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無心插了柳的易塵,拿著得來輕巧的窺天不由自主的怔了片刻,回過神後立馬的發現手中此物的異樣。
在那窺天之上,分明有著仙氣流動,而那仙氣恰恰正是他剛剛渡給張天池的。再說明白點,剛到他手的窺天怎麼都不可能會染上他的仙氣,偏偏不可能發生的事卻實實在在的發生了。
于是乎咱們這位易大仙人的腦子里面就直接陷入了某種混亂的狀態,混亂得忘記此時屋里還有莫琴和兩個徒弟,以及門前那個早就追過來卻不敢出聲打擾,更是瞧著眼前情況不明而沒膽進屋的許亦憂。
不過就眼前的情況而言,縱是易塵還記得他們在,也不見得對他有什麼幫助。他這個時候最需要的是安安靜靜的思考。
易塵記得很清楚,窺天是釋燁送給張天池的,當時他還調侃了釋燁,說他是不是有心搶走他的徒弟,所以才把如此珍貴之物當成禮物送了。
那時他調侃歸調侃,心間卻明白釋燁會那麼做,基本上是出于一番好意。誰讓他這當師父的當得實在有些寒酸、落魄,身邊硬是沒件好東西可以拿出手,就更別提給這另類的徒弟什麼合適的東西了。
對此,易塵得申明一句。想當初他倆被責令離開天界時,那匆忙的架勢壓根就沒機會讓他打包,若不是窺天當時就在釋燁身上,估計它早就被司凌給強佔了。
那些題外話,一句帶過就算。不管怎麼說,眼下偏生就是此物出了岔子,讓他的徒弟張天池暈厥不醒,被迫著認真思量之下,易塵不得不懷疑釋燁當初的意圖。這個懷疑並不是說釋燁沒安什麼好心,而是他真的很讓易塵瞧不明白。
如之前司凌說的,釋燁是司琴不知從哪兒認回來的義弟。不過就他那純血靈仙的身份,倒還是能看出司琴並非隨便的就認了他。自打釋燁圍著司琴轉開始,與易塵見面的時間也多了起來,加上同性之間的友情通常比較好建立,而且他倆也能算聊得上天談得攏的,當然就在不知不覺之間的熟絡了起來。
二十年前以司琴為首,在天界鬧出件可大可小,偏偏就被論了大來處的一事後,同被貶在凡間定居的他倆,關系就如同難兄難弟般的越發深刻了。
話說這人以群分物以類聚,此歷經過實踐的道理放到天界的仙身上也是同樣合適的。表面上看來釋燁和易塵個性並不相同,其實他只不過比易塵稍厚道點,但絕對是一個萬事都能沉得住氣的家伙。
別人或許不知道,與他熟悉的易塵卻是清楚明白的。
就眼前的情況分析……說不定正是釋燁的故意安排。易塵揉著眉心,閉眼暗想,青鴦不是說他的肉身多半都被毀了麼,只是元神還未找到,看來……
數個念頭之中夾雜著若隱若現的一念一並閃過,末了易塵緩緩睜眼卻是只睜了一半,垂了一半,瞳仁游離不定,視線恍惚不清,不過從他抿起的唇間倒是可以看出他的猶豫。
在莫琴與他那三個徒弟以為他只是普通的發呆時,易塵已經將窺天上那暗藏的設計瞧了清楚,只是他不知接下來要如何才好。
如果之前那些假設都成立,那渡些仙氣過去就如同幫助釋燁,倒也無妨,如若那些假設只是他的臆想,做了無用功是小事,引發出別的不妥就是大事了。
此刻要如何是好?易塵的目光,無意落到面色發白的張天池臉上,末了再想,之後的事之後再說,眼下先救徒弟要緊。
自易塵接過那包東西之後,他便一直處于時而糾結、時而沉默、時而游離的狀態。渾然忘我的模樣維持的時間短倒還沒關系,持續的時間一長,莫琴那早就冒出的好奇心,在那本就沒什麼約束力的個性之下,自然而然的發展壯大開了花。
她倒不好直接打易塵的岔,卻又不甘心就這麼的無聊著,忽略掉那個根本不敢進來的許亦憂,放眼瞧去,整個屋內就只有歐陽霆適合她在這時搭訕。
趁著歐陽霆正好看向她時候,莫琴沖著他抿嘴一笑,跟著伸手抓住他的手臂猛搖著問道︰「小霆子,你家師父是不是傻了?」
歐陽霆額角一緊,尷尬地笑了下,還沒來得及回答余光就見大師兄那邊先丟來一個「你才傻了」的眼神。他擔心這倆人說杠上就杠上,便不著痕跡的小移了一步,巧妙的將那個挑釁的眼神擋在肩後。
「師父應該想到了什麼。」歐陽霆撿了句不痛不癢地答了,話出口就看莫琴不滿意地撇了下嘴。
嘖,廢話莫琴鄙視了歐陽霆再斜了眼角去瞄易塵,見後者臉上擺著嚴肅的表情,那少見的一面讓她的呼吸莫名其妙的停了一拍。
哎喲喂,她居然會對痞仙有邪念,難道是不想今後的日子好好過了?
走了一拍的神,回歸現實時,易塵已經坐到了床頭,修長的手指正輕點在張天池的眉心,指尖處暈出圈柔和的光芒,時亮時熄,如果螢火蟲一般。
不懂就問,向來是莫琴的優點。只是她這優點時常發揮得不合時宜,而她卻從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更是有將這優點發揚光大的勢頭。
她繼續搖著歐陽霆的手臂,好奇地問道︰「小霆子,你師父在干嘛?」
歐陽霆愣愣的搖頭,同時轉眼瞧向雷雪毅,後者一樣不明所以。還沒收回視線,耳中就听莫琴輕嚷道︰「哎呀你真笨,不知道就去問吶」說完她還挺不良的推了歐陽霆一把。
被推的人無奈的扯了兩下嘴角,腳下卻異常堅挺的穩在原地,絲毫沒動一步。
這里沒誰是傻的,包括個性相對死板的雷雪毅,以及一直站在門邊的許亦憂。縱是他們不知道易塵在干嘛,都沒那膽子在這節骨眼兒上跑去打听的。
莫琴正因為明白這個理,所以才會使壞的推了歐陽霆去,誰知這一推之下並未成功,她的視線立馬轉向了門邊那個探頭探腦的許亦憂。
「小憂子……」莫琴那幽幽的喊聲讓許亦憂頭皮發麻,只是她的話還沒說出口,大門處就傳來敲門的聲音。
「啊我去開門」許亦憂如釋重負般的吁了口氣,火燒的跑了。
在這後院里能听到前院的敲門聲,倒不是許亦憂瞎編的。由于結界的緣故,只要是在府中,不論哪個角落都能清楚的听到正門的敲門聲。
「嘖」莫琴噘了噘嘴,再轉過身來時,易塵的手已經離開了張天池的額頭。
他像做了很累的工作般,額上全都是細汗。伸手擦了擦額角的汗,跟著再吁了口氣,易塵仍然沒去管屋里的人,自顧自的走向桌邊,只是還沒落到凳上,便听外面傳來嚷嚷聲。
「師父瞧見我弟弟沒?」這一聲嚷嚷讓易塵迷惑的同時倒是提醒了雷雪毅。
他不要他向師父說說當時的情況?
人未到聲先到,除了莫琴之外,只怕只有五師弟解千言才能辦到了。不過這答案很明顯,就那粗聲粗氣的嚷聲,著實沒法讓誰將那聲音誤會成莫琴的,還別說聒噪的丫頭眼下正好奇的向門外張望,顯然對未某面的大嗓門男子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听了喊聲,知道解千言這麼號人的,倒是沒什麼驚訝的,而不知道那號人物的莫琴就詫異不已了。
敢情弟弟不見了,師父也得負責的,痞仙這師父當得挺不容易的嘛。
莫琴縮回頭來,無意間的撇嘴,正好讓易塵瞧了個正著。不知為何,他認為非得及時給她解釋解釋才行,免得她又亂想。
易塵邊想邊敲了莫琴的額頭,隨意地解釋道︰「他兄弟倆都是本仙的徒弟。」
就在莫琴捂了額頭並恍然大悟的同時,雷雪毅說道︰「師父,其實六師弟……也出了點兒事。」只是小六身體強壯,他才會不小心的把他給忘在了腦後。
听了此話,易塵的嘴角無意識的顫了一下,再抬眼時,瘦小的男子已經出現在了門前。
「師父,我弟弟……」
洪亮的聲音與瘦小的身體形成反比,如果不是他再開口說話,莫琴還當之前是別人在嚷嚷。不過他的話並沒說完,就被雷雪毅打斷了。
關于解千言的弟弟,也就是六師弟解萬語在哪兒的事,雷雪毅認為他比師父更有義務回答他。他打斷解千言的話,說道︰「五師弟,小六在他房……」他也沒說完,就看那個瘦小的男子像一陣風般的扭頭就跑了。
這來如影去如風的解千言一走,易塵就揉了下額角,只覺得腦子里突然無比的亂。
也不知莫琴是有意還是無意,反正就在易塵正覺亂的當頭,毫不體貼地問道︰「易塵,小池子怎麼樣了?」
易塵的嘴角再顫了一下,瞳仁里閃過一絲無奈,末了答道︰「再過一會兒就要醒了。」他已經切斷了窺天與他相連的氣,再過不久自然就會醒來。
听說張天池沒事,莫琴拍了拍胸口,順便輕聲嘀咕道︰「還好小池子沒事,不然小娘可就成罪人了。」
她那句無意的嘀咕,聲音小得只有易塵听到。
哎呦,這沒心沒肺的丫頭,居然也會有這樣的擔心,真是難得。易塵剛在心里調侃完,只听那敲門聲又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