著面龐向他撲來。
「你敢」
老人尖叫著,卻已面無血色。
就見紫龍咆哮一聲,張開大嘴,沒有半點遲疑,一口將老人吞入月復中。白衣男子腳踩紫雲,俊美中透著妖冶的臉上陰沉如水,他看了眼手中的玉牒,指尖用力,玉牒被他捏得粉碎。
「你好大意。」
千十七冷聲說道,目光透過疊疊浮雲,落到北軍營地,隨後身形若風,飛射向浣金府。在他身後,那片濃濃的雲團中,近百身掛飛劍或是駕馭異獸的修士冷眼望向北軍營地,隨後如千十七一般,向身下的府城飛去。
「哈哈哈,真是有意思,小爺我還想著什麼時候去天宮走一趟,沒想到這就送引牒來了。」
月羅剎把玩著玉牒,不時冷笑兩聲,陡然間,眼中浮起凝重,轉臉看向周繼君,卻見他抬頭望向天頭。
「他來了。」
「還把那天宮接引使殺了。」
「無量壽佛。」
三股戰意同時飛出,直指浣金府。
「小君君呵,如今你突破了通天中品,正好拿他試試手。」
月羅剎收斂戰意,抬頭打量著周繼君,笑著問道。
「突破到通天中品,有何感覺?」
「當然有。」
周繼君臉色微微復雜,他將從天機閣中帶出的功法秘典取出,一一攤在地上。月羅剎不解地看向那七本秘典,而沙摩尼也疑惑地走了過來,隨月羅剎一般好奇地看著周繼君,等他開口。
「我創出君子斗數,之下有三門戰技,戰天宵、君遠伐和萬類臣。通天境界前,我施展它們宛若童子舞大錘,時間長了卻是難以為繼。」
周繼君頓了頓,接著道。
「可等通天境界後,我再施展它們,卻好比大人玩竹劍,總感覺空有那通天境界的修為,天地人合一,卻無法將它運用到極致。等我突破到通天,這種感覺愈強烈。」
聞言,月羅剎和沙摩尼眼中露出深思,就听周繼君接著說道。
「你們莫非沒有這種感覺嗎,通天境界前運用的戰技,已經無法匹配此時的修為了。」
「我那老鬼師父走的早,壓根沒留下半點通天之上的功法戰技。」
月羅剎輕笑著道,說著說著,眸光微微凝滯。
「就算他留下了,我也不知道會不會去修煉。」
「無量壽佛」沙摩尼模了模後腦勺,訕訕地說道,「我佛家向來主張不殺生」
沙摩尼還沒說完,就听冷笑聲傳來,卻是他的這番話被月羅剎嗤之以鼻。
「師父只教了我修煉境界的法子,並沒傳授戰技,我現在的戰技還是和羅剎比試時自創的。」
沙摩尼臉色微紅道,隨著周繼君征戰七州,這些年來他的改變最是明顯,說話時候也不再自稱小僧,食肉喝酒殺人哪樣都做過,而色戒更是在多年前就已犯下,除了心底一直死守的那片淨土外,現在的沙摩尼確實和周繼君、月羅剎沒甚兩樣。
「確實呵,以前的戰技如今早已不夠用了。想想就可笑,戰斗時候總是不斷地用通天之勢壓來壓去,這算什勞子。」
月羅剎苦笑著道,他看向不住翻閱著功法秘典的周繼君,思索片刻開口道。
「小君君,你那幾套戰技可是依仗君子斗數所創,雖然現在無法揮全部威力,可也是絕妙無比的戰技,莫非你想丟掉不成。」
「自然不會。」
周繼君深吸口氣道,他放下手中的書卷,指影變幻,戰天宵、君遠伐和萬類臣三套戰技演練于手間。
「突破通天中品,它們的威力也提高了不少,戰天宵能定住同一境界的修煉者百個彈指剎那,君遠伐出手則能橫越一州,且能衍變成劍陣只不過,我總感覺它們比起我如今的修為,還是弱了點,找不到那個讓它們揮出最大威力的法訣。」
「七州修煉流派沒落,通天境界向來只在傳說中出現,即便有人能修煉至通天,可之後的路全靠自己來模索」說著,月羅剎眸底閃過精光,他望向周繼君,嚴肅地說道,「我有一法。」
「什麼?」
周繼君和沙摩尼同時問道。
「去四大部洲取經,混入那些修煉門派,尋找通天之上的戰技之秘,然後和自己所創的功法戰技融匯貫通。」
月羅剎看向滿臉苦澀的周繼君,揶揄地一笑。
「小爺我就隨口一說,眼下戰局到了最緊要的關頭,我們都分不開身呵,只能等你平定七州後再說了。」
「你說的也算一個法子。」周繼君揉了揉眉頭,收起那幾本功法秘典道,「這些功法都殘缺不全,應當是那人刻意將後面的戰技秘法毀去,還真是考慮周密呢,平天君聖。通天境界的戰技之秘呵,若能得到它,挖掘出我們自創功法戰技的真正威力,實力恐怕還會突飛猛進。」
周繼君剛說完,就听軍營外傳陣陣馬蹄聲,宛若驚雷乍響,又似海潮翻滾,大地都隨之晃動。
浣金府前,兩軍對壘。
李平騎馬橫立于巨大的帥旗下,在他身後,眾將都疑惑地望向躲了十數日卻突然兵出城的煜軍。
「父帥,適才斥候來報,大煜軍中突然來了百多修士。估計大煜準備結集重兵,開始反攻了。」
李車兒沉著臉,向李平拱手道。
「才百多修士就以為能翻盤嗎。」一名將佐冷笑著道,「我北軍亦有近百仙神,國御大人親自坐鎮,有何可怕。」
深深看了眼那名將佐,李車兒不急不緩道。
「據斥候說,那些修士最低也有人尊下品的修為,上百的人尊呵」
聞言,北朝將士眼中都浮起驚詫之色,議論紛紛起來。
「七州何時有這麼多人尊境界的強者了?」
「百多人尊,加上那十二仙神我軍仙神可是敵不過呵。「
冷眼打量著神色不寧的眾將,李車兒淡淡地開口道。
「還望諸位打起精神來,眼下之戰恐怕會異常慘烈,不僅大煜仙神修士齊至,連他們的國御都來了。師父讓我來傳話,一會諸位緊守各自兵馬,切不可自亂陣腳。」
不僅是北朝諸將,就連李平也蹙起眉頭,疑惑地望向李車兒,思索起他最後一句話的涵義。
紫墨色的烏雲劃過天頭,這雲蔽日,天色陡然一暗。雷光忽閃,爾後瓢潑大雨從天而降, 里啪啦地擊打在大地上,不多時就在泥坑中積出數個水窪。眾人抬頭望向雲端,就見一個白衣男子站在紫龍法相上,他的面容如冰封般冷硬,沒有半點表情,宛若神祇凌駕在眾生之上。
紫龍眼皮微微睜開,如柱的電光忽閃即逝,它猛地張口咆哮一聲,雷聲轟轟回響,浣金府城前的北朝戰馬都不安地搖頭擺尾著。
「進攻。」
冰冷的聲音從天而降,北朝將士還未回過神來,就見對面的千軍萬馬如潮水般向己方卷來,刀槍劍箭矢透過雨霧,肅殺而冰寒。而半空中,上百仙神修士或踩飛劍,或駕馭著法寶,殺氣騰騰地飛向北朝大軍。上百人尊境界的強者同時沖鋒,傾倒山河的殺氣橫沖直撞,天地變色,大地也隨之顫抖起來。
誰都沒想到大煜會突然起如此勢不可攖的攻勢,眨眼間已越過三分之一的距離,若是等他們沖來,毫無準備的北軍壓根無法抵擋,唯一的下場就是潰散兵敗。
「大帥,讓前軍去阻擋一陣,中軍和後軍先行撤退。敵方勢大,不可硬敵。」
看著被煜軍沖鋒之勢嚇得驚惶四躥的戰馬和士卒們蒼白的臉色,右軍統領黃先聲躍馬來到李平身旁,滿臉急切地勸諫道。
李平冷著眼,望向不久即將撲至的煜軍,面色沉凝卻沒說話,亦沒出任何號令。
數個剎那後,半空中的仙神修士離北朝軍陣已不足五十丈,大煜騎兵緊隨其後,鋪天蓋地的喊殺聲傳來,大煜將士猙獰的面龐也愈清晰起來。恐慌漸漸在北朝士卒間蔓延開來,所有人都回望向站在帥旗下的中年人,只等他布號令。
相距三十五丈,北朝按兵不動。
二十五丈,傳令旗依舊紋絲不動,所有人都能看見元帥起伏不定的胸膛,以及微微僵硬的面龐,卻不知他在等什麼。
二十丈。
當先的大煜修士嘴角劃過殘忍之色,他手捏法印,卷來腳下飛劍就要向北軍掃去。就在這時,銀光劃破天際,宛若通天巨柱般的長劍由天而降,先是粉碎了剛剛月兌手的飛劍,隨後將那名修士死死釘在地上。
驚呼聲回蕩在北朝軍陣中,就見那柄如山高的巨劍微微晃動,一陣虛影後,竟分裂成十柄,排出奇異的陣形矗立在兩軍之間。十萬煜軍懸馬停于劍陣前,統帥將佐驚疑不定地望著那仙神修士陷入其中的劍陣,爾後都抬頭望向天穹。
半空中,腳踩紫龍的男子眉頭微蹙,大手一揮,紫龍法相咆哮一聲,直飛向如山如宮的劍陣。十劍的位置又開始移動起來,中央的巨劍猛地騰身飛起,迎向紫龍,卻在半途搖身一變,幻化成一頭白色的猛虎。兩軍陣前,九劍移動方位,依舊將大煜的仙神和修士困于其中,卻沒有傷及性命。
半空中,紫龍白虎撕咬在一起,看得兩軍將士目瞪口呆。
驚濤駭浪般的歡呼聲響起,北朝人馬分開一條道,白衣青年施施然走出,他抬望向天頭,神色淡漠
「我本以為煜德會御駕親征,不料卻來了你。」
周繼君喃喃自語道,目光相觸的瞬間,八千里的豫揚之地氣溫陡升,灼熱的氣浪從兩軍陣前蕩開,奔騰入豫州和揚州。府城內的百姓驚詫地望向天頭,眼中浮起恍惚之色,卻是不知春夏時節。
豫揚走廊後,紫龍和白虎廝殺于半空,白虎勢弱,漸漸難以敵之,且戰且退,卻不防紫龍法相口中噴出一股惡風。那白虎慘哼一聲,從天頭墜落,變化君子劍插入劍陣中。而紫龍也不停頓,咆哮著沖向劍陣,可高大如山的君子十劍乃是根據君子斗數衍算,千變萬化,紫龍雖凶猛,可一時半會也無法攻破。
周繼君嘴角微微揚起,可隨後面色卻沉了下去,就見千十七張口吐出拳頭大小的元丹,紫色的光華從元丹上流瀉而出,沒入紫龍的身體,那紫龍微微顫抖,隨後搖身一變,幻化成巨大的三叉戟,尋著間隙橫插入君子劍陣中。
「鏘」
刺耳的兵戈摩擦聲傳出,劍陣中的仙神修士個個臉色白,而數十萬大軍的戰馬亦被驚嚇,一時間場面混亂無比。待到塵埃落定,所有人舉目望向兩軍陣前,不由得張大了嘴巴。十柄巨劍連綿如山,亦像橫跨數里的露天宮殿,將大煜仙神修士困于其中,而紫龍變成的三叉戟則宛如支撐宮殿的橫梁,硬是止住了君子劍的變化之勢。
兩軍將士何曾看過這般法術神通,面色驚疑不定,心頭忐忑,數十萬大軍,除了風吹草動和馬兒喘息聲外,再無其他聲響。
「國御大人呵,你就好好上去和他斗一場吧,我和摩尼給你壓陣。」
月羅剎攜著沙摩尼越眾而出,走到周繼君身旁,卻看得北朝將士眼前一亮,喜悅和激動的情緒蔓延開來。對方只有大煜國御一名通天,而自己的北軍中卻有三名通天,大煜國御再厲害,可也只是通天境界,以一敵三必敗。
「哈哈哈」
天頭傳來豪邁的笑聲,青墨色的烏雲由遠及近,耳邊掛著兩條長蟲的老者站在雲端,目光射向周繼君,冷冷一笑。
「久違了,君公子。」
又一名通天?
北朝將士心頭一緊,就在這時,從浣金府中又升起一團浮雲,雲中那個頭扎雙髻的老者冷哼一聲,駕雲飛至千十七身側,狠狠盯著月羅剎。此人就是這些日子來隨著煜軍堅守浣金府的那名通天強者,身世姓名不詳,只因頭上頂著孩童才有的雙髻,因此被大煜將士稱為雙髻老人。十余日前,他曾和月羅剎以心神暗斗過一回,雖不分上下,可他的年齡足以當月羅剎的祖父,卻無法打贏,因此被月羅剎大肆嘲笑了一番,自此雙髻老人就將月羅剎引為平生大敵,牢記心頭。
歡呼聲從煜軍中傳出,北朝雖有三名通天,可他們也絲毫不落下風,況且北朝那三人都是剛剛突破到通天境界不久,己方除了國御外,其余兩名通天都是耄耋老人,也不知修煉了多少歲月,實力定然也是更勝一籌。
六股天地人合一之勢對峙在兩軍陣前,天地變色,空氣斷裂成一塊塊,兩軍將士慘白著臉,只覺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下一刻,周繼君和千十七同時收斂氣勢,其余四人微微猶豫,也散去通天之勢。雲淡風清,雨也漸漸停止,就見覆海宮宮主哈哈一笑,望向周繼君道。
「這才對,若真打起來,不光這數十萬人馬,就連揚州數十府城也會不復存在。」
誠如幽隱所言,雙方不是不想戰,可通天之間的交手動輒斷山毀城,六名通天戰在一起,更是天翻地覆,光流散的道力就能讓千軍萬馬全部葬送于此。若真把兩方將士殺光了,就算能得到天下,卻再無一兵一將可用,七州府城皆成廢墟,重回刀耕火種的年代,那絕對會成為流傳萬年的大笑話。
兩軍僵持在劍陣前,數十萬將士看看周繼君,又遙望向千十七,只等兩位國御大人做出決斷,或是退兵,或是
流風回轉,掀起男子雪白的裙袂飛揚向身後,銀色的絲緩緩飄舞著。
「天色尚早,就此退兵還真是可惜呵,你說是嗎,十七郎。」
「的確。」
「如此」周繼君摩挲著指尖,他淡淡一笑,開口道,「我們就來斗將吧,以此劍陣為戰場,生死輸贏都不得干預。」
話音落下,兩軍將士交頭接耳,仿佛炸開鍋般沸騰開來。將領們摩拳擦掌,困在劍陣中的仙神修士長舒口氣,而緊隨周繼君身後的少年人們,則個個眉飛色舞,興奮無比。
「也好。」
良久,千十七沉聲道,他眼中浮起兩團紫焰,飛射向三叉戟。原本就是由紫龍變成的大戟又生變化,竟然斷成十截,每一截都有方圓三四百丈大小,宛若擂台。而周繼君揮袍掀起一陣罡風,卷向君子十劍,先天精氣從風中分成十道,纏繞上君子十劍,那十劍向下彎曲,變成拱形梁柱頂向擂台。
頃刻間,十方擂台矗立在兩軍陣前,每方擂台都有三四百丈高長,宛若十方巨大山岳,看得兩方將士目瞪口呆。困于其中的大煜仙神修士也紛紛飛回軍陣中,卻是個個汗流浹背,心有余悸。
「好了,斗將開始了。」
周繼君輕笑著,拊掌道,爾後望向千十七。
「我們各定三條規矩吧。」
「好。」
千十七冷冷地說道,嘴角微微彎開,竟是在笑,他對著周繼君伸出右手,示意他先來。
「我的三條規矩。其一,將對將,仙神修士則不限,統帥不上擂。其二,通天不得干預戰局。其三,任何人不得偷襲。」
說完,周繼君朝著千十七淡淡一笑道。
「該你了。」
「一,兩人戰,須得殺死對方才可下擂,只分生死不論輸贏。二,勝者有權挑戰對方一員戰將,除主帥外其余無論身份。三,上擂者可用盡一切手段,法寶坐騎丹藥。」
「你倒是好算計。」
周繼君冷笑一聲,心中思量著利弊得失。千十七這三條規矩狠辣無比,兩人戰擂台,只要能殺死對方,就可再挑選敵軍中的將佐,論誰都會挑那些擅長領兵作戰,可修為低微的將領,這麼一來輸的一方不僅自己送命還白白陪上己方一員大將的性命。
「戰」
「戰」
「戰」
周繼君思索間,北朝軍中卻已經氣勢如虹的叫喚開來,上到仙神異族,下到普通將領,無不滿臉火熱,死死盯著那十方令人難以置信宛若奇跡的擂台。縱橫沙場,征戰一生,卻從未見過這樣的戰場上,若是能上去殺上一回,戰死當場也心甘情願。
世間神仙,同是通天的兩朝國御施展大神通布下的擂台戰場,注定會名動天下,流傳前朝萬代。就算率領千軍萬馬,斬盡千,攻城掠地,也不如登上這樣的擂台在千軍萬馬面前廝殺一陣來的痛快呵。今日之後,凡是登擂決斗的大將,注定會隨著這場大戰名垂千古,無論生死。
李平望向擂台,心中暗道。他長嘆口氣,卻是現早已消磨得所剩無幾熱血漸漸從心底升出,就仿佛年輕時候初上戰場一般沖動而緊張。只可惜,他生為三軍主帥,沒有可能能登台一戰。不過能在今日親眼見證這一戰,也算不枉自己殺伐一世了。
想著想著,李平側目望向那個赤足而立的白衣男子,就見他悠悠一嘆,在萬眾矚目之下抬起頭,望向天頭雲端同樣一身白衣如雪的男子,淡淡一笑著道。
「末將請戰」
看了眼爭先恐後請著出戰的諸將、仙神,周繼君微微思索著,就見一個高壯的身影撥開眾人,走到他面前,單膝跪下。
「師父,戰我來。」
渾厚的聲音傳出,眾將和仙神同時安靜了下來,雖有不滿可卻沒人再敢出言爭搶。戰亂年間是天下各大高手榜單排行變化最為頻繁的時候,強者輩出,年輕一代的高手崛起,如流星劃過天際。而在北朝,有一人牢牢佔據著升龍榜位,數年未曾變化,卻是那七州年輕一代第一人,君公子門下飛天殺神李車兒。在這個修煉者都開始追逐玄道的年代里,唯獨他死死捍衛著武者的尊嚴,一身武道雖傳自君公子,可已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之勢。
周繼君看向不遠處一言不的李平,又深深看了眼李車兒,少年額上的獨目睜得渾圓,內中流轉著灼熱的光華,燃燒著,似乎剎那後就會隨著他的一身雄武席卷七州大地。
「也罷,這第一戰就給你了,只準勝不準敗。」
周繼君伸手扶起李車兒,卻沒再多說什麼,兩人雖是師徒,可在軍中只有冷漠無情的兵法,容不了太多溫情。
「北朝先鋒大將李車兒挑戰大煜高手。」
李車兒展翅飛上中央擂台,傲然而立,廝殺多年,如今的他全身上下無不撒出凜冽的氣息,讓人心底寒。
大煜眾將皆知李車兒的殺神之名,平日交鋒也見識過他強悍的武道,眼見他殺氣騰騰地站在擂台上,眾將無不心中忐忑,目光游離。
「哈哈哈,終于等到這一天了,君公子的徒弟,飛天戰神,好大的名頭。」
煜軍如潮水般分開一條道,周繼君放眼看去,瞳孔陡然一縮。
紅少年緩緩走出,眼中閃爍著駭人的幽藍,他死死盯向李車兒,冷笑著舌忝著下唇。他的年紀不大,只有十二三歲,可臉上已隱約浮現著幾分滄桑和落魄,右耳古怪地殘缺了一半,卻讓他看起來無比的陰森可怖。
「君公子,我當年就說過,總有一天我要親手將你的親人殺死,讓你品嘗下絕望的滋味。」
數年不見,九流童子也漸漸成長為少年人,可僅僅是相貌而已,他的心早已在周繼君屠殺異人秘境的那一天死去,現在的他,除了仇恨,一無所有。
龍騎劍仙第296章︰水泄不通(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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