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州之戀》 六 泰順廊橋夢

作者 ︰ 毛山子

泰順是溫州下屬的一個縣。泰順多山,北面水系流向飛雲江,南面水系流向福建閩江。泰順也是福建與浙江分水嶺。

元宋期間,為避戰亂禍事,北方許多名人賢士拖兒帶女或舉族結旅,陸陸續續向南遷移到泰順這個群巒起伏、人跡罕至的「世外桃源」。他們帶來了北方先進的生產工具,也帶來了北方先進的文化,結合泰順的實際,創造了具有山區田園特色的地方文明,留下了無比珍貴的歷史文化遺產。其中最杰出的代表就是縣境內的泰順廊橋。泰順廊橋以較短的木材,通過縱橫相貫,猶如彩虹飛架寬闊水面。廊橋顧名思義,就是有屋檐的像走廊一樣的橋。

歷史上的泰順,村落分散,交通偏僻。人們出外行走十幾里都難以見到人煙。泰順先祖們,在相隔一定里程的大路邊上,建上一座供人歇腳的風雨亭。而在溪流或峽谷上造一座橋,再在橋上建造屋檐,不但可以保護木材建造的橋梁免受日照雨淋的侵蝕,而且起到風雨亭的作用,這就是廊橋。有的廊橋還有供人暫居的房間。甚至有的村落,當地村民認為廊橋還起到保持風水的作用,在橋中橋頭或者二層閣樓上設立神龕,作為日常祭拜場所。

最典型的廊橋當屬泗溪姐妹橋。位于泰順泗溪鎮泗溪河溪東和北澗水兩座廊橋;兩座廊橋相距不到2公里。位于東溪上游的溪東橋已有400多年歷史了。兩頭翼角飛挑,盤龍臥虎,斗角繞雲,青龍翹虛,猶如巨龍般頗有吞雲吐霧之勢。遠遠望去,溪東橋猶如一掛彩虹飛架溪面。而北澗橋紅色漆木的橋身還有宮殿式重檐的設計讓它看起來猶如一位嬌麗無比的新娘。

泗溪姐妹橋背後有一個當地人津津樂道的傳說故事,就讓它們更容易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北澗橋的傳說有些悲情的滄桑,相傳400年前的一天,一名老婦手牽她的孫兒智周欲過北澗橋,當時恰好有兩位仙人在橋上下棋,老婦便說︰「請二位讓我孫兒智周過橋。」仙人誤以為老婦說的是「知州」,便隨口回答道︰「八十婆婆到此游,手牽孫兒稱知州,此人若有知州做,北澗橋頭水漂流。」誰知十多年後,這名叫智周的孩子竟真做到了知州,而北澗橋頭就在他當知州的那年冬天因發了一場大水被沖走了,在清康熙十三年才在原址附近重新建造了這麼一座木拱橋。盡管故事似乎是虛構,然而據說在當地林氏的家譜中竟當真有智周這個人。于是這其中的真真假假又為美麗的北澗橋增添了不少神秘的色彩。

莊重、古燕紫倆人從溫州到泰順,路程不遠。山高路窄,群峰疊翠,南與福建省為鄰。莊重想起山海經的話「閩在海中,其西北有山。」莊重懷疑這個山是指泰順還是指西雁。爬山涉水,沿山路小徑徒步走來,很快就到了泰順泗溪。

泰順曾經是一個不為世人所熟知了解的深山古城。一道道廊橋風景遺落在山林峽谷,靜靜守候著歲月的時光。泰順終于有一日因為有了廊橋和它們驚現于世,以「廊橋之鄉」這個浪漫的名字走入人們的視線。雖然已經進入二十一世紀,然而,泰順仍很少見到商業的痕跡,無論是廊橋的面貌還是當地人的生活習俗仍保持著淳樸的風貌。

莊重的父親是考古系教授,自己又是擁有歷史學學位,這一切,讓莊重新鮮。最讓莊重驚嘆的是先人巧奪天工的泗溪姐妹橋建橋技藝,最讓人感動的是後人對歷史文物的保護和愛惜。

在北澗橋頭,正趕上有當地民間人士自費舉辦的廊橋文化展,他們對于廊橋文化表現出的那種由衷的熱愛讓莊重心生感觸。這些古廊橋飛架在歲月流水之上,接通了遠古與現代,接通了生老病死,抑或在潛意識里,這就是古廊橋最吸引人們的精髓所在。來自世界各地不少游客,有金發碧眼的老外,也有南腔北調的旅人,流連于泗溪的廊橋上。

古燕紫看過電影《廊橋遺夢》,也看過這部中篇小說。《廊橋遺夢》浪漫的愛情故事讓古燕紫感動不已,也讓她記住了「廊橋」,但想不到今天自己就在廊橋上。古燕紫跟在莊重的身後,注目著莊重的背影。莊重向後尋找古燕紫時,古燕紫又故意掉頭裝著在欣賞其它的景色,希望莊重能上步來拉自己或拍一下自己。雖然沒有什麼過多的表示其他意義,自己總覺得舒服。

毛氏家族的人听了莊重的敘述,幾個上了年紀的老人都唏噓不已。他們雖然沒有見過自己的先人,但在小的時候,就從父輩的口述里听過這個故事。翻開族譜,雖然是一兩句話,但簡略而明了記載著先人在西雁被日本人追殺不知下落的事實。今天正好是農歷7月18日,祭祀先祖的最後日子,大家七手八腳,弄得特別隆重。莊重在城市里長大,未見過祭先的儀式,今天算是見識了另一種歷史文化。

毛家祠堂正中間,擺放一張長方形的桌子。桌子上擺滿了雞鵝豬頭等祭品。由族長領唱帶頭跪拜,後面一群人跟著唱諾跪拜。

莊重古燕紫倆听不懂他們說什麼,但看大家認真嚴肅的樣子,兩個人站在旁邊不敢言語。怕觸犯毛氏祖先神靈或者說毛氏族人的禁忌。

毛氏族人擺了一大桌酒席款待莊重、古燕紫倆人。之後,又拿出最代表泰順風貌的小吃招待他們。

泰順的小吃最有名屬于地瓜粉面和黃花糕。地瓜粉面是地瓜澱粉和肉末混合的面食,吃的時候要往湯里加點醋。還有一種黃花糕,用一種叫黃花的藥材和米粉加白糖制成,切成四四方方的一塊塊放在籠屜上蒸熟了,看上去金黃色、透亮的,很容易吊起人的食欲。

毛氏族人告訴莊重墩頭棉紙工藝復雜,一張棉紙要經過12道工藝程序,浸泡、加石灰、蒸煮、漂洗、壓榨、檢渣、搗絨、洗滌、撈紙、榨水、開紙、裁齊。每道工藝程序之間環環相扣,無論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都會影響最終的產品質量。

至于棉皮紙就更復雜了。因為祖上曾經受過皇恩的封賜,所以家族有規定,究竟需要幾道工藝程序才能完成制作過程也不能外說,更別說詳細的程序細節。由于棉皮紙的選材、工藝特殊,還可以制作隔熱膜,即使在高溫下也不能燒壞。

毛氏老人很高興地告訴莊重,自己還小的時候,正值新中國成立,中央就派了二人來提取了秘方,說是北京航空航天材料研究所工作人員,從事航空航天材料的應用研究和工藝研究。他們來時還是溫州市里領導相陪的。毛氏老人抖抖索索拿出了一張已經發黃的「榮譽證書」。是對毛氏族人為保護先人遺產作出的努力的肯定。

夜里躺在床上,古燕紫不敢深睡,總覺得毛氏的祖先盯著自己。在凌雲寺,弘覺師傅一句「人要知恩圖報」的話仿佛是針對自己說的。讀大學時,古燕紫喜歡看中央七台《軍事欄目》軍人比武的超級戰士節目。在電視上第一眼看見莊重他的比武鏡頭讓她怦然心動,讓她激動不已。後來莊重突然消失了,古燕紫曾經一度失眠,不知道如何去聯系莊重這個精壯帥氣的小伙子。後來又突然出現在自己的身邊,古燕紫仿佛在夢中。但是,自己的這趟來溫州目的讓她不寒而栗。在美國的噩夢又浮現在眼前。梅爾斯不得好死。古燕紫自言自語。梅爾斯會好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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