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月回到家里,見曾桂花還坐在客廳里看電視。電視右上角的時間剛好到了10點,曾桂花就問他︰「平時你最早也要10點20分才進屋,今天怎麼提前了?」秦時月輕輕推開左邊的房門,望望正在做作業的兒子,復又關上門,說︰「看來我要時來運轉了。」然後他將搭東方白便車的事說了。
曾桂花望望秦時月,說︰「還有這樣的好事?」秦時月說︰「你以為我在編故事?我能編故事就不當教書匠,寫小說賺稿費去了。」曾桂花不太相信這是事實,搖了搖頭道︰「東方白肯定有什麼意圖吧,不然他犯得著對你這麼客氣嗎?」秦時月在客廳中間來回走了幾步,說︰「我也這麼尋思來著,古人早就把問題看透了,說人世難逢開口笑,上疆場彼此彎弓月,人家突然對你張開笑口,心里確實有幾分不踏實。」
也許是貧賤夫妻百事哀吧,過去兩夫妻在一起說個什麼,沒幾回說得到一處的,總是三句說話,兩句相罵。今天晚上在對待東方白這件事上,不知怎麼的態度竟然這麼一致,秦時月的話一停頓,曾桂花就附和道︰「是呀,毛主席也說過,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東方白突然對你好起來,後面肯定有什麼原因。」
這麼你一句我一句琢磨了好一陣,也沒琢磨出一個稍微說得過去的理由,秦時月便覺得有些乏味了,打起哈欠來,說︰「我得去睡了,明天上午有課。」曾桂花卻沒法放下剛才的話題,啟發秦時月道︰「你想想,老校長就要退了,原來教育局是定了讓東方白接班的,最近听說薛征西在教育局活動得很厲害,東方白是不是想爭取你的支持?」
薛征西也是儒林中學的副校長,而且在東方白到儒林中學之前就做了三年的副校長了。秦時月知道,中國人向來就有先到為王的傳統,讓後到的東方白做校長,明擺著薛征西是不會服氣的,他去上面活動活動也屬人之常情。
秦時月便說︰「這事在儒林中學已是公開的秘密了,只是東方白想最後做上校長,他完全可以像薛征西一樣到上面去活動,有必要討好我們這些普通百姓嗎?」曾桂花說︰「這你就缺少政治頭腦了,現在提拔干部都要考察考察,搞些民意測驗。我們廠里提一個科長什麼的,都要來這一套,你們要提校長,上面肯定會派人到學校里來弄點情況。」秦時月說︰「這都是走過場,做戲給老百姓看的,誰會當真?」曾桂花說︰「該走的過場也得走呀,東方白如果多爭取幾個你這樣的老師,讓你們都不說薛征西的好話,只說他的好話,上面確定校長人選時就會有所考慮了。」
秦時月把曾桂花的話仔細想了想,覺得多少還有些道理,就望著她,說道︰「你知道的還真不少。」曾桂花說︰「這幾天學校里不都在說誰當校長這事嗎?薛征西和東方白的一言一行都在學校老師的視線里。」秦時月開玩笑道︰「你真是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你是幾時變得這麼世事洞明的?你們廠里的領導真沒眼光,竟然讓你下了崗,不給你個政工科長什麼的當當。」
曾桂花斜秦時月一眼,罵道︰「我不是在為你瞎操心嗎?你倒好,好心當做驢肝肺,挖苦起老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