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州之戀》 九  老板尤愛國

作者 ︰ 毛山子

(1)

隨著太空領域不斷開發,世界各國都把航空航天材料放在優先發展的地位。中國在50年代就創建了北京航空航天材料研究所,從事航空航天材料的應用研究和工藝研究。

中國在航空航天領域的不斷進取,對航天航空的材料也不斷提出了新的要求。

山面皮是一種植物。在溫州甌江流域廣泛存在。

經過論證,古人采用山棉皮漿為原料,純手工制成、生產出來的紙結合了現代人制造的紙、薄膜、縴維的優點,質地輕盈,堅韌、耐用,具有很強的抗撕裂特性,而且防水透氣,高阻光。日常生活中的紙容易老化而且易爛易碎,但是她卻耐老化,甚至耐酸堿等化學品腐蝕。科學工作者經過零下80度冰凍,始終質地柔軟。可進行切割、縫合、膠貼、打凸、膜切、燙金等。

環境保護是現代社會孜孜以求的目標。山棉皮又是現代人夢寐以求的環保產品,是一種高密度聚乙烯材料。

然而飛行器所用的隔熱膜材料,是航空航天工程技術發展的決定性因素之一,不是日常生活中隔熱膜所能企及的。

尤愛國從小在西雁大山里長大。中學畢業就以優異的成績考入清華大學。他是新中國成立前夕出生的人。小時候生活的艱辛培養了他吃苦耐勞的精神。大學畢業後被分配到北京航空航天材料研究所。正值「*」如火如荼的年月,研究所也避免不了這個漩渦。尤愛國知道工作來之不易,仍偷偷向一些老專家學習業務知識。尤愛國的行為被造反派偵悉,也作為一名新典型被批斗。尤愛國沒有屈服,仍孜孜不倦學習,充實自己。

尤愛國的父母只有一個兒子,幾位女兒都已經出嫁。幾年後,父母親見尤愛國的婚事遲遲不落實,自作主張為尤愛國訂了一門姻親。尤愛國不是不管自己的終身大事。雖然尤愛國肯吃苦耐勞,腦子靈活,但也有自身的先天缺陷,就是身高只有一米六,五官也不是耐看,齙牙齒。大山里的孩子倔強、自尊,同時也勤奮。談了幾個姑娘,都失敗了。尤愛國有點自卑,也有點灰心。一日,尤愛國收到父母電報「急事速回」的召喚,回到家里。一听父母介紹情況,開始堅決不同意。這不是笑話嗎?堂堂清華大學畢業生,一名科研人員,還像封建時代一樣,由父母包辦婚姻。尤愛國最終抵不住父母親的要死要活的威脅,還是去了一趟女方的家里。發現女方雖然只有初中畢業,但是長得五官標致,婷婷玉立,比尤愛國高出許多。尤愛國滿心歡喜。姑娘也愛男孩的才華和吃苦耐勞的品質。可謂一對真正的郎才女貌。

結婚後,尤愛國攜妻到北京生活。妻子沒有工作,靠丈夫一人的工資,沒有孩子馬馬虎虎應付的過去。待到添了大兒子和小女兒,日子越發窘迫。想起溫州西雁大山里有山貨以及農產品可以幫助應付生活。妻子就帶著大兒子和小女兒回到老家。偷偷模模做點小生意幫襯丈夫。

(2)

改革開放初期,有一句很流行的口號,賣茶葉蛋比造導彈的賺錢,理發店的剃刀比醫生手術刀賺錢。

尤愛國也想把妻子兒女一家大大小小在北京安家落戶,但當時嚴格的戶口制度以及現實的經濟困難,尤愛國決心放棄自己心愛的事業離開北京回到溫州。溫州正好有一家國營企業需要尤愛國這樣人才,尤愛國回到了自己的故鄉,與家人團圓了。隨著溫州民營經濟的蓬勃發展,僅有幾家國營企業漸漸淘汰出局,尤愛國下崗了。尤愛國決定自立門戶,自辦企業謀生。

在北京航空航天材料研究所,尤愛國已經了解到山棉皮與航空工業制造材料的關系和作用。山棉皮不正是自己小時候在山上玩耍時經常用到的一種野生藤條嗎?由于她的柔軟性,人們經常用來捆柴草,她的皮用來索成跳繩。山民們經常整捆整捆割回來,把皮從藤枝上月兌落下來,蒸熟曬干,趕集時出售給收山棉皮的商人。山民們不知道山棉皮為何用,只知道可以用來造紙。

尤愛國提著厚禮專門跑到泰順墩頭毛氏家族族長家里問取造紙技術。這是家族機密,豈能外泄?其實在北京單位里尤愛國已經知道利用山棉皮的造紙術,只不過是一些細節需要進一步改進以提高工藝。毛氏家族的人不信,尤愛國就作了示範並指出一些不足,提了自己的意見。毛氏家族的人見此情景,沒有話語,只是與尤愛國約定不能外泄該秘密。尤愛國說,這既是你們家族的秘密也是國家的秘密,豈能隨意外泄?我今天來的目的,想告訴你們需要改進的一些細節。我以後要根據自己知道的一些已經掌握的知識開始制造一些簡單的棉皮紙,以應付生活急需,等到有實力了,更主要的是把山棉皮深加工,與其它材料合成一塊變成復合材料,制造出一種高科技含量的材料。毛氏家族的人听了非常激動,也紛紛表示支持。于是,毛氏族人湊了一份份子錢,加入尤愛國的加工廠里。廠里生意效益都不錯,規模不斷擴大。尤愛國漸漸地發現,雖然傳統工藝得到改進,但造紙提煉的過程中還是不斷出現污染廢水,影響了周圍的生態,更主要的是給周圍的居民帶來了怨氣。尤愛國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必須要產業升級,已經到了把山棉皮處理變航空重工業材料的時候了。

尤愛國向自己的股東毛氏族人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自己這幾年一直在研究如何把山棉皮轉化成航空材料隔熱膜,通過你們毛氏族人古老的山棉皮造棉皮紙配方提示,找到了途徑,但是需要時間,需要實踐,更需要資金,並且要關閉原來的造紙廠。

毛氏族人覺得尤愛國這樣做風險太大,以前過得太苦了,守著寶貝不知道賺錢,過清苦的日子。剛剛生活變得好起來,又要毀掉舊的去創新的,而且以後的成功與否很難把握,尤愛國這樣的想法是否太冒險了。毛氏族人明確表示反對。尤愛國的妻子也反對自己丈夫的念頭。尤愛國鐵了心要重啟爐灶。毛氏族人見尤愛國決心如此之大,覺得尤愛國肯定有把握了。自己族人又不懂那些深奧的復合材料以及航空材料方面等知識,就听從了尤愛國的意見。為了謹慎起見,毛氏族人與尤愛國簽訂了一份旱澇保收的合約。毛氏族人不提供資金,只提供古老的造紙秘方;尤愛國辦廠失敗造成經濟負債與毛氏族人無關;尤愛國辦廠成功,毛氏族人應該在尤愛國辦廠利潤中取得適當的收入以資助毛氏族人困難家庭;尤愛國不得外泄古老造紙秘方,否則依法承擔法律責任。

三年後,已經負債累累的尤愛國成功把山棉皮變成工業復合材料了,雖然還是低檔次的粗糙的,但是在汽車制造材料上廣泛應用。尤愛國不僅還掉了壓在背上的沉重的負債,而且還進軍航空航天材料研究制造。

(3)

溫州市委裘書記原來在國家公安部任偵查局長,已經任命部級領導,是中央重點培養的對象。為了更好積累地方政府的經驗被中央下派到溫州市工作。由于長期處在偵查一線工作,對關系國家安全的敏感工業材料特別警覺。當了解到尤愛國工廠的情況後,就親自下去走訪。听了尤愛國的長遠規劃匯報,覺得在不久的將來,這個企業會踫到國際商業或其他間諜的破壞,不如未雨綢繆。尤愛國在市委書記直接關心下,在西雁大山某個地方矗立起漂亮的廠房。一般情況下,外人進入到這里,馬上被發現,即使不被發現,也進不了廠房。有了市委書記的直接過問,再有自己的經濟基礎墊底,尤愛國利用山棉皮轉化成航空天材料隔熱膜的研制很快成功,為「神六」上天作出了貢獻。「神六」上天的那一刻,在甘肅酒泉,尤愛國和溫州市委裘書記成為歷史見證人之一。

雖然,尤愛國在事業上取得了成功,帶來了滾滾的財富,並被當選為市人大代表;但是,由于長期專注于自己的事業,疏忽了孩子的教育,兒子尤大京長大後讓他操心不已。尤大京繼承了母親的外表,沒有繼承父親的腦袋,讀書吊兒郎當。讀初中時就與不三不四的女同學混居一起,女同學懷孕,她的父母上門來質問,尤愛國夫妻倆才知道事情原委。尤愛國氣憤之極,隨手操起一條棍子就朝尤大京揮去。尤妻眼明手快,把兒子一把推開,讓兒子逃走,自己代受了丈夫的一棍子。兩夫妻想自己年老體衰後,要把這家大攤子讓兒子管理,應該在小的時候對尤大京管束嚴格。尤大京不理睬父母的管束,仍自顧吃喝玩樂。初中畢業,到一所職業學校混了兩年,受不了學校紀律的約束,沒有畢業就回家了。尤大京回家沒有幫助父親打理工廠,整天花天酒地,到處眠花宿柳;為尋找刺激竟然吸食毒品。許多女孩子貪圖尤家的富裕,黏住尤大京不放。尤大京也此地樂不思蜀。猶愛國無可奈何。

尤家的女兒尤慧雅卻與哥哥截然相反,為父母親長了臉。尤慧雅既繼承了母親的美貌又繼承了父親的腦袋。尤慧雅從小聰明伶俐也很懂事,大學畢業後考公務員筆試、面試一蹴而就,然而在父母親的勸說下,放棄了到政府機關工作,回家幫助父親打理工廠。父親見兒子不成器,把希望寄托在女兒的身上,為了工廠的前途,要求女兒學習工業材料工程專業。尤慧雅在大學里不但了卻父親的願望,而且還主動選修管理專業。對德意志民族的嚴謹細膩風格特別欣賞,又去學習德語。在廠里挑起大梁,讓父親專心致志研究航空材料隔熱膜的制造。

尤愛國為了從山棉皮中提取有機成分,研制復合材料,制造航天器隔熱膜,幾乎把自己也變成了植物學家。當「神六」上天以後又順利返回,尤愛國對航天器隔熱膜的研制始終領先世界更加有信心。

一個傍晚,尤愛國發現在離廠門口不遠的路上,有一輛出租車停著,幾個人在拍照相,其中還有一名是黑頭發高鼻子的外國女孩子。尤愛國擔心這些人是沖著自己的廠來的。因為這里不是風景點,沒有什麼值得可以留念的地方。平時也很少有人來這里游玩。他叫門衛保安過去了解一下情況。保安過去開口問他們在這里做什麼事,卻被他們訓了一頓。「我們在這里干什麼與你有什麼關系?這里又不是你的大門,你回去把自己的廠門看好就是了。」保安只得灰溜溜回去向尤愛國一五一十報告。

尤愛國隨即叫來女兒,談了剛才所看見的情況。尤慧雅听了父親的敘述,也提起一件事。說道︰「溫州是開放城市,外國留學生多。一名外國女孩子與幾個年輕人在工廠附近拍照相不奇怪。因為現在流行戶外活動。說不定他們是學生。倒是昨天我踫到一件怪事。」

尤愛國緊張地問道︰「什麼事?」

尤慧雅繼續道︰「我從家里出來,發現一輛出租車在跟蹤我。我離開家時,開始不注意後面有車。當我突然記起我的辦公室鑰匙仍留在家里,掉頭往回開時,不經意發現有一輛出租車跟在自己的後面。起初以為是同路,沒有在意。後來回家取來鑰匙,該出租車仍跟在我的後面,我就奇怪了。我故意找個理由停下,出租車才慢悠悠從我身邊擦過去。過了一會,我啟動往前開。發現出租車在前面等我。」

尤愛國問道︰「後來呢?」

尤慧雅道︰「我就往車流量多的地方開了,回到市區,才擺月兌跟蹤。」

尤愛國問道︰「車里的人看見了嗎?」

尤慧雅仔細想了一下才說道︰「應該有外國人,也是女孩子,但沒有看清楚。不知道和你看見的是否同一個人?」

尤愛國道︰「如果不是同一個人,是好事;是同一個人,我們就要留心了。肯定是沖我們廠來的。我們廠制造的太空隔熱膜太顯眼了。」

尤愛國想去找市委書記匯報情況,但一想這事還沒有一個影子,覺得這樣去太冒失,不妥當。于是去找老朋友商量對策。

(4)

尤愛國的老朋友就是凌雲寺的弘覺師傅。弘覺師傅在尤愛國的眼里就是精神依靠。幾年前一日清晨,尤愛國為從山棉皮里提取有機成分研制隔熱膜復合材料,費盡腦汁,弄得頭痛欲裂。一個人跑到山間「悠閑」,踫到了弘覺師傅。弘覺師傅的佛學理論讓他佩服;弘覺師傅的武藝更讓他目瞪口呆。他一個人在山中閑逛,看見樹上一鳥窩搭建在樹杈中。小時候他曾經與小伙伴田羅等人一起掏過鳥窩,對鳥窩情有獨鐘。突然發現一條蛇吐著信子「噓噓」撲向鳥窩,尤愛國又氣又急,可是無計可施。只見一名穿袈裟的和尚師傅走來一甩手飛出一根針,蛇就釘在樹上。蛇張牙舞爪掙扎著。和尚師傅上前拔出釘針,蛇掉了下來。和尚師傅把受傷的蛇進行了包扎又放走了。尤愛國看釘針竟是一根牙簽。弘覺師傅告訴自尤愛國自己從小出家到河南嵩山少林寺學習武藝,成年以後才出山。從此,倆人無話不談。

弘覺師傅听了尤愛國的敘述,微微一笑,說道︰「你研制的材料是領先世界水平的高科技航空材料,受世界各種勢力關注,這是自然而然的。我們國家的公安機關不會對你所懷疑的情況不會不聞不問的。他們之所以沒有告訴你,是怕影響你的工作情緒,還不到時候。你就當做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佛說,心淨自然明。」

尤愛國听弘覺師傅這樣一說,心想也有道理。弘覺師傅吩咐尤愛國把一些必要的資料不要集中一起保管,以防萬一。尤愛國點頭稱是。

回到家里,尤愛國就依計把制造太空隔熱膜的有關工藝資料一分為二。一份交給女兒尤慧雅保管,一份留給自己保管。離開了誰都不能成為一份完整資料。雙方互不過問保管的方法。尤慧雅把屬于自己保管的資料數據從辦公電腦上刪除,拷到優盤上,將優盤藏到唇膏筒里。尤愛國也是刪除了辦公電腦上的有關資料數據,拷到優盤上。如何保管優盤呢?尤愛國煞費心思。藏到家里,不妥。天天帶在身上,不妥。藏到辦公室某個角落,不妥。尤愛國突然想到門衛田羅。

田羅小尤愛國一個孩子上小學的年齡。田羅長得胖長得高,卻在小時候就崇拜比自己又矮又小卻聰明勤奮的尤愛國。田羅因家窮加之母親是智障人,小學沒有畢業就輟學回家幫助父親干農活。兩個一大一小經常到山上砍柴,到田里拔豬草。後來倆人都成家立業。尤愛國在北京,田羅在家里務農。最後來尤愛國回溫州,發現田羅孤苦伶仃,一副灰心喪氣的樣子。一問原因,胖乎乎面包樣子的尤愛國才吞吞吐吐告訴尤愛國,說老婆嫌他不會那個,硬不起來,就提出離婚。開始田羅不肯,後來法院支持女方的要求,判決離婚。尤愛國听了少年朋友的敘述,為他唏噓不已。尤愛國一心為田羅謀個出路。通過自己的社會關系為他找了幾個單位。但對方見田羅沒有文化,講話又帶點結巴,樣子不中用,找了個理由推掉。尤愛國無奈。見自己的廠里效益好起來,就招他進廠,幫自己看守廠房。尤愛國明確告訴田羅道︰「你就住我廠里,你無兒無女不要怕,有我尤愛國吃的,你生老病死就有人負責。」

田羅也忠心耿耿,以廠為家。

尤愛國把田羅叫道自己的辦公室。把一個優盤交給他,說道︰「這是我的命,我相信你,才要你替我保管。也只有你能替我保管好。你找個地方藏著,只有你自己一個人知道。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都要為我保住它。」

田羅點了點頭,攤開雙手,小心翼翼地把它捧了過來,牢牢攥住,緊緊捂在胸前。

尤愛國問道︰「你準備怎麼保管?」

田羅說道︰「如果我說了,就不是我、我一個人知道了。」

尤愛國連聲說道︰「好,好。」

幾天後,尤愛國發現田羅左腳走路腳一蹺一蹺,問起原因。田羅說自己走路不小心摔了。尤愛國叫人把田羅送醫院檢查。

田羅不肯,說道︰「我沒有那麼嬌、嬌女敕。小時候經常摔、摔跤也沒有關系。你放、放心,我沒有事的。」

尤愛國不放心,叫人買了一些消炎藥、跌打藥以及營養品之類送給田羅,才放下心來。問起兒子尤大京這幾天有無上班,手下的人都說沒有看見。尤大京在哪里呢,他正和一個姑娘粘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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