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騎劍仙 第303章︰ 宇極西傳(中)

作者 ︰ 白無心

第303章︰宇極西傳(中)

「嘖嘖,這倒是一好地方,天地之氣濃郁。」

猿猴手中挽著一只酒壺,撓著後腦勺,目光掃過商周戰場嘖嘖稱奇,爾後轉看向面露疑色的周繼君,微微蹙眉開口問道。

「白發人,你在想什麼心思呢。」

「奇怪,這封神輪回早已顛覆不存,怎麼內中仙神修士又活了過來。」

周繼君喃喃低語著,目光落向手持拂塵的老者,愈發覺得他高深莫測起來。

火光將天色映得通紅,擂鼓陣陣,傳遍朝歌,就見朝歌宮殿中走出一身材壯碩的帝王,目光落到突然出現的天帝、英豪身上微微一怔,爾後抬頭看向平天君聖,眸中浮起喜色,拱手道。

「上仙可是來助我殷商的?」

平天沒去理會商紂王,直直盯著太上。

「這里是哪?」

「封神演義的世界,也就是我和準提他們四人聯手煉制的輪回世界。」

太上開口道,目光游走在封神輪回中滿臉疑惑的仙神修士身上,灑然一笑道。

「你平天也算是天地間一等一的英豪,你的最後一戰若不擇一殺伐慘烈、強者輩出之地作戰場,卻負了你一世英豪。」

頓了頓,太上似乎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嘴角微微上揚道。

「不如這樣,你若勝了我,這封神世界中的強者任由你帶走。若你敗了那你接下來的命運就由我來定屬。似乎有些不公平,因為你注定會敗。」

話音落下,各方天帝、英豪無不變色,臉上浮起深思之色。

「好一個太上,不愧是遠古第一軍閥。」

周繼君嘀咕著,望向半空中的道教教主,心中的戒意又濃烈了幾分。道教建立,統帥天宮,教義傳播天地間,凌駕各方天帝英豪頭頂,卻是誰也不願意見到的局面。若平天敵不過太上,不談覆海、通風,就連紫微楊戩說不定也會出手攪局,相助平天。可太上說出這番話來,卻讓眾人陷入兩難,一旦平天勝了此役,帶走封神輪回中的強者,那妖王天宮定會勢力倍增,卻也是眾人極不情願見到的局面。

朝歌宮殿前,鴉雀無聲,平天君聖目光如刀,刻在太上臉上,陡然哈哈大笑起來。

「我注定會敗?太上大人,就算你立下君聖之位的傳統,可那也是無數年前的事了。這麼多年過去,如今的君聖可不是當初那些附庸你麾下的存在,今日我就要打破傳統,今日之後,君聖之位自爭取,再無人可封賜。」

風卷雲舒,平天君聖眸射*精光,身影如電,瞬間越過百丈之地,卻沒施展任何道法,只出了一拳。

「平天的拳頭。」

手持三件兩人刀的男子望向那只越來越大的拳頭,喃喃自語道。

論到這天地間頂尖君聖的絕技,卻有四樣最有名,孔宣的五色神光,陸壓的斬仙飛刀,鎮元子的地仙劍,以及平天的拳頭。平天君聖殺人從不喜歡用兵器,只好用拳頭轟殺,直來直去,幾無任何變化。可這天地間又有幾人能擋住他一拳,那可是轟殺百萬天兵天將,當年數十名玄天上品強者聯手也不堪一擊的拳頭。

天地變色,飛雲皆被這一拳的余力震開,天穹高處,數十顆星辰顫抖搖晃,君聖之力足矣毀洲碎星,更何況是天地間數一數二的平天君聖。

這一拳揮至,朝歌周遭數十座山頓時坍塌,化作碎石粉屑傾灑開來。

塵埃四散,手執拂塵的老者面對那只恐怖的拳頭臉色沒有絲毫變化,拂塵輕揚,劃過天際,數十顆星辰又恢復如原狀,按照先前的軌跡運行旋轉起來。

就在這彈指剎那間,平天的拳頭已至。

太上左手掃拂塵,右手指伸出一根指頭,點上平天的拳頭。

「君聖雖厲害,可和我卻相去甚遠。吾為教主,傳道天下,以一道化萬道,萬道合為一道,如此當為聖人。君聖之上,聖人無敵。」

渾厚卻透著寡淡的聲音隨風流轉,就見太上輕彈指尖,平天的拳頭竟從中碎裂開來,血肉模糊,下一刻,他倒飛了出去,重重跌落在塵泥間。

那一指的風華玄而又玄,在場強者雖多,卻沒幾人能看清,就算看清,亦沒人能看懂。平平無奇的一指,卻似飽含天地至理,一指彈落,天地重復平靜,可平天君聖卻已敗。

「傳道天下,以一道化萬道,萬道合為一道,當為聖人聖人無敵。莫非這聖人就是那無上存在,那是個封號,還是個修為境界?」

周繼君自言自語著,就見一旁的猿猴面露深思之色,抓耳撓腮,良久苦笑著開口道。

「你修為方才玄天,悟出屬于你自己的道意法則即可修成,而玄天之上的穹天則要創出至少三樣道意法則。那太上竟以一道化萬道,道道皆為法則,那等境界該有多強呵。」

太上的話宛若一座大山重重壓在眾人心頭,幾喘不過氣來,本以為君聖就已是天地穹宇最頂尖的存在,不料太上創道教,成就教主之位,只一招就擊敗平天,君聖之上,聖人無敵。

「平天已敗,若有不服者,盡可來挑戰本教主。」

淡漠的話音回蕩在朝歌宮殿前,覆海低沉著眸子,通風移開目光,紫微帝君面色時陰時陽,楊戩則緊握著手中長刀,在場天帝英豪同時緘默,卻無一人開口應答。

「如此,就這樣罷。」

太上甩起拂塵,駕雲轉身。

「誰說我敗了。」

大火燃燒,從朝歌宮殿前一直燒到城下,火光搖曳,那個高大魁梧的男子踉蹌著,從塵泥中站起身,看了眼已然殘破不全的右手,緩緩抬起頭,望向駕雲立于天頭的道教教主,面頰微微顫抖,冰冷的話音從齒縫中擠出。

平天從不會敗,即便數萬年前兵敗積雷行宮,遠遁穹宇古洲,他也從沒認為自己是敗者。若非齊天臨時改意,讓他的布局中露出一個難以彌補的破綻,或許此時他已高坐天宮,兗服冕冠,龍駕鶴車,殿中仙神百官執玉圭而拜,成為天地穹宇至尊,再無一人一物能遮擋住頭頂那片蔚藍的天野。

為了不敗,平天幾乎付出了他這一生所能擁有的代價。

許久許久以前,他還只是個不受重用的副將,軍中上至統帥下至士卒無一人待見他,只因他的耿直不屈,對于士卒幾乎往死里操練,而對于上官也不會阿諛奉承。終于有一天,他厭倦了這種備受排擠的日子,雄才大略不得施展,雄心壯志亦無人賞識,與其屈居人下,不如自己去闖出一番偉業,即便落敗身死,卻不枉一世男兒。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三十年後,在那個名叫積雷的古洲上,出了一方大軍閥,名號平天。也正是在那年,默默陪伴他十余年的女人產下麒子,因在烈焰原上誕生,取名紅孩兒,從此以後,平天行軍征戰之余又多了一樣事,就是教紅孩兒修煉之道以及兵法謀略之術。平天尤記得,府邸外的雜院中,他手把手教導紅孩兒,那時候的紅孩兒看向他的目光總透著濃濃的崇拜,就像尋常孩童對自己的爹爹般,崇拜和敬仰之情仿佛天生就有,隱于那相承的血脈中。

再後來,紅孩兒十二歲那年,平天得遇一通天境界的修士,方知穹宇之大,積雷外亦有無數大洲,亦被戰火籠罩,想要在天地穹宇中分得一羹,則必須擁有高強的修為實力。平天不听眾人苦勸,執意隨那修士走,臨別前的那一刻,平天回眸看去,就見紅孩兒怯生生地躲在雜草叢生的院牆後,只露出半個腦袋,望向他的目光里充滿疑惑和不信。

拋妻棄子又何妨,丟下辛苦打下的江山又何妨,只要能擁有強絕的修為實力,到那天地穹宇中戰一番,這些又算得上什麼。一場惡戰中,那通天修士身死,平天獨自一人踏上未知的前途,流離十余年,終到達那個神秘的所在,歸墟。又是一番機緣巧合,平天得到《極墟天書》,開始了屬于他的修煉。

二十年後,平天功法小成,衣錦還鄉般回到積雷,卻現自己創下的勢力已被對頭趁虛而入吞食殆盡,而那個為自己操勞一生卻不得任何名分的女子也死于敵酋之手,平天悔恨交加,獨闖大軍,當著積雷天下人的面將仇人斬殺。當平天率領重新臣服于自己的勢力回到故土,在雜院中看到了紅孩兒,紅孩兒被異人所救,雖幸免于難,可也受重創,身形相貌只能停留在少年時候。

平天自覺愧對紅孩兒,對他愈用心,辛苦得來的功法悉數傳授,然而從那時起,紅孩兒卻沉默寡言起來,甚少和他說話。又過了千百年,待到平天結識覆海、通風等人,劍指四大部洲,驀然回,卻現不知不覺間,那個孩提時候對自己無比崇拜的兒子已漸漸遠去,最後一次父子相對而視,一頭及腰紅的妖冶少年滿臉冷漠。

記憶拂過心田,朝歌城下,回溯此生,平天君聖這才現,自己為了頭頂那抹天穹,似乎付出了太多太多,可如今即將登臨絕頂,又豈容他放棄。

這是一條不歸路,只有成王敗寇,一旦踏上,再無法回頭。

「聖人為何,化己道為萬道,再收為一道,教化天上地下。」

火風灼灼,烈焰如山,即便右手已折可仍未想過放棄的男子抬頭望向天穹,漸漸的,身上浮起一絲玄而又玄的氣機,悠悠飄蕩,向那廣漠的天穹升去。

「至于我的大道,除了戰,還能有什麼。」

火光中,平天向前邁出一步,雄壯豪邁的之氣也隨著他的腳步向四周奔涌開來。

朝歌城外,諸方天帝、英豪難以置信地盯著氣息漸漸變化的平天君聖,一股奇妙的道意從平天身上蕩開,諸人無不覺得熱血沸騰,下一刻,道意分化作千百道,迅如閃電,向四面八方射去。天地變色,風雲起伏,從四合八荒傳來陣陣喧喝聲,仿佛朝拜般,齊齊回涌向平天。

諸方天帝、英豪再看向平天,只覺此時的他陡然變得高不可攀,宛若橫亙穹宇的巨山,巍峨雄壯,難以逾越。

「這是成就君聖?」

天皇大帝滿臉驚疑不定,就听身後傳來莫名的嘆息聲,紫微帝君看著從四面八方回蕩來,漸漸凝聚為一的道意,面露復雜之色,良久苦笑著開口道。

「萬道歸一,平天卻是在博取那聖人之位好一個平天君聖。」

在場眾人無不面露凝重之色,能成就一方天帝英豪者,哪個不是謀略才識過人之輩,如何看不明平天此舉。聖人在前,平天一戰未果,再戰,卻當著太上的面,直接去博那聖人之位,非是大智慧大勇氣者,難以做到,天上地下,恐怕也就只有他平天君聖了。

「傳播道意,教化天下,當初那個皇天教主似乎也是這般。若那日我不阻攔,他洛繼傷若會不會也這樣一路高歌,直至成就聖人。」

目光落向平天君聖,周繼君面色復雜,爾後苦笑著搖了搖頭,喃喃自語道。

「怎麼可能,這聖人之位若這麼好成,早就多如牛毛了。」

正思索間,周繼君只覺一股熱浪流過周身,濃烈的戰意從心底升騰而出,平生所修戰技竟忍不住呼之欲出。強壓下心頭的沖動,周繼君轉望向一旁,就見各方天帝、英豪也和他一樣滿臉激昂之色,苦苦克制著心中的戰意。

大風起,風聲如歌,豪邁的戰歌回響在天地間。

火焰宛若戰袍,輕輕覆蓋在平天君聖身上,他抬頭望向駕雲而立滿臉淡然之色的道教教主,嘴角彎開一道冰冷的弧線。

「我之一生,絕不容許任何人阻擋那片天野。太上,即便你為聖人,我平天亦要斬你。」

戰歌中,平天君聖緩緩伸出左手,右手雖毀,可左手猶在,殺人的拳頭又何分左右。

大地搖晃顫抖,山巒傾倒,長河奔騰,皆被平天那一拳席卷,天地不再是天地,只是平天拳下的臣僕,這一拳的風華傾蕩開,在場無論是天地穹宇的天帝、英豪,還是封神輪回中的仙神修士,無不熱血沸騰,捏緊拳頭,緊張地看著躍身而上的平天君聖。

平天有沒有成就聖人,無人得知。

平天能不能戰敗太上,亦無人得知。

可眾人卻知道,這一戰這一拳,注定名留青史,注定成為那千古絕唱。

戰歌轟轟作響,平天君聖逆天而上,左手已成虛影,卻仿佛一柄蕩平天穹的巨錘,攜著天地間最為濃烈的戰意,重重地轟向太上。

強如太上,亦不敢再心生小覷之意,只見他兩條白眉微凝,雙手合十捏出一道印法,唇口張開,喝出一個古樸的音符。

許久許久,千分之一的彈指剎那終于過去,雲淡風輕,封神輪回的世界重復平靜,天帝英豪、仙神修士怔怔地看著左手殘破不全,不知何時癱坐在朝歌城腳下的男子,面色僵硬。

一招毀一手,兩招過後,平天雙手盡斷,完敗于太上。

那勢可蕩平天穹的戰意,竟如此不可堪一擊。平天君聖,上一輪天地大戰風頭最盛的軍閥,面對曾經的遠古第一軍閥今日的道教教主,孱弱如孩童,落得如此狹長,卻是誰也未曾料到。

低沉的咳嗽聲從城牆下傳來,眾人轉頭看去,就見那個面無血色的男子顫抖著血肉模糊的雙臂,支撐身體,硬生生站了起來。也不知是誰輕嘆了一聲,平天君聖雖然再次從塵泥中站起,可他面龐上流轉著病態的紅暈,卻是那回光返照之象,就算他還想戰,可也再無戰力。

目光凝滯在太上的左手上,漸漸的,平天君聖臉上浮起莫名的笑意,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來自天地穹宇的天帝英豪神色微變,就見太上的左手拇指間裂開了一道豁口,鮮血流淌出來,那傷口雖然狹小,可卻格外刺眼。

「聖人無敵?哈哈哈若真無敵,你又怎會受傷。待我平天東山再起之日,就是我斬你之時。」

「君聖之上,聖人無敵否。」

平天仰天而笑,他此生最後的話卻一問句,意味深長,天帝、英豪面色復雜,不由得都紛紛咀嚼起其中的含義。

曾經的天地第一梟雄,在綻放完他這輩子最後也是最華麗的風采後,魁梧雄壯的身體轟然倒塌。

塵埃飄蕩,平天已去。

「如此罷了,若無人再想戰,就此回轉。」

良久,太上掃視著面色復雜變幻的眾人,淡淡地開口道,不知不覺間,他左手拇指的傷口已然愈合,鮮血雖止住,可卻落下個淡淡的傷痂。

就在這時,太上眉頭微皺,轉目朝東邊望去。

東勝神州,積雷山。

一頭紅的少年全身劇顫,手中酒壺摔落在地,他難以置信地望向穹宇高處,玩世不恭的面容漸漸變得慘白起來,半晌,大顆大顆的淚水涌出通紅的眸眶。火焰山中帝王,花了數萬年時間,一心只為越心中那個最高不可攀的男人,可如今,驀然回,卻現他的恨意竟是如此的淺淡,不堪一擊。

「我必殺他。」

猛地揚起手臂,紅孩兒目光越過滿天雲靄,直指重天之巔的離恨天,下唇已咬出深深血印。

「我助你,不過要等。」

在他身旁,白衣男子冷聲說道,他的面容和紅孩兒一般透著妖冶,只不過卻是那等俊美至極的妖冶。

「有趣有趣,此中倒有幾分機緣。」

太上收回目光,轉望向坍塌在塵泥中的尸身,掐指捏算,片刻過去,就听他唏噓一聲,揮袍卷起長風,頃刻間,平天的尸身高飛而起,沒入半空中的漩渦里。

東勝神州和那北俱蘆洲交匯處,有一飛草蔥翠的山野,日暮時分,野牛成群結隊奔回山溝,當中一頭公牛心急如焚,卻是它的配偶又生了。草垛之中,初生的牛犢力氣極大,一把拱開周圍的小牛,湊向母牛月復下。那牛犢和其余的小牛幾無差別,只除了額頭上生著模糊的紋路,微透古怪,此時若有人經過看見這頭牛犢,定會嘖嘖稱奇,它額上的紋路雖然模糊不清,卻極像人刻上去的篆字,一個略微難認,另一個則格外醒目,卻是一個天字。

「一世梟雄,來世卻只落得畜類之體,這便是造化因果,你平天最不肯接受的存在。」

太上幽幽一嘆,當他轉過身來時,耳邊傳來疊疊風聲。

朝歌城前,六道身影直飛上天,將太上團團圍住。

通風君聖、覆海君聖、二郎真君楊戩、通臂猿猴袁洪、反王領袖柏鑒、準君聖白虎,六名穹天境界的強者,當中三人封號君聖,卻在這一刻不約而同地聯手,戰意如虹,直指太上。

自古以來,天地間的君聖何時聯手過,就連穹天境界的強者也甚少共戰。然而眼下,朝歌城外,平天之後,六穹天再戰太上。

目光逐一掠過六人,太上忽然笑了,雪白的眉毛簌簌抖動著。

「爾等六人,放在如今天地間都算是頂尖強者了,六人聯手,好大的陣勢。只不過,你們當真以為如此就能勝我?」

「非是勝。」

覆海君聖負手而立,冷漠的話音從黑氅中流轉而出。

「吾等聯手,只為誅爾。」

話音落下,回響不絕,不僅周繼君,就連那玩世不恭的猿猴也看呆了眼。三名君聖,三名戰意直逼君聖的穹天,放在天地穹宇,這絕對是一股千萬年難見的力量,這世間幾無任何存在能夠阻攔這股力量,只不過,他們面對的可是眼下天地間最為神秘最為強大的人,道教教主,聖人太上。

「君聖之上,聖人無敵否。」

感受著再起的昂揚戰意,周繼君低聲咀嚼著,心頭熱血狂涌,只恨他自己實力尚低,無法加入那場大戰,親試這世間最強的力量。

戰歌高奏,火光掠過朝歌城,彈指剎那後,六人同時閃身而上,攜著平生最強戰技道意,轟擊向太上。

既有君聖,又何必再出聖人。

聖人雖行教化,實則卻那擋在諸強前路上的絆腳石。

既出聖人,則當斬之。

通風如是想,覆海如是想,楊戩如是想,袁洪、柏鑒、白虎亦如是。

三君聖,三穹天,六雙赤紅如血的眸子,殺機漫天。

太上沒有動。

就在這時,一條湖藍色的人影從遠山踏步而來,轉眼間越過萬千丈之地,橫跨封神輪回,來到太上身前。

腰間長劍出鞘,劍光掠過封神三萬地,直沖上天,天穹碎裂開來。藍衣男子面無表情,拔劍而上,一劍出,仿佛那條橫亙在穹宇間的天河,非是人力所能絕斷。

轉眼後,圍攻太上的六名強者被劍光掠過,紛紛倒飛出去,摔落塵泥中,半晌,只有四人勉強爬起身來,慘白著臉望向執劍而立的男子,滿眼的難以置信。

這一劍的風華落下,朝歌城乃至偌大的商朝四分五裂,白虎、柏鑒隕落,袁洪重傷,通風重傷,楊戩重傷,覆海亦傷。

萬籟闃寂,只有流風回轉,攜著這一役的慘烈沒入眾人心頭。

「教主,為何毀我殷商」

原先的朝歌宮殿已成殘垣斷壁,碎石瓦礫間,灰頭土臉的帝王怔怔地看著一劍斬斷國祚的男子,面頰不住抽搐著。這個男人答應相助他中興殷商,重振朝綱,苦苦等候,終于將他盼來,可誰曾想到,自己等來的卻是殷商的滅亡。男子沒去理會商紂王,他收回劍,轉身朝向太上打了個稽。

遠古五大軍閥,七年前準提現身一無名小洲,後太上持兜率宮上離恨天,如今,通天也到了,一劍戰敗六穹天。遠古五大軍閥消失在天地穹宇中已有無數載,這無數載里,歷史大潮滾滾向前流淌,奇異的功法道意層出不窮,強者輩出,卻早將遠古時候那五名瓜分穹宇天地的軍閥忘記,只以為古人作古,即便當時修為實力再強,放在如今也頂多是強大的君聖了不得了。

太上斬平天,通天敗六強,這兩役皆戰得無比輕松,遠古軍閥毫無懸念地完勝,此時在場的天帝英豪方知,即便遠古五大軍閥離開了無數載,可當他們回來,重新踏足天地穹宇,依舊是那無人能逾越的山巒。

君聖之下,聖人無敵否通天既然說出這番話來,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他也成就聖人之位了。五大軍閥,太上通天皆是聖人,剩下的三人就算不是聖人,也相距不遠了。

周繼君正思索間,通天又開口,他的聲音冷漠,可卻帶著幾分奇妙的韻律,落在耳中,只覺得意識隨之飄散開來。周繼君緊咬舌尖,強持清明,就听通天對太上道。

「你竟然受傷了莫非那平天君聖真有可能成就聖人。」

話音落下,眾人無不朝太上看去,心中微微緊張,若平天真能成就聖人,那就說明聖人之位也並非無法企及,在場的天帝英豪長生不老,有的是時間,大不了隱世修煉,耗上個萬年,到時成就聖人之位,穹宇無敵。

「成就聖人?他還差的遠呢。他最後那絲戰意雖然玄妙,可若非在這只有廝殺征伐的封神世界里,他又如何能得到那麼多朝賀。」

眼皮微抬,太上掃視眾人,嘴角掠過莫名的笑意。

「聖人之位已定屬,非人力所能求得。」

「可你還是受傷了不過也沒什麼,修補那輪回幾乎用盡了你九成的道力,受點小傷也不算什麼。」

通天話音冰冷,可周繼君卻依稀能听出幾絲揶揄,心中不由得暗自猜測,通天和太上之間究竟是什麼關系。

「事已罷了,也該是回轉的時候了。」

太上低聲道,目光游走在朝歌城外一干天帝、英豪身上,微微凝滯。

「怎麼,不放心他們嗎。也是,這些都是桀驁不馴野心勃勃之輩,不听善言,今日放他們離去,一出封神輪回,定會再行殺戮。」

通天喃喃自語著,半晌,冰冷的頰邊浮起玩味之色,緩緩開口道。

「那就只好將他們留下了,重新創建封神輪回的故事,讓他們和這方世界融為一體,如此方能免除後患。」

話音落下,在場眾人包括周繼君和那猿猴無不臉色大變,剛想飛身而逃,卻覺一股濃濃的吸力將他們牢牢捆縛在朝歌城前,而那通天也伸手變出一支小毫,在那卷新的封神榜上書寫著什麼。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高歌聲。

「貧道本是昆侖客,石橋南畔有舊宅。修行得道混元初,才了長生知順逆。三山五岳任我游,海島蓬萊隨意樂。人人稱我為仙癖,月復內盈虛自有情。」

穿著青灰布衣的男子邁開大步,由遠及近,鼻下那撇小胡子向兩邊翹起,卻是在笑。

「君聖之上,聖人無敵否。」

6壓道人看向通天,哈哈大笑說道。

「若我不惜重傷戰你,通天,你尚能自保不受傷?這世間若有無敵之人,當真無聊透頂。」

說著,6壓手捏印法,腰間葫蘆內露出一線毫光,高三丈多,上邊現出一物,長有七寸,有眉有目,眼中射兩道白光。白光出葫,化作一柄三寸長的飛刀直射向通天。

那飛刀看似平平無奇,可強若通天亦不敢空手去接,鞘中長劍方出半尺,就見6壓詭譎地一笑,口中念念有詞,又捏出一道印法。轉眼後,半空中出現無數道裂縫,漸漸旋轉擴大,裂縫中光暈流轉,那冷清的離恨天依稀可見。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6壓低喝一聲,覆海、通風等人眸露精光,不及向6壓道謝,駕起雲座,疾飛向半空中的裂口。而周繼君亦是神色一緩,拉上身旁著愣的猿猴,向封神輪回的出口飛去。余光中,只間通天滿臉冰寒,手中長劍重重向6壓劈去,斬仙飛刀出,硬生生擋住了通天那一劍,余波蕩來,6壓渾身劇顫,嘴角溢出血痕。

「這便是聖人之威嗎,嘖嘖,可惜當聖人太累,我6壓卻最受不得累了。」

冷笑連連,6壓收回斬仙飛到,身形向遠方飄去,耳邊風聲鼓鼓,太上淡漠的話音隨之傳來。

「6壓道人,你只欲穹宇大亂不成?」

「哈哈哈,我6壓隨性而為,穹宇亂不亂是你們聖人的事,與我何干。」

余光中,6壓的身影漸漸遠去,周繼君深吸口氣,拉著猿猴,大步踏出封神輪回。

離恨天上,一眾帝王、英豪雖逃出封神輪回,可卻滿臉黯然,周繼君剛想對那猿猴說什麼,就見兜率宮前,白眉青袍的老者已然坐定。他伸手挑起爐中炭粒,也不去看滿臉戒色的眾人,輕輕撥弄著,直到爐中炭粒皆化作齏粉,太上這才輕嘆了口氣,起身,目光掠過一干強者,向遠處蕩去,天地穹宇,無數大小洲地盡收入眼底。

「從今日起,百年內,凡是膽敢行爭斗殺戮的穹天修士,以平天君聖為鑒,吾定斬之。」

聲如洪潮,傳遍天地穹宇各處,話音落下,太上的身影漸漸變淡,不多時已然消失在離恨天上。

良久,眾人方才回過神來,面面相覷,無不苦笑,只唯獨玉皇大帝面色淡然,嘴角猶掛著那道千萬年不變的慵懶。

「覆海,別過了,百年後再相見。」

通風君聖朝向神色寡淡的男子拱了拱手,目光掠過並肩作戰的楊戩和袁洪,亦點了點頭,爾後落向周繼君,眸中透著莫名的意味。

「百年內,這天地穹宇間再見不到穹天境界的強者,倒是有點羨慕那些玄天修煉者了。往後百年,這穹宇就是他們的天地了。」

向來不愛說話的楊戩自嘲地一笑道,朝著覆海和通風拱了拱手,帶著袁洪駕雲而去。

「玄天境界的天下。」

望向那顆折損的桂花樹根,周繼君低聲咀嚼著,漸漸的,嘴角微翹,就听耳邊傳來猿猴嘰嘰喳喳的聲音。

「白人,你適才似乎有話和俺老孫說,眼下倒可以說道說道。」

看了眼精靈古怪的猿猴,周繼君心中愈篤定它亦是混世靈猴之一,馬猴為自己所得,六耳獼猴不知所蹤,通臂猿猴化身袁洪,那眼前這頭猿猴定是那靈明石猴了。

沉吟著,周繼君朝靈明石猴拱了拱手道。

「今日結識孫兄也是場機緣,只不過君某尚有要事在身,就此告別了。」

「要事?你能有什麼要事。」

猿猴眼珠子提溜一轉,大步跟上周繼君,抓耳撓腮道。

「想來你定是有什麼好玩的事不願和俺老孫分享,哼,還不說來。」

這靈明石猴為混世四候之一,通變化,識天時,知地利,移星換斗,生來力大無窮,倒不失一好幫手。

念頭閃過,周繼君放緩腳步,扭頭看向猿猴,淡淡一笑開口道。

「自然。」

猿猴的眼珠提溜一轉,爾後看向周繼君,兩人相視大笑,手掌重重擊拍在一起。

太上旨意落下,從現在起,往後百年,天地穹宇中玄天最大,周繼君雖只有玄天下品,可輪回道意強悍如斯,早先又在朝會殿前大戰了一場,自然不懼。而那猿猴更是了得,混世靈猴中的佼佼者,修為已至玄天上品,天生喜歡熱鬧,在它記憶深處,只覺得天宮的場面似曾相識,許多年之前,有個桀驁不馴的男子大戰于天宮,十萬天兵、諸天仙神無一人是他的對手,可那個男子究竟是誰,靈明石猴卻怎麼也想不起。

離恨天前,是天河的分支,周繼君和猿猴踏浪而行,穿過波濤洶涌的河流,下了離恨天。偌大天宮,隨著通風、紫微、玉皇等人的歸為,原本已停歇的戰事又拉開了帷幕,只不過大戰之中,最強者僅僅玄天。朝會殿後血流成喝,周繼君手持君子劍,而那猿猴則從耳中掏出一根金針,隨風而漲,不多時就變成了一柄金光燦燦的大棒。兩人一手劍一手棒,並行在廝殺慘烈的戰場中,起初天兵天將、仙神妖王皆未曾在意,可沒過多久,這戰場被一分為二,卻是被周繼君和猿猴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來。直到此時,三方勢力方才察覺到戰事中這兩個亂局之人,紛紛派出數名高手,前來截擊周繼君和猿猴。

三道蛇人,戰天宵,君遠伐,萬類臣逐一施展出,周繼君執惡君子道意,用盡一身戰技,廝殺在人潮中,隕落在君子劍下的仙神妖王沒有一百也有七八十,殺得正興起,身旁的猿猴忽然停滯不動,它怔怔地看向周繼君的拳頭,眉頭緊鎖,爾後舒展開來,眸子卻微微一黯。

「戰天宵嗎為何俺老孫突然覺得有些心疼。」

看著呆立在如火戰場中的猿猴,周繼君皺起眉頭,只覺得一股玄而又玄的道意從猿猴身上升騰而起,攜著它一身道力修為飛快增漲著

原先妖王一方佔得上風,皆因天宮三部正神及二十八星宿折損于周繼君手中,可紫微天皇而帝攜手下勢力來到,扭轉了戰局。一干妖王且戰且退,漸漸不敵,通風君生見大勢已去,當機立斷,鳴金收兵。不多時,妖王們率領手下妖兵妖將駕雲而飛,退走朝會殿。

戰事定,天宮中血流成河,尸積如山,諸天仙神氣喘吁吁,天兵天將尚未從激戰中回過神來,茫然地望向四周,目光落到那個一身皇袍滿臉慵懶之色的男子,仿佛找到主心骨般長舒口氣,紛紛按落雲頭,俯身拜道。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山呼海嘯般的朝拜聲中,穿著土黃色兗服的男子踩過血海尸山,緩緩走到玉皇大帝的鑾駕前,不下拜亦不作禮,目光中帶著挑釁之色落到玉皇身上,良久,哂笑道。

「好一個天帝,好一個玉皇大帝,枉你為天地穹宇四合八荒之主,這麼多年來倒行逆施,不理朝政,使得天宮腐朽如斯,險些讓反賊染指」

話音未落,就見高坐鑾駕上的玉皇大帝輕笑了起來,將話頭打斷。

「天皇,你有話不妨直說。」

眸中掠過一絲疑色,轉瞬散去,天皇大帝輕咳一聲,看了眼身後天皇紫微兩宮數十萬將士,嘴角漸漸浮起得意之色。

「玉皇,你倒行逆施,敗壞朝綱,陷天地蒼生于水火,陷天宮正統于危難,今日我天皇上告天穹下告大地,誓要廢除你之帝位,還一個朗朗乾坤。」

鑾駕上,玉皇大帝笑了,他撥弄著修長而又蔥白的手指,半晌,搖著頭喃喃自語道。

「說了半天,你還是想篡位而已,又或者是」

玉皇深邃的目光越過天宮百丈地,百丈地上,天宮的兵將死的死傷的傷,已無戰力,而皇天、紫微兩宮的兵將則戰意昂然,不知何時已將天宮的兵將包圍起來,而在紫微星兵簇擁之中,那個一身隨意布衣的男子面色冷淡,目光直落向鑾駕,眸中隱約閃爍著灼熱之色。

「紫微啊紫微,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這麼小覷我嗎,莫非你已忘記了當初是怎麼丟掉玉皇帝位了真是可惜。」

玉皇喃喃低語著,聲音細若蚊蚋,連一旁的仙神也沒能听清,蔥白的手指悄悄卷起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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