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可不呢！你可別再往南走了，今兒個大清早又有一撥部隊從這兒過去了，我听說在宿遷聚集了老些兵了，正準備開火呢！這打起仗來，槍炮可都是不長眼的，」那老伯好心地提醒他，絮絮叨叨地說，邊說邊掉眼淚，「哎，听說國民黨又吃了敗仗，正四處抓壯丁當兵呢，前兩天我兩個兒子就被他們拖走了……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來呢！」
听到老伯的話，程明軒又立刻陷入了憂傷，倒也沒顧上替老伯為他那兩個生死未卜的兒子傷感，只喃喃著，「啥？他們要打宿遷了？」
「嗯，我也是听別人說的，也可能還要往南，也有人說，這回解放軍要直接去端蔣介石的南京老窩了！」
「南京！那……那可就離阜新不遠了！不行，我得趕緊回家！」程明軒站起身來，趿拉著鞋就要走了。
那老伯「喂」了一聲，叫住他，接著很落寞地打量著他，「小伙子，你這是趕著家去吧？也不差這一會兒不是？可千萬不能去送死啊！」老伯仰面向天，「老天爺呀，這仗要打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兒啊！這世道，還要讓多少人骨肉分離、夫妻失散啊！」他低頭時，正好看到了程明軒幾乎掉了鞋底的鞋子，十個腳趾頭都已經露在了外面，就憐愛地說「孩子，你這是走了多少路呀，把鞋都穿成這樣了！大爺知道你心里急，大爺不攔你，這樣，你先去我家歇歇腳，再讓你大娘找雙鞋給你換上吧！」
那天晚上，好心的老倆口拿出了兒子的鞋給程明軒換上，程明軒卻把那雙舊鞋包起來，揣進懷里，跟干糧放到了一塊兒。
大娘笑了笑，抖出一個青花包袱，伸手向他說，「拿來，跟干糧放一塊兒不嫌味兒啊？」
程明軒笑了笑，又把鞋從懷里拿出來，遞給了大娘。大娘接過鞋子，看了看，「 ，瞅瞅，多細的針腳！媳婦兒給做的吧？」
程明軒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皮，向大娘點了點頭。
大娘熬了紅薯玉米粥，程明軒好些日子都沒吃上這麼香甜可口的東西了，一連干掉了三大碗。晚飯後，大爺大娘跟他嘮了一會兒家常，他告訴程明軒他們有三個兒子，大兒子在孟良崮戰役的時候死了，這回老二和老三也被軍隊征走了，可憐老三連個媳婦兒都取上呢！大娘說著說著就哭了，程明軒很不落忍！而回頭想想自己的祖母程錢氏和妻子余蘭芷，更是後悔的不得了，他是那兩個女人全部的指望，他走了，她們怎麼活？要是兩黨戰爭真打到了阜新，她們又怎麼辦？
當夜，程明軒就帶上老伯和大娘給他的糧食，繼續向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