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組織兩個字,何鐵夫就猛然醒悟了,心里一陣驚喜,忙說︰「是您呀,屈部長,您看我真是該死。」屈部長說︰「不是該死,是該打。」何鐵夫說︰「真的該打。感謝部長記起部下,百忙之中抽空給部下來電話。」屈部長說︰「難道只可以管財政的常務副市長給你們打電話,我這個組織部的部長卻不可以給你們打電話?」
常務副市長是市委常委,位顯權重,財權、事權在握。但組織部長也是常委,而且掌管著全市官員頭上的烏紗帽,組織部長如果是市委書記和管黨群的副書記的人,那官員們的升降去留,也就是他一句話的事。何鐵夫深知屈部長那隨意說出的玩笑話分量不輕,絲毫不敢怠慢,放下電話就往樓下走。
正要上車,工交科長石時務和環保局的一位副局長把他擋住了。石時務遞上環保局要求全額返還180萬元排污費的報告,何鐵夫一看上面石時務和分管政工同時還分管工交的副局長魏家橋都簽了同意返還的字,心頭的火氣就不打一處來,陰著臉對石時務說︰「你們兩個都簽了字同意,還來找我干什麼?你們返就是了。」
說完,何鐵夫把報告塞回到石時務手上,關上車門,讓司機把車開出了財政大院。
石時務愣在那里,做聲不得。這是環保局的人先找了魏家橋,魏家橋已經簽了字後才讓他補簽的。負責撥款的預算科只認局長何鐵夫的字,不認副局長魏家橋的字,這樣他石時務就夾在了兩位領導之間,左右不是人。他只得對環保局的副局長說︰「看來報告只得先放這里,等何局長有空的時候,我再找找他。」無可奈何之下,那位副局長說聲拜托了,怏怏地離開了財政局。
何鐵夫那不叫專車的專車一溜煙進了組織部所在的市委大院。他還在為剛才石時務那份報告悶悶不樂。何鐵夫知道魏家橋這是別有用心。何鐵夫做財政局長斷了魏家橋的前程,魏家橋心里一直難得平衡,所以經常明里暗里與何鐵夫過不去。
不過即使撇開魏家橋不說,環保局這事也不能辦。何鐵夫想,現在工廠紛紛倒閉,哪里有錢給你交排污費?這幾年,政府為了確保財政收入的增長速度,才不得不按慣例在預算里列了380萬元的排污費收入。操作辦法也是按照慣例先征後返,即由環保局負責從企業把錢收繳上來,進入財政金庫,然後再返還給企業。過去企業狀況好,財政要從排污費里提留一部分才返,現在企業生存都有困難,根本拿不出錢,繳上來的錢政府只有一分不留地退給企業。說穿了就是搞一番空轉,把財政收入的數字做大,政府卻一分錢都得不到。不但如此,財政還要按過去的做法倒貼環保局10%的業務費。所以環保局也就樂此不疲,企業沒賬可劃,就讓單位職工集資或找銀行貸款,今天交給財政局,財政局明天返回來,馬上還集資和貸款,而單位可再從財政淨撥10%的業務費。何鐵夫對這一套很反感,去年年底就提出今年的排污費由工交科直接去企業征收,收多少是多少,不能再讓環保局從中作祟。誰知魏家橋硬是不听,背著何鐵夫,讓環保局繼續按過去的辦法,用貸款和集資交排污費,搞得財政很狼狽。何鐵夫很煩,心里罵道,魏家橋你這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