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騎劍仙 第303章︰ 宇極西傳(上)

作者 ︰ 白無心

第303章︰宇極西傳(上)

四目相對,一時無語,良久,就見那猿猴翻了個筋斗,腳踩席案打量著周繼君,眸中浮起深思之色,口吐人言道。

「爾是何人?」

「君公子,你又是誰?」

「君公子好熟悉的名字。」

那猿猴抓耳撓腮,先是一臉迷茫,轉眼消散,忽而一笑道。

「記起來了,俺前世也曾同你一般大鬧天宮,可惜你卻不知這蟠桃大會的秘密,俺不陪你等死了。」

說完,那猿猴哈哈一笑,翻了個筋斗,變成一只小蚊蟲飛出朝會殿。

周繼君不明所以,皺眉思索,那只突然出現的猿猴身上氣息玄妙莫測,可亦有些熟悉,似曾相識。陡然間,周繼君恍然大悟,卻是在那大宋朝的馬猴以及六耳獼猴身上曾有過這種感覺,看來它也是應劫而生的四大混世靈候之一了。可它又說前世也曾大鬧過天宮,這又是怎麼回事,而它又為何出現于此?

心頭砰砰直跳,目光掠過席上的酒水,周繼君臉龐微微抽搐,卻是月復中如千刀萬剮般劇痛無比,幾難直起腰來。

「這酒有毒?」

臉上浮起苦笑,周繼君千算萬算也沒想到這一遭,在這朝會殿中竟會有個如此幼稚卻令他防不勝防的圈套,道力狂涌入月復部,可那毒液卻附在肝腸上,一時半會難以消除。眸光漸漸模糊起來,周繼君深吸口氣,仰頭看去,殿門打開,諸天仙神猙獰著面龐涌入朝會殿,向他撲來。

北俱蘆洲,佛域靈山。

寶殿莊嚴,諸佛菩薩依次端坐,目光崇敬地望向盤膝坐于蓮台上講經的佛祖。

大日如來,自從穹宇極西傳道歸返後,每日開壇講經,為諸佛菩薩解惑釋意。就在這時,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從遠處傳來,諸佛菩薩紛紛回眸望去,滿臉疑惑,不多時,一個腰插青旗的男子走進大殿。他面如冠玉,眉毛從中相連,一頭黑飄至腰間,臉色卻微微白,掩藏在背後的手微微抖動著。

「阿彌陀佛爾是何人,竟敢擅闖佛門聖地」

一名坐于末席的菩薩起身喝問向男子,就听如來佛低喧佛號開口道。

「今日講經罷了,爾等歸去。」

諸佛菩薩面面相覷,心中雖有疑惑,可卻不敢違抗佛祖法旨,紛紛起身離去。

「怎麼了,準提」

「那猴頭差點想起前世我給它安排的輪回故事竟被一人打斷,卻是我之前未曾料到的。」

靈山佛殿中,蓮花綻放,梵音響起,飛花漸漸凝成一張鏡幕,矗立在半空。鏡幕中,卻是天宮朝會殿中的場景,白衣銀的男子面露痛苦之色,咬著牙直直盯向將他團團圍住的仙神。飛花散去,鏡幕不再,準提道人冷笑一聲,掐指捏算,半晌開口道。

「此子名號君公子,玄天修為,也算新出世的強者,七年我曾在七州遇過,那時還只是通天。」

「哦?」

化身大佛的接引道人面容古樸,如團髻,膚色微微黑,就見他淡淡一笑,回眸看向準提道。

「本應是那猴頭大鬧天宮,爾後被太上擒獲,如今卻換了個人。看來這場布局已被太上識破,特放此子來攪局。」

「他能攪的了一時,卻攪不了一世,光是強求太平就讓他頭痛無比,想要阻擾我的布局,他卻是沒那功夫了。」

準提嘴角浮起陰霾之色,轉爾恢復一臉端莊肅穆,雙手合十。

「接引,這一世你可選好了。」

「在那封神輪回中有一位古佛,法力高強,身懷法寶無數」

嘴角浮起濃濃的笑意,接引雙手合十,低喧佛號。

「阿彌陀佛,燃燈古佛見過佛祖。」

朝會殿中,諸天仙神忌憚地看向周繼君,眉宇間殺氣濃烈。

「看來這蟠桃大會也是為我而布置的了,料想我殺入朝會殿,月復中饑餓定會不顧其他,吃食蟠桃美酒」

周繼君忍住月復中的疼痛,開口道,三道蛇人聚于他身前,警惕地看向那些雙目通紅的仙神。

「哈哈哈君公子,你太高看自己了。蟠桃大會乃是招待各方仙神的盛會,和你有什麼干系,只不過為了防止蟊賊和仙女們偷嘴,特意在假酒中下了毒。」

「龐天君何須和賊子多言,如今他已無戰力,諸位聯手,將他擒下」

模糊的眸影中,諸天仙神猙獰著面龐,撲殺上來,戰天宮半途而止,即將身陷囹圄,周繼君臉上浮起苦澀,心中不甘,可已無還手之力。

「道主,尚有一計,莫忘了三國輪回。」

耳邊傳來詭道蛇人陰鷙的話語,周繼君心頭一喜,可轉瞬後面容僵硬。將這些仙神收入輪回雖是妙計,可如今自己道力全然無法掌控,就算將他們收入輪回後,亦無力鎮壓,一旦讓他們在三國演義中悟出前生,修為突破通天範疇,顛覆輪回,自己辛苦得來的一身修為就會付之東流。

「道主,勿再猶豫,如今之計唯有這般。」

耳邊傳來蛇人們焦急的聲音,周繼君深吸口氣,目光凝直,與其他承受被擒之辱還不如拼死一試,至少尚有兩三分生機。

「道主,你可如此這般」

意識即將模糊之時,詭道蛇人悄然附耳說道,眸中躥出一抹精光,周繼君哈哈一笑,不再猶豫,手心中浮起半黑半白兩團漩渦,輪回道意隨著君子道意轟然而出。

輪回困

偌大的漩渦浮于朝會殿中,雷、火、瘟三部正神滿臉驚疑不定,二十八星宿心中惶恐,四方魔帥神色大變,下一刻他們齊齊被收入輪回之中。

漢朝末年,天下大亂,黃巾之後又有西涼刺史名曰董卓者擁兵自重,直入京城,罷黜老臣,廢先帝、立陳留王為帝,座龍庭宿後宮,天怒人怨,天下皆是討伐之聲,可忌憚其麾下一員勇將,只得合兵聯盟,共商勤王之計。卻說那員勇將可謂萬人敵,驍勇善戰天下聞名,姓呂名布,字奉先。好戴束金冠,披百花戰袍,內穿唐猊鎧甲,系獅寶帶,手持方天畫戟,座下一匹赤兔馬,戰遍天下幾無敵手。

時有三公之後袁紹,立詔聚天下豪強共討董卓,共有十七鎮諸侯前來,南陽太守袁術、冀州刺史韓馥、河內郡太守王匡、西涼太守馬騰、北平太守公孫瓚諸侯麾下猛將近百,皆為一時之雄。

且說諸侯齊聚汜水關,卻被呂布麾下一猛將所阻,此人名姓化為雄,身長九尺,虎體狼腰,豹頭猿臂,武藝群,諸侯連派去數員戰將,皆折損于他刀下。諸侯大軍停滯不前,于是聚眾相商,問有肯與華雄一戰者,皆不言語。那袁紹感慨連連,掃視一眾諸侯,忽見北平太守公孫瓚背後立著三人,容貌異常,皆冷笑連連。袁紹微怒,便開口問曰,「不知公孫太守麾下這名大能姓名為何,諸侯議事,竟無故笑?」

公孫瓚眼見眾人向他看來,不由得微微得意,捋須道。

「此乃平原令劉玄德以及他兩位兄弟,關雲長和張翼德,昔日大破黃巾正是這三人,關張二人都有萬夫不當之勇,料想斬殺華雄手到擒來。」

袁紹神情稍緩,賜座于劉玄德,當夜無話,次日,華雄引鐵騎下關,派人來到諸侯營地大罵搦戰。袁紹環視一眾諸侯,開口問曰,「誰敢去戰。」就听太守韓馥道,「吾有上將潘鳳,可斬華雄。」袁紹大喜,賜酒水于潘鳳,命其前去迎戰。潘鳳手提戰斧,踩鞍上馬,急匆匆火燎燎殺出關外,就見華雄已然手持長刀,等候多時。

縱馬而出,潘鳳看著華雄,心底愈古怪,只覺哪里有些不對勁,他正想著,卻不防華雄橫刺里一刀砍來。

身死存亡之際,潘鳳微微渾濁的眸子陡然一亮,似乎想到了什麼,看著凶神惡煞撲來的華雄,臉色大變,張口喊道。

「你是張天君」

話音未落,他已被長刀斬成兩截,西涼兵自然歡呼連連,唯獨華雄凝視著潘鳳的尸身,長滿虯髯的臉上浮起疑惑之色,心生怪異。目光飛向軍陣中,當先一匹棗紅色的神駿,正是天下聞名的赤兔,馬背上端坐一人,身高八尺,面白如玉,容貌俊美,眉宇間卻透著攪亂世間的濃烈殺氣。民謠里,人中呂布,馬中赤兔正說的是自己這位天下聞名的上官,可近日華雄看向呂布,隱隱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

是了,溫侯向來身披百花戰袍,內穿唐猊鎧甲,可近日為何一身白衣,也不束冠,任憑長飄于身後。

華雄眉頭皺起,心底深處似乎埋藏著什麼隱秘,可又仿佛刀山火海般,讓他不敢往深里想。正迷惘間,華雄只听陣陣馬蹄聲傳來,抬頭看去,就見溫厚來到自己身旁,臉上掛著一如既往的傲慢之色。

「恭喜華將軍了,今日又斬潘鳳,想來主公定會大加賞賜。」

「溫厚大人言重了。」

華雄生怕呂布吃味,小心翼翼地答道。

「不過明日之戰華將軍當小心才是。」

聞言,華雄微微一愣,疑惑地看向呂布,就見呂布輕笑一聲,指向敵營中一面如重棗的大漢。

「若本侯所料不差,明日那袁紹定會派出此人來戰,那人姓關名雲長,論及武藝卻和華將軍不分上下,亦為通天中品,不過此人擅借勢,明日定會趁著鼓聲大作時飛馬來斬將軍。他只有一刀可用,此刀後華將軍若能身還,便能贏下這一戰。」

皺眉沉思,華雄和前幾日般命手下健卒前去搦戰,就在這時,轟轟鼓聲從諸侯聯軍中響起,如天摧地塌,岳撼山崩,西涼兵卒皆是面色大驚,唯獨華雄心中了然,定是那關雲長來也。策馬回身,就見一匹駿馬從山腰處直沖而下,勢如閃電,聲如雷鳴,馬上那員大將身長九尺,髯長二尺,丹鳳眼,臥蠶眉,面如重棗,聲如洪鐘,手中青龍偃月刀舞動如風,轉瞬間已和天地合為一體,攜著天地巨勢,劃破長虹向華雄斬來。

一刀之威可斷山岳可絕江河,即便華雄早有準備,可面對關雲長這一刀卻仍覺難攖其鋒芒。策馬,扭身,彎腰,手中砍刀借著彈擊之勢,掀起漫天塵埃猛地向上迎去。

「 」

大砍刀和青龍偃月刀重重地撞在一起,通天境界的道力波蕩開來,飛沙走石,山崩地陷,兩軍陣前馬兒驚走,半晌,待到塵埃散落,眾人再看去,就見那關雲長俯身沖擊,手中長刀滑過片片冷光向華雄罩去,而華雄雙手已崩裂出一條裂口,戰馬也已在那一擊中斃命。手持大砍刀,華雄踩地步戰,砍刀舞動如風,幻化成一張巨盾,堪堪抵擋住青龍偃月刀。

那勢可傾天的一刀似乎用光了關雲長大半道力,即便他駕著戰馬,佔得優勢,可一時半會卻難以將華雄斬殺。華雄征戰十來年,從尋常士卒一步步爬到今日的地位,戰功卓著,經驗自然比只打過黃巾之戰的關雲長深厚的多,此時雖落于下風,可絲毫沒有懼色,只用半成力道抵抗關雲長的進攻,沉下心思,細細尋找破綻,一旦有轉機便拔身而起將關雲長斬殺。

刀光塵飛,兩人一馬一步,戰了百多回合亦不分勝負,諸侯兵將都看呆了眼,就在這時,只見關雲長座下戰馬微一踉蹌,卻是激戰久了,力難以為繼。如此破綻華雄豈會放過,他哈哈一笑,扭腰俯身,砍刀旋起一陣冷風斬向馬腿。鮮血飛濺,戰馬慘鳴一聲,轟然倒地,而關雲長亦被甩落。華雄大喜,毫不猶豫,手中砍刀拔身而起,劃過刺眼的光影,斬向關雲長。就在這時,斜刺里飛來一條長矛,如雷爆喝響起。

「匹夫,休傷吾兄」

一員身材魁梧的戰將騎著大黑馬直沖而來,那人生得豹頭環眼,燕頷虎須,身長八尺卻與座下戰馬合身一體,轉眼間就將殺至。又是一名通天境界的戰將出現,華雄心中恍惚,若自己避開,那勢必無法斬殺關雲長,若不避開,那柄長矛就會將自己置于死地,生死一線之時,華雄眸中浮起絕然之色,猛地扭腰,暴喝一聲,砍刀直直劈向關雲長,刀鋒未落,長矛已至,劃過詭異的弧線洞穿了華雄月復部,砍刀落下,那關雲長向右避開,雖保住要害,可整條右臂都毀于刀下。

月復部鮮血汩汩涌出,臨死前一刻,華雄眸中的迷茫之色散去,他怔怔地看了眼關羽,艱難地吐出三個字。

「苟天君」

撲通,華雄高壯的身體轟然倒塌,塵埃飛綻,諸侯聯軍自然放聲歡呼,唯獨關羽的丹鳳眼中溢出一絲精光,面露疑惑,皺眉沉思起來。

「這時才想起來已經晚了。」

西涼軍中,身形頎長面貌英俊的男子騎著赤兔馬,手中方天畫戟輕輕撥動著野草,嘴角微翹。

「諸天仙神皆在這汜水關前,卻不知前世,只有將你們一一斬殺為我爭取解毒的時間,方能免除後患。人中呂布,馬中赤兔,在這方輪回原先的故事中,倒是有一出三英戰呂布,可如今關羽已毀,趙子龍未出,單是一個張翼德又怎是我的敵手。」

嘴角的笑意愈發濃烈,赤兔馬迎風長嘯,西涼軍士卒滿臉崇拜地看著他們的戰神,擂鼓嘶吼,而諸侯聯軍諸將士紛紛抬頭望來,就見不遠處的山坡上,長發飄蕩,白衣翩躚,那個滿臉冰冷的男子嘴邊卷起冷笑,大手重重拍向馬臀,人馬合一,飛也似的朝汜水關前奔來,十七鎮諸侯無不驚慌失措。

「溫侯來也,誰敢出戰?」

汜水關前,袁紹臉色微微發白,深吸口氣,沉聲喝問道。

「末將願戰。」

一將縱馬提槍而出,卻是河內名將方悅,一身人尊巔峰修為,端是了得。

方悅手持長槍,厲喝聲,迎向呂布,兩人尚不足十丈,就見呂布手中畫戟高高揚起,憑空向他斬去。天地人合一,攜著呂布十來年從西北蠻族中磨練出的殺意,卷向方悅,只一合,方悅倒飛出去,身體在半空中裂成五截。一眾諸侯面面相覷,面無人色,就見北海太守孔融身後走出一將,躍馬而出。

「呂賊休要猖狂,吾乃上將武安國。」

「無名小卒,竟敢稱上將。」

呂布低笑一聲,冷眼打量著飛馬而來手持鐵錘的通天下品戰將,方天畫戟舞動如風,掀起塵影連連,劈向武安國。那武安國不慌不忙,雙手鐵錘前後飛去,宛若龍吐珠,一冰一炎,堪堪抵擋住呂布一擊。見狀,諸侯們無不面露喜色,以為終于有人能敵住呂布,就在這時,龍吟虎嘯聲傳來,呂布眸中迸射出一縷精光,方天畫戟彎開奇妙的弧線,越過鐵錘, 嚓一聲,斬中執錘之手。鮮血淋灕的雙手跌落塵埃,武安國痛呼一聲,夾緊雙腿就欲逃離,畫戟隨影而至,捅穿了他的後背。

一招斬方悅,兩招斬武安國,皆是諸侯聯軍中排得上名號的大將,眼見呂布眸中晃動著邪魅之色,裂開嘴,如虎獵群獸般撲向自己,各方諸侯無不面色發白,不再猶豫,紛紛將手下大將派出。

汜水關前,風雲起伏,呂布以一戰群強,數十名戰將走馬燈般將他圍繞,卻無法破開那柄金光閃閃的方天畫戟,不時有幾名戰將隕落,除了張飛能和他殺上數十合外,再無人是呂布三合之敵。西涼軍眼見主帥如此威風,軍心大盛,嘶喊著沖下關口,殺向諸侯聯軍,卻是以一當十,不多時,諸侯聯軍已然潰敗,四散奔逃。

是役,呂布斬殺六十二員戰將,通天之上六人,人尊上三十二人,剩余皆是地境。卻逃了劉玄德、曹孟德以及孫仲謀,主線故事未變,只不過劉蜀的勢力因為關雲長身死比原先弱上三成,而三國鼎立的局面亦被推遲了數年

朝會殿中,周繼君盤膝而坐,嘴角微翹。

「道主,諸天仙神已在輪回中隕落大半,剩余的亦如驚弓之鳥逃亡,再不會記起前世之事。」

詭道蛇人幽幽說道,看了眼忙著為周繼君解毒的玄道蛇人,心中微有得色。

「詭道,你有沒察覺到幾分古怪。」

半晌,周繼君睜開雙眼,面露深思之色。

「總感覺,這天宮沒我想象中那般戒備森嚴,而且這氣氛中也透古怪,似乎有什麼事將要發生。」

「道主莫要多想,如今只需盡快解毒,救出月狐,其余的事和道主再無關系。」

心中微微忐忑,周繼君總感覺這朝會殿里安靜得近乎異常,半日過去,再無一兵一將進來。沉思片刻,周繼君強壓下心頭的疑惑,平復心意,大步走過朝會殿,向後方偏門走去。

雙手按上門柄,周繼君深吸口氣,猛地拉開。

殿門開啟的剎那,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傳來,戰火的氣息撲入鼻間,周繼君滿臉怔然,難以置信地望向廝殺在天宮前的千軍萬馬。仙雲霧靄繚繞,放眼望去,從遠方的群山之巔,到眼前的朝暉殿,長達千里之地已是血流成河,無數天兵天將隕落在清玉地磚上,卻沒人去管。仙神妖王廝殺在半空,道力法寶橫飛,雷部、火部、瘟部正神和二十八星宿都被周繼君陷入三國演義,亦有數十萬天兵天將被周繼君收于山河社稷圖中,天宮勢力大不如從前,連連敗退,就在這時,只听從雲端傳來陣陣馬蹄聲,周繼君抬眼望去,數十萬身穿紫色鎧甲的兵將駕雲而來,正是紫微星兵。紫微一方加入戰事,局勢扭轉,漸漸傾向天宮一方。

心思起伏,周繼君漸漸記起還在東勝神州時,平天和通風升起偽天宮,裹攜四大部洲妖王上天,對抗正統天宮,卻不料到短短十來日就作,想來以平天的雄才大略和通風君聖的大局謀算,就算要出兵天宮,也當等到大勢成矣再出手。思索片刻,周繼君沉下眉頭,飛出心念召喚化身銀妖王的無名,半晌不見有回應,深吸口氣,周繼君收回心念,穿梭在廝殺的仙神妖王間,向半里外的毗沙宮走去。

「平天通風欲趁這百年內最後的機會擴大地盤,而那紫微借著勤王平叛之名出兵相助,暗地里何嘗不是打著分一羹的主意。哼,太上已至,大勢由他定,其余人等只是盤中棋子罷了。」

身旁躥來一道矯健的身影,冷笑連連,周繼君微微驚疑,扭頭看去,來者正是先前朝會殿中的那頭猿猴,它身後背著一只大口袋,里面隱約能看見仙丹仙果以及金器玉皿,此時正滿臉迷茫,伸出毛茸茸的大手模了模後腦勺,疑惑地喃喃道。

「奇也怪哉,俺怎麼胡言亂語起。」

目光移到周繼君身上,猿猴齜牙一笑,拱了拱手。

「又見面了,你居然能活著出來看你樣子不像是那天宮中人,也不像妖王,嘖嘖,莫非和俺老孫一樣來這天宮耍來著?」

看了眼古靈精怪的猿猴,周繼君哂笑一聲,開口問道。

「敢問閣下究竟是何方聖神?」

那猿猴詭異地一笑,剛想說什麼,就听從天穹高處傳來巨響,萬丈祥光降下,透著清和寡淡的道意,正在廝殺的三方勢力同時停下手來,怔怔地看著祥光散之處。

重天之上,離恨天。

「有趣有趣,莫非那太上要出手了。」

猿猴眸中浮起戲謔之色,也管周繼君願不願意,拉住他的臂膀向離恨天飛去。

「熱鬧,熱鬧,俺老孫最喜歡熱鬧了。」

猿猴力量奇大,竟比玄天境界的周繼君還要大上幾分,措不及防下,周繼君只听耳邊風聲呼嘯,轉眼後已來到離恨天。此時的離恨天已不再像周繼君先前到來時那般冷清,數十人立在清雅的宮殿前,有的頭戴冕冠,有的身披重甲,卻都氣息深厚如淵,非周繼君所能比擬,不是天帝,就是一方梟雄,內中周繼君見過的倒有不少,平天、通風、覆海、紫微、白虎、柏鑒、袁洪、楊戩等等,此時都紛紛回頭朝周繼君和那猿猴看來,猿猴依舊大大咧咧,冷笑一聲,拉著周繼君自尋一地坐下。

「是你?」

通風君聖目光飄過周繼君,落到猿猴身上,掐指捏算,眸里浮起凝重之色,爾後冷笑著搖了搖頭。

「怎麼,你也認得俺老孫。」

猿猴瞪大眼楮望向通風君聖,滿臉凶相。

「就算你再轉世幾次,也休想瞞過我。」

通風臉色冷凝了下來,剛想說什麼,就被一旁裹在黑氅中的消瘦男子攔下,他深深看了眼那猿猴,隨後轉望向坐在兜率宮前靜靜看著爐中冰火的老者,沉吟著,開口道。

「太上大人,你這場戲也該落幕了罷。天地大戰之勢已成定局,你就算阻得了吾等一時,也阻止不了天上地下無處不生的亂相戰事。」

「玄天之上的強者不出手,足矣。」

太上頭也不抬,淡淡地開口道。

「可惜,等爾等離去,定會再起殺戮,到那時輪回承受不了重壓,破裂開來,外輪回的強者紛紛踏足天地穹宇,大劫再無可避。」

「外輪回的強者?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對,大不了如此。」

手持三尖兩刃刀的男子冷聲說道,眸中殺機起伏,他抬頭望向以一壓眾的太上,嘴角劃過冷凝之色。

「吾等敬你平生所為,方才領你法旨,聚于此處,莫非你還準備將吾等困于離恨天上一生一世不成。」

話音落下,周繼君只覺得無數道濃烈的戰意從離恨天上回蕩起,聚成風雲直指兜率宮前的老者,爐鼎中冰火相燃,嘶嘶作響,幻化出不知是煙是霧的氣團,擋于太上面前。

良久,太上抬起頭,古樸的容顏上浮起清寡之色,他揮卷袍袖將橫生的戰意殺氣攔下,起身,在兜率宮前走了兩步。

「吾喚爾等前來,卻是為了見證一事。」

太上淡淡地說道,嘴角浮起一絲淺笑,笑容傾蕩開,爐中冰火陡然凝滯,化作烏黑的炭粒跌入爐中。離恨天上諸人不明所以,紛紛凝神看去,就見爐中炭粒翻覆滾動,宛若芸芸眾生流離在塵世中,任憑如何掙扎,也逃不出這方宛如爐鼎的天地穹宇。

陡然間,爐中炭粒齊齊向上翻涌,飄舞在兜率宮前,漸漸聚成一卷古樸的書卷,太上手持墨筆,龍飛鳳舞地書寫著。每落下一行篆字,離恨天上諸人只覺心頭平靜了一分,不多時,竟再生不出半點廝殺爭斗之意。

寧靜祥和的氣息將離恨天籠罩,一眾天帝、梟雄面色大變,不由得紛紛看向書卷,一行行篆字清秀而又古樸,仿佛包含著天地至理,落入眸中,回蕩在心頭,在場眾人無不生出玄而又玄的感悟。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于道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天地之間,其猶迭乎?

反道者之動。弱道者之用。天下萬物生于有,有生于無

良久,一卷書罷,霞光萬丈從中生出,化作無盡祥和之意從離天上傳出,上還天穹,下傾大地,轉眼後,書卷中的道言已流傳至天地各洲。正在廝殺爭斗的人們怔怔地看著對方,忽地丟下手中兵刃,淚流滿面,而百姓們則齊齊走出家中,擺案設香,對天而拜。

離恨天上,太上拋下手中墨筆,掃視面色復雜的天帝、梟雄們,手捧書卷,朝向著東邊一揖到底。

道德經的名號傳于天地間,祥和寧靜的氣息流轉開來,直到四大部洲外的一處古洲,古洲上,兩國人馬廝殺在大山前,山坡上,一個身穿紫褶魚尾長袍的男子面露玩味之色,津津有味地看著廝殺慘烈的大軍。西面一國叫大齊,東面那國叫後辰,而他既是齊國國師,又是後辰國丞相,這場大戰卻是他一手挑起,只為讓兩國兩敗俱傷,好建立他自己的國度。

清風拂過,山坡後草木翻飛,鐵騎兵戈時隱時現,男子嘴角劃過冷凝之色,目光游走在傷亡慘烈的兩國大軍上,右手舉起,剛要號士令,就听一陣緲緲仙音從高天傳來,祥和寧靜的氣息將他籠罩。

「玄都上人,可是要進攻。」

身後的大將眼見男子身形凝滯不動,心中疑惑,忍不住開口問道。

良久不見有回應,一干將佐面面相覷,紛紛抬眼看向玄都上人,卻都同時一怔。就見向來心冷如鐵的玄都上人已是淚流滿面,眉宇間濃濃的煞氣蕩然無存,面色祥和平靜,又透著一股前所未有讓人心生崇敬的氣度。

「勝又如何,建國得天下又如何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天地之間,其猶迭乎。」

玄都上人深吸口氣,抬頭望天,躬身作揖,山下的戰火猶自熊熊燃燒著。

「今日得大道,道法自然,世間相爭為浮雲。玄都此生當丟棄殺戮,執法道教,立萬物蒼生為根本。」

離恨天上,兜率宮前的老者收回他探視四合八荒的目光,喃喃自語著。

「此子道有慧根,道教」

漸漸的,嘴角浮起一絲淡漠的笑意,太上環視離恨天上諸人,目光定格在玉皇大帝身上。

「今著道德經,吾自號老聃,創一教名曰道教,收攏天下大道,不知陛下肯否讓我在這天宮傳教。」

玉皇大帝是個闊臉大耳的中年人,面容端莊威嚴,可總是在不經意間流露出幾分懶散,眼見眾人紛紛向自己看來,玉皇大帝輕笑一聲,沉吟片刻,拱手道。

「離恨天統領周天,又是太上大人的居所,大人建立道教,惠于天宮,寡人高興還來不及呢,哪會不答應。」

話音落下,其余眾人無不臉色微變。

「說的好听,什麼清靜無為,不相爭斗。他這道教一建立,教意傳播,凌駕天宮之上,從此以後這天宮還不是由他說了算。哼,好大的野心。」

坐在周繼君身旁的猿猴撓了撓後腦勺,輕聲低估著。

「然也,那玉皇身為天帝,不會看不透這點,他居然爭也不爭就將偌大的天宮拱手讓人」

眉宇間浮起幾絲疑惑之色,周繼君打量著嘴角掛著淺笑的玉皇,亦小聲應和道。

周繼君和猿猴在眾人之末,眼前的利益糾葛和他們並無多大干系,道教立天宮也好,不立也好,僅僅是天帝和太上間的勾心斗角,再怎樣也牽扯不到他們,可玉皇這一答應,卻讓那幾位天帝坐立不安起來,目光落向太上,無不充滿忌憚。

「陛下果然有大智慧,我立道教,只行教化,定不會干涉天宮之事。」

太上朝著玉皇打了個稽,目光游走開來,不多時落向一個身形雄壯的男子。

「平天君聖又開闢一新的天宮,可謂是千萬年不見的壯舉,想來是因本教主出現,這才立足未穩就揮兵戰向正統天宮。」

太上面色淡然,忽而一笑道。

「兩天宮並立于世倒無不可,只要不相爭不相斗,就算再多立幾方天宮又如何。」

高風流轉,兜率宮前的大爐中,冰火漸漸重演。

太上清朗淡漠的話音隨風蕩開。

「卻不知你那方天宮可否接納吾教。」

話音落下,各方帝王、梟雄紛紛看向平天,目光復雜。如今這離恨天上的局勢,乃是太上一人,獨對天上地下各方帝王豪雄,本來毫無懸念的對峙卻因道德經問世、道教立天宮,而讓太上佔得上風。若連平天君聖都屈服于太上,離恨天上眾人暗地里的聯盟將會瞬間破裂,從此道教大興,天地豪強臣服于那一卷道德經下,再無反抗之力。

無論是先前對平天恨之入骨的紫微帝君,抑或是充滿戰意的楊戩,此時都不約而同地緘默著,望向負手而立的平天君聖,心中忐忑,等待答案揭曉。

莫名的笑容從男子臉上綻放開來,平天君聖直視向太上,緩緩開口道。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你創道德經立道教,以挾天下蒼生,非是聖人所為,虛偽之極,我又豈會答應。」

眸子微開,一縷精光從中溢出,面容古樸淡雅的老者拂袖散去爐中的冰火,抬頭望向平天,良久道。

「此言謬矣,萬物蒼生為芻狗,只是天地造化,與我何干。我創道教,只為教化眾生,使德天地重復太平道德經中的道意,非你平天所能領悟。」

「哈哈哈」

眾人沉默著,就連平天也不再說話,只見太上嘴角微微揚起,促狹地開口道。

「君聖者,天地穹宇殺伐第一,卻是我昔日征戰天地穹宇時,所封的軍中強者,至少也要有穹天下品的修為。可即便如此,那君聖仍舊是我封的罷了,我能封賜君聖之位,自然有強于君聖的實力。」

「君聖之上?那又是怎樣的封號。」

眾人之末,周繼君面露深思之色,喃喃低語著,一旁的猿猴只顧著看好戲,不斷從背後口袋中掏出仙果美酒,時不時還遞給周繼君。

「強于君聖嗎」

平天輕聲咀嚼著,眸中的戰意非但沒減弱,反而愈旺盛起來。

「強又如何。孔宣也是君聖,他尚能戰準提,我平天又為何不能戰你太上。」

包含殺意的話音回蕩在離恨天上,化作一柄長槍懸于半空,直指太上。

「君聖自然也有強弱之分,孔宣乃是僅存不多的遠古君聖,自然能和準提有一戰之力。你平天名聲雖響,可論及實力卻相差太遠太遠。」

太上幽幽說道,忽而一笑。

「你可知道,即便強如孔宣,數次邀戰準提卻次次慘敗,幾近喪命。平天,果真要戰?」

「戰」

慘烈雄壯的氣息掠過離恨天,平天君聖眸中溢出絲絲血光,一身戰意已醞釀至巔峰。

即便是遠古第一軍閥,封賜君聖又如何,凡是壓在他頭頂的人,都是他平天必戰之人,數萬年前如此,數萬年後亦如此。

如同尋常老者般,太上絮叨感慨著,活動了下筋骨,半晌,扭頭看向平天道。

「若我們在這里出手,勢必毀壞輪回,那方輪回強者來了,可就不妙了。平天,我們另擇一處而戰,可否。」

平天君聖冷聲答道。

「今日本教主和平天君聖一戰,為我道教立教統第一戰,爾等可同行觀摩。」

太上嘴角彎開莫測的弧線,指尖捏出一道印法,離恨天上風雲起伏,深紫的天穹上浮出一團黑白漩渦,周繼君微微驚訝,下一刻就被一股深厚的道力托起,卷向那處漩渦。

巍峨的朝歌宮殿前,火光大作,殺伐慘烈,這周商最後一戰正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高歌響起,清 的老者駕雲而來,萬道祥光從雲座上飛散開來,朝歌前的將士仙神無不滿臉震驚,看著手持拂塵的老者,陡然間想到什麼,同時拜倒在地。

「參見人教教主。」

又是一陣長嘯聲傳來,身形豪邁的男子腳踩雲座,飛至朝歌上空,身後是如山奔騰的大火,身前是受萬人參拜的太上。不多時,天地穹宇中的天帝、英豪紛紛達到,無不古怪地打量著四周。周商兩朝各有仙神修士,修為實力卻不等,強者玄天,弱者只有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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