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塵在妖王手中得到抑珠時,他順帶的問過老仙王是否也得了此物。當時妖王肯定的回答便讓他閃過老仙王是否會藏于凡間的念頭。
那念頭是一閃而過,事後易塵並沒怎麼掛在心上。拿他的話來講,他是完全沒辦法想通老仙王有什麼理由要隱于凡間長達二十年,他可是天界之王,並非什麼尋常的孩童,但凡是做事說話都得有根有據,絕對不能像他那般肆意而為。
然而眼下,易塵卻迷惑了。听了雷雪毅帶回來的話,勾起了他差點忘記掉的回憶,那個回憶恰恰證明了說此話的神秘老者的真實身份。
易塵從前是跟在老仙王身邊辦事的,猜測出老仙王在凡間的消息,他自然是想第一時間的去打個照面。只是听了雷雪毅那句反問後,易塵的心底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走了麼?」
「這……」雷雪毅遲疑了一下,說道︰「老者說他近日正閑,加上茶館里說書先生的書說得不錯,他會在那里多留幾日。」就是不知那幾日究竟是幾日。
雷雪毅擔心的,易塵當然也想到了,話音一落下他便急急地問道︰「你回來時花了幾日?」
易塵知道,修仙者畢竟不是仙,縱是雷雪毅是他的大徒弟,論起修為來也是離渡劫期不遠的了,但他仍沒那本事日夜兼程的御劍飛行。
雷雪毅微紅了下臉,低了頭輕聲答道︰「徒兒花了共兩日之久。」
這個拖沓的時間,拿到易塵這樣的仙面前來說,自然是差得不堪的,不過對于同等水平的修仙者來講,短短的兩日就回來了,雷雪毅也算是拼了命在趕路了。
不過易塵並沒注意那些細節。雪毅是昨天回來的,兩日加上今天共去了三天……易塵的瞳仁凝了一下,少有嚴肅地對雷雪毅,說道︰「若霆帶琴兒回來,為師還沒回來,雪毅就代為師安頓琴兒。」言下之意是讓他當保姆。
一句認真的交待完畢,趕時間的易塵不等雷雪毅回答,直接御著劍匆匆的離去。
易塵前腳一飛走,雷雪毅便跟著追出了廊道。他站在雨中,仰望著師父那越來越小、越來越遠的背影,臉頰不停的抽搐著。此時此刻他很想對天大喊一句,他不是莫琴的保姆
只是雷雪毅那怨念頗重的一句話並沒出口,便听身後傳來「砰咚」一聲,似有重物落地。
轉頭瞧去,他愣了愣,只見濕漉漉的地面多出一個面朝下且呈大字形趴著的五大三粗、膀大腰圓的男子。
咦?這個是……
雷雪毅正在想這人是誰的當下,緊接著從天而降一名身著綠衫的女子,如仙子下凡一般,卻是在他的視線內用著了地。
他再是一愣便听半空傳來沉悶不耐的聲音。
「鸞音,你要是敢亂跑,本殿下讓你好看」話音落下,紫光一閃而過,快如幻覺一般。
鸞音揉著摔疼的,暗罵千宿粗魯,完全沒留意到院里除了地上趴著的這位仁兄之外,還有一位意識清醒卻不清楚,面容俊雅但顯呆滯的雷雪毅。
雨還下著,微涼的雨水落到他的眼中,帶著一絲真實的滯澀感,讓雷雪毅肯定自己沒有做白日夢。
他和她……都是被丟下來的?
雷雪毅揉揉額角,再仰頭瞧天,陰霾的天空除落下的雨滴還是只有雨滴落下。
目光轉回地面,他滿是迷惑的瞳仁在他倆之間來回的掃過。先不去討論這位憑白無故掉下來,宛如仙子下凡偏偏用著地的女子姓什名誰,又是妖是人的問題,就說這個雖是五體投了地,且姿勢標準得就連臉也服帖的挨著地面的男子。從背影來看,若沒認錯的話,他一定就是六師弟解萬語。
好吧,就算他倆都是被丟下來的,只是他倆是怎麼認識的?
要說明解萬語和鸞音是怎麼認識的,又要講清他倆為何同患難共悲催的被千宿丟下,這事得從鸞音故意掉隊時講起。
話說故意掉了隊的鸞音想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凡間憑自己之力而找到千邪,其實仔細思考之後就明白那是件基本不太可能的事。不過這位頭一次來凡間的魔姬,在轉身離開的時候顯然是沒想得太多,等她行了片刻之後才發現,關于千邪的行蹤,她壓根就不知從何開始尋起。
要不去問問易塵?念頭閃過,鸞音急促的步子無意識的滯了一拍,跟著毫無猶豫的繼續朝前邁去。
問易塵的念頭她壓根就不應該有。不論那仙對他們魔是存善念還是惡念,她都不應該墮落到向仙求助。
走神間,身後傳來一聲吼︰「妖孽,站住」隨著此吼聲一落下,只見身邊的路人們以詭異的速度朝四下里退開,留下了心不在焉的鸞音突兀的站在路中間走著。
退開的路人里,膽大好事者開始輕聲討論,對著鸞音指指點點。
那一聲吼,耳力比凡人好太多的鸞音當然是听到的,不過听到歸听到,與妖無關的她並未將自己往那兩個字上面靠。
說白了,她都不是妖,又怎麼會是妖孽呢?
那人吼過之後,看她連停都沒停一下,從容不迫的自己走自己的路,大有讓他無聊的去吼的暗示。他心間不悅的一個躍身,當場拔劍橫在了鸞音的胸前。
低頭見明晃晃的劍身好巧不巧的貼在自己豐滿的胸脯上,鸞音面頰一紅,柳眉一豎,懶得搭理無理的家伙,直接伸了手便朝那柄劍推去。指尖閃過淺淺的紫光,輕巧的將劍推到了一旁。
雖說鸞音只是普通的魔,擺在魔界里就是一受欺負的主,可當地點換到了凡間時,她頓時就成了凡人眼中厲害的家伙了。
她那一推,推得持劍的男子臉色大變。
「你不是妖」男子邊嚷邊趕了圍觀的路人離開此處,隨後再拿劍指了鸞音,頗有氣勢地說道︰「我乃純血劍仙的六徒弟,解萬語,你是何物,速速報上名來」
問名字就問名字,他居然順帶著把自己的師父給抬了出來。弱就承認自己弱唄,干嘛一副死撐的樣子。
鸞音不屑地翻了個白眼,瞄了指著自己的劍尖,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離開。
走了不出一步,被莫琴逼著來找她的千宿落到了眼前。
「嘖,跟本殿下走」對了莫琴以外的女子,千宿真的沒那耐性,于是當找到鸞音時,他也就少了開場白,直接抓起她的手臂就要走。
手臂一疼,鸞音掙扎著嚷道︰「不行,我要去……」話未說完,只覺身體一輕似被拖著劃了個半圈。回過神來的時候只見千宿輕蔑的瞧著解萬語,臉上帶著嘲諷的笑容,伸出的手似銅牆鐵壁般,以掌心阻止了劍尖的來勢。
刺不出去也抽不回來,解萬語在心里面暗暗叫糟。他可謂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他本是打算趁鸞音不備先傷她一劍好佔個先機,誰知這位突然冒出來的家伙也不是什麼吃素的主。
他不過是謹記師父教誨,以收妖為己任而已,怎麼出師如此不利呢?
汗水從額角滑下,被漸漸變細密的雨水掩蓋。
「他是什麼人?」居然身上帶有如仙力般的氣息。
「據說是純血劍仙的六徒弟,叫解萬語。」鸞音邊說邊不放棄的掙扎著,那鉗只著她手臂的手紋絲不動,讓她有點徒勞無功的無力感。
純血劍仙?難道是易塵?或是那叫青鴦的?在凡間千宿就只知道他們這倆個純血劍仙。
「哦?難怪」千宿隨口說了一句,跟著手心魔力一收一放,只听「錚」地一聲,長劍瞬間斷掉的同時,解萬語也一聲不吭且直挺挺的撲倒在積水的地面。
「你要了他的命?」好說人家的師父也是純血劍仙咧,鸞音暗想,不過這位也不是什麼吃素省油的。退一萬步說,縱是那純血劍仙的師父找上了門,指不定也會敗于大皇子的手上。
千宿斜了鸞音一眼,沒去解釋解萬語死活的問題,只是伸了手將沒意識的解萬語擰了起來,語氣不耐地說道︰「要是允許的話,本殿下連你的命都想要」說著乘風飛起,不容反駁拖著一魔一人朝著易塵的住所而去。
在半空中,鸞音倒是不敢再掙扎,不過她卻不服軟地嚷道︰「我不去易塵那里我要去找邪皇子」
千宿猛地停了下來。他一把將掉在下面的鸞音拉到身邊,認真打量一遍之後,問道︰「你要去找千邪?」她來凡間是為找千邪的?
一時激動而說出真實打算的鸞音抿了抿唇,雖說平靜卻很認真地說道︰「是,我要去找邪皇子。」
「找他干嘛?」倒不是千宿八卦才有此一問,千邪來凡間一事,除了皇族的他們之外,只有少數幾個幫魔皇打開通往凡間大門的魔王知曉。然而身份地位都極低的鸞音也會知道,千宿自然就生出疑惑。
「有事」至于是什麼事,鸞音卻是絕口不提,用力的抿緊了唇。
千宿眯了下眼瞼,不耐地說道︰「本殿下不準你給我乖乖的去陪丫頭」
「那我就去死」
「……」眼前執著的鸞音讓千宿頭疼,眼角抽搐了數下之後,他極不情願地說道︰「你乖乖的去陪丫頭,千邪由本殿下去找」說著不再言語加快了乘風的速度。
這個叫解什麼的人……算了,抓都抓了,一起丟易塵那里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