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一片沙梨樹下 暑假里(3)

作者 ︰ 小小明明

東平見老王叔軟的不吃,把臉一拉︰「老王叔!你到底答不答應?你要是不答應,哼哼,等下一回你到我家里來喝酒,當心我‘洗’你(當心我惡搞你)。」

老王叔一愣,心想,喲喝?你這家伙,竟敢威脅起我來了?又一想,算了算了,看在他老爸面上,大人不記小孩過。不過,這家伙可是出了名的搗蛋鬼淘氣包,到時候喝酒喝得兩眼昏忪找不著北,挨陰了中招了還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稀里糊涂蒙在鼓里還跟著他一塊兒手挽著手引吭高歌,勾肩搭背稱兄道弟彼此彼此呵呵傻笑。可別不信,他可是什麼歪招損招都有可能使得出來。「你打算怎樣?」老王叔故作吃驚。

「不告訴你听。到時候你等著瞧。等酒過三巡,你就瞪大了眼楮等著瞧熱鬧吧。」東平幾分洋洋得意。

「喲喲喲——行了行了,怕了你了還不成?我去跟管基建的那位干部打個招呼。」老王叔終于舉手繳械。

「嘻嘻,這還差不多。」三位小家伙一塊兒笑了。

老王叔不是不願意把這份活兒給東平他們干,前幾天,他曾經去聯系找過一些人,那些人可能是手頭里還有些活兒干,說起話來相當牛氣,嫌這嫌那,先是說工錢不合適,後又說活兒太多太雜人手少不好對付,等等等等,討價還價了老半天,這不,直到今天連個人影兒都還沒看到。算了算了,不管他們了,就說已經另外找到人了。東平和他的同學也是十多歲的大小孩了,這點活兒不算重,東平他們應該干得下來。再說了,把這活兒給了東平,也算是送給老領導一個人情。

「這活兒可以給你們干,但是必須在三天內完工。工錢按日工算,原來打算讓兩個人干三天,二三得六,每個人每天八毛錢工錢,六八四十八,工錢一共為四塊八毛錢。」老王叔交待。

「好的,就這麼定了。我們什麼時候開始干活?」東平問。

「越快越好。」

「我們明天就過來?」

「行。不過,就你們三個人?」

「不行嗎?」

「你們最好再去多找一兩個人來一起干,因為這原本是兩個大人的活兒。」

「我們先干下來再說。如果不行,我們再去多找個把人來,行不?」

「也行,先這樣吧。」

「好的。老王叔,明兒見!」

老王叔一把拉住東平︰「嘿嘿,東平,你等一下,我還是惦記著,我想知道,你究竟想怎樣‘洗’我先?」老王叔雖然是南下干部,來到百色這地方上呆久了,多多少少也會被傳染上一些帶地方口音的普通話,你比如這個「什麼什麼先」。

「我沒有打算‘洗’你呀?」

「哎呀呀——你這小鬼!話已既出,駟馬難追。你這家伙心里邊肯定有了底,不妨說出來給老王叔我听听?」

「這個嘛,」東平撓了撓後腦勺,「你知道痴老虎嗎?」(痴老虎是當年百色城里的一位頗有名氣的人物)

「痴老虎?家住在紅院的那位?」

「對啊,你听說過他的故事沒有?」

「哪個故事?」

「來,我小聲地告訴你。」東平把嘴巴伸到老王叔的耳邊,小聲說了一句。老王叔舉起手欲打東平︰「你這個鬼家伙!」

「哈哈!」東平迅速躲閃到一旁,拉起小明和亞民拔腿往門外跑,「老王叔再見!」小明和亞民邊跑邊回頭喊。

回去的路上,小明問︰「東平,你剛才在老王叔耳邊叨咕了些什麼?」

「有一回痴老虎給他老豆打二鍋頭,偷偷往里邊勾兌鮮啤酒。」(老豆︰老爸)

亞民听罷啞言一笑。小明卻不明白︰「唔?」

東平對亞民說︰「亞民,你先別告訴小明。」又拍了拍小明的腦袋︰「你這家伙腦袋瓜那麼好使,好好使勁想想看。」

小明認得痴老虎,此君人高馬大,腦袋有時候卻不怎麼好使,久不久便會有哪根筋搭錯線,用百色話講,這個人有時候有點痴痴審審的,久不久會在大街上,或者在大菜市里看到此君的身影,一副八旗子弟派頭,大搖大擺邁著八字步,神氣十足威風凜凜四處為世打抱不平瞎轉悠溜達。小明因涉世不深見識不廣,一下子很難知曉吃透這整句話里所隱含的那層意思,抓耳撓腮費力琢磨思考了許久始終弄不明白,之後,旁敲側擊問過了幾方文人墨客,經點水方才醒悟,捧月復大笑不已,那已經是後話。這個故事講的是,有一回痴老虎上街去給他老爺子打燒酒(二鍋頭),挪用了部分款項吃零食,打回來的酒斤兩份量不足,惦記著老爺子手中那根殺威棒,絞盡腦汁左思右想,記起在百色城老百姓口中廣為流傳的「送錢郎」系列故事中的一個情節,遂借鑒照瓢畫葫蘆如法炮制,往酒里勾兌了自產的略帶咸味兒的童子牌鮮啤酒。這酒里的怪味兒讓老爺子喝得直皺眉頭,老臉兒拉長得如同馬臉,越尋思越覺得不對勁,拍案而起振臂高呼要上賣酒的店鋪去打假,待真相大白水落石出,肇事者已經腳底抹油逃之夭夭不知所向。

星期五上午,三位同學來到工地上,風風火火干了起來。每天工作六七個小時,頭上帶著草帽,身上背著行軍壺,肩扛竹竿手拖雜木,推翻斗車拉碎磚頭碎木板,揮鐵鍬填土埋坑,拉橡皮水管沖地板洗地板,用棉紗團擦拭玻璃窗戶抹門框。老王叔每天都會過來指點檢查一下,擔心老上級的兒子會有什麼閃失,還給他們送來了勞保用品棉紗手套。不過他也挺滿意,三位同學干得很認真很賣力氣不亞于兩個大人。「累不累?」老王叔問他們。「不累,比起我們六三、*年那陣子,每個星期挑一擔肥走五六公里,上山挖樹坑種樹輕松多了!」東平樂呵呵地回答。

的確是,現在抬頭看百色城四周圍的山頭,都已經是綠蔥蔥一片。六三年以前可不是這個樣子,那時的山頭都是光禿禿的,山頭上站著幾個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從六三年的春天開始,地區行署趙專員帶領全百色城的機關干部職工,工廠的工人,大中小學校的老師和學生,花了兩年時間在百色城四周圍的山頭上大力植樹造林。每個星期的星期四下午,小明他們肩挑二三十斤的垃圾肥,外帶一把鋤頭,步行五六公里,爬上光禿禿的山頭,揮鋤挖土。山上的樹坑可沒那麼好挖,里邊夾雜了大量的鵝卵石,震得手心發麻。每個樹坑要挖兩尺見方一尺五深,小明他們這般小小的年紀,每個星期每個人都要挖一個這樣的樹坑,感到非常地辛苦吃力。這不,這般的苦小明他們都吃過了,眼下的這些活兒,相對比較起來當然輕松多了。

星期天下午,工地里所有的重活、輕活、髒活、雜活他們三個人全部統統干完了。老王叔領著另外一位干部來驗收,「行!你們干得不錯!」那位干部夸獎。老王叔問︰「你們有私章嗎?」東平回答︰「我有。」「好的,明天上午帶上你的私章來財務室領工錢。」「好的!」三位同學臉上掛著笑容,三天來臉龐曬黑了不少。星期一早上,東平帶上私章,和亞民、小明一塊兒來到地區商業局財務室,東平在臨時工資單的簽名處鄭重地蓋上了自己的章印,眉開眼笑地從出納那里接過了四塊八毛錢。三個人將錢平分了,每人分得一塊六毛錢。

小明把錢揣在手里看著,這可是辛辛苦苦勞動換來的血汗錢哪,一分錢一滴汗呢!他把錢一氣數了好幾遍才過足癮。

回到家中,小明又繼續開始趕寫假期作業。干了幾天活,歇了幾天筆,思路好像反而清晰了許多,特別是寫周記,寫起來特別上手,哈哈!因為肚子里有料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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