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塵認為,莫琴跟著進內室而他並未阻止,從根本上就是個錯誤。也不知道她在看嚴楓崖哪里,總之就她那正大光明探究的、露骨的卻又是坦然的、無邪的目光,讓他分明有氣卻又不知從何氣起。
敏感的嚴楓崖應該是感覺到了莫琴毫不掩飾的視線的,鑒于她與他家師父之間那曖昧不清的關系,他自然是不好意思出言提醒,只能在與易塵說話的那些時候,不動聲色的將身體一移再移、一轉再轉,最後只露了個側面給易塵,大半個身體都轉向了床內,躲開了莫琴的視線。
動作都大成了這樣,易塵自然不會不明白。
他睨了莫琴一眼,後者還一門心思的盯著床上的男人猛瞧,那雙亮晶晶的瞳仁閃爍著看不透的神色。
……莫不是她看上了嚴楓崖?不可能,怎麼可能……
「咳」易塵揮開閃現的雜念,輕咳了一聲,提醒的意思明顯得很,只是莫琴向來是不吃那隱晦的一套,直接將那聲咳給華麗無視了。
易塵一看,這丫頭分明是盯著嚴楓崖入了神,便擰了眉頭,嘴上說著走,手里也不含糊的把莫琴拖出了內室。拖得莫琴有些莫名其妙。
還沒出正門就听內室里傳來一聲似乎松了口氣的嘆氣聲。
慢一拍反應過來的莫琴,不舍的朝內室瞄去一眼,嘀咕了一句︰「啊?這就走了?」怎麼不給她個發言的機會呢?她還想向嚴楓崖打听下保養的秘方什麼的呢。
嘖嘖,就那透明得彈指可破的肌膚,極品,極品吶
微有失望的嘀咕傳入易塵耳里,他再睨了莫琴一眼,總覺得她所關心在意的事貌似一不小心又超出了他的猜測。
早就習慣莫琴不靠譜的易塵,當然不會選在這個時候自找麻煩的去問清她的想法,只得裝作沒听到那聲嘀咕,一言不發的拉著莫琴再往門外走。
從嚴楓崖的房間里出來,便見許亦憂還規規矩矩的守在門口。他的身後一左一右站著雷雪毅與歐陽霆。
當莫琴被易塵像拖小狗般的拖著跨出門來時,雷雪毅的臉色便先是一沉,跟著眉頭也輕蹙了一蹙,而歐陽霆則剛巧與他的反應相反,沖著莫琴笑得眯眼,開心得一覽無遺。
莫琴抬眼就對上那雙半彎著的桃花眼,她立馬也揚起笑臉且笑得個有牙沒眼的。
「小霆子」莫琴也不管易塵在場,沖著歐陽霆激動的揮手,熟稔得好像久未見面的好友一樣。她邊揮手還邊眸色閃爍地說道︰「回頭咱們去找張天池玩」想她在魔界憋屈了這麼久,回到凡間了當然要找張天池來幫她找回信心才行。
虐張天池的事,向來是他二人的樂趣,可當著師父的面,縱是平日有些放肆的歐陽霆,多少也得看場合的收斂一些。只不過瞧莫琴一心惦記著張天池的模樣,歐陽霆不得憋起笑意轉開頭,生怕再多看她一眼就會爆笑出口。
四師弟,自求多福吧
易塵對自己的徒弟是什麼脾性,當然是了解得一清二楚的,眼下莫琴誰不喊,偏偏只喊了歐陽霆,他不用多想也知道,他倆的興趣必定一致,惡趣味也定然相投。他轉眼想了想,拋開他倆去張天池那里的真實用意,就這件事的本身而言,倒也不是錯的提議。
反正莫琴閑著也是閑著,放她一個人跑出門鬧騰,不如由歐陽霆陪著一起來得安全。至于他自己……
易塵松開莫琴的手,說道︰「琴兒,你就去和霆一起找天池玩吧」
有了易塵這句話,莫琴哪里還站得住。她歡呼了一聲,無意識的抱了易塵一下,錯過了眾人錯愕的表情,更無視了易塵復雜的目光,沖著歐陽霆說道︰「走走走咱們快點」邊說邊像個孩子般,拉了歐陽霆就朝外跑。
前一秒她還熱情的抱著他,後一秒卻那麼主動的拉了別人,易塵只覺心情異常的復雜,其中還有那麼點點酸酸的感覺。
其實那一抱只是單純的喜悅,並無男女間的復雜感情吧?易塵暗道,他怎麼覺得不高興呢?
拉著歐陽霆走遠的莫琴才不管身後有誰高興,誰不高興,誰又尷尬了、誰又愕然了。她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到張天池那里,看看他變臉的那一瞬間。
視覺上的沖擊讓歐陽霆被莫琴拉著走出幾步才回過神,末了他又立馬的失了神。他怔怔的瞧著拉著他的那只小手,心里面有種說不上來的情緒。
突然間,雨水滴入頸間滑入後背,激得歐陽霆回過神來。他抬頭瞄了一眼,順勢將莫琴往廊道上拉去,邊拉還邊說道︰「莫兒等等,拿傘」
听到歐陽霆的話,莫琴呆了一下,跟著也抬頭瞧天,無根的水滴細密的落下,偏偏她什麼都感覺不到。
咦?神了莫琴甩開歐陽霆的手沖進雨中,只是還沒站定就被歐陽霆又拽回了廊道里。
「莫兒,你干嘛呢?都淋濕……」說到這里,歐陽霆呆了下,詫異的改口,說道︰「衫子沒濕?」這是怎麼回事?
莫琴撓著頭發,偏頭想了想,隨後很肯定地說道︰「走,去問痞仙」她是行動派的,說問就小跑著往回,並沒留意身後的歐陽霆跟沒跟來。
頭一次听到他家師父還有這麼一個雅號,歐陽霆再是一呆,再抬眼時莫琴已經沖得老遠了。
「易塵易塵」跑過一個轉角,莫琴看到易塵的背影,也不管會不會打擾到他與雷雪毅,沖上去抓著他的衣袖就問道︰「怎麼雨都淋不到我?」
不清楚前因的雷雪毅詫了下,疑惑的瞅著莫琴,那表情好像在說,她居然月兌離正常月兌離得連表達都出現問題了。
易塵是知道莫琴話里的意思的,也可以說他比她更早就發現了異常,只是他也沒法解釋。
這個時候,花多的時間去想正確答案,不如編一個善意的謊言將她先搪塞離開。須臾間,易塵就做了如此決定。
「那個呀……那只是本仙的法術而已。」易塵說完淺笑了下,再問道︰「怎麼,覺得討厭?」
面對人畜無害的笑容,莫琴表示有點壓力。痞仙的好意……姑且算是好意吧,她能說討厭麼?
「呵呵,不討厭。」只是很詭異而已。
易塵嘴角的笑容再加深了些,順便伸手拍了拍莫琴的頭頂,說道︰「那就好。」說完轉向雷雪毅,再道︰「雪毅,走。」
看易塵果斷的走掉,速度干脆得似有逃避的感覺,莫琴遲疑了一拍之後才若有所思的轉身朝跟來的歐陽霆走去。
就在莫琴轉身後的半秒不到,易塵也側了目過來,見那縴瘦的身影顯出重重心事,他那雙狹長且眼角上挑的眼瞼輕輕的眯了下,瞳仁里閃過疑惑、擔憂。
自魔界一行後,在她的身上似乎發生了什麼變化,這變化究竟是好還是壞……
「師父。」雷雪毅看出易塵心沒在焉,便輕輕地喊了他一聲,看他轉了眸子過來,便又說道︰「听那老者之意,似乎是認識師父的。」
之前听許亦憂說雷雪毅是昨天才回來的,雖說他是忘記自己吩咐過的事了,不過他卻知道雷雪毅出門,肯定不是單純的游玩。于是他打發了莫琴之後,就邊走邊問著雷雪毅出門期間的事。
以雷雪毅相對死板的個性來說,就算中途被莫琴給攪和了打斷了,他仍然還是一板一眼的把知道的事匯報給易塵。
這個推測讓易塵邁出的步子微頓了一下。
那位老者,可別真就是仙王吧……易塵揉了下突然疼起來的額角,隨口再問道︰「他還說了些什麼?」
那位老者說的事倒是不少,只是當時雷雪毅只听了個懵懵懂懂、似是而非。由于那些內容都是生澀難懂的,于是他硬記下來的不過只有其中能理解的三四成。
雷雪毅想了想,說道︰「那老者說,凡間的仙太多了,攪得凡間都不安生了,所謂有因有果,此因早如此種下,結果便可想而知。」
此話讓易塵胸口狠抽了下,久遠的記憶一發不可收拾的涌了出來。此話他曾听過,雖說當時只是一帶而過,但絕對是從老仙王的口中說出來的。
在毫無征兆且沒頭沒尾的情況下,老仙王隨口說出此話時,易塵當時听是听了,卻不能完全的理解,然而現在舊話重提,那句話就如同預言一般。
果然,果然那位神秘的老者就是老仙王。只是他為何藏身于凡間二十年,這才漸漸的開始透露行蹤呢?
易塵扶著廊柱,沉默了許久再對雷雪毅,問道︰「那位老者還在那里麼?」看來他得親自去一趟。
雷雪毅听出易塵話中的意思,詫異地暗想,那位老者居然連他家師父的行動都預料到了。
「師父,您真要去找他?」雷雪毅的話,無意間暗示了他料準了易塵的行動。不過易塵明白,應該是老仙王事先給雷雪毅打了招呼才對。
如此的話……易塵挑了下眉,問道︰「他走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