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鐘香帶著鐘晴離開了石屋以後,原本還有些吵鬧的石屋頓時冷清下來。林凡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麼,而小八又尷尬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兩個人就這樣沉默著一言不發,直到許久後鐘香回來。
推開屋門,鐘香詫異地看了眼一直在沉默的小八,問道︰「你不是一直很能說嗎,怎麼現在反倒沉默了?」
小八不好意思的看了林凡一眼,旋即苦笑道︰「姐,你還有沒有救他的辦法?總不好看著他躺在床上吧。」
「小八,好心不是拿來隨意給予的,我們救了他的命,這就已經足夠了。」鐘香的語氣有些無奈,也有些冷漠,同時還看向躺在床上的林凡,淡淡道︰「如果你真的是小八所想的大人物,那麼就靠自己的本事站起來給我看看?」
站起來?
林凡听到這句話,才錯愕的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不受控制了,往日里那種毀天滅地的力量,似乎沉浸在體內,破碎成一塊又一塊的星河碎片,而鐘香所說的‘站起來’,對于很多人來說都是相當于喝水吃飯那般簡單的事情,可對于現在的他來說,卻無異于一個艱難無比的挑戰。
是的,他,已經站不起來了。
「小八,看到沒有,他現在已經殘廢了,你救的並不是希望,而是一個拖累。在這種時刻,我們鐘家現在已經無法經受任何創傷了,他這樣的拖累越多,情況對于現在的我們來說就越難過,遲早有一天,我們會被這樣的累贅給害死,你還不明白嗎?」鐘香將手里的抹布扔在水盆里,冷冷地望向了林凡,說道︰「我給你十天的時間,到時候不論你能否自己行動,我都會把你扔出這間屋子。」
「不要怪我冷血,在這個時刻,我們都已經自身難保,何況對你。」鐘香走到停放丹爐的暗格前,再次恢復了那種清婉的模樣,只是眉宇間暗藏著一抹化不開的愁色,暴露了她的內心。
小八擔憂地看了看她,又對林凡歉意一笑,「我姐平時不是這樣的,她只是,心情不太好。」
林凡微笑示意沒有什麼,旋即便沉默的躺在那里一言不發。小八知道他此刻的心情肯定很復雜,所以也沒有繼續搭話,而是走到鐘香身旁看看有沒有他能夠幫得到的事情。
沒過多久,鐘香就燃起了那黑色的詭異火焰,開始煉制昨天那種香丹。
有了昨天的經驗,對于這種剛剛形成的丹藥,鐘香又有了幾分心得,此時煉制倒也算是得心應手,片刻以後一股藥香就彌漫在房間之內,令林凡有些昏沉的意識逐漸清醒,同時也對鐘香煉制的那一爐香丹起了興趣。
「你在煉什麼藥?」林凡努力想要反過頭去看,只是他連說話都成了困難,控制頭部移動更是難上加難,無奈之下,他只好強忍著喉嚨里撕裂的痛楚,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傳達出去。
鐘香余光瞥了瞥他,卻是懶得回答。小八則微笑道︰「這是我姐昨天救你時煉的藥,叫香丹,怎麼樣,味道是不是很好聞?」
林凡聞言,嗅了嗅彌漫在屋子里的氣味,啞著嗓子道︰「是很香,就像它的名字那樣,很香。」
「這可是救命的東西。」鐘香望了他一眼,淡淡道︰「昨日為你浪費了那一爐三顆,害的我今天又要早起重煉,你知不知道,那三顆丹藥至少能救十個人?為了你這個半殘廢浪費掉,真是可惜了。」
「是啊,可惜了。」林凡眨著眼皮,心里卻是在想著一些並不相干的事情。他也是藥師,能夠從這種奇怪的香味里判斷出某些別人無法察覺到的事情,短短片刻,鐘香開爐投藥,跟控制火焰的手法,火候全都在他腦海里有了清晰的印象,而越是這樣,他才越為心驚,因為鐘香的修為雖然不高,但藥師境界卻出人意料的可怕,如果沒有猜錯,她很有可能一只腳邁入了十品逆天級藥師的層次。這樣強大的藥師恐怕只有撰寫魔師心典的那位魔師方能超越。
說實話,林凡一直認為藥師境界和其本身的修為境界月兌不了干系,十品逆天藥師,至少都應該是返虛境的修為。可是鐘香身上非但沒有半分星源力傳來,反而像是個普通人一樣,連丹火燻烤都受不了,急促的呼吸即便連現在身受重傷,感官下降的他都听得清楚,這就不由林凡心內疑惑了。
小八似乎怕林凡一個人煩悶,便走到床邊坐了下來,開始詢問他的事情。
「你是從哪兒來的啊?我們小公主說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難道你是跨越界與界的通道而來嗎?」小八雖然是個九宮師,但心機卻是不深,說起話來毫無遮攔,令林凡再次發現了幾個訊息,干咳兩聲後,低笑問道︰「你們的小公主?是那個小姑娘嗎……她,是怎麼發現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呢?」
小八聞言,哦了一聲,解釋道︰「這個不是什麼秘密,因為我們鐘家的小公主能夠看清一個人的命運,說是預知也可以。不過更主要的是,她有干預別人命運的力量,姐能有如今這藥仙之名,有一半的功勞就要歸于小公主的干預呢。」
好在此時鐘香沉浸在煉藥過程中,听不清小八到底在說什麼,否則她絕對會當場暴走,將這個口無遮攔的弟弟給塞進藥爐煉成殘渣。
不過說者無心,听者有意,林凡心里的震驚幾乎完全表現在了臉上,干預別人的命運?這該是多麼恐怖的能力?想通這一節,他又明白小八等人為何會如此緊張,落魄帶這種地步。
畢竟干預命運這種能力太恐怖,無論是哪個勢力得到它,都將會造成一場腥風血雨般的災難。任何一個家族擁有它,都可能在短時間內成長為無可匹敵的龐然大物。
況且,就算不能干預命運,光是預知就已經足夠可怕了。幽族的幽皇那種上知天意,人心的預知能力就可以為他帶來數不盡的好處,如果他真的想做些事情,僅靠這種預知能力,當今世上就罕有人能夠躲得過他的算計。
林凡能夠理解這種力量的可怕,同時也明白了鐘香為何防賊般的防著自己。
但林凡心里多少都有些不適應,雖然不知道自己昏迷之時究竟過去了多久,可不久前那一場場戰斗,還有一道道諸天萬界的通道都如同上一瞬間發生的那般清晰,可是再次醒來時,自己已經沒有了那種毀天滅地的力量,體內的星河完全破損,古劍也不在身旁,錦繡山河更是沒有了原本的樣子,甚至連動一動都成了妄想。
「現在這個樣子真可悲啊。」林凡苦澀的自嘲並沒有被小八听到,反倒是那個心無旁騖的鐘香好像感覺到什麼,目光稍微一偏,落在林凡臉上,旋即又看了看小八,不太放心的提醒道︰「小八,不要跟他多話,去給他隨便弄點吃的,然後趕快去跟武子他們巡邏吧。」
「哦。」小八听到巡邏二字,也不敢多說什麼,起身去取了點腌肉和幾塊面餅,一點一點撕碎喂進林凡嘴里,然後又倒了杯茶喂他喝下,說道︰「你多吃一點,這種肉對傷勢也有好處,等你傷好了,我帶你去見武哥。他可是個了不起的人,雖然是九宮師,但面對歸一師也不會怯戰,我們都很佩服他。」
「恩,有機會一定親自拜會。」從小八嘴里知道了武哥這個人,林凡雖清楚對方是看上了自己某些東西才會同意搭救,卻並沒有將情緒表露出來,而小八則是跟鐘香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石屋。
石屋內,除了火焰噗磁噗磁燃燒的聲音,就只剩下鐘香急促沉悶的喘息。林凡卻像是死了一般,呼吸聲都沒有傳來半點,已經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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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情況持續了四天,期間鐘香又喂了一顆香丹給林凡,同時細心幫他處理著傷口,並沒有真的像嘴上說地那般,將他給丟出去。
鐘晴也來過一次,發現林凡恢復的很好,並沒有問太多問題就離開了。可是這四天內,小八卻再也沒有出現,鐘香臉上的愁色越來越濃郁,林凡也罕見地沒有睡覺,而是盯著石屋那扇破門。
「你在擔心他?」鐘香端著飯菜,配著幾塊腌肉,送到林凡身邊,不太樂意的喂著他。
林凡享受著這種粗心的照顧,卻沒有什麼不滿,咽下鐘香喂的飯菜以後,緩緩道︰「算是吧。」
鐘香蹙著眉毛,有些心不在焉地給他喂飯,直到飯菜全都喂光了以後,她才站起身,淡淡道︰「小八不會出事,你現在最好擔心一下你自己,再有六天,你如果還不能站起來,我依然會把你扔出去。」
「那如果我站起來了,你就不會把我扔出去?」經過這四天的調養,林凡已經能夠做些簡單的動作,比如說轉過頭笑著看她。
而鐘香听到這句話,則是停下了腳步,嚴肅的與他對視,道︰「不,那時候就需要你用自己的腿,走著離開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