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陸家出來之後,狗蛋就只是機械的跟著杜元,小心的避開巡查的人員,穿梭在小巷里。
原本總是憨厚微笑的臉龐,變得冰冷而無一絲表情,緊咬的下唇滲出淡淡的血絲,雙眼冷漠,淚水,無聲的滑落。
只有那緊握的雙拳,雙拳上暴起的青筋,宣示著他的憤恨與怒火!
杜元同樣咬著牙冷著臉,在前邊跟跟鏘鏘的走著,內府所受的傷沒有時間治療,疼痛直刺大腦,讓他現在保持著清醒,整個右臂在右肩挨了那一下只有就沒了知覺,不能動彈了。
循著記憶中的路線,杜元帶著狗蛋來到了房府的後門,杜元停下腳步,轉身看向狗蛋,鄭重開口道,「狗蛋哥,我會想辦法找出殺害陸叔、陸嬸和大妹二妹的凶手的。」
一字一句,鏗鏘有力!這,是杜元對狗蛋,自己的兄弟許下的男人的承諾!
狗蛋冷漠的雙眸閃爍了兩下,定定的看著杜元有些虛弱的身體,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伸手擦了一下杜元嘴角的血。
杜元點了點頭,伸手攬住狗蛋的腰,運轉體內剩余的內勁,一提氣,輕松越過了房府的後牆。
穿過花園,避過巡更的下人,帶著狗蛋,按著記憶找到了房玄齡的書房。
看著書房里依舊亮著的燈光,杜元下意識的松了口氣,調整了一下心緒,告誡自己,從今以後自己不再是杜元了,而是房家二少房遺愛了。
狗蛋驚奇的看著杜元帶著自己進了明顯是一處富貴人家的院子,走在這里就好像是他自己家一樣,狗蛋不由的懷疑杜元到底是不是馮伯的兒子,怎麼會對這里這麼熟悉?不過他始終沒有開口相問,只是靜靜的跟著杜元。
因為,他知道,杜元不會害他。
杜元目光復雜的看著窗子上映出的房玄齡的身影,深吸了口氣,嘆息了一聲,拉起狗蛋的手,溫聲說道,「走,跟我來。」
帶著好奇的狗蛋,向著無人守衛的書房走去。
來到書房門口,杜元深呼吸了兩下,平復了一下緊張的心情,抬腳輕輕的踹開了房門。
「誰?」
門開的瞬間,房里傳來了房玄齡有磁性的聲音。
狗蛋只覺得杜元抓著自己的那只手有些使勁,手心里也全是汗。好奇的往里探了探頭,想要看看能讓杜元緊張的人是誰。
臉上有些疲憊的房玄齡,皺眉抬眼,看向打開的房門,面無表情,眼里隱含著一絲不悅。
就見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孩腦袋好奇的探了進來,對上房玄齡的目光後,有趕緊的縮了回去。
房玄齡一怔,確定自己從來沒見過那孩子,誰家的孩子?思索了一下,確信自己確實沒見過。
再抬眼看時,眼前出現了兩個孩子,倆孩子手牽手立在自己眼前,先前探頭的孩子,臉上滿是淚痕,雙眼通紅,好奇的打量著自己。
旁邊的孩子衣衫有些破敗,裂口顯然是利器所劃,滲出了淡淡血絲,前襟上和衣服下擺全是鮮血,腰間系著一件顯然是新做的夾襖。看的房玄齡眉頭緊鎖,臉色發寒。
等他看清那孩子蒼白的臉孔時,不由的一驚,頓時失態的站了起來,一手指著那孩子,雙唇哆嗦著,臉上浮現著驚喜、疑惑、擔憂、心痛和責備。
杜元看著房玄齡五色交雜的臉龐,和眸子里閃現的淚光,哆嗦的雙唇,杜元心下一暖,知道他當初那樣打房老二也是為了這個家和房遺愛的安全著想,遂回給房玄齡一個淡淡的微笑。
只是配著他那蒼白的面孔,還有下巴上的那模刺眼的鮮紅,裂開的嘴巴里,牙齒上也滿是鮮血,好不滲人那!再加上他那,兩顆尖尖的小虎牙,活月兌月兌一現實版的西方吸血鬼!
「父親。」
艱難的擠出兩個字,杜元身子一虛,就要跌倒在地。
「小元子!」
狗蛋雖然心下疑惑杜元為何會叫書案後邊的那個男人父親,還是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杜元的身子。
「遺愛!」
房玄齡嚇了一跳,趕緊從書案後面,快步走了過來,抱起狗蛋懷里的杜元,不現在改叫房遺愛了,趕緊放在椅子上,低聲問旁邊的狗蛋,「你們發生什麼事情了?」
听到房玄齡的問話,狗蛋原本止住的眼淚,又啪嗒啪嗒的掉了下來,緊閉著雙唇沒有答話。
房遺愛扯了扯房玄齡的衣服,見房玄齡皺眉望了過來,眼底有隱藏不住的擔憂,低聲說道,「詳細的情況,咳咳,等我明天再告訴您,我回來的事情暫時先別弄得人盡皆知,具體詳情明天咱們再商量,咳咳,只是最近你和杜叔父要小心,有人要害你們兩個。」說完,伸手扯開了腰里系著的夾襖。
狗蛋扶著房遺愛,和房玄齡一起幫房遺愛接下腰里的夾襖。
房玄齡不明所以的把夾襖遞到房遺愛眼前。
看到房玄齡詢問的目光,房遺愛指著衣服里子說道,「右側里子的右下角。」
房玄齡湊近燈光一看,就見三個不太工整的字,「救二相」。顯然是繡的人在情急的情況下,臨時繡上去的。
只是,「救二相」三個字讓房玄齡的眼楮微眯了一下,看了眼受傷的房遺愛,心下一暖,心想,這孩子就為了這三字才搞成這樣的嗎?
房玄齡把衣服放在書案上,來到房遺愛身邊,目光柔和了很多,關切的說道,「你先忍一下,我讓人叫大夫。」說完,轉身往書房外走去。
房遺愛一急,伸手去扯房玄齡的衣服,結果牽動了內傷,哇的一聲,又是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小元子!」狗蛋驚呼出聲,趕忙扶住房遺愛。
看到房遺愛吐了一口血,房玄齡心中一痛,有些著急,不由的怒喝了一聲,「來人,叫管家過來書房!快點!」這一嗓子,在這寂靜的冬夜,格外的響亮!
喊完,房玄齡關上門,快步來到房遺愛身邊,關切的問道,「怎麼樣?再忍一會,大夫一會就來了。」
房遺愛知道自己的內傷再不治的話就會烙下病根了,也不管地方了,直接月兌了鞋,盤腿坐在了椅子上,嘴里對房玄齡說了一句,「我不要緊。」用左手把右手放在右膝上,翻轉掌心朝上,左手也放好後,直接閉上了眼楮,開始運功療傷。
房玄齡和狗蛋這才發現,房遺愛的右臂好似廢了一般。
狗蛋眼里有些自責和歉疚。
房玄齡盯著房遺愛的右臂,目光閃爍著,滿是心疼,心下不停的責備自己不細心,也懊悔自己當初下手太狠,逼得孩子帶傷離家出走。
看著房遺愛稚女敕的臉龐,房玄齡心下嘆了口氣,真不知到當初那麼大的雪,這孩子是怎麼活下來的。
不敢再打擾房遺愛自我療傷,遂拉著狗蛋去往一旁,低聲詢問著這些年房遺愛是怎麼活過來的。
沒多大會功夫,房府的管家,房玄齡的心月復,房慎在書房外敲門,叫了聲,「老爺。」很是疑惑,老爺書房里怎麼會有旁人,听聲音是個孩子,卻不是大少爺。
房玄齡看了眼正運功療傷的房遺愛,起身打開了書房門,沖房慎打了一個低聲的手勢後,才放房慎進來。
「二少爺!」房慎進書房後,抬眼就看到了椅子上打坐療傷的房遺愛,不由的低聲驚叫,總算明白了一直波瀾不驚的老爺,干才喊人的聲音里為何夾雜著怒火了。
一個疑惑解了,隨之而來的是更多的疑惑,二少爺怎麼回來的?為何渾身是傷?二少爺練武了?現在怎麼像是內功療傷?二少爺這麼大點孩子怎麼會受內傷?什麼人居然對一個孩子出手?……?
沒讓房慎疑惑太久,房玄齡吩咐道,「你先派人悄默聲的去把回春堂的黃大夫請來,好給遺愛瞧瞧。關于遺愛回來的事情先瞞著,別讓太多人知道。也先別告訴夫人。」
皺眉沉思了一下,看了一眼房遺愛,房玄齡接著說道,「你找個可靠的人,給清河老宅的余叔傳個話,商量好,就說余叔在老宅附近找到了流浪的遺愛,趕在年前就回京城。明白嗎?」
「是,老爺。」房慎低頭答應道。
「對了,還有,讓人把遺愛原先住的院子收拾出來,多放些火盆烘著。去辦吧。」房玄齡補充道。
「是,老爺。」房慎躬身退出了書房,關好房門。