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農與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搶親

作者 ︰ 一個木頭

說一聲舉家去京里,听著是象多麻煩,其實不過是京里房子安置好,去個人就成。不是背井離鄉去京里,用不著賣房子帶上大包小包。不過全家人走時的船只,還是足有四只。

安公子自己都弄不明白哪里有這些東西,人也罷了,帶上家人至少幾十人安公子也不覺得算多。但是那些東西,無意中遇到的安公子看著那碩大的一個……水車?水車這種東西也往船上搬。

「把哥兒搬上船東西的單子給我看。」安步很快就找來送上,上面開著的東西,都是安公子想不出來的︰「九孔太湖石一塊,」只看過這一個,余下的東西安公子一個也不想再看。拿著單子進來找蓮菂︰「知道這太湖石有多重嗎?」。

為著兒子,蓮菂陪個笑臉︰「說有幾百斤重,兒子喜歡,不是運不走的東西,何必計較。」安公子把單子往桌子上一摔︰「從我回來,就沒有一天是看得順眼的,你天天在家里是干什麼的」

蓮菂更委屈︰「我能干什麼陪著兒子陪著長輩。你一走幾年,說什麼進京,跑去西北。」蓮菂也來火︰「你幾時管過我們母子,你在昭獄里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們。你是忠臣了,青史就此留名,我們怎麼辦」

夫妻不歡而散,蓮菂一甩袖子進內間去,安公子來見祖母。在房門外先听到房里兒子的說話聲。冕哥兒坐在榻上,和安老夫人正在說話,女乃聲女乃氣地聲音說出來一句又一句︰「太湖石我喜歡,九個洞涼快,天熱我睡里面。」

「那可不能睡,冰到你怎麼辦,」安老夫人正在笑。冕哥兒有板有眼地和曾祖母談話︰「曾祖母跟我去京里,太湖石也搬去。」

被比成太湖石的安老夫人不覺得這比喻不好,反而笑眯眯︰「曾祖母要是不去京里呢?」冕哥兒想也沒想︰「我不喜歡。」

翻來覆去就這麼幾句,外面听著的安公子火氣下去一半。這麼小的孩子要點兒喜歡的東西,不過這東西也太累贅。問題在于,身邊的人沒有一個勸的。做父親的回來看到這情況,覺得很是棘手。

晚上蓮菂問自己兒子︰「水車到處都有,到京里買一個不行嗎?」。冕哥兒正在鬧困,迷迷糊糊地嗯一聲。旁邊的安公子多少有些放心,這麼點兒大孩子再來一通談話,做大人的要不放心了。

拍著兒子的蓮菂背對著安公子小聲還在嘀咕︰「水車處處都有,太湖石長成那樣的就一個,他會走路的時候就常去鑽那洞,不讓他去你試試會怎樣?」

「會怎樣?」安公子還真地想知道。

蓮菂回身嫣然︰「他會沖你跺腳,會打你會踢你,而且不喊你。」話說完了,上挨了一巴掌,安公子哼一聲︰「看你把兒子養成什麼樣了。」

「不是我不管他,我等著看你管。」蓮菂把他不老實的手撥到一邊兒去,有幾分等著看笑話「這麼小的孩子就是淘氣的才有出息,這個你不知道,當然你不知道。再說我兒子算是好的,管他也不哭。他就是不開心一下,祖母先要來找你了。」安少夫人晚上實話實說︰「我還天天盼著你回來管管呢。」

安公子從後背摟著妻子問她︰「那接你還不去?」蓮菂依然有理︰「家里人都想你,我想著或許我面子不小,我不去你會來接。果然你來接了,看來我這面子還行。」蓮菂頗為悠然︰「你就是不要我,總不能不要父親母親,祖母祖父吧。」

「是啊,壞丫頭。我肯定是要回來的。」安公子往外面喊小楓進來︰「把哥兒抱走給母親送去。」等小楓抱著冕哥兒出去,安公子對氣急敗壞的蓮菂道︰「兒子,哼娶你是陪我生兒子,不是讓你生兒子下來就陪他。」

這塊幾百斤重的太湖石還是上了船,用安老夫人的話來說,可以當壓艙石。碩大的水車也上了船,在孩子眼里看來,這個水車和別的水車不一樣。

安公子想象一下,人家進京是家人小子;我攜著家人進京,還有一塊太湖石,外加一個普通的大水車……他忍著,決定先忍著,如今風向,當老子的惹不起兒子。一提兒子要管,菂姐兒就一堆話出來,你幾年不管我們。可見世人隨時,不忍這個就忍那個。好在這一條上,安公子心里明白的很。

清明上過祖墳去京里,一切安頓好,已經是近中秋。安大人官授都察院,沒過幾年又結結實實地升了官,象是整天不得閑。

安冕一路歪斜在家里調皮搗蛋有六歲,留弟姑娘長成大姑娘,是第一個大閑人,每天來陪姐姐半天。這一天過來,蓮菂有客人,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婦人,說是孔大人的家眷。留弟認識這就是那位通家之好的孔補之大人,忙過來見禮。

孔夫人笑語殷殷︰「我來看少夫人,就得見見二姑娘才成。我們剛回家祭祖回來,給你帶的有東西。」讓人送上來,從來比見別人給的存厚。留弟謝過陪坐,外面丫頭回話︰「孔小公子來了。」

「咱們是通家,我們大人讓我領著兄弟也來拜拜,二姑娘請勿見怪,咱們是自家人,二弟一直在老家,這才隨我們過來。」孔夫人說過,蓮菂也道︰「留弟不必回避,孔大人的兄弟見見何妨。」

五官端正的一個少年,十七、八歲模樣。進來就給蓮菂行禮,又和留弟見禮。見過禮就出去,孔夫人含笑道︰「我們大人說,家中千里駒,就是二弟了。」

蓮菂也滿意︰「我們家大人對我也夸過幾次,我听說來了,一定要請見的。」兩個婦人夸來夸去,留弟木起臉,看著自己新得的戒指四個,一對鐲子。這鐲子成色雖然好,在留弟看來,也不如梁五的那一對。

坐了一會兒,留弟起來說回房去。出了門拉著畫角悄聲︰「去大人書房時找你熟悉的小廝,听听姐夫和客人在說什麼。要是與我有關,你就來說。」

畫角去了半天回來,消息和留弟想的一樣︰「在說姑娘的親事,要訂孔二公子。」留弟姑娘真犯愁,過了姐姐那一關,姐夫大人回來,比姐姐要難說話的多。只有對他們個個擊破才行,可是怎麼擊破呢?讓人好不為難。

主意還是人想出來的,留弟姑娘在桂花下面的涼石上睡了好一會兒,石涼好得法,頭上桂樹搖曳,這主意一下子就出來了,就是要得罪姐夫大人。

「二姑娘,」畫角四處尋她,聲音小小的不敢放大。留弟從幾株桂花包圍著的樹中鑽出來,帶著一頭桂花喜吟吟︰「是誰找我?」

突然出來,畫角嚇了一跳,隨即笑道︰「怎麼知道有人找?」留弟沒精打彩口沒遮攔一下︰「再沒有人找我,我就嫁別人了。」

「可是這個人,是姑少爺。」姑少爺一年來一次,這又來了。畫角說過,留弟也沒有不喜歡,跟著畫角往外面去︰「不是讓他不要來。」

畫角掩口笑︰「可是他來了,而且官鹽要當私鹽賣。明著進來請安不更好,他從不肯來。後門上買通了小子傳話,還是請二姑娘去會一會。」就是怎麼去,畫角都看過︰「公子前面請客呢,少夫人在里面請客,二姑娘盡可以出去。」

「那冕哥兒呢?他在園子里游蕩沒有,讓他看到,我就去不成。」留弟警惕地四面看過,這一會兒沒有功夫陪精力充沛的冕哥兒玩。畫角是樣樣人打听過︰「在老夫人房里陪著打牌,」

留弟取笑道︰「他拿得住幾張牌,」一切閑雜人各有各事,留弟姑娘回去換上衣服,悄悄往後門口來。後門口停著一輛馬車,程敏功欣喜的露出頭招手︰「上車來,咱們出去說話。」

馬車駛走,管後門的小廝關上門,往前面告訴安大人。安大人正陪著孔補之兄弟,給自己的小姨子臉上貼金︰「小妹從不亂出家門,是守閨訓的人。」安步進來附耳道︰「二姑娘和姑少爺出去了。」

「去告訴少夫人,」安大人吩咐過,繼續面不改色地對孔補之兄弟道︰「粗粗的識幾個字,這親事也不算辱沒二弟才是。」安大人不慌不忙繼續貼金子。

安步往里面來,安少夫人對著孔夫人正在含笑︰「我們留弟比我手巧,針指也會做。我們大人疼她,讓她念書,听說二弟文才好,這親事算是相當的。」孔夫人正微笑間,藍橋進來附耳回話︰「姑少爺偷偷到了京里,把二姑娘找出去了。」

「讓安五跟去看看,」安少夫人說過,藍橋再回話︰「已經跟去了。」安少夫人放下心來,繼續對孔夫人笑容可掬︰「咱們是通家之好,這親事算是親上加親了。」

孔夫人也笑得合不攏嘴︰「可不是,這親事前兩年就在說了,就是我家二弟性子擰,一定要見人才行。今天見到了,剛才讓丫頭去問他,可是和我說的一樣,他這就沒話說。」

程敏功帶著留弟此時在茶樓的包間內,茶博士送上茶和茶食出去。程敏功自己斟茶給兩個人,對著留弟是喜不自勝︰「我對你說過年年來,看看我來了。」

「京里好多名士,你來游學也不錯。不過為著姑太太,我說過你不要來。」留弟說過,程敏功當沒听到,把茶推給她︰「我大了,你也大了,我怎麼能不來。」

留弟呷著茶,轉著眼珠子在想,進京的時候已經對他實話實說幾次,他不肯信,今天要再說一次嗎?說得難听些……房門突然被推開了,程敏功正要不悅,留弟跳了起來,開心道︰「梁五哥。」

門外站著鐵塔一樣的梁五,梁五笑容滿面︰「從你們家後門一直跟到這里,你們關著門說什麼?你是個姑娘,怎麼和男人上茶樓。」

留弟只委屈︰「你怎麼才來,你晚來一步,我就要訂親事了。我姐夫在家里給我許人家。」梁五哼一聲︰「我知道,是右僉都御史孔補之的兄弟。他寫信給我,我一看到信就趕快來了。這一次,我再不會來晚。」梁五把手上磨破的地方給留弟看︰「馬韁磨的。」

「你準備怎麼對我姐夫說,我姐夫很厲害,而且越來越厲害,他又升官了。四品的官階領三品僉都御史的事情,怕他的人不少。」留弟不無擔心。梁五擰著眉毛︰「他是很厲害,查起案子那叫一個凶,不過這不是案子,他厲害也沒用。」梁五不無諷刺︰「左僉都御史和右僉都御史結親事,看看他們算盤打的多美。哼,我一直就防著他呢。走,找他去」

拉著留弟兩個人要走,身後程敏功急了︰「哎哎,我,我是誰?」留弟回身不好意思地剛一笑,還沒有說什麼,就被梁五拖著走了。一直拖到樓下,跟來的一個士兵牽過馬來,再對梁五匯報道︰「張大功去找郝將軍借兵了。」

梁五把留弟抱到馬上去,牽著馬笑道︰「我就是一粗人,我和這秀才說話,從來要帶兵。走,咱們攪他們酒宴去。」

程敏功跟下來,听到留弟格格笑︰「你不心我姐夫抓你,我姐姐說他抓人審人,從來不手軟。從外面看他斯文,其實我姐說不然。」

「管他然不然,是他先同我干上的。」梁五拂拂衣上征塵,牽著馬在人群中行走。突然覺得很幸福,回頭對著馬上的留弟笑︰「我以後就這樣給你牽馬。」茶樓門口,姑少爺摔碎了一地的真心。

留弟笑眯眯︰「以前想過給姐姐牽馬嗎?」。梁五一愣道︰「沒有過。」快馬急奔入京這一路已足夠酸澀,留弟這樣問出來,梁五更是苦澀上心頭。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回來晚。他日夜兼程奔波到京里,就是為著心底有這句話。

街角里安五沒事人一樣站著,這下子熱鬧了,安五鑽入人堆里,先回家去準備報個信兒。安公子和孔補之兄弟酒宴正酣,听到安步進來耳語,安公子面不改色,對著孔補之舉杯道︰「請,」

安家門外的街口,站著一隊上百人的士兵,帶兵來的郝將軍是梁五打京城的時候認識的,以後加意交好,就為著好借他的兵。郝將軍有點兒後怕︰「我為你可以兩脅插刀,可你想清楚。這是左僉都御史家,他就有抓人審人的權利,梁兄弟你可不是京里的官兒,你是王爺治下,你想過這後果沒有?」

「這親事是我幾年前就訂下的,現在是安大人背棄盟約,你要是怕,這就回去」梁五說過,留弟在馬上格格笑。梁五仰起臉來對留弟笑︰「沒說錯吧,你早就許給了我。」留弟連連點頭,笑個不停。

郝將軍沒話說,這本人都說是的,還能有錯。安大人升了官,把妹妹另許高門,這是朝中不少官員們做過的事情。郝將軍有了底氣,按住腰上刀把︰「走,是事實咱就敢去。」

忽忽啦啦一隊兵,青天白日之下圍在安大人門前,安五要看熱鬧,在門上裝守門的,上前來喝問︰「誰這麼大膽知道這是誰家嗎?」。

「簡靖王帳下梁五,我是來迎親的。煩勞你進去告訴我表妹和表妹夫,今天我就帶著我妻子走。我們不是私逃,所以光明正大來說一聲兒。有嫁妝就送出來,沒有嫁妝我這就走了。」梁五說過,郝將軍佩服得五體投地,把大拇指翹起來︰「好樣的這才是血性漢子」

梁五嘿嘿笑︰「那當然,叫什麼聘則為妻奔不好是不是,我們是粗人不會念書,但是這道理咱懂。」

門口一堆兵,後面圍著看熱鬧的人。跟過來的程敏功看在眼里,心中氣苦淚水這就下來。安五不一會兒就出來,後面跟著安步。安步站定,對著留弟大聲道︰「大人吩咐,二姑娘私自走出家門,這就進去自領責罰。」

說過安步做一個請的姿勢︰「二姑娘請,大人在書房里等著您。」笑得正開心的留弟嚅囁著從馬上爬下來,遲疑著看看梁五,還是往家里去。冕哥兒從安步後面鑽出來道︰「父親要打你,」大喘一口氣再接著道︰「父親在請家法。」

梁五把馬韁一丟,上前挽起留弟︰「我跟你去,我看他敢」冕哥兒第三句話這才出來︰「也要打母親。」然後一溜煙兒又跑走了︰「我去喊祖母。」

嘩啦啦一片刀出鞘的聲音,日頭光下雪亮刀光白花花一片,這是安五帶著門上的人不讓梁五進,這就要打起來。梁五哈哈一陣大笑,用手中馬鞭子捅捅安五︰「今天誰不讓我進,老子跟他拼了」

郝將軍在後面又感動一下,居然敢上京里搶親大聲道︰「這親事是安大人不對,他悔了婚,不怪我們兄弟上門來。閑人讓開,請安大人出來說話。」

身後一陣腳步聲急奔而來,也是一陣兵過來,為首的軍官喝道︰「郝通,京里不許鬧事,你糊涂了嗎」來的兵也是嘩啦啦一片,刀出半鞘。

冕哥兒來找母親,看到她站在父親面前正在挨罵,安公子一臉怒容︰「就一個妹妹,你也管不好」孔補之兄弟坐在一旁,孔夫人看著丈夫是全然不意外,只有孔夫人是意外,孔二公子是新奇。有人來搶親,搶的是我要訂親的妻子。什麼人?

「京里管治安的袁將軍在外面,和郝將軍梁將軍要打起來」這事態就要嚴重起來,安公子拂袖站起來往外面去,孔補之跟在後面。兩個人一起出來,郝將軍覺得不對,左右僉都御史,都是御前的紅人,難道是他們兩家要訂親事?郝將軍先是嚇一跳,然後對梁五不無佩服,敢在京里搶親,這膽子不小

安公子站在台階上,對著後來的袁將軍示意一下,再對梁五道︰「梁將軍,誰準許你私自入京都?藩王及治下一眾官員,不奉旨不許進京,你不知道?」

「你心里明白」梁五恨恨地道︰「我是來成親的,前年我給你來過信,把聘禮給你送來了,你不收是你的事情去年我給你來信,告訴你要來成親,你在王爺面前弄的什麼鬼,把我調走別處不能來。這一次我告訴你,我是來成親的」

孔補之上來就一句話︰「抓走」這一次拔刀子的只有梁五一個人。留弟驚呼一聲︰「不」安公子怒斥道︰「還不進去,丟人沒有丟夠」

留弟提著裙子進去就找姐姐,進門沒有幾步就看到她。蓮菂對著留弟也嘆氣︰「這私自進京,還帶兵上門,這一點兒律法你總知道吧?」

「好,你不幫忙我自己去和姐夫說,要是把他氣到,不要怪我。」留弟流下淚來︰「你對梁五哥有成見,後來他走了,咱們也挺難的,你心里恨他我知道。」

蓮菂好笑︰「就是抓他走,不過關幾天。公子生氣,就是他說要帶兵來,你也知道,梁五性子暴躁,公子是個固執人,秀才遇到兵,」話沒有說完,留弟轉身就去找安公子,安公子皺眉︰「找你姐姐去,一會兒我才來找你們」

「我就說一句,」留弟把安公子請到一旁,對他就一句話︰「你為難梁五哥,是因為他喜歡過我姐姐。」

安公子陰沉著臉︰「看看你姐姐把你慣的,什麼話都亂說。」留弟咬住這句話不放︰「你吃醋呢,一直就丟不下。所以你才刁難梁五哥。」

這一會兒說話的功夫,外面已經清場子。袁將軍進來回話︰「梁將軍沒有反抗。郝將軍在門外請大人說話。」

「關他三天放他回西北去。告訴郝將軍,我和他上司大人去說,讓他有話對他上司將軍說去吧。」

留弟擰著身子去找姐姐,蓮菂也無奈了︰「你呀,」讓孔大人一家全看在眼里。

晚上問安公子︰「梁五會治什麼罪?」安公子一提就來火︰「我不告他,他能治什麼罪來就來吧,還真的敢帶兵來那個郝通,看我收拾他。」

「留弟還是情願,就讓她嫁吧,她從小就喜歡梁五。再說讓梁五這樣一折騰,京里誰還敢上門來提親。孔大人有沒有生氣?」蓮菂小心翼翼地道。

「生氣的是我」

蓮菂弄不明白安公子是怎麼想的︰「你對留弟足夠疼愛,梁五也能養得起家。其實我後來想想,這親事也是親上加親不是嗎?」。

「你就等著看他們吵架吧。梁五是個粗人,留弟在家里養得姑娘小姐一樣性子,她吃過什麼苦,就是以前沒有我,還有你疼她。這親事成了,他們夫妻一個不讓一個。」安公子揉著額角自語︰「還真的帶兵來了,這無法無天的性子,你放心讓留弟嫁?」這就遷怒給蓮菂,揉自己額角的手變成在蓮菂額頭上點一下︰「跟你一樣,野人」

蓮菂喃喃︰「可是不讓嫁也晚了吧?人家不是帶兵來了,雖然你抓了他,可是這名聲出去了,不嫁也得嫁。」突然回想往事惱羞成怒︰「這和你一樣,男人都會用這種爛方法。」安少夫人翻身睡倒,也開始生悶氣。

兩個不同性格家境的男人,用了具有同樣結果的方法。安公子不打算告梁五,在獄中的梁五第二天把安公子告了。

「他要告御狀,我去見他,他說讓跟他的士兵回去搬兵,告我悔婚。」安公子再回來,就這麼告訴蓮菂。蓮菂想了一夜沒有想通,人還在不高興。女人就要為名聲?而梁五這樣做了,弄不好感動一大把人。就象公子當年一樣,感動的四方鄉鄰說我好命。兒子也有了,夫妻算體貼,就是想到這個道理,讓人心里不舒服。

「還有添亂的呢,敏功來見我,說他和留弟成了親,留弟就不用嫁到別家去了。」安公子想想要笑︰「這是個沒出息的,兩個孩子玩了那麼些年,我還以為……」

蓮菂冷嘲熱諷︰「他沒有歪主意,所以沒出息。」微微一笑的安公子突然心情大好,梁五這廝要告我御狀?嫌貧還是愛富。

「菂姐兒,你還在嘴硬,兒子你管不好,你妹妹也管不好。」

蓮菂語塞,自由從來是惹禍的。「好了,你不要生氣了。至少你嫁給我,我沒有虧待過你。」安公子皮厚的這樣說一句,過來摟著蓮菂同她調笑。蓮菂擰了一會兒,還是擔心梁五︰「他告你御狀怎麼辦?他真的急了才會這樣。」

「我後天要出京觀風,讓他京里好好折騰吧。對了告訴你,兒子我帶著。」安公子輕描淡寫說道︰「長輩們那里,都說過了。」

冕哥兒最著忙,一天跑上幾次。先去安老夫人那里︰「路菜要多帶,不然餓到我。」再跑到安夫人那里︰「多給我錢,父親說帶我去見識疾苦,我不喜歡吃苦的菜。」最後是母親那里︰給我看好了,我還缺什麼,路上缺東西,我就回來了。」

安公子冷眼旁觀兒子跑東跑西,明年就進學,年年依然如故。三座保護神母親、祖母和曾祖母,冕哥兒依然是打擾父母親早上美夢,晚上美夢的人。

觀風去了八個月,第二年夏天回來了,風塵僕僕的父子兩人進家門,安公子問兒子︰「要做什麼?」安冕回答流利︰「承歡膝下,讓長輩們喜歡。」

「說得很好,去吧。」父子一起進家門,半天以後客人漸多。安公子走出去再回來,安冕在母親那里,人站在榻上扶著小桌子,小撅起來正在指使母親︰「紅了沒有?沒紅?我路上天天是紅的,早知道我就不跟去。我得告訴曾祖母去,可是現在不紅了可怎麼辦?」

蓮菂細細地問︰「打了幾回,為什麼打?」安冕拍拍小︰「反正就是那些事情,這個也不許,那個也不行,如今我回來了,母親快幫我想辦法,把我弄紅去見曾祖母。」

「回家來了不會再打你,弄成猴子才討打。」蓮菂有些心疼又想笑。安冕不管,抖著小腿想主意︰「什麼擦了會紅,母親你的胭脂呢?」

眼楮看到竹簾外站著父親,安冕拉好褲子,跳下榻從側門跑出去。安公子才邁步進來︰「這胭脂倒是用途多,還能給兒子用。」

一年沒有見,總有離別情意。蓮菂想笑又問出來︰「打他作什麼?」安公子坐下來︰「打他不听話,你還要問我,在家里打怕你們傷心,到外面打去。」

丫頭們進來回話︰「熱水備好,請公子洗浴。」蓮菂和他一起過去,幫他寬衣帶指責他︰「孩子還小,小孩子愛動愛淘氣是好事兒。」

「你就這樣管不好孩子。」安公子閉目泡在熱水里,問道︰「梁將軍有什麼新花樣兒?」蓮菂一笑︰「聘禮送來,我依著你的話收了。那御狀他也不告了,不過你落了一個悔婚的名兒。哦,史將軍有信來,說王爺王妃下半年要進京,說王妃要來會我。她為什麼要來會我?」

水氣氤氳中,安公子慢慢道︰「你忘了,你們拜了姐妹。」蓮菂愣了一下︰「你說林姑娘?」

水聲中傳來一聲嗯︰「她生了三個兒子,王妃去世後把她扶了正。」安公子很是眼紅︰「她倒有三個兒子,不過比你早成親一年。」

蓮菂咬咬嘴唇,這話听得不少︰「老夫人前天還說我呢,公子一回來又要說了。」安公子展顏一笑︰「聚少離多,我不是在怪你。」

嘩啦一聲水響,伴著蓮菂一聲驚呼。來找母親的安冕在外面听到就喊︰「怎麼了?要我進去嗎?」。帶著衣服被拉進水里的蓮菂低低笑起來,安公子沉聲回兒子的話︰「路上交待什麼,都忘了不成?」

安冕這就無話,走到後面忽然想起來,我摔幾跤就紅了,然後給曾祖母看,讓曾祖母也打父親去。這主意一般,父親挨過打又要來打我?冕哥兒冥思苦想,得有個什麼主意不挨打,還能繼續玩水砸東西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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