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日落時分,上面傳來就地扎營,侍衛們很快便忙活開了,千秋基本上是跟著定慧公主的,不等千秋拜會,定慧公主那邊便來了人讓千秋過去。
然此時,司馬家也來了人,乃是明慧公主的貼身侍女紫蘭和紫玉,舌忝著笑臉道︰「聞說將軍不在,而縣主卻是在這隊伍里頭,還請縣主過去司馬家的營帳坐坐。」
紫蘭和紫玉看了看也是剛過來的孫嬤嬤,孫嬤嬤對千秋道︰「定慧公主也是這個意思。」
「這倒好,兩位公主的意思竟是不謀而合了,還請孫嬤嬤給個臉面,讓我兩個丫鬟交個差?」紫蘭笑著與孫嬤嬤說道,倒是顯得進退有度。
孫嬤嬤面色不動地答道︰「這卻是要看縣主的意思的,讓我這老太婆做什麼決定啊。」
紫玉拉了一把紫蘭,道︰「正是正是,是我們不會說話,這不是怕因為縣主平日里和您親近,就讓我們兩個空手而回嗎?我們公主之前和縣主有些小矛盾,可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公主說之前是她不大度,和一個小孩子家家過不去,這倒好,現在想要彌補一下都困難。我們國公爺也說了我們公主幾句,到底縣主還留著司馬家的骨血不是,這血濃于水說得便是這個,骨子里帶著的親情是怎麼也抹不掉的,還是我們老夫人慧眼如炬,知道縣主定是個不凡的人。」
孫嬤嬤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呵,你們兩個丫頭倒是會說話。」
千秋且听著兩方人說著,並不動聲色,听著紫玉的話,心中不由冷笑,這又是玩得哪一出,血濃于水?別讓她嘔吐。司馬誠要是早認識這四個字,他們之間也不會發展到了這個地步,就更不用說明慧公主突然回心轉意要來補償她了,若是告訴他他們沒有別的心思,純粹是為了親情,千秋現在就可以回去買一塊豆腐撞死了。
「那縣主您是怎麼個意思,可千萬不要回絕了我們倆,我們公主是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我們好好請你過去的,若是咩有請到你,可我打斷我們的腿。」
千秋裂唇一笑,道︰「這是請人呢,怎麼這麼個凶殘的法子?」
紫玉笑了笑,道︰「才見得我們公主的誠意,都是一家人,能有什麼不能說的,可是現在倒是還沒有坐下來吃過一頓飯,真是叫人想起來也覺得難過。我們公主這陣子就在想,縣主您和我們月小姐年紀相當,該是捧在手心里好好疼愛的年紀。」
她蹲來,作出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樣,倒是傳達了明慧公主一片誠摯的情誼,讓外人看了還真以為明慧公主改過自新,從此之後要對千秋多做補償,一家人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啊,這該過去的就過去,計較多了傷和氣。
然紫蘭的一句「縣主您意下如何」還沒有說出口,卻見阮胥飛騎馬而來,似乎對于孫嬤嬤叫了這麼久的人很不滿意,道︰「這是叫人呢,還是窩在這兒說閑事呢,都這麼會兒時間了也不見得有消息,娘都催了,孫嬤嬤,什麼時候見你辦事兒也這麼不利索了?」
孫嬤嬤連忙福身告罪,道︰「小郡王,是老奴辦事不利。」
「知道不利就算了,你在王府中做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錯事也是了了,因而娘才這麼信任你。」他眼一瞥千秋,便道,「愣著做什麼,還真不想吃飯了?你不餓小爺我還餓了呢,趕緊跟上。」
紫蘭和紫玉面面相覷,這回她們連話也插不上。
千秋直接打著馬兒從她們身邊而過,心中偷笑,這小郡王來得也太是時候了吧,來得好來得好。
「是是是,讓小郡王等飯實在是罪過。」千秋說著便跟上了阮胥飛。
紫蘭和紫玉正要追著挽留,孫嬤嬤卻開口叫住二人,道︰「這事情卻不是老身的不是,你們要不回去明慧公主那兒一說,要是有什麼事情便來我們公主營帳說話?」
自然,她說得是客套話。
千秋和阮胥飛並肩而騎,阮胥飛指著後頭遠遠的紫玉和紫蘭,道︰「那邊來請人?倒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三皇姨轉性了。」
「可不是,我也正納悶呢,這不小郡王你就過來了嗎?」。
「敢情我還幫你解了圍,那我可到的真是時候。」
千秋一愣,道︰「我倒是小郡王故意這麼說的。」
「一半一半吧,我是識得那兩丫頭是三皇姨身邊的人,心道不會又是什麼麻煩的事情吧,可我也是真餓了,騎了一天的馬了,累得慌也餓得慌,你個小胳膊小腿的,難道不累?你還騎著馬呢,那塊兒一堆坐馬車的都喊累呢。」阮胥飛看千秋,見她還真騎得有模有樣,腰桿兒筆直的,想起她之前推了他的邀請,道︰「我是好心,以為你不會騎馬,特意去太子那邊討了這個賞,好在秋獵之前讓你跑個幾圈感受一下,卻不知道有人比我還熱心,我倒是顯得有些瞎操心了。」
「小郡王這話是什麼意思?」千秋微微皺起眉頭,但見阮胥飛微微撇了撇唇,並非露出不快,但是態度也稍稍發生了點變化。
「能有什麼意思,你是太愛多想啊,我就覺得趙明初似乎操心太多了。」他頓了頓,到了地方了,翻身下馬,將馬鞭交給下人,又補充了一句道,「趙明初,你不要和他太親近了。」
這算是提點?且這麼小就有了派系之分,看來二皇子和太子注定會有一場兵不血刃的廝殺,而阮胥飛這麼說,也是因為怕千秋年紀小,看不清楚吧。
千秋心中是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的,所以不需要追問。她沒有了聲響,阮胥飛反而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不問為什麼?」
「我本來和他就不親近啊。」這孩子還真難伺候,之前一句話就好像不準問的樣子,她不問了吧,就來和你較真你為什麼不問的問題。
阮胥飛點了點頭,心道千秋就應該秉著這個心思。以侍衛簾子一掀開,千秋見珍珠公主歡歡樂樂地可定慧公主在講安國的風土人情,千秋給定慧公主請了安,定慧公主也讓千秋一邊待著,愛怎麼玩怎麼鬧都隨意,不要妨礙她听珍珠公主講故事。
話說珍珠公主近來中土話是越來越好,基本上的口頭表達都不成問題了,千秋還真是要感謝安如璧那位導師。
阮胥飛自然也被定慧公主冷落在一旁,道︰「我娘性子一起,就停不下來,隨她去,我都餓死了,我們趕緊去吃飯。」
晚餐比較簡單,不過因為餓了的關系,千秋很快就解決了一碗米飯,而阮胥飛雖然餓,卻吃得很斯文,有條不紊的,千秋再次感慨貴族家庭的家教良好。
等到兩人用了飯,定慧公主和珍珠公主才結束了異常冗長的談話,定慧公主對著千秋道︰「到時候珍珠公主準能獵來一兩只兔子,本宮也可以蹭一點兒,到時候也不用指望著胥飛那蹩腳的射箭技術了。」
她將兒子一陣奚落,阮胥飛自然是不服的,道︰「娘,我技術哪里差了,去年難道你就沒有吃上野味?還不是我給你獵來的?」
「胡說,你那也能叫野味?肯定是哪個喜好奉承的侍衛給你準備好的,就看你今年了,要是還是像去年給我弄來了個不死不活的小跳蚤,那我可真對你失望了。」定慧公主瞪著眼楮對兒子說道。
珍珠公主不解地問道︰「什麼?郡王真的痣抓來了一只跳蚤?」
可憐的阮胥飛,被珍珠公主這麼一說,哭笑不得,只能悶悶地說道︰「是是是,兒子若是不給你弄來兩只兔子,就別回去奉昌城里頭混了。」
定慧公主樂了,鼓勵了兒子一兩句,又給鄙夷了一兩句,听得千秋也不得不同情阮胥飛了。阮胥飛只能翻了個白眼,無奈地對著千秋說一句,道︰「你等著,我定是能獵來兩只兔子的,一只就給你。」
定慧公主擊掌而笑,道︰「好,千秋你可要給胥飛做個見證。
從營帳里出來,天已經見了黑,外頭都點了火把,千秋見孫嬤嬤已經回來了,便詢問那紫玉和紫蘭的後續,孫嬤嬤道︰「能怎麼著,便是乖乖回去明慧公主那兒交差唄,不過老身見那兩丫頭說得倒是懇切的,這要是不知情的人定是覺得縣主您不厚道了。」
阮胥飛悶笑道︰「她就不是個厚道人。」
厚道?那也是要對人的好不好,不過剛才不厚道的是她嗎?明明是阮胥飛吧,她可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千秋搖了搖頭,吩咐了下人給大宛喂食,之後又親自去看了看它。阮胥飛無所事事,便一路跟隨,道︰「你倒是對它好,叫什麼名字?」
「大宛。」
阮胥飛想了想,道︰「真是個奇怪的名字。」
當然,于這個時代的人是不會明白的了,都叫做踏雪,飛影什麼的,且阮胥飛的那匹據說就叫做「飛影」,真是個沒有什麼新意的名字。
千秋將草料喂給了大宛,大宛乖巧地吃了,且親昵地對著千秋嘶叫了一聲,阮胥飛看著這一手,道︰「嘿,雖然長得寒顫,倒是一匹通人性的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