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洛甫帶了天嘯入了一扇門內,而妖王卻留在外面並沒進去的打算,易塵有些詫異地問道︰「妖王,那里面是……」話到這里對上妖王轉來的棕瞳,後面帶有疑問的內容便就吞回了易塵的喉間。
「你有話想問?」突兀的問題從妖王口中淡淡地飄出,問得易塵微有愣怔。
他是有話想問,並且還正問著,但易塵卻不認為妖王此問是針對眼前的事的。只是別的問題,妖王真就能回答麼?易塵垂瞼擋了閃爍的瞳仁,沉默了片刻後才鼓起勇氣地問道︰「妖王,我與天嘯在來的路間听聞有妖曾見過一白發老仙,不知那仙……」
「那是仙王。」听易塵雖問得拐彎抹角,但話里帶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浮躁,妖王便打斷了他的後話,直接將他想听的答案說了出來。
易塵的臉色沉了沉,斟酌了下字句,小心地再問道︰「妖王可知老仙王去了哪兒?」此話里的浮躁之意更加明顯,其中還透著絲絲焦慮。
棕色的瞳仁並沒閃爍之色,妖王平靜地瞧著緊張的易塵答道︰「仙王離開了妖界……應該是。」準確的說,他只知道仙王離開了此地,至于有沒有離開妖界,其實他也沒親眼看到,只是憑著仙力消失的感覺來推測而已。
應該是?易塵愣了愣,面露復雜之色瞧向平靜的妖王,一句不夠尊重的吐槽差點月兌口而出。什麼叫應該是?敢情妖王自己也不確定仙王是否離開妖界……
走神間,妖王的一句話讓易塵猛地回過神。
「你肩頭上的印紋……」妖王才起了個話頭,就看易塵受驚般的捂了肩頭,隨後反應過來不論他怎麼捂也不能捂住印紋,便又不甘地收手,垂下的同時捏了拳頭。
這個印紋,也可以叫這個帶有侮辱意味的印紋,青鴦和釋燁都不知道,就連最近才打過照面的司凌也沒瞧出來,偏生被並不知道緣由的妖王看了個真切。易塵咬了咬牙,忍住想解釋的沖動。
說什麼都白廢,當被打上了這印紋的時候,就等于他承認了背叛過天界的事實。雖說事實並非真相。
一直瞧著易塵的棕色瞳仁轉了轉,不知是體貼還是因為別的什麼,總之妖王並沒問印紋的來歷及原因,並且那平淡的表情就像是沒看到易塵青紅不定的臉色一樣,而是照著自己的步調繼續說道︰「那印紋可以解開。」
平淡的一句話,傳到易塵耳里卻猶如驚天響雷,轟得他的身子很明顯地晃了幾下。
表面上看,他從未將印紋一事放在心上,掩飾得就連同他一樣被罰不得回天界的釋燁都不知道印紋的存在。想某次釋燁還特意的提起過,說什麼像他這麼隨性,隨性到一切規矩都可憑心情而定的性格,為何偏偏會如此遵守那不得回天界的處罰。那話听得當時他只能苦笑。
若不是印紋的關系,他只怕早就無視了不痛不癢的處罰,在天界與凡間隨意的來回了。
本以為自己被印下了一個終身不得解除的印紋,如今卻听說有得解,那種心情基本上是沒法用言語來形容的。
「可以解?妖王,請……」易塵邊說著邊要跪下,彎下的膝頭卻覺得被一股氣給托住,抬眼瞧見妖王伸手平空撫了一下,托住他膝頭的氣雖消失,同樣也阻止了他往跪下去的舉動。
易塵不解地瞧著妖王,瞳仁里透出期待與忐忑。
仙王是一早就預計到了有此一天。妖王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心,一股說不清楚的情緒淺淺的冒了個頭便又收了回去。他平淡地說道︰「當年仙王來訪,留下一段高深的話與一物。那物此時已交了出去,而那些話……其中一句應該就是留給你的。」
妖王那與前言毫不相干的一席話,說得易塵有些莫名其妙,當听到最後一句時,他心里一揪,緊張地等著妖王繼續往下說。這個時候,也倒是他才忍得住,換作天嘯,只怕早就月兌口而出的吼了幾回了。
顯然妖王並沒吊易塵胃口的打算,他停了片刻就說道︰「那話中之意大約是說,可解無妄之印需王族純血。」
王族……純血……司凌?易塵听罷想大笑。他要是能出手解了這印紋,估計那個時候仙魔之間早就可以相親相愛了。
情緒如此跌宕之後,易塵瞬時冷靜下來。
「多謝妖王。」這一句道謝是發自內心的,但言辭之間卻透出一絲無奈、一絲苦澀。
妖王斜掃易塵一眼,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便沒再說話。
沉默片刻之後,易塵打破寧靜,問道︰「妖王,近日妖界出了什麼事麼?」這是他之前就有疑惑的地方,只是莫琴的事加上仙王的事,太多的事堆在一起讓他亂得分不清輕重緩急。若不是被妖王有意無意的刺激了一番,他也沒法及時的恢復正常。
易塵自己都沒察覺,情緒恢復正常的他,多了一絲從容,少了一絲慌亂。同樣是在提問,此時他語調相對緩了不說,語氣也穩了幾分。
感覺到易塵情緒上明顯的變化,妖王再斜掃了他一眼,棕瞳里滑過一絲看不明白的閃爍,卻是對妖界的事避而不提,答非所問地說道︰「你們往魔界去,知道要去哪里找人麼?」
妖王不回答,易塵也不追問,就著新開的問題而說道︰「只有去了才知道。」這個回答便承認了他對魔界是一無所知的。
「魔界共有九九八十一州,七七四十九島,且不說地域之大,就說每州每島都住有魔王,你們貿然的闖去,豈不如飛蛾撲火?」妖王說得不經意,但易塵卻听得很疑惑。
到這個時候了,為何妖王才開始勸他倆別去魔界,難道……
「爹,飛蛾撲火什麼的,我也要去。」閉著的那扇門是何時打開的,走神的易塵並不清楚,他只知道听到聲音轉眼瞧去時,他發現眼前的天嘯在外表上有了一些變化。
天嘯的左臉頰上多出了黑色的斑紋,兩條黑紋相交相織形成神秘的圖案。
他明顯是在門後听到了妖王的話,所以才會邊推開門邊搭了腔,只是任性的話說得跟著後面出來的洛甫臉上露出糾結之色。
這對父子之間,為何總出現誤解?
洛甫知道王上並沒阻止他們往魔界去的意思,在他看來,王上真要不肯,自然不會趕在這個時候把妖力還給王子。可王上那話……是何意?
洛甫的思考其實正是易塵的疑惑。
妖與魔沒有交惡,就算天嘯是突然闖進去了,也不會有魔,哪怕是等級與皇族相近的魔王出來干涉。妖王所指的飛蛾撲火,應該說的是他這個仙才對。
心情沒之前這麼毛躁的易塵,相對單純的天嘯而言,想得就比較多了些。他轉了轉瞳仁,適時地問道︰「妖王可有什麼好的建議?」
妖王斜斜睨向易塵,棕瞳里閃過一絲贊賞,末了模出兩顆如龍眼大小的透明的小球來,說道︰「這是妖界特有之物,叫抑珠。帶在身邊可將妖氣隔絕。對仙也有同樣的功效。拿去吧。」說是拿去,妖王卻是遞給洛甫的。
洛甫接過抑珠,分給了還沒跟上節奏的天嘯一顆,當給易塵的時候順便解釋了使用方法。
「將仙力注入其中,即可使用。」伴隨一句簡單的說明,易塵猶豫的接過抑珠,腦子里朦朧浮出一念。
「仙王是否也拿了抑珠?」要是仙王也有這東西,肯定是會好好利用的……易塵揉了下額角,感覺自己好像一不小心覷到了什麼不能踫觸的真相。
他的問題妖王未答,只是揮了下手,讓洛甫送他倆速度的離開。
天嘯沒什麼好糾結的,看洛甫禮貌的一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便拉了易塵匆匆離開,等到了殿門前才停了下來。
「還有空想什麼?準備好了咱們就往魔界去了」天嘯先一步將妖力注入了抑珠之中,末了心里面卻在暗想,抑珠這東西是妖界特有的,但數量並不多,沒想到他爹居然這麼大方的送給易塵一個。
收起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照著天嘯的樣子,易塵也將仙力注入抑珠之內,跟著對抬眼對天嘯,說道︰「你認識魔界的路麼?」
妖力已聚集到了掌心,听了易塵的問題後,天嘯愕了下,神經明顯很大條地反問了一句︰「需要認識麼?」問完一掌劈出,在身前劈出一道口子,其中七彩變幻,漸漸的變高變寬。
「走吧,快點」天嘯伸手,意思是要拉易塵,後者明顯抗拒的變了下臉。
天嘯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一把抓起正往後縮的易塵的手臂,跨出一步的同時用力一扯,再氣急敗壞地吼道︰「你以為我想牽你手怎麼的?這通道少了我的引導你能過去麼?」隨著吼聲,這一妖一仙完全的進了空中的裂口,那裂口以極快的速度合上,似乎從沒出現。
還沒回過神來,易塵只覺得眼前一暗,整個身體似乎往下墜去,他下意識的想御劍,囫圇之中什麼力都使不出來,就連身體都變得不像是自己的一般。
唯一有知覺的地方,只有被天嘯抓住的手臂。
這就是所謂的引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