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騎劍仙 第302章︰翻天覆地(上)

作者 ︰ 白無心

如何。(p;「紫微,他殺了」

「住口。」

紫微帝君喝斥一聲,硬生生打斷了天皇大帝的話。

「不就是一法天上品的戰將嗎。強者生弱者死,乃天地至理。」

天皇大帝面頰漲紅,緊握雙拳,不甘地看了眼紫微帝君,深吸口氣,不再多言。

「道友面生的緊,想必剛修煉到玄天不久。」

紫微帝君目光游走在周繼君身上,淡淡一笑道。

「寡人乃是紫微帝君,在來這皓庭霄度天外,有寡人麾下六名星主和十萬紫微天兵,絕非玉皇手下這些沒用的天兵天將所能比的。寡人也不想殺你,只要你交出封神天和星槎,並效忠本帝,從此以後再沒人會計較你今日大逆不道之舉」

「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聞言,周繼君眸子冷了下來,若只讓他交出封神榜和星槎,他尚可替羅剎作主,這兩樣雖是天地間數一數二的重寶,不過再怎麼說,也只是死物罷了,可那紫微帝君居然開口讓周繼君臣服于他余光落向垂頭躺在紅姬懷中的月羅剎,周繼君臉色微黯。

若和那紫微帝君撕破臉面,周繼君自然不懼,他就算拼得一死也不會臣服于誰,可月羅剎如今昏迷不醒,自己真要廝殺起來,卻又讓他身陷險境。

「小君君」

如若游絲的聲音斷斷續續傳入耳中,周繼君臉色一喜,就見月羅剎眼皮抬動,面色慘白卻強笑著,看向自己。

「那上面就是天宮了,記得那時候我們還只在七州廝混,何曾想過真的能有這麼一天,殺上九天」

「你苦苦修煉,不就是是想要腳踩天宮還猶豫什麼,那時候的豪情壯志,莫非這麼早就丟了。」

少年時候或是嬉笑打鬧,或是征戰廝殺,可周繼君從未放松過修行,只為了有朝一日能腳踏天宮,完成對她的諾言。往事如流水,一去不復返,可這個念頭卻始終深深地根植在周繼君心底,也漸漸成為月羅剎和沙摩尼的心願。

皓庭霄度天,不知第幾重,在它之上再往上,便是凌駕天地眾生的浩瀚天宮。

天兵天將橫刀對向周繼君,紫微、天皇沉默不語,高風陣陣,埋伏在皓庭霄度天外的紫微天兵已露身影。

六名星主從遠處飛來,而在星槎前,月羅剎亦顫巍巍地站起身來,一只手搭上周繼君的肩頭,低沉嘶啞的聲音從喉嚨里擠出,嘴角掛著一貫的陰冷笑容。

「小君君,還敢戰否。」

「應當不是我們最後一次並肩作戰了。」

「或許,誰知道。」

皓庭霄度天上,白衣青年和穿著簑衣滿臉冷笑的男子並肩而立,血海尸山前,一幅氣魄雄渾的山河畫卷憑空出現,白光忽閃,將紅姬收入其中。

須臾後,一白一綠兩道身影撕開千刀萬槍,直飛沖天。

「格殺勿論」

瞳孔陡縮,紫微帝君死死盯著廝殺在千軍萬馬中的兩人,眉宇間一片陰鷙。

「我早說了」

天皇大帝剛開口,就察覺到紫微的滔天怒火,立馬緘默,轉眼望向身後的幾名戰將,使了個眼色。

天皇大帝麾下共有八大元帥和五極戰神名元帥鎮守天宮,另外四人巡查天下,五方戰神除了大地戰神被周繼君所殺外,還有三人在此,卻是那天空戰神、人中戰神和北極戰神,而紫微帝君麾下的六名星主亦非等閑,太陽、太陰、貪狼、天府、巨門和天相,個個是玄天境界的強者。

周繼君左手捧著通天神火柱右手持君子劍,三道蛇人亦步亦趨緊守在月羅剎身旁,尋常天兵大多人尊中品,至多也只有通天,火龍席卷,紛紛化為灰燼隕落在皓庭霄度天界,而那些稍微厲害點的天將則被月羅剎和三道蛇人斬殺。不多時,兩人就殺到分割重天的天河前,白光劃過,九名氣息深厚的男子將他們攔截當場,正是那三方戰神和六名星主。

這九人中,修為最低的法天上品,最高的玄天中品。月羅剎早已耗盡道力,僅憑一時意氣支撐到現在,周繼君雖然正殺得興起,可他不過才入玄天,和那幾個修煉了萬余年的星主比起來,差距甚大。

「寡人再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爾等若肯歸降」

耳邊傳來紫微帝君低沉的聲音,周繼君望向近在咫尺的天河,目光沉凝,收起君子劍,將通天神火柱交給月羅剎,爾後,兩團漩渦從眸中浮出。

玄天第一式「輪回困」。

這方才掌握的道意法則,周繼君尚未完全融會貫通,也不知能吸入幾人,詭道輪回能否承受,可面對那幾名氣息深厚的強者,想要越過天河,周繼君只能放手一搏了。

「羅剎,你且為我壓陣。」

周繼君低聲道,目光掃過漸漸圍攏上來的天兵天將和紫微天兵,又看了眼滿臉萎靡的月羅剎,臉上浮起擔憂之色。

「能在九天之上如此痛快地殺上一番,又有幾人能做到,小君君,無需管我。」

全身上下無不乏力,通天神火柱變得無比沉重,月羅剎咬緊牙關,雙手卻微微顫抖著。苦笑一聲,月羅剎心中黯然,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成為小君君的負擔,若非自己已無再戰之力,他又豈會束手束腳,或許此時已經殺出重圍,站在天宮之巔了。

濃濃的不甘之情流轉開來,月羅剎仰頭深吸口氣,看了眼周繼君,不再猶豫,手持通天神火柱向圍堵而來的天兵天將飛去。可剛飛出一半,他身形微微踉蹌,卻是體內的道力連雲座都難以支撐了。周繼君心頭一緊,轉目朝月羅剎望去,這一失神,三方戰神和六名星主同時撲殺上來。

月羅剎身陷重圍,周繼君被九名強者攔截在十丈外,那天河雖近在咫尺,可漸漸變得遙不可及起來。

「紫微,那兩人都是硬骨頭呵,這下你可要失望了。」

幽冷的重天上,天皇大帝促狹地一笑,朝著紫微帝君說道。

「那就殺了又如何。凡是膽敢違背寡人者,寡人從不手下留情。」

紫微帝君冷冷地說道,陡然間,他眉頭皺起,卻是之前那股不詳的預感再度生出。抬頭看去,天河之前,廝殺雖慘烈,可那兩個叛賊已是甕中之鱉、砧上魚肉,血濺皓庭霄度天只在片刻間,再難有生還的可能可那種感覺又是從何而來呢?

紫微心中微微煩躁,看了眼身旁滿臉得色的天皇大帝,眸中浮起濃濃的厭惡。

就在這時,皓庭霄度天忽地搖晃起來,如山呼海嘯般的吼聲從遠處響起,其勢巨大,宛如千軍萬馬,又好似暴風疾雷。

這道雷並非尋常的紫雷,周身環繞著濃濃的黑氣,倒像是虛影般,正在圍攻周繼君的太陽星主眉頭皺起,抽身飛離,手持火焰戰刀擋向雷光。雷光陡然消失,轉眼後,轟轟然的雷聲響徹天穹,雷聲中含著古怪的道力,那幾名戰神、星主無不面色慘白,搖搖欲墜,而圍攻月羅剎的天兵天將則瞬間被震死一大片,反倒是周繼君和月羅剎沒受絲毫損傷。

心中微微疑惑,周繼君卻沒多想,駕起雲座飛身來到月羅剎身前,卻見月羅剎強睜雙目,怔怔地望向東天方向。

黑雲霧靄翻滾如潮,無數道人影由東天飛來,周繼君放眼望去,心頭一喜,那些滿臉凶神惡煞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從離恨天放出的梟雄反王們。當先一人騎著頭單足異獸,面龐上黑氣流轉,眸中隱約閃著火花,他大手拍向異獸額頭,每拍一下,那異獸就低吼一聲,吼聲如雷,直震得百萬的天兵天將潰散奔逃。

「大雷王稍歇片刻,剩下的就交給本座了。」

低沉的聲音響起,卻是一個臉畫白紋的男子從中走出,他手持方天畫戟,目光經過周繼君時微一頓,臉上擠出冰冷的笑容,爾後直望向負手而立在皓庭霄度天上的紫微帝君。

「紫微,你可還記得本座否。」

見著那些原本囚禁在離恨天上的巨寇們紛紛出現,天皇大帝已是滿臉驚慌失措,而站在他身旁的紫微帝君卻依舊滿臉淡漠,目光落到手持方天畫戟的男子身上,嘴角拉開古怪的弧線。

「白虎神君,倒是久違了。」

狂妄肆意的笑聲回蕩在皓庭霄度天上,看著一臉得色的白虎,紫微帝君負手在身後,冷冷說道……

「你逃出離恨天一次,寡人就再擒你一次,如此而已。」

白虎神君玩味地看向紫微,猛然間,低吼一聲,身形變化成一頭百丈高大的白虎,撲向數十萬天兵天將,張開血盆大口。惡風席卷,數不清的天兵天將慘叫著,倒飛入白虎神君口中,十萬來天兵天將,內中至少有近萬人修為在通天境界。就在這時,只听山呼海嘯的聲音從穹宇四面八方傳來,回蕩在皓庭霄度天上,一抹紅光從白虎真君的額心涌出,沖向天宇高處。

宛如風暴般的殺意將周繼君籠罩,渾身顫栗、雙膝軟,耳邊傳來嗡嗡的聲響,震得他腦殼欲裂。目光落向那頭張口吞吐的白虎身上,周繼君只覺得心頭生出一股難以抗拒的感覺,竟是想向白虎神君朝拜。

「成就君聖了?」

耳邊傳來月羅剎虛弱的聲音,周繼君轉目看去,就見月羅剎也如他般咬緊牙關,苦苦掙扎著。伸手攙扶住月羅剎,周繼君目光所及,就見來自天宮和紫微天帝宮的天兵天將丟下手中兵刃,紛紛朝向白虎神君叩拜,目光迷離卻摻雜著無比尊崇之色。千萬朝賀聲中,一道凶猛的紫雷從穹宇深處飛來,所遇星辰隕石皆被雷電劈成粉碎。就見白虎神君仰天長嘯,火紅的光暈奔騰如柱,他張開嘴,大口大口地吞噬著那道紫雷。

殺一人為賊,殺十人為寇,殺萬人為雄,待到殺滿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名通天以上的強者時,便能得到天地間最為恐怖的殺神封號——君聖

孔宣成就君聖時的場面浮現在周繼君眼前,成就君聖的那一刻,天地穹宇大小洲地不無顫栗拜服,和眼前的場景何等相似。

就在周繼君全身酸漲,精氣道力凝滯不行,再難抗拒來自內心深處的威壓時,就見一道白光從穹宇深處射來,瞬時剪斷了白虎神君連通天地的殺氣。紅光隱沒,紫雷散去,來自穹宇各洲的朝拜聲也漸漸止歇,皓庭霄度天上再度恢復平靜。

良久,只有白虎神君重重的喘息和不甘的低吼。

天兵天將滿臉迷茫,梟雄反王們目瞪口呆,而紫微帝君則眉頭緊鎖,面色不住變幻著。

適才的場景正是成就君聖的征兆,白虎神君殺滿十萬通天,引動天地氣象,降下君聖封號,可在他即將成就君聖的那一刻,突然被打斷,卻是史無前例的怪事。

眾人緘默著,忽然間,一道古樸的符文從穹宇深處飛來,光暈流轉,不多時,一行行篆字從中浮現,落于眾人眼中。

天地將亂,大道生變百年內,君聖封號不出,百年後,殺得九十九萬通天方可成就君聖凡穹天境界以上者,來離恨天听道

闃寂無聲。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著那張符文,滿臉震驚,便連紫微帝君也不例外。

百年內君聖不出,百年後,殺得九十九萬通天方可成就君聖太上詔這君聖之位居然不是天地所降,而是由那人封出的。怪不得這君聖從來不是什麼修煉境界,只是一個封號。

驚天絕秘一朝暴露,卻讓在場所有人心情無比復雜,腦中一片混亂。

良久,站在一眾梟雄反王之前的伯鑒輕笑一聲,朝著紫微帝君拱了拱手道。

「既然太上有請,那吾等先行告辭了。」

紫微帝君面色凝重,也不多言,深深看了眼周繼君,卻不再管那星槎和封神榜,帶著天皇大帝以及一眾星主朝離恨天方向飛去。

天上帝王、梟雄反王,如水火不相容的兩方的勢力只因那人的一封傳不再爭斗,原本一場慘烈無比的戰斗,卻已如此的方式結束,周繼君和月羅剎相視一眼,嘴角同時泛起苦笑。

「看來今天注定無法去天宮殺上一番了。」

月羅剎模了模鼻子,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沒精打采地說道。

「再這麼戰下去,恐怕日後我要去地府尋你了。」

看了眼即便一身重傷卻依舊散漫不羈的月羅剎,周繼君嘴角微翹,這世間百態人情世故,永遠無休無止地改變過,可唯獨月羅剎似乎永遠不會變,今時今日卻一如那年京城初見時。

「走,先找一處去療傷,順便助你成就玄天。」

周繼君伸手招來一團雲座,而月羅剎則手捏印法,將變小的星槎收入袖中,兩人駕雲而起,談笑風生,向皓庭霄度天外飛去。

「小君君,你說那太上究竟是何方神聖。」

清 的老者盤膝而坐,銀如絲,自然而然地垂于腰下,在他身前立著一鼎大火爐,爐中大火熊熊。老者捻起一團冰磚,丟入爐中,每丟進一塊,爐中的火焰就猛烈上一分,冰火融化,光暈變幻,隱約能看到萬千景致飛舞而過。

「你來遲了。」

老者頭也沒抬,開口說道。

火爐前,走來一個落魄的男子,說他落魄並非那種顛沛流離的無助,相反,他面貌英俊,全身透著風流倜儻的氣息,若非一頭斑白的長和手中的酒壺讓他染上幾絲滄桑,稍顯落魄,這世間萬千女子估計都會被他迷倒。

「他走了嗎。」

略微嘶啞的聲音從喉嚨里擠出,目光穿過不住變化的冰火落到老者身上,卻比爐中火焰還要熾熱。

「自然。」

「佛域?」

「孔宣,如今天道紊亂,大劫將生,私怨恩仇比起這方天地穹宇億億生靈又算得上什麼。」

「哈哈哈」

長笑聲從宮外傳來,一身青灰道袍的男子施施然走入,他朝著孔宣拱了拱手。

「許久不見了,孔宣大人。」

深深的看了眼孔宣,6壓輕笑一聲,上下打量起面色平靜若止水的老者,促狹地一笑道。

「私怨恩仇?怎麼,當初最好殺戮的太上大人也學著佛家悲憫起來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善。」

老者低喧一聲,不再多言,自顧自地把玩著爐中的冰火,爐中包容萬千、光怪6離,時而冰天雪地時而大火燎原,宛如這世間種種,穹宇為爐鼎,眾生只能做的碳粒,流離其中,冷暖亦難度。

兜率宮中冷冷清清,良久,6壓哂笑一聲,打破了沉寂。

「孔兄,那準提大人估計又化身如來佛祖,傳布他那無聊的道意了。準提回來,接引如影不離,你想殺他可是難上加難了。」

冷冷看了眼6壓,孔宣也不言語,甩袖離轉。

「天地間殺意最強的君聖對上當年最凶殘的軍閥,也不知道誰會贏。」

6壓看向孔宣離去的背影,玩味地一笑道,模了模鼻下胡須,隨意無比地盤膝坐下。

「他們打不起來。」

老者眼皮也不抬,淡淡地開口道。

「哦?我看未必。」

「因為我不允許。」

眉頭微微皺起,6壓打量著曾經的天地第一軍閥,良久開口道。

「為何。」

「穹天之戰勢會使輪回再生裂縫,百人以上玄天之戰亦如此,這世間需要太平,太平百年,方可使輪回穩固。」

「這麼說來,你們並未徹底修復好那方輪回世界,且需天地百年太平方可使它徹底穩固。」

6壓面色復雜,眸中時明時暗。

「6壓道人,你似乎有些失望。」

「大劫將至,非修補輪回可以驅避。太上,那場大戰終究會到來,強求太平不如讓大戰從現在就開始演起,如此,天地穹宇中的強者才會更多。」

6壓話音剛落,就听一陣隆隆的鐘聲從遠處響起,心神探出,離恨天上已是人山人海,各方天帝,各大勢力強者帶著手下紛至沓來。諸如玉皇、紫微、天皇、後土、平天、通風、覆海者雲雲,此時已然齊聚離恨天上。

「看來你此舉勢在必行了。」

6壓輕嘆口氣,深深看了眼面色平淡的老者,起身走出兜率宮。宮門外人潮如雲,6壓目光微黯,就見一旁轉出個臃腫的身影。

「當年第一的軍閥如今要休養生息了,不單是他一個,這天地穹宇都要陪著他安靜下來。」

6壓促狹地一笑,轉望向鎮元子,悠悠問道。

「鎮元,你信嗎?」

「看這情形,不信也不行了。」

鎮元子晃動著腦袋,淡淡地說道。

「連你也信?哈哈哈有趣有趣,我倒要看看他這次回來到底玩的什麼把戲。就算他太上想要止戈,另外幾人未必肯答應。」

大笑一聲,6壓嘴角浮起玩味之色,拉著鎮元子,駕起雲頭向離恨天外飛去。

駕雲而飛,周繼君和月羅剎越過一顆顆流行隕石,順著天河而行,漸漸遠離了彌漫著硝煙氣息的皓庭霄度天。穹宇之中,景致萬千,光影變幻,許多奇形怪狀的隕石林立在穹宇之中,小者如珠粒,大者方圓數里,上有巨山湖泊,有些隕石上還建著宮殿,隱約還能看見人影。天河橫亙穹宇,不知深長幾許,宛如一條瑩白色的綢帶將穹宇一分為二。天河之下,是星羅密布的大洲和海漠,而在天河之上,是重重疊疊的天野,一眼看去卻不知有多少層,在那些天野上,依稀能看見連綿不絕的仙山與江河。

穹宇景致,瑰麗宏大,月羅剎乘坐星槎直上九天,一路追兵無數,無暇去看穹宇之景,此時故地重游,再看穹宇天地,月羅剎感嘆連連,就如那日周繼君成就通天初上穹宇時一般。

尋著一處天河小流,河灘柔軟細細密密,月羅剎盤膝坐下,而周繼君則放出紅姬,端坐于月羅剎身旁,為他護法。

河灘深處,幾個高達百丈的獨眼巨人嬉戲打鬧著,周圍不時有長著翅膀的小人飛過,巨人身形雖大,可行動遲緩,伸手想要捕捉那些小人兒,可往往總會慢上一步。

偷得浮生半日閑,周繼君將平日里緊繃的心意松弛下來,靜靜地看著巨人們打鬧,抑或看著紅姬在河中輕舞,時不時有兩三修煉者飛過,可目光落到白衣銀的周繼君身上,面色陡然大變,再不敢多看一眼,急急駕雲飛離,卻讓周繼君有些模不著頭腦。他雖已修煉到玄天境界,成就天地一方強者,可自認名聲不出東勝,那些修煉者又怎會一副認識自己的模樣。難得有閑暇的周繼君也不多想,朝看日出,夕望皎月,默默體悟著此時的心境。

周繼君行修煉之法,向來是一張一弛,這些日子來遭遇太多全身上下時時緊繃著,此時乍一舒展,周繼君只覺渾身愜意舒坦,心中又生出些許感悟。

日升月落,月升日落,天河雖在穹宇之上,可太陽太陰兩星的光澤照來,仍可將天河覆蓋大半。

三日過後,月羅剎終于睜開雙眼,他口吐長氣,面色赤紅如火,可眉頭卻緊縮著。

「小君君,你所掌握的道意法則是什麼?」

「以我君子道意輔佐的輪回道意。」

「輪回」

月羅剎眸中閃過一道精光,幽幽說道。

「可是千十七和小摩尼修煉的輪回?」

「也算,不過我所修煉的輪回卻和他們略有差別。」

周繼君打量著全身精氣道力已然醞釀至巔峰的月羅剎,心知他離玄天境界只差一線,就差那個分割強弱的道意法則了。心頭一動,周繼君伸手招來一團水霧,霧氣中光暈變幻,不多時浮現出三方輪回幻象,正是大名府、龍仙之戰和尚未創出故事的詭道輪回。

靜靜地觀望著周繼君手心中的三方輪回,初時,月羅剎微微迷茫,漸漸的,斗笠陰影下,那雙陰沉的眸中迸射出一絲精光,嘴角高揚。

「哈哈哈好一個輪回道意,好一個月影宗天下強者爭入輪回,萬年百世,只求修煉大道,可我月影宗創始人卻將輪回道意融入功法中,芸芸女子,偌大後宮,以情入輪回,每一段戀情都如一場輪回,嘗盡酸甜甘苦。」

淡淡一笑,周繼君看向躊躇滿志的月羅剎,忽而眉頭微皺,遲疑的問道。

「可你在許多年前不就已經放下月影宗的功法了況且若你修月影宗的功法,日後元壽不過千載」

聞言,月羅剎陰陰一笑,朝向周繼君擠了擠眼楮。

「月影宗已毀,自當然不會再修煉它的功法,我只求其中的道意,至于那功法小君君你能創出君子斗數,我月羅剎為何不能自創一套功法出來。」

嘴角浮起濃濃的笑意,周繼君深吸口氣,將目光投向遠方,就在這時,耳邊傳來月羅剎微微復雜的聲音。

「小君君,等我突破玄天後我們回一趟七州。」

周繼君閑來無事,飽飽睡上了一覺,一天一夜後醒轉,睜開惺忪的雙眼望去,忽覺那天河潺潺流淌,橫亙穹宇,卻顯得無比和諧,天地雖被劃分兩半,可絲毫沒影響它生來就有的瑰麗宏大。

心有感悟,周繼君只覺得全身精氣道力飛流轉,向上攀升,隱隱間周繼君仿佛看到了另外一樣別于輪回困的道意法則,可轉眼後,這種感悟陡然消失,精氣道力又恢復原先的平靜。眸光變化莫測,良久,周繼君幽幽一嘆,看了眼月羅剎,就見他雙臂間綠影飛旋,聚合成一團漩渦,先天精氣流轉其中,卻看不明其中的道意。

就在周繼君百無聊賴之際,忽听耳邊傳來陰森森的話音。

「道主既然無事,不如著手煉制詭道輪回。」

「也好,憊懶幾日了,再這樣下去怕是整個人都要散了。」

周繼君頷道,盤膝凝神,張口吞吐,心念直飛入先天輪回,在那方混沌之中,大名府和龍仙之戰靜靜地矗立著,而尚未煉制的詭道輪回周身黑氣環繞,內中隱約能看見一個人影,正是那日被周繼君吸入天相星主。皺眉思索,目光游離在天河上,良久,周繼君嘴角微翹,卻是已然想出了詭道輪回的主線故事。

漢朝至高祖斬白蛇而起義,一統天下,後到光武中興,傳至靈帝時,外戚內宦橫行朝野。時天降不祥,有青蛇飛帝御,或有雌雞化雄種種不祥非止一端。靈帝昏聵,至使內侍當權,共有十人,號為十常侍。朝政日非,以致天下人心思亂,賊盜蜂起。

時巨鹿郡有兄弟三人︰一名張角,一名張寶,一名張粱。那張角乃是不第秀才,一日入山采藥,忽覺口渴,依著山徑尋溪水,溪水邊上,就見一個白衣銀的男子負手而立,氣質除塵,隱隱有仙人之姿。張角一見,知是自己機緣來了,連忙俯下拜,求問修道之法。

白衣男子上下打量著張角,長嘆一聲道。

「今日見你並非偶然,你前世本是紫微宮中天相星主,奈何得罪一大仙,被貶下塵世。我有心度你,卻不知你可願意。」

張角聞言,面露狂喜,哪敢不應,就听白衣男子沉吟著說道。

「我有天三卷,名曰《太平要術》。汝得之,當代天宣化,普救世人。若萌異心,必獲惡報。」

張角拜問姓名,就見白衣男子莫名的一笑,淡淡答曰,「吾乃天吾山君公子。」

言畢,化陣清風而去。

角得此,日夜攻習,終能呼風喚雨,號太平道人。中平元年正月內,疫氣橫行,張角散施符水,為人治病,得名「大賢良師」。角有徒五百余人,雲游四方,皆能符念咒。此後徒眾日多,角立三十六方,大方萬余人,小方六七千,各立渠帥,訛言曰,「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爾後起兵反漢,天下大亂。

亂時到矣,漢朝舉兵撲壓賊寇,天下諸侯亦招攬豪強,共討黃巾。卻說那幽州涿縣有一人,姓劉字玄德,不甚好讀,性寬和,寡言語,息怒不形于色,素來有大志向,專好結交天下豪杰。身長七尺五存,兩耳垂肩,雙手過膝,面如冠玉,唇若涂脂,乃是皇室旁支後裔。幽州太守榜文時,劉已二十八歲,見得城門榜文,慨然長嘆。就听身後有一人厲聲大喝,「大丈夫不與國家出力,何故長嘆?」

周繼君心念所至,這方故事不斷向後延續,劉玄德桃園結義,征討黃巾,立下戰功卻得罪了長官,只得做一區區縣令。主線至此一分為三,另兩處非別在洛陽和江東,又有兩英豪,名曰曹孟德和孫仲謀,黃巾戰亂平復後,兩人皆佔據一方勢力,而那劉玄德擅長謀算人心,亦有所獲,漸漸的,天下三分,吳蜀魏逐鹿中原,戰事愈演愈烈,武將輩出,強者通天,如呂布、趙雲長之輩,弱者也有地境上品。武將雖強,可主宰天下格局的卻是那些心思詭譎的謀士,時有三大謀士,皆有通神馭鬼之能,詭道已臻通天,分別為郭嘉、賈詡和諸葛孔明。曹魏得其兩人,一先一後,一明一暗,終成大業,劉蜀只得諸葛孔明,以一對二,嘔心瀝血,終累死兵營。那東吳雖勢弱,可隔著江東天塹,又有異人如周瑜、呂蒙者,詭武皆通,生時方能暫保一方平安,帝王死後,大權落于庸人之手,終被滅國。

曹魏被權臣司馬氏篡,立下大晉,劉蜀後主心懷壯志,意欲東山再起,佯裝憨傻獻國入晉,行刺之時卻被識破,功虧一簣

這方故事以三國紛爭為主線,用盡周繼君詭道之力創下,內有人物數千,歷時百年,且可繼續延生。故事里的武將雖強,卻處處掣肘于謀士,謀士一計,可殺千軍,可謀一國,恰合詭道輪回之道意。

「大善,道主創下這番輪回故事,宏大壯觀,日後若欲敵,盡管困入此中,無需顧忌輪回崩塌。」

詭道輪回外,詭道蛇人無不得意地擄著胡須,目光閃爍,半晌,它朝向飛出輪回的「紫君」拱手作拜。

「還望道主賜名。」

「紫君」略一思索,頷道。

「如此,就叫做三國演義罷。」

「善。」

詭道蛇人喜不自禁,卻讓一旁的武道蛇人和玄道蛇人微微眼紅,紛紛上前拱手道。

「道主,詭道輪回如此宏大,卻讓吾等慚愧。」

看了眼稍有不甘的武道蛇人和玄道蛇人,「紫君」淡淡一笑,目光流轉。武道輪回只限揚州一城,時間不過半日,而大名府輪回走了周繼君和雲霄後,連主線人物都沒了,相比詭道執掌的三國演義,確實讓這兩只蛇人無比尷尬。

淡淡一笑,「紫君」寬慰著玄道、武道。

「爾等兩方輪回故事主線已定,如今卻難更改,待我修煉到玄天中品,再行定奪。」

話畢,心念從紫君身上飛離,周繼君睜開雙目,望向潮漲潮落的天河,神色微微變化著。

創下三國演義的故事後,周繼君對于體內先天輪回的領悟又深了幾分,這方輪回完全受他掌控,故事逼真,人物亦有各自性格,和天地穹宇間的大小輪回已沒什麼兩樣,若自己心念奪舍紫君,以紫君之身沉浮在三國演義輪回中,彈指一世,那用不著多少功夫就能完成百世輪回的修煉。

轉念一想,周繼君微微搖頭,紫君和他本一體,這方輪回是自己創出的,內中一切自己都已了如指掌,紫君即便在里面修煉上百世,又能有什麼收獲。隱隱間,周繼君只覺得百世輪回修煉的捷徑就在眼前,可任他左思右想,也難以琢磨出來。

「小君君,你終于出定了。嘖嘖,我都等你兩天了。」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周繼君扭頭看去,就見月羅剎負手而立,斗笠下,嘴角高揚,原先滿臉赤紅之色已然散去,全身上下氣息深厚如淵。

「玄天了?」

「自然。」

「你玄天境的道意法則又是什麼。」

京城北郊,龍歸山外,一身白衣的男子舉著油紙傘,三月的雨連綿不絕,仿佛斷了線的珠子般,落于眼前,晶瑩剔透化作點點滴滴的往事縈繞心頭。

七年多前,京城故往似乎總是生在這樣的雨天,周繼君輕咳著,目光落向草木不生的龍歸山,迷離稍縱。半日前來到七州後,月羅剎和紅姬前往山海秘境,相約五日後再見,周繼君心知他想念亦父亦師的月修羅,也知道月修羅此時恐怕已不在人世,可月羅剎心急火燎地趕來七州,僅僅為了見月修羅一面,周繼君不忍向他吐露真相,辭別兩人後,駕雲向京城飛來。

七州雖是周繼君的故鄉,可七年過去,物是人非,該走的都已走了,如今七州的故人或許只有創立劍齋的左游生、神龍見不見尾的虛柯,以及北朝一干帝王將相。周繼君打下江山,拱手讓給門下三僕之一的無生,卻是作著將七州當成他後手棋局的打算,可事情展往往出人意料,周繼君和月羅剎逃亡四大部洲,和百里無生失去聯系,當初的少年帝王如今應當已長成青年了,卻不知在帝王位子上坐久了,他對自己忠心還剩多少。

雨幕中,周繼君灑然一笑,揉了揉眉頭。

在四大部洲呆久了,連天宮都上過幾回,周繼君的眼界今非昔比,區區七州對他來說算早已不上什麼,就算北朝擁有雄獅百萬,可放在天地穹宇大戰中,或許還比不上一個法天境界的修煉者。

然而再怎麼樣,即便這里的道法再如何卑微,百姓如螻蟻,可卻改不了是周繼君故鄉的事實。遠游數年,近鄉情怯,周繼君心跳微微加快,整了整衣衫,就要向城門走去。腳步剛剛邁開,就听銀鈴般的笑聲從身後傳來,馬蹄聲漸近,縱馬而來的少年少女行到周繼君身旁,猛地拉住韁繩懸止烈馬。

「敢問這位先生,今日是何年代。」

聞言,周繼君微微錯愕,上下打量著面前的男女,就見那少年身形挺拔,眉目如劍,一臉英氣勃,看年紀不足不過二十,可心神查探其修為,周繼君卻微微一怔,這個看起來方才十七八歲的少年一身修為竟已達到地境巔峰,即將踏足人尊。再看那女子,容貌煞是嬌美,亦透著幾分除塵的氣息,年紀比少年略大,可也就二十來歲,她的修為竟已是人尊。

七年沒回來,莫非這七州已經翻天覆地,變得連我也認不出了嗎?這一對少年少女即便放在四大部洲也算是英才了。難不成天宮將七州收入自己勢力範疇中,大興道法不對,即便真的傳授道法,也不可能短短幾年內就見效,培養出如此杰出的弟子。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龍騎劍仙最新章節 | 龍騎劍仙全文閱讀 | 龍騎劍仙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